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碗筷往前推了推，一口都不会再动了。
“钟灵灵，这三年……”
“对，这三年，你只想看到苏荷的影子，所以我就变成了苏荷的影子，但我现在想做自己了。”钟灵灵面无表情，听不出对过去三年的情绪，淡淡说，“况且，真人都回来了，我想你俩应该都挺介意我这条影子在你们面前晃来晃去的，所以简先生，苏小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转头就要走，走了两步回头眯眼：“你不走？是打算留下来尝雪蛤炖木瓜？”
“哪有你做的小尖椒炒肉好吃。”顾世琛怎么可能不走，他就是想知道钟灵灵情绪激动的时候还记得他吗？
看来是记得的。
顾世琛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声音里满是笑意：“你做的白菜都比这些好吃多了。”
钟灵灵一点没接收马屁，反而是白了他一眼：“山珍海味吃多了，才会喜欢那些家庭小炒，你这就是典型的何不肉食糜。”
“可我就是喜欢，什么时候有空再做给我吃？”顾世琛说的小心翼翼，其实他还挺怕钟灵灵当着简承宣的面拒绝他的，但又想在简承宣面前炫耀钟灵灵已经为他做过饭的事，简直矛盾。
“做做做！罗嗦死了，还不赶紧走，你不去开车呀？”反正都是些简单家常菜，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全部搞定，虽然还没跟他算账今天故意跟踪自己的事，但误打误撞替自己说话。
降龙十八掌，掌掌扇在简承宣的脸上，还是需要感谢一下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都没注意到身后简承宣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乌云密布，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
“灵灵！”简承宣站起来，看着钟灵灵时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无法捕捉到的复杂情绪。
包厢内略细碎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眼眸深邃，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平时果断利索的简承宣判若两人。
他盯着钟灵灵看了好一会，微微侧过脸，余光看着钟灵灵，很不情愿开口：“以前的事……”
“都过去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真心的，都是演戏。
钟灵灵轻飘飘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感情可不是强求的。”
自己努力压制着羞恼拉下脸跟她道歉，但现在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的脱力，简承宣非但没有觉得轻松，更像是在心上压了一座泰山，压得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了。
钟灵灵戳系统：“还有点良心，但丫的竟然还想认错，才不接受，就让他内疚一辈子去吧。”
系统也在就看那三个渣男不顺眼了：“我觉得这操作六六六的，其他两位也可以安排上了。”
钟灵灵拨了拨头发：“还是看我心情，格局和眼界都不要那么小，咱可是要享受生活的人，和几个渣男过不去，有什么意思？”
系统：“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觉得看他们吃瘪的表情很爽吗？”
好一阵沉默之后，钟灵灵忽然爆发出一阵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蹭了蹭眼角，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觉得可以！”
系统美滋滋：“对了，我走了一部分账给查阳荣，顺便利用他的律师事务所帮咱们洗了一下钱。”
钟灵灵当时就黑了脸：“什么洗钱，别说这么违法犯罪的事，不允许！我的钱都是有正规来路的，是奖励，是我的劳动所得，你要是这么说，明天我的账号就没了。”
系统无语：“那在这个世界确实……”
钟灵灵一个眼刀子过去，系统立刻住嘴，从善如流改口道：“对，我只是将一部分资金注入了查阳荣的律师事务所，然后提取了更多的资金。”
钟灵灵纳闷：“查阳荣没起疑心吗？”
在钱财方面，查阳荣非常敏感，并且极其缺乏安全感，很多跟钱有关的事情都亲历亲为，将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律师事务所是他的。
系统解释：“随着名声的响亮，查阳荣的工作越来越多，而公司涉及到的财务问题越来越复杂，他自然无法兼顾，就请了代理经纪人和财务总监各一名，正巧，这两位咱们先前就联系过。一不损害查阳荣的利益，甚至还能为雇主带来更高的利益，二本身就有钱拿，两人同时接受了我的委托。”
钟灵灵夸赞：“干的漂亮！”
她在心里跟系统说话，因为太放松面上表情轻松了点，看在顾世琛眼里，她的眼角含泪，她的微笑，都是她对过去的缅怀，是她对过去的释怀，只有彻底地放下前一个，才有手有精力拿起另外一个。
顾世琛余光不断瞄着她明明灭灭的面庞，欲言又止，最后扫了一眼导航仪，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据说味道很正宗，要不要去试试？”
钟灵灵眼睛一亮：“要！”
顾世琛也笑了：“好，你要是饿了，那边包里应该有小零食，先垫垫肚子，还有一段距离呢。”
钟灵灵拉过来扫了一眼，摸出几个肉松小面包和葱油小饼干，轻笑出声：“你还喜欢吃这个？”
“我不怎么吃。”顾世琛侧头看了她一眼，“给你放的，希望你坐我的车，希望你有机会能吃。”
“……”钟灵灵讪讪放下包，身子往下缩了缩，躺在椅背上打算补眠。
吃什么小零食？当然要肚子空空去战斗火锅！
顾世琛摸出来一张小毯子，盖在钟灵灵的身上。
钟灵灵睁开眼，和他大眼瞪小眼。
顾世琛率先一部转过脸，他还在开车，不能注意力不集中，说道：“开了空调有点凉，待会还要吃辣吃肉，护着点肚子。”
小毯子是米白色的，跟钟灵灵家的布艺沙发颜色有些像，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她下巴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的她褪去了眼角微微上翘的凌厉，睡颜恬淡，唇角还微微上翘，狭长的眼睫毛在眼皮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顾世琛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这么一张完美的脸。
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忘怀那日在休息室，钟灵灵推门进来，午后的阳光在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她冲着自己笑得美丽温柔，宛若天女下凡。
顾世琛带着钟灵灵去吃了大骨棒子汤底的火锅，好几根大骨棒就在锅里。
钟灵灵看了一眼顾世琛，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点了点头：“你直接用手拿吧。”
钟灵灵立刻眉开眼笑，撸袖子就准备啃骨头。
这骨头真的不赖，虽然是用来熬汤的，但还是留了不少瘦肉的，钟灵灵举着比她脸还大的沉重的骨头，啃的满手满嘴都是油，吃干净了肉还使劲嘬骨髓，吸的呼噜呼噜的。
顾世琛唇角微微上翘，将骨头都夹出来放在一边，也不管吃火锅的正常顺序，直接按照钟灵灵的喜好下肉和菜。
看钟灵灵终于满足地放下手里的大骨头棒子，他递过去一张湿巾，顺手将几个骨头棒子拿走放在一边：“头一锅开了，快吃吧。”
钟灵灵擦嘴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但看到顾世琛帮自己扔食物残骸，久违的羞耻心忽然回来了，她脸颊发红发烫，是湿纸巾都降不下来的热度。
顾世琛见她一直擦脸：“怎么，不喜欢吃？那我先捞出来，你想吃什么赶紧下。”
“不不不，就这个，我想吃毛肚和腰片。”钟灵灵说完，两碗满满当当的肉类就放在了她面前，还有一小碟香油，一小碟加了花生碎的辣椒面。
钟灵灵抬头，对上顾世琛充满笑意的眼眸，他说：“蘸料你自己来吧，我怕我弄的不合你的心意。”
“嗯。”钟灵灵咬着筷子，随便哼哼了一声就当是答应了，夹起一块腰片在辣椒面上滚了一圈，又在酱油碟里游了个泳。
一口咬下去，汁水在舌尖迸溅开来的感觉拉回了她稍微涣散的神智，钟灵灵立刻给自己调制了一碗蒜碟，一碗麻酱碟，撩开膀子直接开干。
两人甚至还叫了一箱啤酒。
钟灵灵吃嗨了，拿了啤酒也没找服务人员，直接在桌角怼了一下，砰的一声瓶盖就飞了出去。
顾世琛：“？”
钟灵灵递给他，自己又如法炮制地开了一瓶，直接跟他对瓶吹，两只啤酒瓶子碰在一起，钟灵灵一仰脖，大半瓶子都下去了。
顾世琛：“！”
钟灵灵喝多了，她搂着顾世琛的脖子使劲往下压，义愤填膺德问：“说，你喜欢我什么？！”
顾世琛哭笑不得，生怕她扭了胳膊，拉不下来只能矮下身子配合她：“你说我喜欢你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走过的人生比青春期少女看过的小说还要多，亲近一个人不就是想在对方身上得到利益吗？简承宣享受苏荷的替身喜欢他又求而不得带给他的虚荣感，阮星河喜欢我傻乎乎主动让他融入钟家给他机会抢夺钟家的‘自觉’，查阳荣想要钱，你呢？你想要什么？你什么都有吧？”
查阳荣？顾世琛不着痕迹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想着等酒醒了一定要套话，怎么又多出来一个——情敌？
第30章 第二件事
“你怎么不说话, 是因为你想要的太多了，一时之间都想不完吗？”钟灵灵吃饱喝足，紧俏的旗袍突出来一块，她毫无形象地揉着肚子, 神情满足又慵懒, 像极了吃饱喝足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咪。
“是呀, 我想要的太多了，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顾世琛迎上钟灵灵缓缓眯起的眼睛, 眉眼弯弯, “不管是想要你吃得饱穿得暖住的好，还是想要你有钱花不受委屈……这些最后都能归结为……”
他低头，凑在钟灵灵的耳畔。
唇瓣擦过柔软的耳朵尖，轻轻说道：“我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一生幸福平安。”
钟灵灵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顾世琛一眼, 耳畔出来清浅的一声呵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半边身子都有些酥痒。
眼皮立刻耷拉下来，没一会就连呼吸都绵延了。
睡着了。
睡的还挺香甜, 两只脸蛋红扑扑的, 两只耳朵尖更是红的几乎要滴血。
顾世琛抬手, 粗糙的指腹擦过钟灵灵细滑白嫩的脸蛋，秀气的眉立刻蹙了起来。
果然是豆腐做的，这么敏感。
顾世琛急忙收回手，歪着头又打量了半晌，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大，他抿了抿唇, 竭力压制自己尽量不要笑出声音。
否则就真的太奇怪了。
观察了一会，顾世琛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立脱下外套，扶着钟灵灵从后面给她围上，又用两根袖子在她腰上打了个结，这才矮身将人抱了起来。
包起来之后调整了一下衣服，让两条又细又长的大白腿一多半都包裹在衣服里，这才放心。
顾世琛把人带回了自己家，毕竟就算知道钥匙在钟灵灵的随身小包里，他也不敢随便开呀。
钟灵灵喝醉了还挺乖巧，除了刚开始骂了两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话，又非逼着顾世琛说喜欢她的理由，后来全程都在睡觉，连个梦话都没有。
顾世琛把人抱回来，直接放在了自己床上。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钟灵灵脚上的小皮鞋，还正在犹豫的时候，就看见钟灵灵自己闭着眼睛摸索着想要脱鞋。
但这种小鞋子是挂钩的，单手根本解不开。
钟灵灵气的脸都红了，甚至还狠狠蹬了两下腿表示不满。
一声轻笑，钟灵灵睁开眼，迷迷蒙蒙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更觉生气，又觉得委屈，没一会眼眶就红了，视野更加模糊了。
顾世琛吓了一跳，他是真的没想到就想多看一会钟灵灵娇憨的模样，就直接把人给惹哭了，这明天醒来要是两只眼睛红肿了，还怎么解释？
你脱不掉鞋子，把自己给气哭了还是急哭了？
顾世琛慌忙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给她脱鞋子。
因为他还真没接触过，业务十分生疏，拖的很慢。
顾世琛生怕她犯大小姐脾气，可能按不住她。
没想到钟灵灵已经安静下来，一只脚被握在顾世琛的手上，另一只脚踩在顾世琛的大腿上，脱鞋的整个过程都没多动一下。
顾世琛从没想过脱一双鞋能有这么麻烦，额头上热汗都出来了，他抬起手背蹭了蹭脑门，抬眼对上一双含笑望着他的极其温柔的眼眸。
那一瞬间，顾世琛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溺毙在温柔乡里也无怨无悔。
只可惜，钟灵灵看了一会，察觉到脚上的束缚取消了，立刻蹬掉了袜子，翻了个身蜷缩着睡了。
顾世琛眩晕了一会才站起身，解开她腰间外套的时候又立刻给她盖上了被子，看着那只鼓起的小包，犹豫了下轻轻拍了拍，嘴角偷偷上翘。
熟料一抬头就对上钟灵灵瞪得滚圆的两只眼睛，那双眼眸清澈灵动，一点不像是喝醉了模样，甚至连一点失去意识的状态都没有，顾世琛吓了一跳，以为做点坏事当场就被抓包了。
他立刻磕磕巴巴解释：“你……你不是睡了吗？”
钟灵灵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话。
顾世琛觉得不大对劲，眯了眯眼发现对方的眼睛虽然大但仔细看确实挺无神，缓缓松出一口气。
还是没醒哪。
胆子差点背吓破。
可这边一口气还没呼出去，钟灵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拉。
顾世琛猝不及防，差点直接压在她的身上，幸好眼疾手快撑了一下，但此时两人的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氤氲出滚烫的热度。
顾世琛紧盯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轻声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钟灵灵笑了，笑得魅惑又诱人，像是狐狸精，她眼尾微微上翘，拽着顾世琛的衣襟猛地向下一拉，唇瓣擦过他的脸颊，声音沙哑性感：“那你要一直觉得它好看。”
这声音就像是会蛊惑似的，顾世琛甚至都没过脑子，直接点了点头。
面颊上温热的触感更加明显，顾世琛整个人瞬间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