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当当手掌压着自己胸口,眼神埋怨。
余旸问,“你在做贼心虚?”
“有你这样说话的?”明当当无奈,“所以你这人容易把天聊死,你可以说……”倏地娇俏一笑,“是不是对你包藏祸心?”
余旸说,“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
她就摇摇裙摆,眸光生辉,“哦”一声,“因为后者有专门的对象啊——对你。”
余旸一时不知怎么答了,她眼神撩过来时只感觉像春夜突然起的一阵狂风,让他眯眼,让他波动,“……什么意思?”
“当当——”只可惜室内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明当当告白的话语被堵,转眸侧望,看到小华和看上去是来接李辰的人加酒店两名服务生,四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过来。
是李辰。
他一看就喝多了,脚步踉跄。
“当当……”
“辰哥……”李辰差点扑地上去,样子丢人极了。
明当当想接他,又觉得好笑,停在原地,看着旁人把他扯住,勉强站稳,那个男人对她口齿不清说,“……以厚……给哥也谢个歌……”
他特意上来就为了传达这个意思。
明当当哭笑不得,点点头,“好的哥。”
“哥走了下次再看你拜……”倒是不缠人,说完就走,不断扭身朝她拜拜。
明当当被逗笑,朝他摇手,“辰哥拜拜。”
拜了至少有五趟,李辰离开。
刚才霎时被打断的气氛得以继续。
明当当先垂眸盯着他鞋,继而是笔直长腿,然后是黑色夹克的上半身,接着是他紧绷而严肃的俊脸,那眼神好像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如果她不给答案的话。
他就是这么一个执着的人。
刚认识他时,明当当记得自己刚从老家回来,学校不熟,宿舍人又处不下,她在倒处找房子,他那天在吃牛肉面,那个地段是他们学院外租房聚集地,而她新生并不知道。
找啊找,找到崩溃。
在他后面坐着,食之无味。
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谈房租的事情。
原来他自己租了一层楼,有四个房间,目前正缺一名住户。
明当当当即打断他的电话,迎着他冷漠视线,居高临下说,租给我吧,不还价。
可后来在某一年宿舍集体办的圣诞派对中,他才酒后吐真言,那天是听到她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找房源,他心一软,主动演了一场戏,假装接到看房电话,而将自己有房的信息透露出去。
他是个冷漠且不擅长搭讪的人。
这种方式让明当当震惊,且佩服之至,当时她问,如果她不主动问一声呢?
他是不是转身就走?
余旸笑了,告诉她,人与人间存在固定磁场,第一耳听她声音,他就觉得他们合。
所以她主动交流时,他震撼又意料之中。
明当当始终觉得,余旸给了她很多帮助,在她沉默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他总默默无闻陪在身边,像一只酷酷的猫,不会打扰你,但偌大安静的屋子,她会因他不用感到害怕。
“余旸……”此刻她亮着笑眸,落落大方,“今晚那首新歌你听到了吧?”
两人站在绿植旁,相较泳池边安静太多,无人打扰,但稍微有一丝动静就无限放大。
一双女士高跟鞋因此而倏地转向……
“是写给你的。”
……顿停,鞋尖亮橙色。
“你就是我口中那个特别的人,”明当当望着他,“余旸,希望你喜欢那首歌。”
余旸半晌没回话,他似乎连怎么呼吸都忘记,只晓得看着她。
明当当笑,唇角始终扬。
亮橙色高跟鞋主人弯腰,捡起地上一只男士皮夹,翻开看看,是李辰的身份证在里头,她悄无声息收好,离开。
楼下车子在等,钱包送还给主人后,对方上楼。
……
十二点二十分。
时郁等了五十分钟,心情仍是好,单手撑额按着太阳穴,闭眸,另一只手在丝绒沙发上陶醉弹奏。
“Boss……”小华走近,以为他无知无觉,轻轻低喊一声。
他睁开眼,眼底染着醉意的红,但神光透明、清明,“送走了?”
“嗯。”小华为难一皱眉,倒希望他睡着,加醉了,这样司机一来直接扶人回家就好。
“怎么了?”偏偏他千杯不醉,胃先下阵神思都不会退败,见她踟蹰,挑眉追问。
小华支支吾吾,最后回了一个:“他钱包掉了,我上顶楼替他拿回。”
似乎在解释晚回的原因。
时郁点点头,不甚在意,不过倏又问,“他上顶楼了?”
“对。”所以小华才看到晴天霹雳似的一幕。
小华视线在男人低斥李辰不靠谱时,注意到他的左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在丝绒面上弹奏着,并不是无意识,而是今晚演唱会上的谢幕曲。
一首全新的曲子,明当当口口声声用来感谢的一个特别的人,并不是眼前正在陶醉回味的这位,而另有其人。
小华不知怎么开口,想叫他别弹了,那不是为你写的,你这么优秀何必自作多情,将来可能还会出糗,闹笑话,且你并不缺那一首曲子,快停止吧……
又怕这么开口,他显而易见的好心情,风吹云散。
小华真是为难极了。
“时总我们可以下去了。”这时候司机回来,小华稍感放松,司机汇报了自己送人的情况。
时郁点头,说辛苦,再看看表,“我上去看看。”
他刚一起身,小华就迈出步子说,“Boss,您别上去,我刚才……当当传话,说今晚要多玩一会儿。”
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阻止的招儿。
时郁偏偏相信了。
不过仍是不放心,打电话给她,小华捏着一把汗,结果明当当乐不思蜀,手机竟然久久不接。
小华松气。
那个男人先皱眉,接着怒其不争笑低斥,“就知道玩儿……”满脸无奈,叹了又叹,最后无法,只好抬手跟司机交代,“我不上去了……省的他们放不开,你留下,等她一起回去。”
司机笑,“好的。”早见怪不怪。
小华于是陪时郁下楼。
另行安排司机。
路上,时郁问她,“上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他锐利,敏感,小华举动可能引起他的警惕。
小华偏眸,瞧幽光中,男人闭上眼的沉如暗礁俊颜,心脏一抖,瞒下,“没有。”
他睫毛颤了颤,归于安静。
第49章 哥哥
司机上来找明当当, 没见着人。
他问小魔,“当当去哪儿了?”
小魔正在泳池边蹦迪。
六十三层的高大建筑,俯瞰半城, 激烈的音乐,醉人的各自沉迷的脸, 小魔一时难以自拔,“啊?”
疑惑却不甚在意的脸,“能去哪?肯定疯去了,刚才还看到和余旸在一起。您找她干嘛?”倏地理智稍回笼, 扭动的身体放缓,“是大老板催她回去吗?”
司机笑,“大老板怎么会。就上来招呼一声, 大老板走了, 让她玩个尽兴。”
“太棒了!”小魔高嚷,“我就知道老板不会让她扫兴!”
司机说:“那你看到她跟她说一声,我就在楼下等,到时候打我电话。”
小魔狂应着让对方放心,她会处理好一切。
司机走后, 小魔又玩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想想还是给她打个电话。
从舞池里晃出,找到自己包,摸出来凑到耳边,“喂当当啊——”
结果那边还没接通。
小魔自己笑了, 捧了捧自己醉后发烫的脸,等了几秒,“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请稍后再拨。”
神经病。
小魔暗骂一声,继续拨号。
“您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三遍,第四遍,仍是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小魔急了,问了现场几个人,“见到当当吗?”
“刚还在呢,怎么了?”
“她手机关机了。”小魔焦急,又再拨。
“怎么会?”旁人说,“打不通正常,肯定放哪个角落,可关机……是没电了?”
“不会!”再拨仍是关机中,小魔开始脸色发白,“我来前给她手机充满格不可能没电!”
“不然我们大家找一找?”众人开始分头找。
顶楼再大,只有两个空间,一个室内一个室外。
有人开玩笑说,“搞不好她在约会!”
“是啊,刚才和余旸一直在聊!”
……
“怎么了?”这边被众人议论的余旸却一脸无知,他心里甚至有空担心她是不是后悔了?那个写歌给他,称他为特别的人并没有深层含义?
她一向如此,感情内敛时爱答不理,感情外放时就泄洪之闸,冲击地外头天翻地覆,她自己却宛如为这波冲击量身定制,丝毫不受损伤,闸口一关,无事发生。
“你去哪了?不是和当当在一起?”小魔神色焦急,与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打交道。
这男人先是垂眸,接着又偏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小魔一颗心被他弄地七上八下。
“我接了一个电话。”
他意思是电话接时,两人是分开的。
小魔差点站不住,抚额叫嚷道:“完了!”
余旸神色渐敛,“……她不在?”
小魔直接坐地哭,然后掏手机兵荒马乱的按号码,也不知道按给谁的,一接通就大哭,“楠姐……楠姐……你快来……”
原来是赵立楠。
“来什么?”赵立楠不耐烦,她刚陪高层吃完饭,到家屁股还没坐热,这姑娘就鬼哭狼嚎的找她,她能不烦么?
小魔动静引来其他人,大家簇拥在一起围观她,就是没一个告诉她,小魔别哭,当当在那边看夜景呢你放心没丢……没一个人!
小魔大哭,“当当不见了——手机打不通楼上也找不着!”
“放你妈屁!”赵立楠骂,“你们这么多人有一个有脑子的没?不会查监控,不会吼两嗓子喊!”
“我没妈,我妈死了……”小魔可怜兮兮,身子抖成一颗小绿豆,今晚当当还夸奖她穿这身绿礼服很美,像春天嫩芽,小魔哪里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是当当送给她的。
小魔哭死了,“她不会莫名其妙关机的,楠姐你真的快来,出事了!”
赵立楠骂骂咧咧,“等我来,你们全部开掉,等着吧!”
小魔说,“开吧,开吧,都开掉只要她没事!”
赵立楠结束通话,马不停蹄赶回。
路上她怀疑自己酒没清醒,事实确实没清醒,她喝太多了,也给时郁挡了不少。
都晓得他胃不好,身为下属怎么能不为老板挡酒?
这么挡来挡去她就栽了,没把小魔话当回事,她赵立楠入圈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找不着艺人的事没发生过百回也有七八十回了。
淡定坐上车,骂骂咧咧底下那群人没用,要开一个杀鸡儆猴到底开谁好呢这么想着,就忽然听到警车呼啸从自己车边擦过。
她问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惊讶,“……好像往酒店开的?”
赵立楠神色一变,内心警觉,拿手机准备打给小魔,那边却先她而来,是小魔紧绷到极致已听不出音调与情绪的仿佛机械一样的声音,“楠姐,当当被人带走了。”
“……谁?”赵立楠开始震惊,因为“被人带走”,这个近乎到诡异的形容。
“一个女人。用行李箱。”
试想一下小魔用已成机械的女音对喝醉酒的赵立楠发出这两句,赵立楠得吓成什么样子。
她脑海里转了又转,以为听恐怖故事呢,确实是入圈以来她前所未闻的事,自欺欺人半秒,宁可是酒后乌龙一场也不敢马虎大意,立即挂电话,对司机,“赶紧,快!”
近乎咆哮。
到达酒店,蓝白相间色的警车停了三辆。
赵立楠下车经过,瞥一眼,大声讲电话,“赶紧拨人,赶紧拨人!三辆怎么够,这他妈是绑架!”
……就怕非单纯绑架。
到了楼上监控室,赵立楠看地头重脚轻,被旁边人扶着,她直喘气揉太阳穴说,“咱们都给她赔命行吧?”
意思是这么多人护不住她一个,有何颜面领那一份工资。
小魔哭哭啼啼,倒在地上。
余旸不在。
他经纪人正倒处找他,催他回去赶飞机,明天一早有推不掉的活动,在大楼碰到赵立楠时,表达了歉意加安慰。
赵立楠说,“谢谢余旸发现被绑现场,但是我希望他不要走,当当最后一个人见到的是他,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当时是不是有异常?”
“这个警察一来,他就交代过。”
赵立楠见对方不为所动,冷漠一笑,“贵司高总和我们时总是好友,宋经纪难道这点忙都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