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烧香遇见暴雨住客栈,住客栈遇见土匪打劫。第二天上路马车受惊差点摔下悬崖,手忙脚乱被揪起来之后头磕到了石头上昏迷不醒,晚上醒过来之后发现伤口感染发炎开始高烧不退。
最后一行人废了好大劲,才好不容易把这号伤残人士给拖上寺庙。
这处寺庙位置很偏僻,平日里压根没有香客,寺庙内也只有义慈大师和他的小徒弟在守着。
按照道理说,秦之焕不远万里来到这,一定有什么飞来不可的原因。
但这义慈大师在江湖上压根没有什么名气,法力看上去也并不深厚。而且寺庙也十分简陋,周围阴气重,看上去也并不是世外高人呆的地方。
“恕我冒昧,不过敢问你家侯爷,为什么要特地来到此处?”风谣情寻了秦之焕身旁的随从,打听了下消息。
随从摇了摇头,似乎也是不解,寻思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同我家侯爷每日晚上都做的梦有关。但之前听来府上的大师说过,侯爷这容易……”说到这,压低声音,“容易招鬼的体质,多半是被人下了什么不祥之术。这段时间,侯爷总是被梦给魇住,说是总是梦到些奇怪的东西,某日便要动身来这里,其它具体情况我也不太知道。”
多方打听,发现秦之焕几乎不同自己的随从多透露什么。
大家只知道自家侯爷体质容易招鬼,平时里霉运也多,别的也不大清楚。
原本是想等秦之焕醒了之后再直接询问一二,但没想到自从来到这寺庙之后,他便再也没醒过。明明只是普通的高烧,有风谣情医治应当不成问题,但却一连两日都在昏睡。
然后义慈大师观察一番,皱着眉说:“他多半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意识被困在梦里出不来,如果不及时点醒,多半可能迷失。”
于是当日晚上,一行人就准备用入梦术前去一探究竟,准备留下唯一通晓医术的风谣情留在外头查看情况,然后让沈挽情在外头照应。
但看得出来,谢无衍对拯救秦之焕这件事兴致缺缺,态度十分不积极,甚至可能搞破坏。
沈挽情觉得如果不惯着谢无衍,他没准干脆就顺手在梦里把人给杀了,反正也不容易被抓到把柄。
于是她主动请缨,一同前去。
她觉得无非就是去别人的梦境里把人给点醒,很容易的不会出什么意外。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红色,非常喜庆。
一抬头。
一张床。
床头贴着一个囍。
沈挽情沉默了一下,觉得大事不妙。
她觉得自己才和秦之焕认识没几天,总不能做个梦梦见和自己结婚吧。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穿着霓裳羽衣,头批金冠的自己,从屋外走了进来,然后径直从纪飞臣、谢无衍、以及自己本人面前走过,在婚床上坐了下来。
好家伙,还真能。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衍:我讨厌这一个副本。
第四十九章
三人静默。
沈挽情甚至能无比清晰地听见身旁的纪飞臣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转过头紧盯着她,露出老父亲般担忧的眼神。
沈挽情尴尬到头皮发麻: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在做梦!
她只能不看纪飞臣那探究的目光,转而十分认真地盯着穿着婚服版本的自己。
老实说, 秦之焕的审美水平挺好。
婚服饰品好看不说, 就连脸上的妆都很正常, 还自带美颜效果,让沈挽情稍微有点膨胀。
果然,这就是自己的致命吸引力吗。
虽然纪飞臣一肚子话想说, 但现在的场景显然不能唠嗑, 于是只能硬生生忍住。
他叹了口气, 低声嘱咐道:“梦境连通灵府,我们得小心行事,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以免使得他神志紊乱。”
沈挽情点点头,然后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嘎吱嘎吱的, 非常嚣张的声响。
转头一看, 谢无衍非常不耐烦地拖出一旁的凳子, 往上一坐,然后将腿搁在桌上。他偏头扫了眼坐在床头的婚服版沈挽情, 轻嗤一声, 然后冷静点评:“难看。”
沈挽情可听不得这句话:“怎么难看了?!你看我头上的小饰品, 多好看啊。我做梦都梦不出来这种漂亮的小饰品呢!”
谢无衍凉凉地扫她一眼, 语气让人后背发寒:“你倒是常做梦。”
“?”
你们反派连别人做梦都会不高兴吗?
谢无衍没再看她,顺手拿了个摆在桌面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露出嫌弃表情,随手一丢。
苹果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了“婚服沈挽情”脚边。
虽然进入别人的梦境, 只要控制好自己的神念,就能不被梦境的主人看见。但是捣腾的动静如果太大,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异样的。
“…是这样的,”沈挽情用气音说,“我们得声音小点。”
“哦。”
谢无衍边答应着,边百无聊赖地去拨弄桌上摆着的那一盘红枣瓜子,发出哗啦哗啦地声响。
沈挽情苦口婆心:“行吧,声音小不小无所谓,但我觉得最好不要到处乱动。”
“行。”
然后他顺手折了用来挑红盖头的秤杆,站起身,领导巡查似的逛了一圈,拆家似的拆了一大半东西。
沈挽情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哎你怎么扯人家铃铛!”
“哦。”
“这个杯子是要用来喝交杯酒的,哎呀你别捏碎了你小点劲。”
“你还挺想喝交杯酒?”
“怎么是我想喝?又不是我做梦,你这样子把东西都弄坏了,秦之焕怎么做梦?”
“所以,你还挺想这么继续下去?”
“…你这是什么逻辑!!”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吵嘴,一开始沈挽情还记得压低声音,后来直接义愤填膺地开始无能狂怒。
纪飞臣像是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家长,带着两个随时可能扯头发互殴的小学生,一开始他还试图插话劝劝架,到后来发现根本拦不住,于是只能无力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吵嘴。
最后,沈挽情放弃了,任由谢无衍去折腾。
大魔王真的好叛逆啊。
谢无衍兴许也觉得没劲,捻起桌上的同心锁看了一眼,随手丢掉后,也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看着两人终于吵完,纪飞臣疲倦地发布了任务:“我们得耐心等到困住秦之焕的梦魇,然后帮助他摆脱梦魇的纠缠,将他的神魂给带出去。不过一定要记住,在他的梦境中,我们只可以引导他离开,不能强行忤逆他的意愿,否则就算清醒,魂魄也会受到影响。”
话音刚落,婚房的大门便被推开。
秦之焕走了进来,穿着一身与她相配的婚服。
“沈挽情”抬头,看着他,眸中柔情万千,含情脉脉,甚至还开口轻轻唤道:“阿焕。”
秦之焕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同她深情对望。
沈挽情本人心情复杂,甚至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用手撑住额头,试图挡住眼前的画面。
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用过这么肉麻的语气说话。
关键尴尬就算了,坐在旁边的谢无衍还一直用食指一下下翘着桌子,简直就差把不耐烦这三个字写在脸上,搞得人压力很大。
下一秒,“沈挽情”就被秦之焕扣入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情话攻势。
“你知道,我等你回心转意等了多久吗?”
“我知道,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曾经错付了这么多年。”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那个男人配不上你。”
等等…那个男人?
“是的,可惜我领悟的太晚。没能看出,他居然是那样一个薄情自私而又蛮不讲理,贪婪冲动刻薄而且还不尊老爱幼没有道德之心,实力弱小没胆量没见识的人!”
好家伙。
这是把所有形容缺点的词语组合在了一起吧。
“没错。”秦之焕叹了口气,“我也很可惜,你居然曾经心悦过这样一个男人。不过不要紧,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只知道我会对你好的。”
…等一下。
沈挽情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该不会你们二位说的是——
“嗯,阿焕,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提起谢无衍的名字了。”
这一句话,让纪飞臣和沈挽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漂亮。
你做梦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谢无衍指尖敲着桌子的声音也停了,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沈挽情的脸上,然后将眼稍眯,接着冷笑一声。
沈挽情无语凝噎:“不带迁怒的嘛。”
好在,秦之焕对谢无衍的批判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按照目前的气氛,他们要开始热吻了。
沈挽情险些心脏骤停。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会看到以A开头V结尾的画面,甚至旁边还有两个热心观众。
秦之焕俯下身,闭上眼。
“沈挽情”也扬起头,手轻轻抵在秦之焕的胸口处,看上去十分配合。
而就在这时,两人的影子如同水泥一般,从床杆上一点点滑落到地面上,然后融合在了一起。
沈挽情皱了下眉,低声提醒道:“谢无衍,你发现——”
话音未落。
几乎只在一瞬间。
谢无衍眸色稍沉,腾身从沈挽情身旁掠过,抬手,不由分说地贯穿了秦之焕的胸膛。
“谢兄!”
然而,谢无衍的手并没有伤到秦之焕,只是从他的胸膛穿过,径直握住了“沈挽情”的心脏。
“沈挽情”在一瞬间露出狰狞的表情,接着脸上腾起一股黑气,一点点同这副躯壳分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扯出。
最后,猛地脱离,然后化作一道黑影,从窗户蹿了出去。
穿着婚服的“沈挽情”也像失去魂魄的木偶一般,跌在了床上,接着四肢一点点融化,最后化成一道烟。
婚房外是一片混沌。
看不到头的黑暗,没有任何的边界。
“秦之焕的梦境只有婚房内这一小片区域,所以脱离了那里之后,一切都是虚无的。我们都是神魂状态,去未知的区域反而会更加危险。”纪飞臣抓住沈挽情的胳膊,“没有必要去追,只要让秦之焕脱离梦境就可以了。”
脱离梦境?
沈挽情转头看向秦之焕。
他一睁眼,发现找不到沈挽情了,迷茫地喊叫着自己的名字,四处寻找着。
“将人引出梦境,需要让人的感情有剧烈的反应。”纪飞臣解释道。
可是现在秦之焕梦里的主人公都化成一道烟了。
纪飞臣:“如果梦见的是其它人,可能会比较麻烦,但他梦见的是你。”
沈挽情:“我知道是我,但是……”
等等。
沈挽情悟了。
她看着纪飞臣,纪飞臣看着她。
梦见我了。
然后我人还刚好在这儿。
这不是巧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挽情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谢无衍。
谢无衍抱着胳膊靠着墙,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将眼一抬,同她对视。
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不耐。
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暴躁地将秦之焕的魂魄给提溜出去,完全不管这么暴力的折腾会不会把人家给变成个傻子。
总觉得最近的谢无衍,脾气出奇的暴躁。
沈挽情陷入沉思。
如果说顺着秦之焕的梦往下演,那指不定就得洞房了。
她觉得不太行。
纪飞臣:“你想办法刺激到他,让他能清醒就行。”
她仔细琢磨了下,感情激烈就可以让秦之焕清醒,但也没说要怎么个激烈法。
在沉思了许久后,沈挽情下定决心:“我明白了,我应该可以做到。”
听到这句话,谢无衍的眼睫微动,右手不易觉察地微攥,眉头稍拧。
沈挽情解除了自己气息的隐藏。
秦之焕也立刻看见了她。
“挽情,原来你在这儿,我刚才……”秦之焕迟疑了下,抬眼看向沈挽情,神情带着些探究,“你的婚服呢?”
怎么刺激都算刺激。
沈挽情深吸一口气,决定采取另一种方式刺激秦之焕:“我换掉了。”
“为什么要换掉?”
“因为我决定,和谢无衍公子私奔。”
谢无衍:“?”
你演戏为什么要蹭我热度?
秦之焕瞳孔一缩,如遭雷劈:“我不信,他明明是那样恶劣的一个人……”
“是的,我都知道。”沈挽情早就想好了台词,“但是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和我喜欢他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的确挺刺激人的。
但因为梦魇的影响,秦之焕的梦境程度很深,虽然情绪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但却还是非常倔强地强撑着:“我不相信,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
“啧。”
谢无衍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散去掩藏自己气息的力量,出现在秦之焕面前。
秦之焕震惊:“你怎么在这?”
谢无衍一句废话都没说,走到沈挽情面前,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然后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一把拉到自己面前。
俯身,吻了下去。
沈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