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楚玉嫏奇怪,这些菜,从前不是很喜欢的吗?
这些菜好吃是好吃,但是没有之前在仙宫里吃到的好吃啊。
楚稚想和阿姊说他在仙宫里看到的吃到的菜,阿姊一定没吃过,可是那个哥哥说了不能和阿姊说这些。
于是,为了不让阿姊被神仙抓走,他只能将这些闷在了肚子里。
多年之后,楚稚想起来还是后悔不已,他怎么就那么蠢呢,怎么就那么蠢呢,赔了夫人还折了阿姊!
楚玉嫏似乎看出了稚儿的挑剔,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道:“就算不喜欢,青菜还是要多吃点的。你喜欢吃什么,就去和长蓉说,长蓉去找厨子做。”
楚稚乖巧的点头,给阿姊也夹了一筷子青菜:“阿姊也吃。”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窗外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楚玉嫏坐在榻上,拥着被子看着账本。
许久了,账本还是没翻页。
她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拿着账本,好看的眉头深深蹙起。
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何陛下要突然为她和太子赐婚。
太子也是奇怪的很,突然就来了楚家的庄子,什么事也没做,带了太医来给她治了伤就离开了。
这样的疑惑,也是楚家所有人的疑惑,但是一时间这注定是未解之谜了。
至于京中谣传的是太子亲自求的亲,楚玉嫏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除了庄子上太子莫名其妙来的那一趟,贵妃娘娘生辰宴上,他大庭广众之下还对她出言讥讽。
这一猜想很快就被当事人证实了。
秋雨下了两天才停,外面又升起了太阳。
一大早上,太子殿下突然就微服登了门。彼时楚国公楚楠等男人都不在府上,在署衙当值。
司马静是微服来的,就一个人,身后带着一个侍从。
楚老夫人得了消息立刻就迎了出去,正要让楚玉嫏出来迎驾。司马静耐着心,直言去看看楚玉嫏的伤便走。
楚老夫人便起身要作陪,司马静道了声不用了,接着便熟门熟路的往长房那边的院子走去了。
楚玉嫏得了婢女的消息,赶紧让长蓉上了个清雅的妆容,绾了个无害的流云髻,着了一身海棠色流仙裙。接着便带着婢女在长房正院的花亭,等着太子的到来了。
婢女门早已经上了新鲜的茶水,糕点。
很快,自花厅外走来一人,司马静神色高傲,着着一身银色龙云纹长袍,腰间配白玉双鱼玉佩,手里拿着把银色的折扇。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楚玉嫏恭敬行礼。
“免了吧。”司马静抬着眼皮看她,“孤此次过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看未来的太子妃眼睛有没有好。孤可不想,未来太子妃是个坐轮椅的瞎子。”
“回殿下,臣女的眼睛已经好了,全仰仗殿下请过来的沈太医。”
司马静自然知道她眼睛好了,沈太医每隔几天都有和他报备楚玉嫏的身体状况。不过听说前几天又咯血了,怕是内伤还没好。
他一掀衣摆,在主位上坐下,蹙眉看向楚玉嫏:“不是有伤,坐吧。”
楚玉嫏谢恩后便坐下了,她瞧着司马静的脸色,试探道:“臣女有一疑问,不知道京中谣言,殿下可有听闻?”
怎么就传到楚玉嫏耳朵里了,司马静撇开视线,他当然不会承认。否则楚玉嫏岂不是要误会他对她有什么心思,手里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扇子:
“你不要以为孤稀罕娶你,这不过都是父皇安排罢了。”
果然,京中那些谣言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殿下说笑了。”
楚玉嫏双眸闪闪,苦笑着看着手里的茶盏,语气像是吃到了糖的小姑娘:“臣女也没想到,臣女竟然有如此的福气。太子金尊玉贵,而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女子罢了。”
“自从那日贵妃娘娘生辰上见到殿下,臣女便……”
第53章
楚玉嫏抿唇微笑:“臣女便想着, 世上能有哪家姑娘能有这样天大的福气能嫁于殿下,没想到,这福气倒是降临臣女头上了。”
司马静也没想到她能讲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倒是震住了。
“只是这福气, 对于臣女来说是福气, 对于殿下来说却未必。”楚玉嫏长睫微颤, “臣女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赐婚,如果殿下实在不满这桩婚事, 自可去像陛下取消了去吧, 不用顾及臣女。”
嘴里说这就算被退婚也不在意的话,可脸上的神色却分明不像那么回事。
司马静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点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看着语气真诚, 真情实感的, 却也不像是假的。但是, 他记得在楚家时,楚玉嫏似乎也是这么和司马勋说话的。
“殿下何处此言,殿下龙章凤姿, 京中哪个女子不爱慕?”
楚玉嫏苦笑, “我不过是这众多女子中的一人罢了, 那日宫宴之中,殿下于臣女说话,虽是呵斥,臣女却也是极其高兴的。”
司马静心下满意了,觉得她眼睛果然是已经好了:“可是,孤之前听闻,你与我五皇兄, 关系甚好啊。”
“晟王殿下?”楚玉嫏露出微讶的神色,“殿下切莫要误会,臣女与殿下怎么能走的近。如果说是走的近,那也不过是因为晟王殿下于臣乃是表兄。”
“殿下,突然这样发问……”楚玉嫏说着微微蹙起了眉尖,“可是听了什么谣言?”
司马静心道孤乃亲眼所见,哪来的什么谣言?见她这么有眼色的和司马勋撇清关系,司马静的心情便格外愉悦起来。
“倒不是什么谣言,是晟王亲口所说。”司马静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想去瞧她脸色,他声音颇有些愉悦,“父皇才赐下圣旨不久,他便来请求赐婚,你说有趣不有趣?”
楚玉嫏细长的峨眉微动,神情惊讶:“这——,臣女不知,晟王殿下竟然……”
“你当真不知?”
司马静凤眉挑起,心下笑得心尖儿都发颤了。他从不知道,原来看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殿下是不相信臣女?”楚玉嫏那双眸盈盈被失落之色染上,就垂下了眼帘,看着可怜极了。
“孤自然,是信你的。”
司马静凤眼就慵懒的眯了眯,意味深长的笑着。他就知道,楚玉嫏一定是愿意嫁给自己的。
她不是想当皇后吗,嫁给他不是帮她省了多少事。不用成日想着如何帮着老五篡位,不需要迎合老五,不需要周璇在谁之间,只需要对他一个人笑即可。
他就说嘛,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他的。
楚玉嫏垂了垂眼帘,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桌角上。这个太子殿下果然是她见过的最油盐不进之人,但是倒也无妨,她尽力而为便是。没有退路的人,只能拼命往前走。
送走了司马静,楚玉嫏便回了院子。
楚家,三房——
楚玉溪恨恨的坐在妆台前,抚摸着自己粗糙的脸蛋。确实,楚玉嫏说的对,那个玉芙蓉糕确实是不会留疤,然而这烫伤留下来的损耗直接让她的脸黑了一个度,找不回当初的样子了。
她日日夜夜的看着镜子,每天用心涂抹着膏药。结果还是没用,她只能每天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上,肤色变得苍老。
她每天每夜的,都要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诅咒着楚玉嫏,诅咒着她。诅咒着她嫁不了晟王殿下,诅咒她容貌被毁,众叛亲离。
楚玉溪打死也实在想不到,事情为何会这样。
楚玉嫏她何德何能,凭什么没有了晟王还有太子?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她的!
她扶着自己的脸儿,眼神里幽怨晦暗,不行,她一定不能输给楚玉嫏!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敲了敲。
有婢女在外道:“小姐,大夫人过来了,想要见见您。”
大夫人?楚玉溪不由的蹙了蹙眉,她怎么过来了?
这个女人存在感低的很,嫁入楚家没两年,不但没抱养成功楚稚,反而一个孩子都没有,就连最重要的掌家权都丢掉了。
楚玉溪也不太看得上她,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果断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干瘦面容枯槁的女人走了进来。不说那一身如墨色的衣服,就连那张蜡黄的脸,眼底都有青黑色,就是连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成了这样!
楚玉溪吓了一跳,她还不曾来得及说什么。小崔氏却阴郁的看着她,第一句话便是,“楚玉嫏将你害的这般惨,你可想报仇?”
“她是怎么你了,将你变成了这样?”楚玉溪看着她,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沈腾起。
小崔氏神色幽怨,带着深深的恨意,她抚摸过自己的小腹:“我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时候,得知自己被下了药,再难有孕,她是怀疑楚玉嫏的。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楚玉嫏当初不过是个才九岁的孩子而已。
但是她没想到,她此生还能查到这些事的蛛丝马迹。
她恨意滔天,咬牙切齿:“我要拿回掌家权,让楚玉嫏身败名裂的去死!”
楚玉嫏压根就不是人,她不但在九岁的时候不动声色间就给她下药,亲手给她端了汤药,甚至连言辞神色间丝毫破绽都没有。就这样整整骗了她七年的时间,七年了,她才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来。
那日经过大夫诊断,她每日都在喝那苦的要死的药汤,不沾辛辣,不沾寒凉。就全如此,将身体温养好也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凭什么她如此痛苦,在这里挣扎着,楚玉嫏却可以欢欢喜喜的嫁入东宫?
楚玉溪神色间隐隐露出些痛快之色,她问:“你打算如何做?”
****
其实,司马静此次过来楚家,也不光只是来看看楚玉嫏。更重要的,是拿走当日他藏在楚家角落里的一些重要证据。
楚楠他可以暂时不动,但是楚桦必须死。
那晚在山上的大火中,那几个刺客追杀着,楚玉嫏用力推开了他,张开双臂扑向了短剑,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一幕幕几乎要成了他每天午夜梦回循环播放的噩梦,梦里有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撞上了剑尖。
司马静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证据,翻身上了马。
在楚家的那三个月,他前一个多月,住在关雎院受制于楚玉嫏。那一个月里,让他来数数,楚玉嫏做下的多少冒犯他的事。
难道就因为那两个刺客,那些所有的冒犯就要一笔勾销吗?
纵然是不知者无罪,也该等他郁气消了。
*
此时的楚桦还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水至清则无鱼。他以为他做下的那些事,都是轻松寻常的事情,所以丝毫不会想到有人会用这些事来对付他。
可他不会想到,不光如此,除了这个还有那日山上刺客的来历,司马静已经尽数让人查出。
而此时的楚桦,还在想着要如何拆穿楚稚的真面目。
天气转而就冷了下去,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楚玉嫏披着狐裘,手里抱着暖炉,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本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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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长蓉在一旁煮着茶, 室内茶香氤氲,一派温馨。
门外传来了一阵笑语声,楚玉嫏放下手里的账本。看到门外,披着红色斗篷的孟凝香在玄关处过来了, 怀里还揣着一只肥的不行的白猫儿, 眼睛圆溜溜的。
候在门口的婢女, 赶紧替她拂去了身上的雪,接过了那厚厚的斗篷。
“玉嫏, 你怎么又在看账本?”孟凝香笑着坐了过去, “快看看我的猫儿,可不可爱!”
楚玉嫏抬了眼,看到那猫在她怀里慵懒的打着哈欠,问了句:“哪里来的?”
讲到这个, 孟凝香整个人就蔫儿了, 靠着软榻, 在猫儿的头上撸了一把:“我要成亲了,这小东西是聘礼。”
楚玉嫏微微一顿,到没想到她说定下来就定下来的, 问:“是哪家公子?”
“父亲之前带兵驻守北疆, 在那边曾经有个过命的故友。”
孟凝香撸着猫猫, 叹了口气说着。
“他叫萧凛,身份低微,父亲也不过是个五品上将罢了,后来因为救我父亲没了,他就一直撑着萧家的门楣。”
现在萧凛到了适婚的年纪,孟父还记得当年的恩情,就打定了主意要将孟凝香许配给他。
这一下就闹来了, 孟母哪里同意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给一个没有丝毫家世背景的小将军。
可是孟家大哥和孟父都一再坚持,终究还是定了下来了。
“所以,聘礼就是一只猫儿?” 楚玉嫏美眸微挑。
这是重点吗?
孟凝香叹气:“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楚玉嫏让长蓉将账本收了下去,重新上了茶和糕点:“又不是生离死别,见不到便见不到吧。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日你回京便又是重逢。”
说着,她顿了顿,抬眼看着这个相交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你当真不愿意嫁过去?”
拒婚有那么多种方式,楚玉嫏相信只要凝香不想嫁,就没有人能勉强她。
孟凝香想了想:“这倒也没有。”
毕竟那萧凛长得还是一表人才的,又是在边关疆场上杀出来的,武艺高强,这一点上倒是比世家中的公子哥儿强多了。身世纵然不尽人意,但是人好歹还是不错的。
楚玉嫏收回视线,淡然:“没有便好。”
“婚期已经定了下来了,就在二月初十八。”孟凝香撑着下吧,看着楚玉嫏神色歉意又遗憾,“今年花灯节我不能陪你去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