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女友——素光同
时间:2020-10-27 10:41:12

  洛樱也很平静镇定。她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时,就住在纽约的一间学生公寓里,她曾在公寓楼下见过一群又胖又圆的美洲蟑螂,惊吓过度之余,就对蟑螂的外形免疫了。
  于是,洛樱随口答应:“好啊,我在拍了。”
  而林泽秋的右眼皮跳了两下。
  他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他妹妹和他妹妹的朋友们看到蟑螂一点都不惊慌,还能凑在一块开玩笑、拍视频?她们是不是还想共同编写一部《昆虫记》?林泽秋正在胡思乱想,那一边的蟑螂突然再次启动,直奔着林泽秋飞速俯冲,气势凶猛,翅膀震颤,仿佛林泽秋是它的杀父仇人。
  林泽秋的头皮隐隐发麻。
  他因极度紧张而张开了嘴,那该死的虫子就朝他的嘴唇和鼻孔飞来,他的心理防线一下就被击溃了,当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啊——虫子!”
  除了林知夏以外,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都愣住了。
  林泽秋平时在公司里总是一副端正、高冷、严肃、不易接近的样子。他负责搭建底层技术平台,又名“基础架构工程师”,英文名为“Infrastructure Engineer”。他和另外两位技术大佬带领的技术组常被称作“Infra组”,谁都知道,“Infra组”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实力惊人。
  今天下午的谈判会上,林泽秋也赢得了满堂彩。
  而他现在却慌忙高喊:“救命!他妈的好大一头蟑螂!”
  林知夏立刻跑向他:“别怕别怕,我来了!”
  路人们接连驻足,汤婷婷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妹妹救哥哥?”
  林知夏确实想救哥哥,但是,目前的情况却有些棘手——蟑螂落在了林泽秋的背上,林泽秋惊魂未定地问:“虫子飞走了?”
  林知夏正准备撒谎,街头走来一位救场的热心好汉。那好汉的身高将近一米九,年轻英俊,风度翩翩,手里还卷了一份报纸。他用报纸在林泽秋的后背狠狠一拍,蟑螂就掉到地上,又被他的黑色皮鞋碾得粉碎。
  林知夏小声喊他:“你来啦。”
  “谁?”林泽秋警觉地问。
  他不敢回头。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蟑螂惨死在他的身后。
  他听见江逾白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没事,我处理完了。”
  林泽秋再三确认:“尸体还在不在?”
  “销毁了。”江逾白答道。
  港式招牌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当空洒下一层晦暗阴影,江逾白略微低头,侧脸半明半暗:“听到你喊救命,我没留活口。”
  林泽秋方才转过身来,蟑螂果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拍了拍江逾白的肩膀——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对江逾白示好。江逾白趁热打铁道:“大舅哥?”
  江逾白和林泽秋都穿着一身西装,他们今天都参加了非常正式的会议。林泽秋松了一下领带,仍然讲不出“妹夫”之类的亲戚称谓,但他承诺道:“我不会再屏蔽你了……”
  截至目前,江逾白一直都在林泽秋的微信屏蔽名单里。换句话说,江逾白根本看不到林泽秋的朋友圈。林泽秋愿意把他放出来,已经算是努力地释放善意了。
  江逾白却改变不了商人利益熏心的本质。他讨价还价:“明年八月,我打算和林知夏办婚礼。”
  林泽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明年八月的事,你愿意办就……办婚礼?”
  林泽秋的神色稍显凝重,虽然他知道,林知夏和江逾白结婚是迟早的事。但是,在他和父母的心里,林知夏总是需要更多保护的一方,毕竟任何情感上的疼痛对她而言都是永久性的折磨。
  林泽秋在香港夜市的街上踱步,江逾白与他并排行走。他们聊天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林知夏。林泽秋察觉了江逾白对林知夏的感情之深,鉴于林泽秋母胎单身至今,他不太能理解江逾白的状态,但他骨子里却很希望江逾白一直保持这种劲头。
  当事人林知夏却在汤婷婷和洛樱的陪伴下四处品尝美食,她们在路边的首饰店里挑选漂亮别致的耳环和手链,谁也没注意到段启言已经被大家弄丢了。
  *
  段启言随身携带手机,但他为了省钱,没有开通“港澳台漫游功能”,因此,他的手机连不上网络,也打不通电话。
  他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走走停停,渐渐地脱离了他的朋友们。
  夜色暗沉无边,恰如沉寂在黑夜中的茫茫大海,霓虹灯牌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孤岛。段启言环视四周,蓦地丧失了方向感。他茫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像是一艘停止航行的游船。
  好在他的衣兜里揣了一千元港币。
  大不了就打车回酒店,他盘算道。
  这么一想,段启言就放松了。
  他走进一家小餐馆,买了一份生蚝煎蛋和一碗鱼肉粥。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期,到处都是人山人海,餐馆里的座位早就满了。于是,他拎着塑料饭盒,坐到街头的一把长椅上,借着路灯洒下的柔光,低头用筷子扒拉食物。
  几位大陆游客从他面前经过,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对他年幼的儿子说:“香港好不好玩?”
  儿子回答:“好玩啊。”
  爸爸又说:“乖儿子,下学期,你升上六年级,再考一次双百,爸爸就带你出国玩!”
  儿子问他:“爸爸,我大学考上清华北大,你带我去哪里玩?”
  爸爸笑着鼓励道:“你考上北大清华,就有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不用爸爸带着你……”
  段启言跷起二郎腿。作为北京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心底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他的大学同学广泛地分布在世界各地——读博的、创业的、工作的,各自奔赴着迥然不同的未来。不过,考上北大清华,并不代表“有钱”。
  无人与段启言谈话。段启言就在喧闹的夜市里思考人生。
  十几岁的时候,他有满腔的雄心壮志。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实现。
  他就像港片里的小马仔一样蹲在街头,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从塑料袋里掏东西吃。夜风越吹越凉,雨丝浇到他头上,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壮志未酬”的辛酸与苍凉。
  *
  “下雨了。”林知夏说。
  街上行人四散,乌云遮住了月光,汤婷婷诧异道:“真有雨啊?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概率百分之三十。”
  林知夏掏出手机:“我给江逾白他们发一条短信。”
  “段启言和他们在一起吧。”汤婷婷猜测道。
  林知夏认同道:“大概是的。”
  她们待在一家首饰店里,洛樱还在挑选耳环。她捡起一对精巧的红色草莓耳环,递到林知夏的眼前:“好看吗?我帮你戴上?”
  汤婷婷提醒道:“学姐,她没有耳洞。”
  “我知道,”洛樱捋直了耳环的金色链条,红润饱满的草莓躺在她的指尖,“这是一对耳夹,没有耳洞也能戴。”
  林知夏站到一面镜子前,洛樱脚步无声地跟了过去。她撩起林知夏的长发,将她的发丝搭在耳背——那发丝柔软、顺滑、乌黑发亮,就像最优质的黑色绸缎。
  “你的头发打理得很好。”洛樱轻声评价道。
  “可能是因为我每天梳头,睡眠充足。”林知夏无私地分享她的护发心得。她看着镜子里的洛樱,礼尚往来地恭维她:“学姐,你最漂亮。”
  洛樱就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之间,百花都要黯然失色。
  她没有碰到林知夏的皮肤,只是打开了耳夹,金属轻触林知夏的耳垂。
  洛樱的手指纤细修长雪白,林知夏的肤色和她相似,她的神智恍惚了一瞬,越发注意自己的动作。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洛樱又离林知夏很近,那香味清晰而热烈地挑动她的神经。心跳得越快,就越难掩饰,她干脆屏住呼吸,直到终于扣紧了耳夹。
  林知夏拨弄了一下吊在左耳上的草莓挂饰。
  “挺可爱的。”她说。
  洛樱恰巧站在林知夏的背后。她挑起林知夏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又缓缓地松开,她的手指几乎要挨到林知夏的身体,当她感受到透过衣裙传来的属于林知夏的温度,便立刻放弃了所有接触。
  她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脸颊。
  “学姐?”林知夏回头看她。
  她提议道:“我们回酒店吧。”
  林知夏盯着她的双眼:“你的脸色有点白,你不舒服吗?”
  “这里不透气。”洛樱随便找了个借口。
  落地窗之外的夜雨下得更大,雨水淋在透明的玻璃上,霎时分散成千万条溪流。路上的行人们脚步匆匆,而江逾白举着一把黑伞,静立不动,隔着一扇窗户,他看着店铺里的洛樱和林知夏。
  林泽秋没察觉到店铺内的异状。他只问江逾白:“你有点不对劲?”
  江逾白却说:“没什么。”
  林泽秋又问:“段启言也在里面吧?”
  江逾白随口答道:“很有可能。”
  “行啊这小子,”林泽秋说,“跟着她们挑了这么久的首饰。”
  林泽秋双手揣兜,大步跨进店内。众人闲聊片刻,猛然发现段启言不见了。汤婷婷慌了起来,右手拉直皮包的链子,胳膊绷得紧紧的,林知夏就安慰她:“段启言带钱了。他坐出租车也能回酒店。”
  林泽秋也说:“他那么大一个人,不是七八岁的小男孩。”
  汤婷婷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我有一点内疚。他是高中竞赛老师,没有寒暑假,每年只有一周的公休假……他跟着我们来香港,我们两队人都没留神,把他甩没了影……他手机不能用,身上只带了纸币,这会儿的雨很大,他打车也不好打……”
  汤婷婷提出一个计划。这条长街是单行道,她决定一个人沿街寻找段启言,其他人先回酒店,要是碰上段启言了,就给她来个电话。
  汤婷婷还没说完,江逾白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江逾白接听微信电话,段启言在另一头通知他:“我回酒店了,你们呢?”
  江逾白开了免提。他坐上一辆商务轿车,林知夏就应声说:“我们也打算回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帮你带。”
  “我吃了生蚝煎蛋和鱼肉粥。”段启言详细地回答。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江逾白又和他闲聊几句,就挂断了通话。
 
 
第168章 局部最优解
  江逾白开启了免提功能。
  林知夏听见段启言的声音,立刻说:“我们也打算回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帮你带。”
  “我吃过晚饭,生蚝煎蛋和鱼肉粥。”段启言详细地回答。
  段启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脑袋里充斥着乱糟糟的杂绪。他和江逾白随意地闲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双臂枕在后脑勺,闭着眼睛,打了个盹,身心都游离在梦境中。
  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模模糊糊、昏昏沉沉。他朝窗外看去,见到了北大校园里的红楼、垂柳、古松、湖景与塔影。临湖轩的竹子蒙着一层冬雪,体育馆前的白蜡树却被盖上了秋霜,电教楼东侧的连翘花在明媚春光中迎风招展,通往南门的那条路上撒满了盛夏的浓荫,他一时间分不清春夏秋冬、朝夕日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将去往何方。
  他听见有人喊他:“你晚上吃饱了吗?”
  段启言从睡梦中惊醒。
  汤婷婷向他伸来一只手。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拿自己的脸蛋贴他:“你没带伞,淋了雨,该不会发烧了吧?”
  段启言反问她:“你刚回来?”
  汤婷婷勾住他的肩膀:“我和林知夏他们一起回来的。他们在酒店订了一桌晚餐,江逾白请客。走吧,你跟我再去吃点东西。”
  段启言披上外套,跟随汤婷婷出门。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酒店走廊铺着一层深红色地毯,汤婷婷穿着高跟鞋,脚步安静而缓慢。她偏头看了段启言一眼,他蓦地驻足,单手撑住墙壁,顺势把汤婷婷困进了角落里。
  汤婷婷略显惊讶:“你真够可以的啊,学会壁咚了。”
  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水雾弥漫于繁华街道,风声敲打着窗扉,段启言很罕见地陷入一种异样的情绪里。他自顾自地说:“我刚回省城那一个月,找到的最好的工作是高中老师……做老师挺忙,白天上课,晚上改作业,课间给学生们讲题。下学期,学校安排我做班主任……”
  他没有组织好语言,胡乱地透露了一些信息。
  汤婷婷帮他理了理衣领:“我正想跟你说,今晚咱们分头行动,都以为你和另一伙人在一块儿。我逛着路边摊,还想着要给你买东西。”
  她与他对视:“你工作蛮好的,人也蛮好的。”
  段启言还在闹别扭:“得了吧,少拿这种场面话来哄我。”
  汤婷婷噗嗤一笑。她挽住段启言的胳膊:“你多棒啊,聪明勤快,责任心强,能吃能睡多好养。”
  这一声声的赞美,直达段启言的心底。他双手抹了抹裤子口袋,又与林知夏攀比起来:“林知夏是不是也能吃能睡?”
  “没有吧,”汤婷婷如实阐述,“她饭量小。”
  汤婷婷和段启言边走边聊,双双停步在餐厅的正门之前。汤婷婷攥紧段启言的衣袖,忽然出声说:“要自信啊,小段,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成‘第一战神’的。”
  段启言故作谦虚:“‘第一战神’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林知夏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小时候是师范附小的第一战神,长大了是省立一中的优秀教师,段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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