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薇挡在顾妙前面,卢氏抱着徐燕南,指着李成亮道:“你滚!滚远点!禽兽不如!”
顾妙道:“官爷这话过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该赶路了。”
另两位官差低声劝道:“李大人,快走吧,耽误赶路就不好了。”
李成亮还不信这个邪,他领这么个差事本来就一肚子火,还不能发泄发泄了,“赶什么路,小娘子过来。”
要不是担心不好处理后事,顾妙真想打爆李成亮的脑袋。
周宁琛要的是徐幼薇,一路上肯定派人盯着他们,他们要是打死朝廷官员就成了逃犯。
况且李成亮还有两个手下。
顾妙心平气和地劝,“官爷赶路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指定会责怪的。”
李成亮眯眯眼,皇上会怪罪他?“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徐燕舟?他都要死了,还用什么草药!”
李成亮一把拿起树叶包裹的鱼,他表情慢慢变得僵硬,“这不是草药,是鱼!”
李成亮把鱼扔到地上:“就你们也配吃鱼?”
他拔出佩刀,“徐燕舟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顾妙瞳孔微缩,李成亮扔她的鱼,还想杀徐燕舟!
不等她拔出匕首,板车上昏迷的人突然坐起来,一双眸子雪亮,带着凌然杀气。
徐燕舟拽着李成亮的领子把他抡到地上,手肘怼上李成亮的胸口,做完这些,他吐出一口血,缓缓倒在地上。
卢氏吓傻了,她跪在徐燕舟旁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燕舟!”
徐幼薇也被吓到,抱着徐燕南一动不敢动,顾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事到如今,李成亮必须死。
她掏出匕首,对准李成亮心口,转瞬间这人就没了气息。
顾妙看向另外两个人,虽然经历末世,但她没有视人命如草芥,可这两个人要不杀,一定后患无穷……
顾妙琢磨着该怎么动手就见黑脸官差一脸喜意,“将军刚才醒了!将军醒了!”
另外一个则是满脸担忧道:“将军又晕过去了,夫人,您快看看将军啊!”
顾妙调整好呼吸,去看徐燕舟。
徐燕舟人昏迷过去,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徐燕舟胸口曾中了一箭,左肩肩胛骨处还有一道很深的刀伤,现在伤口迸裂,血从纱布里渗出来。
卢氏捂着嘴,“阿妙阿妙,该怎么办啊……”
顾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幼薇,你去拿件干净衣服来。”
黑脸官差面露不忍,“夫人,我这里有金疮药。”
顾妙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先拿来。”
黑脸官差把药掏出来,怕顾妙怀疑,直接用刀在手上划了一道,撒上了点金疮药,“夫人放心,这药没毒。”
顾妙把徐燕舟伤口包扎好,冲着二人道:“多谢。”
黑脸官差叫赵广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夫人别怪罪就好,这一路上没有照顾到你们,我当初受将军恩惠才进军营,只可惜……这是钱坤,也是因为将军才参军的。”
顾妙点点头,她看向李成亮,“先把他埋了吧。”
李成亮身上有二十几两银子,但还有文书和令牌,顾妙全给收起来。
赵广明处理好李成亮,问道:“夫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妙道:“先找家医馆,给将军看伤。”
徐燕舟能醒过来,说明灵泉有用,但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找大夫。
卢氏她们吓得不轻,“对,先找大夫,去镇子找大夫,燕舟能醒过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顾妙安慰道:“娘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徐燕南依偎在徐幼薇怀里,声音小小的,“娘,我饿……”
卢氏止不住地流泪,长子昏迷,幼子受饿,女儿差点被带走,儿媳妇也被人欺负,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真没用。
顾妙也饿,反正李成亮死了,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不如好好吃一顿。
鱼沾了土,洗洗还能吃,顾妙把鱼捡起来,“娘,你们守着夫君,我去抓两条鱼。”
赵广明道:“夫人,抓鱼的事交给我吧,让小钱去捡些柴。”
顾妙也不怎么放心这两人,“也好。”
赵广明抓了四条鱼,顾妙用木棍串好,架在火上烤,烧饼也烤了几个,她们没锅没盐,还是顾妙进林子找了几头野蒜调的味。
香味飘出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这也太香了。
徐燕南眼睛亮亮的,卢氏有点等不及,“阿妙,还没好吗?”
顾妙翻动着烤鱼,“快好了。”
鱼被她烤的两面金黄,空气里飘着一股焦香,她递给赵广明他们两串,又给了卢氏两串,剩下的是她和徐幼薇的。
赵广明只拿了一条,“现在天不热,能放住,等晚上给小公子吃吧,我们两个人吃一串就行。”
顾妙道:“晚上再说晚上的,要是能进镇肯定能买到吃的,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广明低下头,递给钱坤一条,他也好些天没吃到热乎东西了。
一口咬下去,外里酥脆,里面鲜嫩多汁,没有加盐,全是鱼的鲜味。
也太好吃了。
赵广明又拿了块烤饼,比起硬邦邦的饼,这个焦香掉渣,吃起来暖暖和和。
卢氏顾着徐燕南,自己没怎么吃,她吃了一小口,的确好吃,没想到顾妙还有这手艺。
顾妙捧着烤鱼一口一口吃着,感动的无以复加,这是肉啊。
肉真好吃,一口鱼肉一口饼,吃饱饭的感觉太好了。
卢氏喂了徐燕南,自己那条递给了顾妙,“阿妙多吃点,娘不饿。”
顾妙有点懵,“您吃吧,不吃饱点怎么赶路。”
卢氏鼻子有点酸,“是娘没用,什么都得靠你,苦了你了。”
卢氏就是爱哭了些,顾妙拍拍她肩膀,“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摸到镇上,找家医馆给燕舟看伤。”
不过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荒山野岭,连人烟都看不见,等到天黑下来,顾妙才看见村庄。
她们进村难,顾妙在村口找了个简单棚子,“委屈娘在这儿等一等,我带燕舟去镇上。”
卢氏有点点头,“小心点,早点回来。”
顾妙嫁进徐家,没享到什么福就被流放,这一路上都是顾妙照顾她们,卢氏心里不是滋味。
她更怕顾妙把徐燕南扔到荒郊野岭,带着银子跑了。
卢氏嘱咐道:“早点回来,一定要回来。”
顾妙:“放心吧,劳烦二位照顾我娘她们。”
顾妙背着徐燕舟往镇上走,夜深人静,她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镇上,顺着巷子,顾妙仔细辨认哪家是医馆。
顾妙感觉徐燕舟有点热,她加快脚步,好不容易才找到家医馆。
顾妙上去敲门,“有没有人,我夫君打猎受伤了,求您救救他!”
门开了个小缝,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人望过来,顾妙急忙道:“大夫,我夫君打猎受伤了,您快给看看。”
中年人皱着眉把门关上,“这里不给看,你走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医馆顾妙不能就这么走了,她用力拍门,“大夫,您就给看看吧,我有钱的。”
周大夫看顾妙脸生,背上的人也不像猎户,只怕惹了麻烦,他小声道:“你要看病就往前走,还有好几家药堂呢,兴许有大夫愿意看,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顾妙心里像有火在烧,前面的药堂,要走多久才能到。
卢氏她们还在等着呢,她得早点回去啊。
徐燕舟在发热,顾妙给他喂了滴灵泉,她感觉背上的人好像动了,顾妙屏住呼吸:“徐燕舟?”
第3章 喂药
夜深人静,晚风吹在顾妙的脸上,撩的青丝落下几根。
身后人没有动静,顾妙又问了一句,“徐燕舟,你是不是醒了?”
顾妙听见了轻微隐忍的咳嗽声。
徐燕舟睁开眼,咳意牵动胸口的伤,嘴里满是铁锈味。
这个方向能看见顾妙的侧脸,夜色太深,他看得并不清楚,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竟觉得分外温柔。
徐燕舟实在无法想象顾妙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背着他到镇上求医。
他想问一句顾妙累不累。
但是身上的伤让说话都成了一件难事。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拼着这条命也要带走李成亮。
他伤太重,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顾妙带着他是拖累。
说来可笑,顾妙嫁了他就没过过好日子。
徐燕舟不在乎嫁给他的是谁,顾妙能走到现在他会一直记在心里。
原本顾妙不用嫁给他的……
徐燕舟忍着痛意开口:“你……把我随便放在哪里,带母亲她们走,有多远走多远……”
顾妙没想到徐燕舟说这个,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找医馆。
徐燕舟坚持不了多久,他声音哑的厉害,“顾妙,你听见了吗?”
顾妙停住脚步,“徐燕舟,前面有医馆的,你要是疼的厉害,就靠着我别说话。”
顾妙是在一个破旧书店里找到《锁宫墙》这本书的,书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徐燕舟。
徐燕舟心怀天下,却因为周宁琛偏执爱意和帝王心术身陷囹圄,惨死在玉溪山。
他那时就剩一口气,却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妻子被欺辱,幼弟被摔死。
他征战沙场,护百姓周全,却唯独护不了自己的家人。
徐家有傲骨,徐幼薇因为兄长的死对周宁琛由爱生恨,也误了自己一生。
顾妙想要徐燕舟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能想以后的事。
徐燕舟实在没什么力气,“顾妙,你好好活着。”
徐燕舟声音太轻,顾妙没听清:“……徐燕舟,我看见医馆了!”
尽管看不清,但徐燕舟还是能感受到顾妙雀跃的样子,徐燕舟想说别去医馆,银子留着用。
顾妙用力拍门,“有人吗?大夫,我夫君受伤了!”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门开了一个小缝,顾妙伸手扒着门,“大夫,我夫君打猎受了伤,求您救救他,我有钱的。”
老大夫看了顾妙一眼,把门打开,“进来吧。”
顾妙背着徐燕舟进去,老大夫把门关上,“把人放到床上。”
老大夫给徐燕舟把脉,又看他的伤,眉毛都皱了起来,“伤了肺腑,没死也是命大,伤口得重新包扎,我再开张药方,按时吃,能不能好转且听天由命吧。”
顾妙道:“大夫有人参吗?”人参能吊命,有人参徐燕舟肯定能好起来。
老大夫看了顾妙一眼,这种情况不准备后事,还买人参……“有是有,老参一百五十两一根,也有参须,便宜,几十两银子。”
顾妙:“我要老参,参须也要,还有金疮药止血散煎药的锅,大夫,您家里有没有米面,能卖我一些吗?”
老大夫把药找出来,又取来米面,“生死之事还是看淡些吧。”
顾妙在末世看过无数生死,她只是想试试。
她给老大夫鞠了一躬,“今日多谢您。”
顾妙背着徐燕舟出去,她身上就剩十几两碎银和一团金线,不过这钱花得值。
走了一个时辰,顾妙可算走了回去。
卢氏扶住徐燕舟,又给顾妙递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累了吧,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背得动……”
顾妙道:“不沉,大夫说燕舟没事,伤好好养着就行了,我买了人参,一日煎一点,还有米面,路上不方便,就简单吃一些。”
卢氏用手背拭拭眼角,“娘知道,阿妙你歇一会儿,娘守着就行。”
顾妙是有些累,她靠在稻草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卢氏把东西整理好,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幼薇,你守着哥哥和弟弟,娘守着阿妙,你嫂子肯定累坏了。”
那么一个小身板,背着徐燕舟去镇上,又把他背回来,肯定受不住。
卢氏悄悄把顾妙鞋脱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顾妙脚上磨出来好几个泡,有几个已经挤破了。
顾妙就算在顾家不受宠,也是小姐,去哪儿都有丫鬟伺候,哪儿受过这样的苦。
卢氏把泡挑了,又抹上药,让顾妙枕着自己的腿,等天蒙蒙亮,她轻轻把顾妙摇醒,“阿妙,天亮了,该赶路了。”
顾妙揉了揉眼睛,早秋有些冷,她看见远处好像有炊烟升起,“娘,我去村里问问,能不能换点吃的。”
卢氏道:“不换了,这些就够了。”她们总共没有多少银子,阿妙得自己留点。
银子用处大,不能全花了,顾妙打消了念头,“那我去给燕舟煎药。”
卢氏道:“娘来,你一会儿给燕舟喂药就行。”
卢氏煎了一碗漆黑的药,远远都能闻到苦味,“阿妙,小心别烫了手。”
顾妙接过药碗,又往里面放了滴灵泉,她用勺子舀了点递到徐燕舟嘴边,但徐燕舟不张嘴,好不容易送进去的一点也顺着棱骨分明的下颚流下来。
这不就欠打吗,都是银子啊。
顾妙把碗放下,“娘,还是你来吧,燕舟不喝。”
卢氏试了试,她也喂不进去,眼看药汁就要凉了,卢氏道:“阿妙,还是你喂吧,你来喂。”
顾妙有点慌,她也喂不进去啊,难道要把徐燕舟嘴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