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是喜欢的话。
那她现在……当然喜欢顾雪沉。
许肆月耳朵微红,强迫自己别细想,掂量着卡里的余额,放弃手表,把目标转向腰带。
韩桃点头:“腰带适合,寓意也好。”
许肆月倒没想什么寓意,眼前跳出酒店那晚,她一点点抽出顾雪沉的腰带,解开他长裤拉链的画面,如果能亲手帮他换上新的,那也是极好不过。
她掩饰地咳了两声,选出一条简洁黑色银扣的,在柜姐包装之前,写了张卡片放进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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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飞机在海城机场落地,深蓝科技在海城的分部自有人备好了车来接,顾雪沉不需要司机,沉默坐进驾驶座,双手紧握方向盘,手指硌到麻木。
跟乔御联系的那个《裁剪人生》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联系对象换到了他的微信上。
此时此刻,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里仍在持续往外跳着照片。
肆月手里拿着沈明野送的礼物,沈明野仗着身高,亲热把下巴垫在她头上,现场那么多人,他喊人拍照,恨不得所有人看见,他跟肆月的感情有多好。
顾雪沉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上的许肆月。
重逢那天,她亲口对他说,她刚交了一个男朋友,是肤白貌美的年轻弟弟,感情火热,不舍得分开。
这么长时间,他都把那句话碾进心底,碰也不敢碰一下,稍一想起就是火炙油烹,现在她却来提醒他,她真的会亲近别人。
抱他吻他又怎么样,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而已,从前是,现在也是。
对话框里又跳出一行文字:“乔助理,我听到太太好像说了回礼什么的,然后韩桃姐就陪她去逛商场了,还专门挑了最贵的KEI。”
许肆月在KEI逛到九点半,中途韩桃被节目组紧急叫走,留了车给她,她回酒店也无聊,干脆多磨蹭了一会儿,出商场的时候,忍无可忍给顾雪沉又打了一次电话。
这次终于不是关机,但听筒里刚响了两声,一辆银色跑车就朝她冲过来,准确停在她身边,平稳降下车窗。
这个时间段的KEI外面人流不多,街道宽阔安静,所以玻璃后面露出来的那张脸格外嚣张:“姐姐,你逛街怎么不叫我陪。”
许肆月好起来的心情瞬间打折:“沈明野,影帝的日常这么闲吗?”
沈明野拉下墨镜,朝她无辜甜笑:“当然不是,别人重金请不起我,但只要姐姐在的地方,我可以随时报道。”
他眼中渐渐溢出伤感:“……对不起,从你走之后,我就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了,也不知道许家的情况,连你回国都是从山里拍戏出来才听说的,要不然我早就来找你了。”
许肆月一点也不想听见这些,但被他干扰,一时也忘记了手机上拨出的那通电话,已经在半分钟前接通。
沈明野从窗口伸出手:“姐姐,你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试图拉许肆月时,忽然看到她手中提着的袋子,眸子猛一亮:“这是什么!你……你还说不会回礼!其实晚上出来是专门给我买礼物的吧!”
沈明野笑得热烈,倾身去握她小臂,想把袋子拿过来细看。
许肆月被他的自恋气到说不出话,抬手要躲,后方却骤然响起车轮重重碾过地面的粗暴噪音,紧接着戛然停下,车门被推开,下一秒“砰”的关上,沉闷的一声,在许肆月听来莫名的震耳欲聋。
她身上不由自主僵住,陌生的城市,偌大广场,无限延伸的街道,但有一缕视线像让所有东西消失,顷刻把她拽入火海。
许肆月心跳剧烈,不能相信地转过头,根本来不及看清男人的脸,手腕就被他狠狠箍住,整个人随之被他拽到身后。
沈明野脸色微微变了,摘下眼镜看着意外出现的顾雪沉,却没有擅自下车。
他知道这是谁。
“我……知道你,结婚了又怎么样,就能当街限制她的自由?我跟肆月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她不过是给弟弟买个礼物而已,你有必要干涉吗?”
夜风猎猎吹过,让窗口大开的沈明野浑身一冷,不由自主停下,看向男人的脸。
他以前见过顾雪沉,但从没亲身体验过他一个目光落下来,就能让人血液冰冷。
沈明野跟他对视的一刻,脑中空白了刹那,竟丝毫不怀疑,眼前古典雅致的男人可以伸手扭断他的喉咙,无论他身份如何,气焰多高,顾雪沉都能把他挫骨扬灰。
顾雪沉声音很低,只说了一个字:“滚。”
前后不过十来秒的功夫,许肆月从震惊里醒过神,火气一瞬飙高,两步逼到车边,手臂一伸,随便给沈明野指个方向:“现在消失,行吗?你也知道我已婚,老公都来了,你还在这儿是要干涉夫妻间的私事?!”
沈明野眯了眯眼,而后委屈地抿唇,泪溢眼眶,小声说了句“姐姐对不起”,选择把车开走。
许肆月有一瞬的自责,怀疑是不是话说太重了,她扭头对上顾雪沉的眼睛,心一抽,几乎没法呼吸,再也顾不上管别人。
他像整夜没睡过,眸底堆着血丝,睫毛在克制不住地颤抖,极力想挡住深处那些盘结的痛苦和酸涩。
尽可能装作是动怒,实际却因为她对沈明野闪过的一丝丝愧意,就嫉妒得溃不成军。
许肆月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急得先把礼物袋拎起来:“雪沉,这个是——”
顾雪沉不说话,把袋子抢下来,回身走到路边的垃圾箱扔进去,脚步不停,没有目的地机械往前走。
许肆月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稍一设想他现在的心情,胸口就疼得难忍。
他在家里很想她吧,想了又忍着不来,结果是谁告诉他沈明野的存在了?他醋成什么程度,才会连夜赶过来,却又撞见沈明野要拽她上车,拿她的礼物。
许肆月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子,迎着风朝顾雪沉跑过去,在街边抓住他衣摆,从身后搂住他的腰。
“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啊,”她抱着他不让他动,略带哽咽地说,“是不是谁跟你打小报告了?说我跟沈明野亲近对吗?我今天之前根本都不记得他是谁,见面也没打算多接触,拍照那些动作也都是他强行的,下次我肯定注意!”
她用力勒着他:“还有那个礼物,你搞清楚,根本不是要给沈明野的,是我专门给你挑的好吗!”
怀抱里的男人紧绷得让人心疼。
许肆月赶忙换到他前面,抬起手揉了揉他冷透的脸:“雪沉,你来海城找我,是吃醋了吗?”
许久后,顾雪沉扯开她的手,嗓子沙得听不清:“碰巧撞见而已,我过来有公事。”
许肆月不信,但也没拆穿,笑盈盈看他,抹了一下他眼角隐约的潮气。
顾雪沉像被看破秘密,立刻蹙眉掩饰,抓住她肩膀往回走,到了车边把她推进去,硬声说:“住哪,我把你送到,还有正事要办。”
许肆月一路喋喋不休,在副驾驶吵闹。
“这么晚有什么正事?对方男的女的?是不是对你居心不良?”
“顾雪沉你是已婚男人,希望你时刻摆正自己的身份。”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来,我可——”
顾雪沉暗哑说:“到了,下车。”
许肆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酒店,没纠缠,特别配合地下去,却没有上楼,等顾雪沉的车影开出半条街后,她马上拦了辆出租车跟上。
司机紧张问:“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许肆月嗓子干涩,说出自己的猜测:“……KEI。”
她跟他刚离开的地方。
顾雪沉一路加速,疾奔向KEI外面的广场,晚上十点多了,商场关闭,路上彻底没了行人,只有孤独的路灯在亮。
那个垃圾箱还在那里,但不远处已经有每夜整收垃圾的大车在缓缓逼近。
顾雪沉把车停下,匆忙赶到箱边,盖子上有些奶茶的污迹,他不在乎,直接掀开,冷白色的俊雅双手和干净袖口,都被沾上本该与他无关的脏污。
那个袋子还躺在里面,他紧抿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把它珍惜地拿出来,用手心抹掉上面的尘土。
城市的夜空没有月光,只有灯火寂寞地闪烁。
顾雪沉站在一盏暖黄的路灯下,脱掉西装,小心翼翼把手擦干净,才缓慢抽出里面的盒子。
他屏住呼吸,万般不舍地掀开,露出卷放整齐的腰带。
顾雪沉黑眸里流出细碎的光,在看到还有卡片时,又不禁僵住。
万一肆月是骗他的……
万一这根本不是属于他的礼物。
顾雪沉盯着卡片很久,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撕扯,他做好了坠入谷底的准备,终于把卡片轻轻掀开,灯光很软,清楚照亮上面的字。
“雪沉,如果腰带真的能绑住一个人,那我想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
空旷的城市,夜晚无人的长街。
总是清冷无欲的男人手捧盒子,面对着一行爱人的亲笔,唇角弯起笑容,无声无息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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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许肆月站在距离顾雪沉七八米外的一块巨大广告牌后面, 中间有几片装饰用的镂空,刚好能让她看见顾雪沉的反应,又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她下车的时候,其实位置并不隐蔽, 但顾雪沉全副身心都在腰带上, 一时没察觉, 才让她有机会躲起来。
出租车早就走了,附近也几乎无人经过, 大到像是无垠的广场和长街上, 只有她跟顾雪沉两个人。
许肆月本来有点小欣喜,自己的猜测验证了不说,还看见顾雪沉卸下伪装,为她狂乱的样子, 但等到亲眼目睹他去翻垃圾箱, 望着卡片露出那种得到了全世界的表情, 她心又酸得受不了,流了一手的眼泪。
妈的烦死了。
她之前心理疾病严重的时候,也没像最近这么爱哭。
许肆月咬了咬手指, 感觉疼了, 才忍住想马上跑去他身边的冲动。
她不能直接过去, 顾雪沉的冰霜还没解开,今天这么吃醋,他也不肯说实话,她要是现在不管不顾出现,只会起到反作用。
许肆月深吸一口气,翻出手机调成静音,然后鼻尖红红地开始打字, 一边打一边涩涩地腹诽,原来“喜欢”这件事这么废眼泪的吗,她以前还天真的以为,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甜的,甜到全世界冒泡,为什么轮到她就这么好哭。
果然她作孽太多了。
顾雪沉手指正摩挲着腰带的金属扣,手机嗡的一震,他不想理,但震动持续不停,除了许肆月,没人敢这么没完地骚扰他。
他眼睫一颤,急切地解锁,盯着看了一会儿,唇边那道弧度不由自主加深了一点。
无敌小月亮——
“忙完了吗?你还没回答我到底男的女的这么晚约你,要是有人对你居心叵测,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
“保护我方老公是小月亮天职,谁敢觊觎你,美少女战士分分钟出现。”
“再说了,你还是我的高人气男主角,我等着靠你赚钱呢,黄花鱼太太罩你。”
许肆月觉得自己活脱脱变成个偷窥狂,穿着挺贵的小裙子高跟鞋,深夜街头扒着个广告牌紧紧盯着老公表情。
他笑了哎。
她欣慰地也跟着笑。
狗男人天天端着累死了,这样多好看啊。
片刻后,许肆月手机一亮,她美滋滋去看,以为能有个暖心回复,结果当场气绝。
大魔王:“女的。”
好哇,报复她,她咬牙切齿,入戏地恨恨戳屏幕:“顾雪沉,你还有没有身为人夫的操守!大半夜跟女的见面合适吗?把顾太太置于何地?等着全世界看我笑话是吧?”
许肆月回完,把妆容精致的脸蛋儿贴在广告牌上,目不转睛死瞪他。
顾雪沉那点珍贵的笑没有了,他低着头,把腰带包装盒当宝物似的用力搂着,指尖苍白,很慢地打字:“你明白道理就好,别脑补我吃醋的戏码了,为你吃醋,不值。”
发完,他的手垂下去,任由夜里的冷风穿透身体,挺拔修长,却也清瘦到让人难过。
许肆月抿了抿唇,不忍心继续看他了。
他的幸福好短,只肯给自己一点逼仄的空间,才笑了一下,就要竖起外壳说谎话,生怕泄露什么。
许肆月回过身,顺着广告牌蹲下去,闷着头打字:“好,你生气动怒,是担心顾太太乱来让你没面子,但我不是,我会在乎男女,是因为我喜欢你。”
隔了很久,她腿都麻了,顾雪沉终于发来一行字:“这句话,四年前你说过很多次了。”
说那么多次都是假的,这一次,又怎么可能当真。
许肆月蜷成一团,握着手机发愣。
对顾雪沉来说,喜欢也许是远远不够的,这个词虽然她刚刚才想通,却早已经在她的挥霍里掺杂了太多伤痛。
他想要爱,喝醉时流着泪说她不爱他。
但她确实还不清楚,究竟怎样的心情,才算是深爱着一个人,顾雪沉现在应有尽有,暗恋他的女人估计要绕明城一圈,他又为什么能因为当初短短半年的初恋,就甘愿把整个心都交付出去,折磨困苦也不回头。
许肆月双腿麻木地站起来时,街对面已经没了人,她委屈巴巴叫了个车回酒店。
《裁剪人生》节目组的大部队都驻扎在这里,有几个小组刚结束工作,不少人正进进出出,虽然很晚了,但仍然热闹。
许肆月经过时自然而然打招呼,这些人倒有些异样的小心翼翼,她全当是韩桃叮嘱了什么特殊照顾,没当回事,直接进去等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