知瑶麻木的抬起头，把属于容清桦的房卡拿出来：“还给你。”
她耳根都是红的。
细白的脸颊也弥漫上了霞色。
好在他没有多难为她，收下了房卡。
知瑶走进房间。
闷闷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连洁癖都可以暂时的抛去一边了——总之就是非常尴尬。
她心烦意乱的主要结果是因为旅行的路线太——
……好吧，就是因为容清桦。
他坏死了。
知瑶气鼓鼓的想。
等到下去吃饭的时候，容清桦已经和同行的游客相熟了。
尽管是三四句话才回一句，但奇异的是并不会给人冷淡的感觉，他实在是任何话题都能聊得起来。
看见知瑶了之后，他很自然的冲她笑了一下。
知瑶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
才慢吞吞的走过去。
同行的游客都以为他们是出来玩的小情侣，还打趣了两句。
知瑶没有去解释。
一开始出来的时候，她还会想去解释他们并不是情侣，后来就懒得解释了。
因为据他们说，“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容清桦喜欢她”。
……有这么明显吗？
知瑶看着正在铺开地图的容清桦。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某个地点，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后天出发，我们或许还赶得上排灯节。”
灯光在他的眉骨颊廓上打出了深深浅浅不一的阴影。
将他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清当中。
“哪有这么喜欢……”
反正……反正她现在是没看出来。
知瑶含糊的咕哝了一声。
“什么？”
知瑶怔了一下，使劲摇头：“没、没什么。”
他们顺着游廊走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河上还有着点缀着花灯的小船和岸边无数的蜡烛。知瑶手腕上有个小小的藤蔓，不是刺青，她怕痛，只是个贴纸。
和容清桦并行的时候，就不太自在的刻意将手放了下来，贴紧大腿，避免他看见。
——总感觉很幼稚。
但反应过来之后，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要去考虑容清桦的观感啦，绿眼睛的小姑娘鼓起了半边的腮帮，她又刻意的拉远了一点和容清桦的距离。
但容清桦也不在意。
因为就在下一刻，知瑶就已经扒到栏杆上去了。
她兴奋的看着顺游而下的花灯，想也没想的抬起头来，绿眼睛里映出了闪烁的灯光。
——“我也想……”
——“我们去放花灯吗？”
容清桦比她还要快一点儿说出来。
不止是知瑶怔住了，就连他自己也有点停顿，笑意含糊地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为了不惊扰这个最近意识到了什么，越来越避开他的小姑娘。
他只是说：“挺有意思的。”
目光投注了过来，是缓了一拍的温声和气：“你觉得呢。”
他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河岸和灯光。
但只是虚影。
知瑶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里，只有她清晰的身影。
她其实很想下意识地避开。
但她拉住他的动作快了一步，令她避开他视线的行径就变得有些可疑了。知瑶急中生智，拉住他顺势站起来，扯着他往前走：“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到最后她忍不住高兴了一点，连声音都轻快了起来，眸子不自觉的弯起来：“我喜欢花灯！”
容清桦的声音慢了一拍。
含着笑意，又似乎像是呓语。
“我也喜欢。”
知瑶拉着他穿过人群往前走。
她其实耳根有点红，也不知道容清桦发现了没有——她现在已经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了，更不想去想，容清桦刚刚说的喜欢，到底是对花灯还是对她。
闹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知瑶心满意足，她拍了照片，坐了小船，放了花灯，容清桦和她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不用去烦那些刻意往她身上撞的推推搡搡了。
也不用去担心是不是占便宜。
他表现的像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合格的有点过分，让她很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和人打起来的那种。
但好在没有。
最后回来的时候，又下了小雨。
知瑶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当中，连伞都不想撑。
蹦蹦跳跳的，踩着格子踩着线，像是森林里快乐的小鹿。
容清桦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追着她快步走了几步，将伞倾斜过去。小姑娘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瞅着他，笑了一下。
她有点儿醉醺醺的，绿眼睛里都是朦胧的醉意。
大概是之前的酒精饮料喝多了。
现在终于开始上头了。
容清桦头疼了。
“你离我远一点儿。”她突然说。
“……”
容清桦无可奈何地离远了一些。
只是不肯离太远，免得她真的被雨淋湿。
但知瑶反而不高兴了。
她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像是被欺负了。
“……不够远。”
容清桦：“……”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伞塞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自己钻到了雨里，看着她。
知瑶这下看起来更难过了。
她抱着伞，慢吞吞地蹲下来，像是朵小蘑菇，然后委屈的抱紧了自己。
“你坏死了……”
她听起来快哭了：“太讨厌了你……你太讨厌了……”
倒装句学的还挺好。
容清桦心想。
容清桦走近了一点。
小蘑菇还在自叹自唉，等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知瑶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她伞也不要了，只是抬起头来，用那双绿眼睛看着他。
撒娇一样。
让人很想抱抱她。
“你怎么不离我远一点。”她说。
容清桦没听她的。
反而俯下身。
但知瑶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了。
她只是眼巴巴的瞅着他，好像想看他要干什么。
“下雨了。”他说。
“……没有下。”
知瑶不高兴的拉着他的手。
掰来掰去，简直当成了一个玩具。
“已经很晚了，要回去了。”他又说。
知瑶更不高兴了：“……还早。”
连说了好几次反话之后，知瑶好像更兴奋了。
她不住的去看他，好像还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只是等他的话。
容清桦沉沉的注视着她。
半响，才开口。
声音略有些滞涩，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平淡：“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她卡壳了一瞬间。
知瑶的脸上越来越烫。
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被火烧。
但现在毕竟她醉了——管她是真醉还是借酒装醉，反正容清桦觉得她喝多了就行了！
小姑娘瞅着他。
细白的脸颊上犹如霞飞。
她拉了拉他的手指，小声说：“……那你靠过来一点。”
容清桦屏住了呼吸。
但表面上来看，他简直不能再从容的回答了一声好吧，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儿不情不愿。
知瑶不高兴了。
捏着他的耳朵，细声细气的说：“……我有一点——”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咕哝一样的说完了后面的话。
“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你。”
容清桦感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一小会儿。
他定了定神，垂下眼睫。
“真的假的？”
知瑶飞快地说：“假的。”
她推开他，自己往前走了好几步。
“那就是真的了。”她听见容清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知瑶捂住了耳朵。
自欺欺人的表示自己听不见。
“瑶瑶？”容清桦从后面追上来，他侧身望着她，又叫了一声：“瑶瑶？”
好烦人哦，这个人。
知瑶气鼓鼓的想。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把接下来去哪里告诉一个陌生人……”
还不就是给他机会追上来吗？！
难道在他眼里，她的警戒心有这么差吗？
容清桦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眼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在下一刻，笑意简直无法掩饰。
太傻了。
知瑶使劲挣扎开他，推开他的手。
像是一只坏脾气的猫：“你离我远一点……”
他笑得太傻了。
知瑶拒绝这样和他一起回去。
但最后她的抗拒融化在了他俯下身来，亲她额头的瞬间。
冰冰凉凉的。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容清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
“小孩子才亲额头……”
绿眼睛的小姑娘低声咕哝。
她故作镇定，好像想将自己装成一个大人一样，拉着他手，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是往下，亲吻嘴唇的时候，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停止了一小会儿。
连带着甜蜜的气息的，是冰冰凉凉的雨丝。
最后大概是太过分了，她抗议的咬了他一下，甜腥的血丝在舌尖蔓延了一会儿——这只坏脾气的猫。
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但是容清桦牵住了她的手——知瑶小小的抗拒了一下，尝试着推开他，但最后没成功，于是她放弃了。
不如说，实在是放弃的太快了。
导致根本就没感觉到她的抗拒。
“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又不是真的是我uncle……”她虽然这么说，但却一点也不排斥和他十指相扣，“幼稚鬼才喜欢这样牵手……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但她明明看起来就不生气。
不止不生气，还弯着唇角，时不时幼稚的晃一下和他牵着的手。
容清桦说了一句什么。
知瑶没有听清。
只有含糊的声响。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去。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要融化在雨里。
“……只有一点点。”
知瑶回答他的话，也只是含糊的，几近于咕哝的说出了后面几个字：“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番外都是念念啦~
第64章 番外一
（接五十六章）
只是等徐珍雅走了之后。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那张还有知瑶躺过的痕迹的床上, 裴念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下, 飞快地撇过头。
耳根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了。
他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 心神不宁、翻来覆去。
鼻腔嗅到的，仿佛是少女发端的香气……知瑶喜欢一个国外牌子的洗发水，会很短暂的停留一点儿沉木的气息, 幽长绵远。
就像瑶瑶还在一样……
裴念慢慢地攥起手指, 疼痛似乎都短暂地麻痹了。
他想瑶瑶。
但他又不敢去想。
徐珍雅说他对瑶瑶有想法——连母亲都看出来了, 还直接点明了提醒他。他到底做的有多么的糟糕, 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裴念懊恼的将脸埋进枕头里。
又像是被烫了一样, 飞快地撤出来，这个动作拉扯到了脚踝的伤口，令他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声, 又及时住口了。
瑶瑶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他既不想让徐珍雅担心, 也不想让知瑶担心。
不如说，一想到知瑶那双绿眼睛会因为他难过的掉下眼泪，裴念就觉得自己糟糕极了。
瑶瑶……是妹妹吧？
怎么能去喜欢妹妹呢……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 慢慢地攥起了手指。
仰着头，陷入了沉默当中。
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 他顶着眼底下的青黑起来的时候，徐珍雅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脸的幸灾乐祸：“怎么？知道今天不用上课，晚上就去做贼了？”
……幸好今天不用上课。
裴念艰难的使用轮椅挪到餐桌上旁。
裴嘉平早就走了。
外科医生的时间向来不多。
至于他亲妈徐珍雅, 时间也有限，只是潦草的交代了几句，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他果然不是亲生的。
“……嗯，你吃饭了吗？”
房子里就剩下知瑶和他了。
裴念总觉得尴尬，沉默又更加尴尬，他别过脸去，随便找了个话题——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做贼心虚。
知瑶摇摇头，她似乎松了口气。
裴念才意识到，大概是因为从昨晚到现在。
他沉默太久了，知瑶大概是因为他生气了——所以她才这么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里，都不敢过来，就是怕惹他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