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叭叭叭一大串,听到沈青桠耳中,她只觉自己真是倒了血霉,点这么背遇上这种事。被名义上的男人献祭不够,还得作出一副心甘情愿为他牺牲的模样,又要费尽心思让他后悔。关键是还必须呆在那个她想想就觉得瘆人的男主角身边。
沈青桠尚在愤怒,未来得及回应系统,那系统却紧接着又出声道:“男主出现在十米之内,系统需要休眠,本世界男主意识过于强大,系统无紧急情况无法出现,本次属于特殊召唤,之后每出现一次,需休眠半年,日后一切需要宿主自己谋划了。叮叮叮,三秒后系统自动下线休眠。”
系统下线的声响刚落,马车突然停下,景衍掀帘而入。
他指骨修长,玉白色的手指攥着黛色的车帘,在光影下格外好看,沈青桠却难得没有为他生的得天独厚而迷了眼。
也是嘛,怪不得她此前觉得这人身上无一处不动人,还暗叹他简直就是神精心打造的美玉。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主角向来是天命所佑,他自然是占尽神明偏爱。
“怎么了,这般出神的瞧着我,几日不见认不得了?”景衍笑着逗她,手边折扇还敲了敲她肩胛骨,通身都带着股子风流气。
他这般模样作态,若非景衡的信和系统的话这双重保证下,沈青桠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和书中那个将帝王心术玩到透彻,坐拥山河不知情爱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在她看来他该是个多情的郎君,翩翩公子风流入骨。几番牵扯,他看她的眼睛也是温柔含情,若非她向来是个只看脸却难动心的主儿,怕是早被他那副爱意缠绵的眼神给迷了心。
因他那副多情的模样,沈青桠之前一直以为他便是见色起意应该也有几分真心,到今日才算看透,景衍这男人,骨子里凉薄至极。
他一副多情缠绵的模样,实则全无半分爱意,始于见色起意,便只将美色看做玩物。至今日,他面上再温柔小意,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因她不知他身份,偶尔的放纵便让他觉得新颖有趣,可时日一长生了厌烦,只怕红颜未老恩便先断。
沈青桠心中明白,君王的薄情刻在景衍骨子里。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闲极无趣,拿他做个调剂品,他是不是真心她也不大在意,如今心中烦闷也只是因为他的男主身份。
还好这是个男主权谋戏的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女主,自己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女主这种带着主角光环的存在。
不过景衍这人在故事里可实实在在的是个狠角色,别说枕边人,就是血肉之亲,兄长子侄,他夺人性命,折磨致死也是毫不手软。
沈青桠要按着系统的安排,照景衡的计划办事,若是被他发现,死了是注定的,她也不是说多害怕,她唯一恐惧的是景衍会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想到这些,沈青桠心中生惧,浑身一抖。
她下意识抬眸瞧了景衍一眼,想到自己可能的凄惨下场,心中苦泪不想说话。
景衍见她一副萎靡的模样,微微折眉,示意车内的婢女下去。
莲香见此,只得出了马车候在外边。
“瞧着心情不大好呀,嗯?谁惹我家枝枝不开心了”景衍俯身靠坐在沈青桠身后,在她耳畔轻声问道。
若是往常,景衍这副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轻声低语,沈青桠心情再不好都不舍得再如何。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烦闷的源头就是眼前这男人。
她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些景衍,略一思索想了个借口,“你几日前来信告知我舅父一家葬身火海的消息,我想到舅父,心中难免悲痛。”
未来的一段时日,她必然要常常同景衍在一处,沈青桠现下对他烦得透透的,正好借林壑季一家的丧事避开与他亲近。
第14章 (捉虫)
沈青桠如此回话,景衍听后,略微愣住,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你对你那舅父倒是有情分。”
她只略带疲惫的敷衍着回了他一个笑容,景衍也止了话头,不再多言。
两人这边刚刚动身离开京城,景衡就收到了消息。他手下人来报,说是景衍携沈青桠再往江南。
景衡接到消息时,也在前往扬州途中。
那林壑季原本是景衡的心腹,他死后扬州官场的格局生出变动。
景衡曾经利用江南官商勾结案吞下大笔金银,林壑季在时可借其清廉之名暗中为景衡遮掩,可他一死,这事难保不会牵扯出来。为免意外发生,景衡决定亲自去扬州为此事扫尾。
他身边随身跟着一个叫许枫的江湖人,此人出身武林世家身手不凡。
景衡接到手下人密报的景衍动向后,按下书信沉默良久。过了好一会儿,他示意车夫停下,又唤了许枫上马车内来。
那许枫见他传唤,翻身下马进了马车。
“不知表舅传唤枫儿所为何事?”许枫神色疑惑的问景衡。
许枫掀帘入内时,带起一阵凉风。吹得景衡一阵猛咳。景衡待自己稍稍缓过不适的劲头后,才开口同许枫讲话。
“枫儿,孤有件事要你去办。”这许枫按辈分该是景衡的外甥,景衡待他也算亲近。
景衡声音顿了一顿,未待许枫开口,他便接着道:“景衍眼下动身去了江南,上次咱们只是重伤了他,却还是没能杀了他。这次,孤要你亲自动手,不遗余力给孤除掉他。他从前甚少离京,京中防备又甚是森严,咱们下不了手。这次若是再错过,日后便再难得手了。”
景衡话落,许枫神色迟疑几瞬,最终仍是应下他的吩咐。
他受族中长辈之命,前来相助景衡。景衡身子骨孱弱,身边又危机四伏,许枫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护他周全,他使命在身,因此景衡安排他前去暗杀景衍时,才会略有迟疑。
半月后,景衍与沈青桠一行抵达扬州,许枫快马加鞭速度极快,在他们之前就赶到了扬州,而景衡在途中病了一场,耽误了许多时间,眼下还未到达扬州。
这回景衍带着沈青桠就没再顶着齐钰的身份,毕竟齐钰还是个婚约未定的主儿,他若是身边带着个女子又顶着他的名头,岂不碍着人家的姻缘。
景衍给自己安了个京城商贾的身份,同沈青桠一起住进了扬州一处客栈。
他们下码头时已近黄昏。一行人刚入住客栈,景衍上次在扬州时安排的一队人就带着个孩子前来求见。
上次景衍回京前,安排了人去寻林壑季的外室子。那孩子尚且年幼,林家满门又都葬身火海。景衍安排的人也不知该怎样安顿于他,他们听闻景衍身边有个很是受宠的女人是这孩子的表姐,这才带着这孩子来求见景衍,指望他给个安排。
“主子,宋棋带着林壑季的外室子在外边求见,您看怎么处置?”守在门外的诚也入内禀告景衍。
景衍瞥了眼沈青桠,开口吩咐诚也将人带进来。
诚也照景衍的吩咐唤那孩子进来,沈青桠在一旁略有局促。她其实并不认得林壑季的外室子,同他也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关系,眼下这情况,她还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孩子紧随宋棋身后入内,他拉着宋棋衣袖,将脸整个藏在他身后,偷偷扫视了内室里景衍与沈青桠两人。发现两人自己都不曾见过后,他疑惑地蹙起眉头。
带这孩子回扬州的那些人告诉他,林家满门皆已葬身火海,只有一个表姑娘去了京城,幸免遇难。这孩子知道自己表姐尚在世后,就求他们把自己送到表姐那里。
他是林壑季的外室所生,打小就没了娘,七岁前一直是在山村的姑母家生活,待到七岁入学,林壑季才把他接回了扬州城。
而他的姑母,正是沈青桠所顶着的这身份的母亲。
所以,林壑季真正的外甥女是和这孩子在一处生活过的。
“林迎说他想跟着姑娘您一同生活。”林迎便是那孩子的名字,宋棋见他入内后不曾开口,以为他是小儿胆怯,便替他同沈青桠说了。
宋棋话落,沈青桠愣了一瞬,略带惊讶的回道:“跟着我?”
林壑季本就出身乡野,当年那场洪灾,不仅害的沈青桠顶替身份之人全家身亡,还毁了那处村庄。
所以林迎这孩子眼下属实无处可去,若是沈青桠顶替的这个身份的人没死,就该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她也是死在了当年那场洪灾,顶替她身份的沈青桠就成了林迎唯一的“亲人”。
这林迎年岁尚小,可不就得跟着她嘛。
林迎见宋棋说完后,是沈青桠答话,他眉心狠折,意识到了不对。他是跟宋棋说要跟着表姐的,可眼前人压根就不是他的表姐。
他扯了扯宋棋衣袖,露出脸来,抿唇说:“我说想跟着表姐,可这位姑娘不是我表姐啊。”
“嗯?”景衍神色不解。
他查过,林壑季只有一个姐姐,也就是沈青桠死在洪灾里的母亲。所以林迎的表姐按理来说只该是她。
沈青桠听了林迎的话,才意识到林迎许是见过林壑季真正的外甥女。
她心下十分慌乱。
怎么办?身份不会暴露了吧。景衍那般疑心大的性子,这事怎么圆啊。
沈青桠强压下慌乱,唤林迎到跟前来,她含笑开口:“阿迎,到表姐这里来,咱们有段时候没见了,姐姐在刺史府时呆了很久,比在山村时的模样,变化得是有些大,你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姐姐瞧着你也长高了不少,一时也不好认了呢。”
乡野村庄自然不比刺史府,风吹日晒下的村女模样,当然也和刺史府金尊玉贵养着的娇小姐差距极大。沈青桠话中意思是,她在刺史府呆了一年,这段时日难免会有变化的。
林迎垂首低低应了声,就没再开口。也不知他是信或不信。
沈青桠从京城到扬州这段路上,为了避开景衍的亲近,一直都是一副悲痛的模样。
她既作了悲痛的模样,在景衍心中,她与林壑季便应当是亲近的,眼下若是不允了林迎这孩子跟着自己的事,先前做的那副模样,岂不惹人生疑。
沈青桠心下权衡一番:“阿迎莫怕,日后你便跟着姐姐吧。”
话落,她抬眸瞧了景衍一眼,接着道:“公子归京时,可否允我将阿迎带在身边,一同回去?”
景衍无可无不可的应下,随即示意宋棋带林迎下去。又吩咐诚也跟去,给林迎安排一件客栈的上房。
几人皆已退下,房中仅余景衍与沈青桠两人。
沈青桠演技炉火纯青,此刻这马甲岌岌可危,她面上仍是不显。只是那心底是如何的慌乱,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枝枝此前在刺史府住了多久?”景衍貌似不经意的问。
沈青桠暗道糟糕,她提心吊胆,强撑着用正常的声音回话:“我打从家人亡故后就投奔舅父了,快要两年了。”其实不过一年有余,沈青桠为了让自己的变化有可信度,便将时间跨度说的大了些。
“两年?那枝枝现下芳龄几许?”景衍低声轻问。
沈青桠略一思索,回他说:“将将十七。”
姑娘家及笄后变化最大的就是十五岁到十七岁这两年,这个年岁,像水蜜桃逐渐成熟的时节,女孩身上的气韵也跟着生出变化,林迎那个年岁的小孩,本就不大认人,记不请了也算说得过去。
其实沈青桠骗了景衍,她这具身体不是十七岁。
沈青桠十三岁初遇景衡,十五及笄便入了东宫,三年后,景衍杀入京城,她隐姓埋名到了扬州,过了一年就遇上了景衍。
算算年纪,她该是已近双十年华。
沈青桠会骗景衍,一是因为,林壑季的外甥女年岁就该是十七,另一则是,她若坦言年岁,景衍必定对她年近双十却未曾婚嫁之事生疑。
其实林壑季早前就曾对景衍提过,她曾有婚嫁一事,但沈青桠却对此事毫不知情。
好在眼下沈青桠的一番说辞算是将事给圆了过去。
景衍似乎是信了,不欲再继续深究。
他搁下手中茶盏,抬眸望了沈青桠一眼:“你这年岁,有些姑娘都做了母亲呢,枝枝这性子怎得还是如此骄矜,泼皮无赖得紧。”景衍话中含笑,眉眼氤氲风流。
第15章 (捉虫)
沈青桠一时倒也忘记了,十七岁在这个封建社会,的确是能做母亲的年岁。
不过在她生长的那个世界,姑娘家是可以做一辈子的美少女的。
这个世界里原本的沈青桠,性子并不骄矜,相反还有些怯懦。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却不是如此,景衍遇到的,并不是扮演着那一角色的她。
他看到她的某些娇纵任性的模样,是属于她自己的,是她长在自己的世界里,由父母亲人千娇百宠养出来的一身骄矜。
她一直都想要回去,也是因为那个世界才有她真正舍不得的至亲挚友,而这里,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沈青桠未答景衍的话,她从木椅上起身走到了床榻旁,转了话题:“明日我想带着阿迎去拜祭舅父,今个儿要早些歇着了。”
这段时日,景衍一直素着,沈青桠猜测他到了扬州后绝不会老实,她不准备伺候他,这话实则是下逐客令,让他自便。
景衍却好似浑然未觉,他熄了烛火,对沈青桠说:“那你早些歇息,我还有事要办,明日同你们一块去趟林府。”
话落,他推门离开。沈青桠暗骂,果真是个大猪蹄子。
其实景衍今夜离开客栈,是确有要事。
他这次重往江南,就是因为查到,那场官商勾结案另有疑端。这次他给自己安了个京商的身份,便是想借此身份,会会这江南官场。
“诚也,吩咐陈凌去摘月酒楼。”陈凌是景衍特地从京城调来扬州的新任刺史。摘月酒楼是扬州城最高的一座楼宇
这陈凌本就是扬州人士,对扬州地界的风物和此地盘根错节的商贾之家最是了解。
景衍先到酒楼,在等陈凌时,他拎了壶酒,登上摘月酒楼最高处,凭栏而立,俯视着扬州城的万家灯火。
陈凌随诚也赶到时,正瞧见此般景象。他当年曾被流放西北,之后一直做着景衍的谋臣,陪他经历过许多场厮杀。曾经陈凌眼中的景衍,总是一身戎装,浑身血色,通身的杀伐之气。今日不知为何,竟好似柔和了几分。
他一身玄色衣衫拎着壶酒凭栏而立,在这繁华喧嚣的扬州夜色中,少了几分征伐血腥,添了几丝书生气韵,倒像个风流郎君。
“微臣参见皇上。”四下无人,陈凌照规矩给景衍行礼。
景衍听见声响回身瞧了陈凌一眼:“起身吧。这段时日你在扬州可有查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