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钻进自己浴室,头顶花洒的水哗啦啦地从她头顶冲下,把她身上最后那层虚伪也冲掉了,她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随着温水一并落下。
委屈、不甘、羞辱,所有的情绪像是缺堤一般涌了出来,水声很大,她不再需要害怕被别人听见,隐忍的哭声到最后变成放声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哭累了,喊不出声音才把花洒关掉。
她穿衣服的时候,视线略过被她仍在洗手盘里的“战衣”,她自嘲地勾了勾唇,任凭她再怎么耍花招,他就是不会动心。
他以前不会,今日亦是如此。
其实今日的结果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想着他从少年变成男人,需求总归是有的,即使不喜欢她这个人,但她这副身体足够诱/人,但他依旧是这般无欲无求。
她心里忍不住产生一丝怀疑,他是对女人没兴趣,还是单纯对她没兴趣呢?
她摸了摸右臂上那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疤痕,突然笑了。订婚时小心翼翼抱着的那一丝希望,也在此刻彻底没了。
向晚,你终于可以毫无遗憾的死心、放弃了!
心里默念完这一段,她躺在大床上,枕着湿漉漉的头发,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是放下执念,人也跟着轻松的缘故吧。
这一觉,向晚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她觉得自己可以再睡,但想着今天的正事,还有已经在咕噜咕噜抗议的肚子,她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
即使充满酸臭味的单恋彻底宣告失败,但向公主从来都不是个自暴自弃的人,她洗漱完穿了一身修身的毛衣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反正状态非常能打,任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刚刚受到感情重创。
确定自己状态满分之后,她才走出卧室,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门也被打开了。
向晚眸子里闪过0.01秒的不自在,快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异样,她毫不闪躲地直视顾升,而顾升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轻声地问她:“你也起这么早?”
向晚语气还是跟以往一样硬,“饿醒了,想吃东西。”
顾升:“是该饿了,我昨晚喊你一起吃晚饭,你没应。”
“是吗?”向晚是真没听到,说:“大概是温泉泡得太舒服,我直接睡死了,一直睡到现在。”
说完,向晚走在前头往大门口去,全然没有邀请顾升一起吃早餐的打算。
顾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身上单薄的毛衣裙,他说:“去餐厅的路上有穿堂风,早上的风很冷,你还是加上一件外套吧。”
“不用了,我不冷,更何况我从来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向晚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然后出了门。
到了餐厅,向晚特意找了个隐秘的位置,想清静吃顿早餐然后回去干活。
可她刚吃了两口,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抬头就看见顾升在对面落座。她的眉头及不可查地皱了皱,本想刺他两句赶跑他的,但为了避免因为昨天的事情落得一个“恼羞成怒”的口实,她无所谓地收回目光,继续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向晚为了保持身材,在吃的方面很讲究,高淀粉类的食物是绝对不会碰的,但今天为了尽快从顾升面前消失,她破天荒拿了一碟肉酱意大利面,把肚子填饱就率先回了房间。
她回到房间就立刻为录音做准备,等顾升一回来,她就说:“我现在就开始录音,你没事尽量保持安静,如果你能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念经是最好的。”
顾升在一旁落座,“没事,我就在旁边看着。”
“……”你没事我有事,以前就算了,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看到他,偏偏他还要在她面前瞎晃悠。向晚心里不满,但没有赶人的理由,只能随他。
这次的专辑一共有二十首佛乐,本来计划一天五首,四天完成,但向晚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顾升待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她就觉得脸疼且心塞,还伴随着那矫情的心酸感,她最讨厌这个了。
昨天录了三首,还剩十七首,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年之内把它们全部录完还是可以的,顶多就累些,但身体的累比心累要好受得多了。
向晚开始拉大提琴,顾升在一旁听着,刚开始还觉得挺不错的,但越到后面就越觉得不对劲,他不得不打断。
“怎么了?哪里拉得不对了吗?”向晚问。
“没有。”顾升摇头,“你拉得很好,只是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录了五首,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哦。”向晚把乐谱翻到了下一页,“我不累,再拉两首刚好吃中午饭。”
说完,向晚又开始拉了起来,直至又完成了三首佛乐的录音,她才站起来去餐厅吃饭。
午饭回来,顾升原以为向晚要午睡,谁知道她径直坐在乐谱面前,那架势分明是想继续拉琴。他的眉头轻轻一皱又抚平,说:“这专辑不急的,你拉了一早上很累了,下午放松放松,明天继续。”
“没事。”向晚不甚在意地说:“我是急性子,决定要做得事情不喜欢拖着。对了,你要午睡就直接让人给你新开一间房,在这里会吵到你的。”
顾升当然没有,陪着向晚录了一下午的佛乐,直至傍晚六点半去吃饭。等晚饭结束,向晚回来又提起琴弓,把最后两首佛乐录完,终于伸了伸懒腰回卧室睡觉。
拉了一天的琴,虽然中间有休息,但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向晚的两个肩膀酸得快抬不起来了。她草草洗了个澡,出来发了条微信,然后倒头就睡。
顾升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有像前一天那样看到向晚从对门出来。他走到她卧室门前,正想抬手敲门,但一想到她昨天累了一天,手又收了回来,然后独自去了餐厅吃早餐。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个男人,手里提着的行李箱怎么看怎么像向晚的那个,紧接着,他就看到向晚背着大提琴从里面出来。
向晚本来想给顾升发条微信告知自己一走了之的,没想到走到门口还是被他撞见了。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半点落荒而逃的狼狈都没有,对顾升说:“你回来得刚好,跟你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怎么突然就回去了?”顾升问。
“专辑都录完了,我还留在这里泡温泉吗?”向晚反问道。
“你如果想今天离开也可以跟我说。”顾升看着向晚,道:“不必让人多跑一趟。”
“我不是环保大使,不在乎多跑一趟给环境造成污染。”向晚哂笑,“还有,我娇生惯养皮娇肉嫩坐不惯“滴滴车”。”
顾升:“……”
向晚回到湾东之后直接回了青和居,吃过午饭就倒头大睡,一直到晚上,卧室的门被敲响,她才一身起床气地朝门外喊:“谁呀?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了?”
收到向晚回了湾东的消息,一下班就直接杀过来的梁姝瑗朝门板翻了个白眼,然后没经允许,直接进了向晚的卧室。
梁姝瑗进去之后立刻把门落锁,然后走到床边,把向晚蒙住头的被子用力一拉,“天啊……这顾大师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呀,看把你累得黑夜当白天了。”
向晚本打算继续睡的,听到“顾大师”三个字,脑子里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她斜了梁姝瑗一眼,嘟喃道:“你在瞎扯什么呢?我这是拉琴拉累了。”
“拉琴?”梁姝瑗顿了一下,啧啧啧道:“向晚,你现在行啊,开了荤,把那事情都形容得惟妙惟俏了。别人说打/桩,你还能跟老本行联系起来,说“拉琴”呢!”
“……”向晚赏了梁姝瑗一个白眼,“你脑子的黄色废料快要溢出来了,拉琴也能联系到上/床上面去,我真是服了你,我是拉大提琴,给顾大师录制佛乐专辑,其余你意/淫的拉琴都没有。”
“没有?”梁姝瑗瞪大了眼睛,“那是你临崖勒马没去勾顾大师还是他没被你勾到?”
“没被我勾到,行了吧?”向晚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吧?这顾大师还是人吗?”梁姝瑗震惊道:“……不对,他还是男人吗?”
“应该是吧,我也没有真正见过,所以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说着,向晚又想拉起被子继续睡,却被梁姝瑗先一步截住,她试探性地问:“晚晚,你是不是……被打击倒了?”
这点向晚倒是没否认,她点了点头,“想不到也有我向晚勾不到的男人?”
“你是……单纯因为自己的魅力受到质疑而不高兴,还是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而伤心呀?”
“去你的,当然是前者。”向晚长腿一伸,把梁姝瑗往外踢,“你没事就赶紧走,我要补眠,过两天还要赶飞机,凑在一起得把我累死。”
“赶飞机?你要去哪里?”梁姝瑗连忙问:“你这是因为受了轻伤而出走吗?”
“滚。”向晚一记锐利的眼神射过去,“我是嫁入豪门无望,现在要发展事业,我可没打算将来有一天穷困潦倒落魄街头。”
向晚没说大话,她的确是受到了著名的V乐团的邀请,跟随团队进行世界巡回演出。邀请是一周前收到的,她当时没打算去,但现在嫁入豪门躺赢人生的美梦破碎,她只能靠自己了。
阮霜这几天心情很不错,因为得知顾升跟向晚要单独去温泉酒店,虽然是打着录音的旗号,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四天,湿柴都能晾干烧起来。
她整天笑眯眯的,早上跟老姐妹喝早茶的时候别人问她是不是要娶媳妇的时候,她当场否认了,但那欲盖弥彰的笑容比承认更肯定。
一顿早茶把午饭也解决了,她快两点钟才回到家,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到应该在酒店“烧火”的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顿时傻眼了,“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顾升看着阮霜说:“录音提前完成,就提前回来了。”
“谁真的让你去录音了?”阮霜一脸懊恼,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算真录完音了,你也可以留向晚在那边多玩几天的呀。”
顾升:“她说不想玩,应该是累了,我不能勉强。”
“累了?”阮霜眸子一亮,问:“你……把人家弄累了?”
“是的。”顾升承认道,要不是他让她帮忙录音,她怎么可能会累?
阮霜一听,直接笑出了声,拍了拍顾升的肩膀,激动道:“儿子,幸好你还能抢救。不过,你把人家折腾累了,当然得陪在她身边好好安抚她,自个儿跑回家算什么回事?你赶紧问问向晚要不要给她买点药膏涂涂,如果要,你贴心一点帮她涂,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顾升点头,“我房间里面有几块专门治疗肌肉劳损的药膏贴,我给她送过去吧。”
说着,他就站起来,阮霜连忙把他拉住,问:“你说什么肌肉劳损,向晚到底哪里累了?”
“应该是肩膀吧。”顾升思忖了一下,说:“她昨天从早拉琴拉到晚,估计肩膀很酸。”
“……”阮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俩这趟出游,除了拉琴,还有没有干别的事了?”
顾升:“有,吃饭、睡觉。”
“睡觉?”阮霜嗤笑一声,“就一人睡一间的那种睡觉嘛。”
“是的。”
“……”
阮霜被气得不轻,但眼看着自己儿子没救直接闯进火葬场也舍不得,于是借由顾嘉即将生日的由头,过了两天就让他约向晚来家里吃饭。
儿子爱意不够,只能他们的亲情来凑。
顾升收到阮霜的旨意后,给向晚发了一条邀请微信。
【顾升:我爸这周六生日,想邀请你跟向叔来我家吃饭,请问你们有时间吗?】
发完这条微信之后,顾升去上班。
这天公司的事情有些多,但他一向不急不躁,做起事情来又稳又有条理,得空还能翻翻微信。可他从上班翻到下班,都没有翻到向晚的回复。
虽然向晚一直给他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但发过去的微信,一般不超过两小时就会回复,像今天这种情况实属异常。
顾升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收起手机,拎着公文包下班回家。
一直到晚上十点,顾大师要睡养生觉了,向晚还没有回复,于是他再给她发一条微信过去。
【顾升:如果没时间也没关系,就一顿家常便饭而已,下次再约也行。】
这次,向晚倒是秒回。
【向晚:嗯,没时间,下次。】
她回答得这么干脆,顾升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次日早上,顾升起来看到阮霜就跟她说:“妈,向晚没空,周六不过来吃饭了。”
“当然没空。”阮霜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参加世界巡回演出,从年头忙到年尾,能有时间吗?”
“什么世界巡回演出?”顾升问。
“你自己看朋友圈,女朋友去演出都不知道,能讨得到老婆才怪。”阮霜没好气地说。
顾升翻出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可浏览了半天都没看到向晚发的有关巡回演出的朋友圈。他不解地问:“妈,在哪里,我没看见。”
“就刚刚发的,怎么可能没看见?”阮霜边说边把顾升的手机抢了过来,手指拨了几下后,幸灾乐祸地讥笑道:“恭喜你,你未婚妻把你给屏蔽了。”
顾升:“……”
向晚的确把顾升给屏蔽了,要不是向尚正在参加C市的度假村项目,她想直接把他拉黑甚至解除婚约,但现在不行。又是她可能是假向家公主、又是向浩即将订婚得到1%向氏的股票,在这种“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的情况下,她只能忍。
当然,除了忍,她还得拓展自己的事业,将来她真没了向家公主这个光环,起码还有知名大提琴家这个头衔给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