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交的时候唐澄澄和她碰到,手里拿着一支荔枝味的雪糕:“你刚刚怎么跑的这么快,我一扭头你人就没影了。”
夏纯吟垂头丧气的,那张红润的小脸因为她此刻的情绪都有点失了颜色:“还不是怕傅尘野。”
唐澄澄咬了口雪糕,安慰她:“傅尘野不打女生的,你别怕。”
“而且下周月考结束以后就该换位置了,傅尘野肯定是雷打不动的最后一排,到时候你和他天高皇帝远的,他就算被吵醒了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夏纯吟点了点头,被她安慰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唐澄澄往她后面看了一眼,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那个不是秦学长吗?”
夏纯吟听到她的话也回了头,果然在前面的路口看到了秦毅。
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他站在那接电话,指骨处夹了根烟,那点猩红忽明忽灭。
树荫落在他身上,侧脸轮廓深邃。
偶尔垂眼看看车内,表情变化不大,有种隐于世的随性。
那辆车是他的,夏纯吟记得。
他有很多辆车,都在车库里停着,但唯独这辆,夏纯吟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天去机场,他就是开着这辆车去接的她。
唐澄澄羡慕道:“你还说秦学长不喜欢你,这都来学校接你了,要是他接的是我就好了。”
胸口那一颗少女心因为唐澄澄的话在砰砰砰的跳动着。
像是在炎热的夏天,一口咬下被冰镇过的西瓜。
从味蕾就开始甜,然后甜遍了全身。
夏纯吟刚要过去,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露腰上衣,黑色热裤的辣妹。
她手撑着车门,越过车顶和秦毅对视。
胭脂色的唇漾开一道很甜的笑。
夏纯吟缓慢的顿下脚步,一口咬下的冰镇西瓜好像在冰箱里放的太久,坏掉了。
甜过以后,就开始闹肚子。
难怪秦毅对婚约表现的那么抵触,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他喜欢的人还那么好看。
自卑和难过像是一把大刀,没有爽利的将她割喉,而是直接压在她的背上,让她被迫跌入尘埃。
涩涩的。
唐澄澄也看到了那一幕,她为难的看着夏纯吟,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正好65号公交车来了,夏纯吟和她说了声再见,就跟逃命一样刷卡上车。
这个点人很多,车上没空位,不少人都是站着的。
夏纯吟找到一个人相对来说比较少的地方,手抓着拉杆。
车子发动,她抬眸,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秦毅。
他还在打电话,说的什么夏纯吟听不到,神色仍旧一如往常,淡漠中又带了点漫不经心。
他好像没有特别在意的东西,对谁都一个样。
车子从他面前开过去,他正好往这边看了一眼,好像看到她了,又好像没看到。
一路站到家,夏纯吟是抱着书包跑进屋的。
她在洗手间吐了很久,整个人都快吐虚脱了。
学校离家远,她以后上学也都得坐车,所以哪怕再晕也得慢慢适应。
多坐几次就好了。
但今天实在太堵了,人又多,像是满满一盒沙丁鱼罐头。
闷热,拥挤。
光是里面的味就够让人恶心反胃的了。
孙阿姨怕她脱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慢点喝。
夏纯吟吐的脸色惨白,接过水杯以后和她道谢:“谢谢阿姨。”
秦毅是在饭菜快做好的时候回来的,已经挺晚了。
他平时不在家住,这几天好像是放假。
孙阿姨听到开门声了,在厨房里喊了一嘴:“桃桃,给你哥倒杯水。”
那个娃娃亲的婚约没有人放在心里,都只拿夏纯吟当秦毅的妹妹。
夏纯吟其实不太喜欢哥哥这个称呼,她太容易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她怕时间久了,她就真的会觉得秦毅是她的哥哥。
到时候如果结婚的话,她会认为两个人是在乱伦的。
这太可怕了。
夏纯吟走到小吧台那,拿起杯子倒了杯热水,又绕过来,递给秦毅。
他把外套脱了,手按着肩膀,活动了下筋骨。
夏纯吟刚过去,就听到了骨头咔吧的脆响。
她犹豫了一会,把水杯放在他面前。
正要走,秦毅叫住她:“刚刚是不是看到我了?”
她信口胡诌:“没有。”
“没有?”
“嗯。”
秦毅的表情看不出来信没信,但也没继续问了。
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盒子,连缎带都是粉色的,正中间贴了个粉色的爱心。
不用问都知道是女孩子送给他的。
夏纯吟看了一眼,没说话,上楼回房。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刚刚晕车难受,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把自己那堆木头和小锯子拿出来,答应表姐的化妆盒才做了一半。
昨天表姐还打电话过来催过。
如果说夏纯吟的爱好是什么,大概就是这堆木头和泥巴了。
白天要上学,晚上秦毅睡觉她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也只有趁这种时候抓紧时间赶下工了。
安装的时候她才发现螺丝少了几个。
心情不好的时候,真是做什么都不顺。
夏纯吟盯着那堆木头发起了呆。
眼前这个已显雏形的化妆盒似乎和客厅里的那个粉色礼物盒重合在了一起。
是刚刚在学校外面看到的那个女孩子送的吗?
她和秦毅是什么关系?
瞧她看秦毅的眼神,应该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关系吧。可是周阿姨说秦毅没女朋友。
那可能就是暧昧关系?
窈窈说过,男女之间一旦发展成了暧昧关系,那就离正式在一起不远了。
夏纯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看了一眼。
有些懊恼,为什么她才十七。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赶快成年。
因为只有这样,秦毅就不会总拿她小孩看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秦毅哪里,可能是小的时候就对他芳心暗许,再次见面,那点喜欢越发深刻了些。
那些电视里不是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秦毅就是夏纯吟遇见的,最惊艳最优秀的人。
他就像是黑夜里的长明灯,只停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的占据所有人的目光。
他好像比小的时候,还有优秀许多。
夏纯吟觉得不应该这样的。
如果等到她高考结束以后再过来,那么秦毅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她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突然感觉很难过。
饭菜熟了以后,孙阿姨上来喊了她好几次。
夏纯吟都用不饿两个字打发了。
孙阿姨:“怎么可能不饿,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中午没吃饭,嚷着肚子饿吗。”
夏纯吟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声音瓮声瓮气的:“孙阿姨,我真的不饿。”
孙阿姨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逐渐飘远:“这孩子。”
夏纯吟一直强迫自己赶快睡着,可越是强迫就越是睡不着。
房门再次被人敲醒,这次是秦毅的声音:“开门。”
她没动,假装睡着了。
敲门声停止,他的声音沾染上了些许的不耐烦:“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
“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周阿姨不在家,没人护着你。”
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语气了。
就算她不开门,他用脚踹也会把门踹开。
夏纯吟再次向恶势力低头。
比起喜欢,她怕他更多一点。
磨磨蹭蹭的穿上鞋子,走过来把门打开。
房间没开灯,走廊的灯光渗进来点,不过大部分都被秦毅给挡住了。
他站在背光处,神色看不清,声音稍沉:“下楼吃饭。”
夏纯吟低着头,也不敢和他对视:“我不饿。”
“不饿?”
“嗯。”
他沉着声音:“再说一遍,饿不饿?”
如果是平常,她可能就认怂了,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客厅里的礼物和刚刚看到的女人,她就莫名的不高兴。
于是真的硬着脾气重复了一遍:“我不饿。”
秦毅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那,没动。
夏纯吟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但大概也能猜到,好不到哪里去。
她手扯着衣服下摆,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沉默了好一会,秦毅笑了,被气的:“平时连个早饭都能吃两碗的人,现在胃都吐空了,说不饿?”
夏纯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吐过的,可能是孙阿姨告诉他的。
她抿着唇,扯着衣服下摆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现在的她是在寄人篱下,不是在家里,那些小脾气都不该有的。
她知道,可还是不想这么快就低头。
连吃不吃饭都不能自己做主。
刚才的难过加上现在被他凶的委屈,糅杂在一块,变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风浪的小姑娘,平时在家也是人人都疼爱的团宠,想哭了就哭,想笑了就笑,哪里懂得隐忍情绪,声音沾染了点哭腔:“我不舒服,不想吃饭不行吗?”
窗户没关严,冷风呼呼的往里吹。
夏纯吟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矫情了,但就是忍不住啊。
秦毅终于松开手,声音也冷了几分:“随你。”
第7章 添乱
房门关上以后,房间再次回到黑暗中。
夏纯吟缓慢的垂下脑袋,今天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变的一点都不像她。
花季一般的十七岁,因为失恋而遇到的第一道坎。
既苦涩又让人难过。
她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因为饿,肚子一直在响。
在学校的时候因为留堂罚抄作业,她错过了中午饭,早上吃的那辆碗粥早就消化完了。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能感受到胃里空落落的。
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孙阿姨估计都睡了,不能麻烦她。
夏纯吟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出去,怕吵醒秦毅,跟做贼一样的下了楼。
想着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剩余的饭菜。
今天外面连个月亮都没有,客厅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夏纯吟看了眼秦毅的房间,门沿下是黑的,没有灯光,说明他已经睡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摸着墙过去把灯打开。
刚准备进厨房,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时,吓了一跳。
秦毅嘴里叼着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夏纯吟顿时有种被捉贼拿赃的心虚,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还没睡吗?”
秦毅把烟从嘴边取下:“睡不着,下来抽根烟。”
“那你怎么不开灯啊。”
他抬眸,平静反问:“谁规定抽烟就得开灯了?”
好像…的确也没这个规定。
她眼神闪躲的四处看了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我没饿,就是想下来看看夜景。”
秦毅往窗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看来你们老家挺落后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夏纯吟一愣:“什么?”
“不是出来看夜景吗。”他淡道,“外面的夜景除了能看见个路灯,也看不到其他的了。”
夏纯吟叹了口气。
秦毅那么聪明,她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隐瞒任何事的。
似乎是知道她下楼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秦毅把烟掐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今天的剩饭剩菜我全让阿姨倒掉了,你要是想吃的话只能去翻垃圾桶。“
心思被看穿,夏纯吟头垂的更低,还是没吭声。
他问她:“以后还闹脾气绝食吗?”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摇了摇头:“不绝食了。”
为期一晚上的叛逆期,因为秦毅的冷漠而彻底终结。
又是一阵冷讽:“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夏纯吟不说话,低着头站在那里。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秦毅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他从沙发上起身:“我只会蛋炒饭,吃不吃?”
她立马点头,拍他的马屁:“吃,我最爱吃蛋炒饭了。”
他很少下厨,蛋炒饭还是周琼经常出差,他为了生存下去,被迫学会的。
味道一般。
但夏纯吟吃的挺开心的。
可能是真饿急了。
秦毅坐在一旁,眼神挺淡的,安静的看她吃着饭。
手捏着烟盒,在掌心转着圈,偶尔问一句:“今天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装作没看到?”
她噎了一下,为了防止心虚的情绪被泄露,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我真的没看见。”
好在秦毅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下去。
“听说你爷爷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去当兵?”
夏纯吟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跳脱的这么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看上去有点可惜:“身高不够啊。”
夏纯吟急忙解释道:“还会长的,我妈妈带我去测过骨龄了,我只是发育比较晚。”
“那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