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宋时矜慢慢拧起眉,周遭的人看过来时,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好心过来看看你的伤势,谁知道你居然狼心狗肺随口咬定是我伤的你?”
容铖明白宋时矜一定有话要对宋清吟说,可以在这时候跟宋陵启带着侍卫将看热闹的人都疏散开。
等到营帐只剩下他们几人时,端亲王才沉声道:“清吟,胡说什么呢!”
他的声线低沉,说起话来半分情绪都没有。
宋清吟心里头更是委屈极了,低低抽噎着更是没有理智可言:“就是你,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去猎林的南边,一定是你……对,还有那两个小婢女,一定也是你安排的。”
其实她心里根本没有底,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压根查不出来。
猎场这么多洒扫婢女,听来那番话时宋清吟激动到丝毫没有在意那两人是长的何种模样,此时若让她去寻人前来对峙,根本无人。
这话也不过是气头上一说,端亲王伸手捂住她的嘴,赶紧打圆场:“清吟一定是被疼的疯魔了,淑嘉可千万不要跟你姐姐置气才是。”
但谁知宋时矜当了真,眼圈一红道:“皇叔这话未免过于不公平了些,难道因为她受伤,所以胡乱说话给别人定罪就能被原谅了吗?姐姐这么大的人,难不成去哪里我还能将她捆住,让她听我的意思去?”
“皇叔怎么也不能因为我没有父亲,就随便的欺负我。”
宋时矜轻易几句话,就把这事情扯到了端亲王的身上来。
他一时脑袋生疼,咬牙道:“那你要如何?”
“我又能如何。”宋时矜瞧着实在委屈,小脸上全是眼泪,比起宋清吟的模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亲王自然是知道宋时矜都是装的,却也没办法当着面戳破,只得好生劝慰几句。
太医蹲在脚边处理伤口处理的浑身是汗,等一切结束后,他赶紧提着药箱离开。
宋时矜见没了外人,才又问道:“皇叔知晓猎场南边的陷阱是怎么回事吗?”
端亲王神情奇怪,拧着眉头:“瞧你这话,我怎会知晓。”
宋时矜幽幽收回视线,低低笑了笑。
“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端亲王巴不得这人赶紧走,宋时矜刚离开,他就没忍住无声发了一场怒火。
看着这样恐怖的端亲王,宋清吟坐在床榻上一动不敢动。
“父王……我是又做错什么了吗?”
等到端亲王平息下来怒火,宋清吟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出声。
他一挥袖子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清吟:“错?你能错到哪里?”
宋清吟无声嗫嚅。
端亲王攥紧她的肩膀,一声比一声低沉:“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了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分明眼看着就要处理掉宋时矜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可你偏生要横插一脚,跟西凉来的使臣搂搂抱抱失了清白,你现在说要怎么做?”
“原本西凉和亲,定下的可是宋时矜!”
“但是现在失了亲白的不是她,是你你让本王现在怎么办?”端亲王双手叉腰,惯来露笑的眼睛里面现在全是可怕的怒意,“猎场南边那么远的地方,别人都去不了怎么偏生就你去?”
宋清吟哽咽着小声开口:“是因为……是因为两个婢女说起容铖,所以我才……”
“容铖容铖你就知道容铖,你什么时候能为我想一想。”端亲王的手指险些没戳中她的脑袋,最后收回手指扶住自己的脑袋,“只要能解决了宋时矜,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对容铖着什么急。”
营帐内一时安静下来,端亲王喘了好一阵气,才伸手点着她:“你好自为之。”
“眼下我没时间跟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一回,你自己掂量着来。”
宋清吟只要想到适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就起鸡皮疙瘩,“可是……西凉使臣那边我们要怎么办?”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端亲王狠狠瞪她一眼,“我会看着处理。”
说罢,端亲王转身离开了营帐。
宋清吟这件事情以及傍晚突如其来的大雨令这次的秋狩草草了之。
将得来的猎物各自分走些,雨停息后都重回了京城。
宋陵郅一直没有找端亲王问询宋清吟之事,这令他心里格外不安,再加上最近宋陵郅一系列的动静,让端亲王隐隐有种错觉,他似乎并不是那个设局的人,而是局中人。
直到过了戌时,宋陵郅才传召了端亲王。
端亲王迅速入宫入了养心殿,谁知殿内除却宋陵郅,还有西凉使臣与容铖。
他进门那刻,宋陵郅一个眼神看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端亲王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端亲王行礼后,宋陵郅一言难尽的开口问道:“泰安如何了?”
“情绪已经稳定住了,太医说伤了脚筋,休养一月便能好。”端亲王下意识将情况说得严重些。
宋陵郅嗯了声,抚着下巴没再开口。
到底是端亲王心中有鬼,见殿内安静便有些忍不住,出声问道:“不知陛下这么晚召臣入宫是有何事?”
“皇叔啊……”宋陵郅低低唤,犹豫片刻后道:“西凉王来信,说有意与我大宋联姻。”
端亲王眼皮一跳,瞬间抬头:“陛下何意?”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宋陵郅,这件事情是他之前与西凉王商议好的,但没料想到那一同入京的将领丧了命,而西凉王收不到消息,先一步给宋陵郅递了信笺。
端亲王提着一口气,容铖稍稍侧了身子,语气淡然:“今日泰安郡主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是与西凉使臣,微臣觉得,怕是在没有旁人比泰安郡主更合适不过。”
“万万不可!”端亲王面部的肉抖动一瞬,惊诧出声:“清吟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那,那岂不是更不能作为联姻人选前去西凉,若……若真去了岂不丢脸。”
宋陵郅叹息,“这事情朕了解过,西凉风俗不同,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皇叔不必担忧泰安会因此事受委屈。”
话音落,端亲王霎感晴天霹雳。
作者有话要说: 宋清吟活该(竖大拇指
最后一波对抗来袭后就完结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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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好宝贝们,我抽空写的,现在去上课了。
第46章
没想到和亲之事竟会这样处理, 端亲王此时脑子里混乱一片,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置才好。
宋陵郅眼神淡漠的落在端亲王身上,心中忍不住冷嗤。
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难不成他就已经受不住?
“陛下, 微臣觉得此事可以再议, 其实……”
端亲王话还未说完, 容铖忽然插断:“端亲王,大宋宗室女如今唯有二位, 大长公主尚未有子嗣, 除却先帝膝头的淑嘉长公主,那便只有泰安郡主一人。”
“难不成,王爷是想让长公主前去和亲?”
端亲王的视线与容铖的对上,他顿时沉下了脸色。
既然宋时矜享受了旁人没有的荣耀与尊贵, 那凭什么不能由她前去和亲, 况且正是因为先帝只有这一位公主, 才打小疼爱得紧,千尊万贵的长大。
这一切,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端亲王心里想着。
“陛下认为呢?”端亲王抬起头, 视线隐忍。
宋陵郅眉心紧拧, 看起来着实不知所措:“这……”
就在这时, 西凉使臣忽然开了口:“皇上,我听闻大宋女子视清白极重,若是泰安郡主留下,那岂不是让端亲王会抬不起头来。”
端亲王瞬间将视线转移至他的脸上,眼底的怒火就差那么一些就快要掩盖不住。
“臣附议。”容铖也跟着接话。
谁都没想到西凉使臣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容铖说完,余光仔仔细细的留意着使臣,心里着实担心这会不会是端亲王与西凉王有一个不为认知的计谋。
然谁知, 这似乎只是使臣随口的建议罢了。
不过此时商议结果未出,端亲王想到这儿才慢慢收拢思绪,沉声道:“陛下也如此认为?”
“皇叔,朕其实也觉得泰安更为合适。”
宋陵郅轻而易举的将端亲王所有的念想尽数打入深渊。
他手指微微颤抖,哑着声音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问道:“可是长公主殿下如今尚未婚配,却让作为郡主的堂姐和亲,这也有些说不过去。”
“无碍。”
宋陵郅最终拍案决定:“皇叔若觉得泰安以郡主身份前往西凉和亲会委屈了她,那朕就晋封泰安为长公主,出嫁规格以淑嘉为标准,皇叔您看呢?”
端亲王被宋陵郅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心梗到难以言喻,这招偷换概念果真厉害,端亲王丝毫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宋清吟被晋封长公主,那就是拥有宋时矜同等的尊贵,出嫁西凉,但凡过去就是王妃的礼遇。
可若不嫁,那留在京城里头,势必连夫婿人选都不会有。
一个曾经当众被别的男人抱过的闺阁之女,还有谁会不顾前嫌的娶她为妻。
端亲王心痛的来回思索,看见宋陵郅强硬的眼,他只能咬牙。
“一切但凭陛下决断。”
容铖松了口气,宋陵郅的嘴角缓缓勾起弧度:“既然皇叔都这样说了,那朕便着钦天监与礼部商议安排吉日,待吉日定下,也该吩咐内务府准备嫁妆了。”
“到底是宋家仅有的女儿,可不能委屈了泰安。”
端亲王盯着宋陵郅虚伪的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却硬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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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府。
姬氏得到消息,先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场,等到端亲王回府,两人这才一道来了宋清吟的院子。
“嘭——”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屋发出剧烈的声音。
端亲王脚步一顿,掀开门帘往里走。
宋清吟斜着身子靠在贵妃榻上,小腹以下盖着貂皮毯子,墙角碎了一地的瓷碎片。
丫鬟正蹲在地上收拾,宋清吟小脸煞白,揪着毯子的手微微颤抖。
“闹什么呢?”端亲王本就心情不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更加不悦,下意识出声责备。
宋清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日皇上是何意?难不成当真要将我嫁去西凉不成,宋时矜她作为长公主为何不和亲,凭什么是我?”
端亲王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情,就被宋清吟噼里啪啦的几个问题砸的怒火冲天。
“凭什么不是你?混账东西你以为本王就不丢脸吗?”端亲王按着胸口粗粗喘气,谩骂道:“让你自作聪明非要去见容铖,要不是你本王的计划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打乱。”
宋清吟原本就因为脚伤而脾气暴躁,又被端亲王这么一顿骂更像是吃进了一颗苍蝇。
但她不是咬牙吞下的性子,当场就与端亲王怼了起来。
“你的计划你的计划,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你的计划没有我这个女儿对吗?”
“当初还不是你一直说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现在我不仅没有得到反而被倒打一耙,你为什么不能反省你自己?”
端亲王没忍住,上前两步站在她跟前就是一巴掌。
啪的脆响让旁边兀自落泪的姬氏回过神来,赶紧推开端亲王将宋清吟抱在怀里,心疼的上下抚摸。
“王爷,你怎么能打她呢。”
端亲王指着她:“我打的就是这个不孝女,事到如今竟还不知羞耻,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当初简直就不应该生下她,我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儿。”
怨气就像喷泉迅速喷涌而出,两人各不退让,顿时陷入死局。
反倒是哭成泪人的姬氏慢慢冷静下来,询问道:“难不成此事就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什么余地?”
端亲王冷声,“明日宫里晋封的圣旨就来了,难道要抗旨不遵?”
姬氏面色久久泛着白缓不过劲儿来。
“事已至此,你就只能嫁了。”端亲王声音缓慢,期间还夹杂着疲惫与无奈。
他抬起眼盯着宋清吟明丽的面容,一字一句:“西凉路途遥远,往后过的好与不好就只有你自己能掌握住了,过得好便好,若是不好,谁也不能为你出头。”
“你……好自为之。”
端亲王这话说到了宋清吟的心坎中去,她一下子崩溃的抱住姬氏大哭出声。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办才好,西凉山高水远,我一个人那么孤独,我会活不下去的……”
宋清吟哽咽着出声,姬氏捏着帕子默默垂泪。
端亲王看着母女两个,莫名就想到了甄以谣。
那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在先帝面前都很少落泪,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更是没有。
可当初宋清吟将甄以谣的举止学的入木三分,端亲王也明白她在刻意为之。
但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因为甄以谣这人从始到终都是他得不到的执念。
于是对她的宠爱,除却唯一的女儿外,多多少少就夹杂了曾经对甄以谣的好。
而但凡是掺杂了不纯粹感情的宠爱,等有朝一日梦境破碎,便是比原本失去的代价还要痛上三分。
端亲王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一幕,于是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了会儿,宋清吟逐渐冷静下来,眼睛里头泛着精光,伸手抓住姬氏,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母亲救救我,我不想嫁走。”
姬氏抬手帮她顺好鬓角的发,“可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圣上亲自决定,没人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