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一直跳级,不断进入新的学习环境,适应了之后又开始跳级。
她的年龄永远比周围的同学小。
她永远在学习。
她一直都很孤独。
孙晓倩对严乔说道:“其实我挺喜欢宁老师的,但她好像不太愿意跟人深交。”
孙晓倩垂了下眉:“我当时以为她不太喜欢我,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被我骂了一顿,我只能断了跟她结交的心思。”
她的声音有点发酸:“其实平时看她跟别的老师说说笑笑,我心里可难受了,跟失恋了一样。”
“有一次,我偷偷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一瓶牛奶,结果怎么样,她直接拿着去找教化学的柴老师了,让人帮她验验,她怀疑有人给她投毒。”
孙晓倩哭笑不得。
门外有学生敲门,严乔起身,随口问了孙晓倩一句:“她当时来看的什么病?”
孙晓倩:“好像是例假肚子疼。”
下午放学,严乔在教学楼下等宁舒,想带她去青柠吃晚饭。
宁舒从楼上下来,看见陶主任从一旁走了出来。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主任了。
昨天陶主任骂她了,陶主任以前从来不骂她。
但陶主任今天为了她,点头哈腰地给人递烟,让她既难受又感动。
陶主任正在楼下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问题,小本子上记了一串需要剪头发的男生的名字,看见宁舒,朝她招了下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新的小本子递了过去:“愣着干什么,跟我一块抓。”
他看中的年级主任接班人,要从小培养起来。
“头发太长的男生、染指甲的女生、染发的不分男女,还有不穿校服的,都记下来,”陶主任指了指从教学楼涌下来的一大批人,“看那边,男的偏着头傻笑,女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笑,那样的得赶紧拍照留存,不是在早恋,就是在早恋的路上。”
陶主任说着,拿出手机,“咔嚓”一声给人拍了下来,专门建了一个相册,叫“重点观察对象”。
宁舒拿着小本子站在旁边,转头看了看严乔,冲他喊道:“加班,你先带礼礼去吃吧。”
严乔站在一棵枫树下面看着宁舒。
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到肩膀下面了,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字。
她好像变瘦了,身材愈发娇小,很多女学生都比她的个子高。
宁舒记好一个违纪的学生名字,听见陶主任对她说:“你先休息一个礼拜,五班和六班的语文我来带,六班的班主任也由我暂时代理
宁舒一下子慌了:“陶主任,我……”
陶主任道:“别激动,就是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好,放你几天假,又不是不让回来了。”
他看了看宁舒:“趁这几天放假,好好玩玩,化个妆谈个恋爱什么的放松放松。”
宁舒转头看了一眼严乔。
离得远,学生声音又大,严乔没听见陶主任说的什么,只看见宁舒一直在偷看她,被他的视线抓到了,又飞快地别开眼去,悄悄红了脸。
严乔带着严礼去青柠吃饭,赵宇杰和罗明也到了。
严礼放下书包,拿出期中考试的卷子让严乔签名,语气骄傲:“哥,签名。”
赵宇杰接过来看了看:“英语145分,可以啊礼礼,你看英文电影是不是不用看字幕。”
严礼又拿出来其他卷子让严乔签,他这次考得还不错,毫无悬念地考了年级第一。
在全市排第二,只比第一少了五分,因为他一共被扣了六分卷面分。
严礼把好几张卷子,一张一张摊开放在桌子上。
赵宇杰蹲在椅子上,盯着看了半天,冲严礼竖了个大拇指。
罗明要送他一台新款MAC,被严乔制止了,年初送的那台都还没开封。
就连端菜进来的小周看见了,都给严礼抓了把糖放在书包里,说是给他的奖励。
赵宇杰十分欣慰,连说话都挺直了腰杆:“街东头的老张整天吹逼说自己找了个多漂亮多漂亮的女朋友,还嘲笑我,说我是光棍。”
“我他妈明天就把礼礼的成绩单甩他脸上去,他有这么好的弟弟吗,没有!”
罗明笑了起来。
赵宇杰继续感慨:“我这辈子反正就这样了,此生的吹牛逼资本全靠我们礼礼。”
严乔在严礼的试卷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想到了礼礼小时候。
爸爸妈妈去世之前,礼礼的成绩很差,每次考试都是倒数,还经常跟同学打架,没少被叫家长,被爸爸拿着鞋底在院子里追着打,整天鸡飞狗跳。
后来,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最初的时候礼礼整天哭,被妈妈和保姆阿姨伺候着长大的小少爷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鞋带也不会系。
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还不太会照顾小孩。
这小孩什么都不会,吃饭还得让人喂,嫌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还不愿意去上学。
他自己也要上学,要躲避债主,要赚钱,要养这个小孩,他很累,有时候会变得没什么耐心,被小孩的哭声弄得头疼,吼过他两次。
小礼礼终于知道害怕了,怕哥哥有一天会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扔了,毕竟他除了哭闹一无是处。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会不会是因为他太不乖了,爸爸妈妈不想要他了,才会离开他们。
他开始努力让自己变得好一点乖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哥哥带出去扔了,要是哥哥也像爸爸妈妈一样抛弃他怎么办。
后来他开始懂事,变好的动力变成了让哥哥活得轻松一点,不成为他的拖油瓶。
严乔把严礼的卷子叠好,放在书包里,揉了下严礼的头:“我们礼礼真厉害。”
赵宇杰又把严礼的卷子拿了出来:“不行,我忍不了了,现在就得拿给老张看看,一雪前耻,好好羞辱羞辱他。”说完就跑了。
严乔起身,站在窗边,指端捏着一根烟,没点着。
楼下,赵宇杰抓住老张,把严礼的卷子往他脸上一拍,怕老张脸上有油,又赶紧把卷子拿开,趾高气扬地指了指上面的分数:“看见没,我家孩子!”
严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不管礼礼的成绩好还是差,乖还是不乖,他都不可能抛弃他,他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
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抛弃他的人。
有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成大人们会喜欢的样子,好讨大人的喜欢。
一个小孩会干什么,又不能赚钱,唯一能做好且最有用的就是学习。
于是她拼命学习,没有童年,没有朋友也无所谓,所有这些都比上被抛弃的恐惧。
严乔看见宁舒从校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似是有所感应,她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人群和街道,他和他喜欢的人遥遥相望。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他却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一刻离她这么近过。
她今年23岁,他26岁,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他看见她对他笑了一下,眉眼温柔,露出一对甜甜的小梨涡,心脏像被某种大型又可爱的动物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比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比护城河边的亲吻,比她偷偷舔了一下他的唇缝,更令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严乔:可以叫哥哥了吧。
***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第40章
宁舒背着一个背包, 里面放着不少东西,有教材、卷子、各种颜色的水笔,上次帮学生们做的阶段性学习计划也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了。
陶主任给她放了一周的假,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弄一下。
还有方老师的《念奴娇》, 欠很久了, 该写给人家了。
赵宇杰看见宁舒, 朝她招了下手:“宁老师。”
宁舒走过去:“赵老板。”
赵宇杰看宁舒低头看他的腿,赶忙说道:“穿了!”
宁舒跟着赵宇杰往青柠二楼走去,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昨天吓到你了吗?”
赵宇杰疑惑地转过头:“什么?”
到了楼上, 宁舒说道:“就是老让你穿秋裤,你会不会烦。”
赵宇杰笑了笑,笑着笑着鼻子突然开始泛酸:“上次喊我穿秋裤的人是我妈妈,时间是九年前, 她进了监狱之后就疯了, 再也没管过我了。”
“所以宁老师, 我一点都不会嫌烦。”
宁舒:“所以,你今天穿了吗?”
赵宇杰笑了一下:“穿了。”其实没穿来着,万一今天突然有个大美女从天上掉他床上来了呢, 那必须不能穿秋裤啊。
严乔打开门, 看见宁舒盯着赵宇杰的腿看, 十分不悦,手掌抱着她的头把她带进了包厢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赵宇杰:“大佬,讲点道理好不好,吃醋也要有个限度。”
严礼看见宁舒,草草吃了几口饭,说自己饱了, 拿起书包就跑了。
宁舒追到门口喊:“给你的字帖别不舍得用,你那个字,好好练练,卷面扣了六分,亏不亏!”
严乔帮宁舒盛了碗饭,看了一眼她的背包:“放假有什么打算?”
宁舒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接过严乔递过来的一件毛茸茸的粉色羽绒马甲套上:“在家备课吧,做做学习计划什么的,实在闲不住就去学校看看。”
她尝了一口饭,抬眸问严乔:“你课多吗?”
严乔给宁舒夹了块鸡腿:“可多可少,全看你们这些主科老师想不想得起来抢了。”
说完又给她夹了几块糖醋排骨。
宁舒眼前的小碗已经被放满了:“这么吃下去,会变胖的。”
说完拍了下自己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严乔被宁舒拍肚皮的动作逗笑了,他勾唇笑了一下:“怀了,我的。”
宁舒低头扒饭,嘴上没说话,在桌子底下踹了严乔一下。
严乔弯下腰,盯着宁舒的脸看:“耳朵红了。”
宁舒偏过头,不让他看。
“你还没跟我说过,在省会这几天怎么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严乔想了一下,想得很费劲:“不知道。”
宁舒吃饱,放下碗筷,抬眸看着严乔:“不知道?”她又没让他写什么旅游游记,怎么就不肯说。
严乔往宁舒身侧斜了下身子,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声音低柔:“光顾着想你了,没注意别的。”
粉白色的衣服衬得她脸蛋柔嫩,眼睛水灵纯粹,嘴唇红润饱满,他又往她身侧坐了坐:“宁宁,叫声哥哥听。”
宁舒抬了抬下巴,开始装老成,教训他道:“你这个应届毕业生,竟然敢在我一个五年教龄的老教师面前造次!”
严乔想起来,初次见到她是在夏末秋初,高三刚开学。
他那时候就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和她的年龄不符合的老成,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像是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宁舒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我教书五年了,你自己算算。”
从始至终她都没撒过谎,她很机智,每次他让她喊他哥哥,她就让他算她的年龄,然后因为他的误会,她取得了胜利。
有一次他甚至在她面前说,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大女人会疼人。
宁舒以为自己这次依旧会取得胜利,却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年龄。
他抬起手勾了下她的下巴,眼中含笑,一副翻身哥哥把歌唱的模样:“一个23岁的小屁孩,敢在哥哥面前装老成。”
宁舒睁大眼睛:“你……你知道了?”
她很快找回了气场,重复着之前说了好几遍的话:“我可是学霸,跳级跳上来的。”得意洋洋地等着别人的表扬。
严乔松开宁舒的下巴,抬起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像在哄小孩:“是,我们宁宁最厉害了。”
“想要什么奖励?”
宁舒想了想,她最想要的当然是他,的体育课。
她还没来得及说,严乔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口红:“奖励你。”
宁舒接过来一看:“这不是我那支吗,你不是说早就扔了吗?”是上次她和刘树彬相亲,在餐厅走廊里,她往他身上扔的那支。
宁舒拧开盖子,仔细对着灯光看了看,指了一下说道:“乔妹,怪不得你一直不愿意还给我,果然在偷用,你看看,上面都少了。”
严乔从宁舒手里把口红拿了过来,垂眸看了看她的嘴唇:“嘴巴撅起来,哥哥给你涂口红。”
宁舒赶紧把嘴唇抿了起来:“不合适吧。”说完又抿上了。
严乔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下来一面镜子,宁舒目瞪口呆地看着严乔对着镜子……涂口红?
给他自己涂口红!
她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果然……偷用了我的口红。”
话音刚落,她的嘴唇就被男人强势而霸道地堵住了。
他抱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自己的嘴,把镜子往她眼前一递:“帮你涂好了。”
宁舒被严乔的一连串操作惊到了,嘴唇微张,保持着被他亲吻时的状态。
男人看起来跟若无其事一样,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他摁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表现得像一个情场老手:“你要是喜欢,我不介意天天这样帮你涂。”
他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出差那天,回来拿身份证,你是不是舔我了,唇缝这里。”
好在这个女人没有装失忆:“我……那个,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