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后愣神:“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
这话让端亲王沉冷的神情多少出现了裂缝, 想到那个刚满六岁的孩子, 端亲王抿唇:“我会安然无恙。”
范太后张张嘴,到底是没再继续劝阻。
她明白, 端亲王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驳回心意的。
思及此范太后微微叹息, 垂眸放下杯盏。
“那你可想好对策了?”范太后随口问了一句。
端亲王抬起头,“我需要你的帮助。”
范太后笑笑,点头应好。
对于端亲王的宏图大略,范太后从来都不会多问一句, 只要他需要, 那范太后就会给他最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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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至, 宋清吟的脚却仍是不见好。
宋陵郅安排了太医前来给她医治,检查后端亲王得出的结果不过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还需好生休养, 待完全好后必定不会影响行走。
然顺道前去给宋时矜请平安脉, 太医低声道:“泰安长公主的脚因未及时医治, 眼下已经彻底废了,微臣给其重新换了药,会让她的脚偶尔察觉到疼痛感,待药劲过去,怕也是已抵达西凉了。”
宋时矜听闻他这熟稔的称呼,淡淡抬眸扫过太医。
“郡主的身子便就要靠太医医治了,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才是。”云霄见太医还没有察觉到宋时矜的情绪, 出言提醒。
太医后背一凉,瞬间反应过来:“长公主殿下放心,泰安郡主那边老臣会多加留心。”
话音落,他缓缓抬头瞄了眼宋时矜的神情。
果不其然,正坐在案几前摆弄花枝的宋时矜浅淡勾起唇,模样似乎很是愉悦。
太医松了口气,给宋时矜请了脉才离开。
宋时矜将花纸修剪好,重新摆好放在窗口。
起身行至梳妆匣前,随意打开其中一个,翻出枚玉佩,指腹轻轻摩擦着。
犹记得当初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才不知所以的被西凉嫔妃犹如眼中钉般的对待着,直到入了冷宫,宋时矜才反应过来,西凉新王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枚,钦天监说此物是不祥之物,西凉新王当着众人之面毁了它。
虽不明白这是什么理由,但宋时矜还是因为这个,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非人待遇。
想到这里,她抚摸着玉佩的手指顿住,反手递交给云霄。
“将这个交给容铖,以他之名送给宋清吟,务必告知一定要贴身佩戴。”宋时矜勾了勾唇,冷笑着,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酸意,“也就设计宋清吟时,他在我这里还能有些用处。”
云霄抿唇偷笑,双手接过:“殿下为何不亲自送去?”
宋时矜转身,“我若是送去,别说宋清吟,恐怕端亲王都会认为我是别有用心。”
“这东西然能给宋清吟带来好运,只能交给容铖了。”
十月初九,宋清吟出嫁。
送亲场面堪称震撼,到底是刚晋封的皇室公主出嫁,又是嫁去西凉为王妃,自然是壮观不已。
出阁前,宋时矜前去探望宋清吟。
她坐在镜子前面如死水的让喜娘梳妆,而宋时矜推门而入,一袭殷红衣裙入了她的眼。
宋清吟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丝波澜。
抬手让喜娘停手,她回头盯着宋时矜,嘴角扬起:“是你啊。”
宋时矜挑眉:“姐姐好像很不希望我来?”
宋清吟收回笑意,眼底泛着异样的情绪:“怎么会。”
“其实说到底,宋时矜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嫁去西凉并非是坏事,但你留在大宋,可也不一定就会嫁给容铖,也不一定继续过你尊贵无比的日子。”
宋时矜稍稍歪了歪头,缓缓笑开:“姐姐怎知是我要嫁给容铖?”
“你……”宋清吟咬牙。
宋时矜眯眼,“你说错了,从始到终都是他要娶我。”
这样的话让宋清吟红了眼睛,一个没忍住站起身指着宋时矜:“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当然。”宋时矜上前几步站在她跟前,“你跟我之间,赢者只能是我。”
因为她得赢,赢得必须是她。
否则的话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死于葬身之地,想起那战场上的皑皑白雪与鲜血淋漓,她躺倒在容铖怀中的模样。
这一次,宋时矜不敢赌,也赌不起。
输了所有的样子极其狼狈,宋时矜也不希望自己再一次输掉。
最后看了眼宋清吟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宋时矜淡声道:“山高水远,望你保重。”
话毕,宋时矜转身离开。
出门的那一刻,宋时矜忽然察觉到。
送走宋时矜的日子里,她的少年时算是彻底结束了。
宋时矜离开王府入宫,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盯着偌长的送亲队伍渐渐远去。
“觉得爽快吗?”容铖站在她身侧问。
宋时矜回头看他:“并不,只觉得疲惫。”
容铖抬手拂过她的后脑勺,轻轻滑至细嫩的脖颈处捏了捏,笑着道:“我听说江南每年三月春光最好,待明年我带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间如何?”
“到时看心情。”宋时矜仰着脖子,一副傲娇样。
容铖盯着她,眉心微动,收回手负在身后换了话题:“范家与姬家开始有动静了。”
“怎么?”宋时矜彻底转过身子看向他,眉心轻拧。
容铖伸手拂过她的眉,笑了笑:“范家现任家主以小辈成婚,但府上缺家丁这个理由开始四处寻牙婆,我着人前去打探过,实际上是在暗地招兵买马。”
“你安排人盯着了吗?”宋时矜神情认真。
听见她这下意识的问话,容铖神情稍显郁闷:“在你眼里面我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吗?最起码我可是也能上场杀敌的。”
“我可没说,到底战神的称呼从来没人质疑过。”宋时矜打趣。
容铖无奈抿唇,决定不再自取其辱:“我已经让人暗处跟上了,也打听清楚了范家买下的人马都安置在何处,等时机成熟,陛下决定彻底将其一网打尽。”
宋时矜似懂非懂。?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容铖给她额头一个稍显凌厉的弹指,“所以啊,后面的日子里我会很忙碌,如果你有要事,随时来军营寻我便可。”
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宋时矜照例仰起头凑近嘟囔:“我才不来找你呢,我可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人,又不是整日里都得围着你转。”
自从上回在养心殿外,容铖知晓了宋时矜也记起了前世回忆后,两人坦诚以待的结果便是,容铖每每腻着宋时矜都会被她不留情面的嫌弃。
而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
容铖双手掰回她的脖子,弯腰与她对视,笑着道:“以后你不用抬起头看我。”
“嗯?”宋时矜愣了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容铖笑的眉眼愈发温和:“日后我会为你弯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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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日子果真如同容铖所言,彼此都过的很忙碌,不仅是容铖需要在军营里开始练兵部署,还要与宋陵郅在养心殿里密谋这场内部战争的解决方案。
而宋时矜也在很用心的练匕首与剑术,她担心日后双方冲突四起,宋时矜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与身边人,却让容铖等人担心她,成为累赘。
日月如梭,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年末。
家家户户准备着迎接新年,就连宫中都不例外。
大臣们再次上表请求宋陵郅选秀事宜,姚皇后依旧稳坐中宫,与宋陵郅的感情越来越好。
直到十二月中旬,姚皇后在霜姑被囚禁多日后再次晕厥,令这表面平静的京城里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清晨,宋时矜得来消息,匆匆忙忙的赶入宫里。
她先去宫里看望了姚皇后一面,才去养心殿见过宋陵郅。
刚入内,才发现宋陵启与容铖也在。
宋时矜行过礼,焦灼的询问:“嫂嫂怎么样?”
“中毒所致。”容铖拧着眉头,面色冷淡至极。
宋时矜回想起上一次姚皇后的晕倒事件,才后知后觉的与容铖对视一眼,抿唇道:“那便是从上一次祭祀开始,嫂嫂就已经中毒了?”
容铖点头。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尤其是宋陵郅更是草木皆兵。
宋陵启犹豫道:“这事情……总不会是与端亲王有关系吧?”
“不可妄言。”宋陵郅皱眉打断他的话。
但这个念头一提起,就像是藤蔓一般开始窜起,勒住宋陵郅的脖颈令他动弹不得。
容铖低垂着眼,指尖蜷缩轻轻捻起。
还记得前世昌州转运使也是如此,多次晕厥过后便是死亡。
可眼下,姚皇后的症状接憧而至,就好像是患上魔怔一般,只要有人患上这病,那就一定是里死亡不远。
容铖想起前世那位名医,他抬眼郑重道:“陛下,微臣有一名医可以一试。”
第49章
犹记得前世宋时矜和亲离去时, 容铖前去寻找的那位名医,此时正在京城内。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寻来他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等容铖带着白先生入宫,姚皇后正好昏迷三日。
宋陵郅刚刚离开皇后宫内, 前朝诸事繁多, 还要等他前去处理, 之狠无法分身来照顾姚皇后。
不过好在等他离开,宋时矜后脚便到。
“来了?”宋时矜诧异询问。
容铖点头示意, 却再看向宋时矜的那一刻眼底透出淡淡疑惑, 她将这眼神看的一清二楚,于是等白先生入内号脉时,宋时矜拉着容铖走到长廊尽头询问。
“你做什么那个眼神?”
容铖抬手挠挠眼底,有些纳闷:“昨日寻来白先生, 问起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听他说起从很久之前就有人在寻他。”
宋时矜也是诧异不已:“是何人?”
“不清楚。”容铖抿抿唇, 神情困惑,“难不成还有人从一开始就知晓姚皇后会中毒晕厥?”
“若真是这样的话……”宋时矜心里像是打起鼓来,她迟疑道:“也不知是敌是友。”
这话说的不错。
如果一早去寻找白先生的人是敌人, 那便复杂了。
要么是下毒之人, 要么是知晓这一切却不曾宣之于口的人。
两人谈话期间, 白先生已经号完脉,提着药箱在殿内写好药方,亲自交到宋时矜手上。
“皇后娘娘所中之毒令脉象变得乱杂,若是想要根治,或许会麻烦得多,但草民会尽力一试。”白先生看见宋时矜神色沉顿,又道:“且不说恢复原样, 但至少能继续好生生活。”
宋时矜松了口气,反手将药方递交给云霄。
双手交叠微微欠身道谢:“大恩不言谢,若是白先生当真能医治好嫂嫂,我必有重谢。”
白先生笑着侧身避开宋时矜的大礼,摇头,“长公主不必客气,救死扶伤乃草民的本分。”
他急着回去思索医治方法,话毕行了礼便被庆俞带着离开。
宋时矜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宫门才缓缓开口:“这位白先生当真神医?”
“神医说不上,但这些病症白先生当都见过。”容铖偏过身子盯着宋时矜,莫名失笑,“当年他没能救下皇上,是因为你的离去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郁郁寡欢以至于气结于心离世身亡。”
这些都是宋时矜不知道的过去。
她回望着容铖,其实宋时矜心里明白,对于容铖现在的笑意来说,定然是前世诸多苦涩换来的。
他还能笑,并非能说明如今多开心,只能说苦难过去了。
思及此,宋时矜嘴角带着涩意。
伸手捏住容铖的手指,缓缓捏了捏而后紧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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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毒素过重,白先生日日前来为姚皇后施针逼毒,也不过是脉象平稳不少。
一直到十二月底,即将临近次年岁首,姚皇后才在众人的努力下转醒。
她醒来时宋陵郅正在床畔陪她。
刚一睁眼,就看见宋陵郅那双泛着血丝的眼。
姚皇后心中涩意翻涌,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张张嘴,却因许久未曾开口说话而不知如何发声。
宋陵郅俯身,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别急,慢慢说。”
丫鬟递来温水,宋陵郅小口给她喂下些许,又让白先生来把脉。
白先生笑着道:“底子到底是差了,日后若是想要怀孕生子,怕是得好好调理才是。”
“现下只要能让她安然无恙的醒来,那就是朕的心愿了。”宋陵郅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起身对白先生道:“救命之恩,朕永志不忘。”
白先生在世间飘荡许久,救苦救难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他为了姚皇后的身子在皇宫中滞留许久,如今既然姚皇后的身子大好,那便是分别的日子。
离开那日正是除夕,姚皇后已能下地行走,白先生给姚皇后留下三张药方。
细细叮咛道:“这些都是极常见的药材,娘娘若是相信在下,依次服用下这汤药,静待年底,腹中定然有望。”
姚皇后的手指拂过小腹,她抿唇笑起:“多谢白先生。”
“那在下告辞。”
白先生点头作别,一如来时轻飘飘的模样。
回到宫中,才发现宋时矜在殿中等她许久。
“妹妹来了。”姚皇后挑眉。
宋时矜起身行礼,而后扶着她的胳膊紧挨着姚皇后坐下,“长乐宫冷清,便过来与嫂嫂说说话。”
“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姚皇后执起茶盏,抿口花茶,“去年的除夕晚宴上,你为难范柔安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