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啊。”迟绿应着,嫌弃道:“你都不知道你在哪吗?还问我。”
博延:“……”
很好,喝醉酒了也能这么理直气壮,是迟绿,灵魂没换人。
博延背着她往另一边的停车场走,迟绿在他后背安静了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絮絮叨叨:“你有没有觉得巴黎的冬天好冷啊。”
博延垂下眼,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风,轻声问:“很冷吗?”
“嗯。”迟绿点点头,认真说:“超级超级冷,比国内冷多了,我这个冬天都感冒好多次了。”
博延停在原地没动,托着她的手渐渐收紧,颇有种要把她和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
他喉咙发涩,垂下眼看她勾着自己的两只手,低低问:“那你怎么不回国。”
迟绿沉默了一会,在博延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慢吞吞道:“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迟绿晕乎乎的脑子缓慢地转动着,眼睫轻颤了颤,轻声说:“怕见到我男朋友。”
她怕见到博延。
怕他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走,也怕自己会说出口不择言的话,怕伤害到他。也害怕在自己没想好的时候,做下更狠的决定。
她怕。
她有很多很害怕的东西,没办法去面对,迟绿只能像鸵鸟一样,先选择逃避。
博延眼神一顿,紧抿着嘴角道:“为什么怕见到你男朋友?你不想他吗?”
“想啊。”迟绿鼻尖发酸,勾着他脖颈的手收紧,埋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无意识道:“好想的。”
博延深呼吸了下,许久都没能说出话。
他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卡住了一样,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办法说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他想不想我。”
博延背着她往车里走,把人放下后,才轻压了压她哭红的眼角,低低道:“想的。”
“真的吗?”
博延应着:“嗯。”
迟绿“哦”了声,慢吞吞道:“可是他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啊。”
博延稍顿,没理会她说话逻辑不对这件事,低头吻了吻她嘴角说:“他有来,他有来找你。”
第五十九章
承认去找过迟绿这件事, 对博延来说并不难。
虽然这挺会让人觉得没面子的,脸皮挂不住,但对博延而言, 其实还好。他一生顺遂, 无论做什么,都没遇到过太大的坎坷。
学习工作事业, 每一项都有让人羡慕的成就, 唯独感情,经历了些许的波折。
博延是一个比较认死理的人,认定了这辈子好像就没办法再换了,所以说他卑微也好, 其他的也罢,他确确实实从没想过要放开迟绿。
即便是, 她一声不吭丢下自己走了。
找迟绿对博延而言,最开始是难的。
漫无目地的满世界寻找,从国内到国外。博延那会有做过认真的规划, 从哪里开始找, 去什么地方找。
最初,确实连人影都没有。除了当时航班信息有显示她飞往哪个国家之外, 之后的所有行程完全没有。
博延在她最初飞去的那座城市找了许久,并没找到人。
再后来,开始往周边的城市扩散。
找到人的第一时间, 博延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想找到她,不是为了要让她跟自己回家, 他单纯地想确定, 她是不是安全的。
只要她平安,无论是和自己分开还是在一起, 都可以。
……
听到博延的话后,车里的人安静了下来。
她眼睫轻颤,感受着他手指间的温度,不自觉地蹭了蹭,咕哝着:“博老师。”
“我在。”博延垂眸看她,“怎么了?”
迟绿摇摇头,往他怀里钻,鼻尖开始发酸:“陌生人好凶啊。”
博延一怔,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他们凶你了?”
“嗯。”迟绿闷闷不乐道:“好凶好凶,总是敲我的门,大半夜的骂我。”
博延顿住,他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让他说不出话。
他轻闭了闭眼,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低声道:“好,博老师知道了,博老师给你找他们算账好不好?”
迟绿含含糊糊答应着:“好。”
她攥着他的衣服,泪眼婆娑抬头:“我好想你。”
博延敛了敛眸,侧头亲了亲她耳朵,喉结滚动着:“我知道。”
他轻声呓语着:“我知道。”
迟绿喝醉酒后,会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博延也没着急着带她离开,就安安静静地陪在旁边听着,偶尔还会给她回应。
等她沉沉入睡后,他才去了驾驶座,驱车带她回家。
-
迟绿是被渴醒的,她口干舌燥的,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往旁边靠了靠,刚想跟博延说自己渴了,一伸手发现旁边没人。
迟绿怔了几秒,忽然注意到门缝处有外面的灯光渗进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着旁边的空位置半晌,这才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了。
迟绿的头还有些晕,她从床上起来,拉开房门往外走。
她一出来,博延便听到了动静。
两人一站一坐,无声地对视了一会。
迟绿轻眨了眨眼,“你还在忙?”
博延面前还摆着一台电脑。
博延“嗯”了声,合上电脑看她:“怎么起来了。”
“渴了。”
博延失笑,看她:“床头给你放了水,没看见?”
迟绿点点头,“我没注意。”
博延了然,起身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迟绿接过,顺势到一侧坐下。
坐下后,她看了看博延合上的电脑,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至于好奇心从哪儿来的,迟绿自己也不清楚。
博延注意着她的目光,眸色一暗,低声问:“喝了继续睡。”
“你还不睡啊?”迟绿抬手点了点他电脑,意外道:“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要。”
博延稍顿,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低声说:“睡,等你喝完陪你一起睡。”
迟绿缓慢地“嗯”了声:“好。”
还没太睡醒,迟绿的脑子还是懵的。
至于那些喝醉酒说的话,在这会更是没能第一时间从脑海里窜出来。
喝完水,博延拉着她进了房间。
重新躺下后,迟绿隐约觉得哪不太对劲,可又找不出缘由。
她闭上眼一会,旁边的人还没睡着。
迟绿又重新地睁开眼,抬起手戳了戳博延的手臂,喊了声:“博老师。”
博延敛目,把人拉入怀里:“怎么了?”
他亲了亲她脸颊,耐心问:“睡不着了?”
“不是。”迟绿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博延挑眉,“生什么气?”
“我和清妍去喝酒啊。”迟绿窝在他怀里解释:“我开始其实没想喝,只是想陪她,可后来看她一个人喝太孤单了,我才陪她一起喝的。”
闻言,博延笑笑。
“我知道,我没生气。”
“真的啊?”迟绿诧异看他,主动亲了亲他下巴,眼睛明亮问:“那你怎么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博延顿了下,喉结滚了滚说:“有吗?”
“有。”
迟绿直勾勾盯着他,“很明显。”
她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那估计是公司的事。
“难不成公司出什么事了?”
迟绿看他,“项目出问题了,还是资金不够周转啊?”
博延:“……”
迟绿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小声说:“要是不够的话,我有的。”
博延一怔,好笑问:“有多少?”
迟绿:“挺多的吧。”
她这两年赚了不少钱。
博延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有些无奈:“不是。”
迟绿“哦”了声,笑盈盈道:“反正你别因为公司的事不开心,要是项目没抓住,没把握好也没关系,破产了有我养你。”
博延忍笑,突然抓住了点什么。
他看着迟绿,想了想问:“所以赚钱就为了包养我?”
迟绿点头:“对啊。”
她坦然承认,“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博延:“……”
他摇头,低低道:“不是因为公司的事。”
“那就是因为我了?”迟绿毫不犹豫道:“是不是?”
她认真想了想,会让博延这么不开心的人,除了自己好像也没有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感到自豪。
博延没说话,拥着她的手紧了紧。
迟绿也猜不出他心情到底有多不好,但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看电脑这事,确实有一点点诡异。
想着,她主动道:“对了,清妍暂时要住楼上。”
博延抬眼:“然后呢?”
迟绿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撒娇道:“然后你要收留我,我租的房子已经被她们霸占了,我无处可去。”
“好。”博延好脾气答应着:“我这儿收留你。”
“嗯,不能跟我吵架。”
博延听着,觉得有点儿生气:“博老师什么时候跟你吵过架?”
迟绿眨眨眼,“怕万一嘛,万一你跟我吵架,那我不是没地方去了?”她可怜兮兮道:“楼上被人霸占,男朋友跟我吵架,到时候我只能去大街上哭。”
“……”
博延听她这语调,觉得好笑。
他知道迟绿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说这些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点。
他安静了几秒,想了想说:“迟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吵架的时候,是你会把我赶出去。”
迟绿:“……”
“你记错了。”她毫不犹豫说:“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博延睇她眼,认认真真地和她翻旧账:“你大二那年,在江城……”
博延一说,迟绿的脑子里也渐渐地拉回了那次的记忆。
-
迟绿很少和博延吵架,她的那些小毛病小脾气,博延都会照单全收,从来不嫌弃。
大二那次,是寒假。
博延当时在底层工作,工作多放假晚,要到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才有假期。迟绿自然而然是去陪他,当时迟绿父母也知道两人之间有些猫腻,没拦着她去。
他们对迟绿一直都是如此,只要她喜欢的想做的,一直都支持。
那天忘了是因为什么吵架,反正是因为一点小事。吵着吵着,迟绿说自己要走,博延不让。
最后僵持着,她瞪着博延:“我不走可以,那你走。”
博延:“……”
他垂下眼看着她,抿了下唇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等我消气了才可以。”迟绿理直气壮说:“你现在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你就生气。”
博延无奈,点点头:“行。”
这一回答,迟绿更气了。
她自己赶的人走,但自己又控制不住地想生闷气。实际上,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想博延走,但他哄自己,迟绿也不想听。
有时候,女人生气到某个极点时刻,是听不进任何话的,矫情又做作,让人无法招架。
博延说着要走,但还是很好地安抚了她的情绪,临走前,甚至还给迟绿做了点吃的。
“记得吃饭。”
迟绿当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看着他拿着羽绒服出去。
门关上后,她看着不远处放着的食物,根本也吃不下。
迟绿听到下楼的动静,立马跑去阳台上看,一探头便和到了楼下的男人撞上目光。
她来不及躲,手机里传来博延的消息。
博延:【我现在能回来了吗,外面好冷。】
迟绿:【不行。】
博延:【行,什么时候能回来了给我发个消息。】
迟绿:【今晚都别想。】
……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看博延走的越来越远,迟绿的失落感越来越重,甚至越来越气。
这人就不能再多哄哄自己吗,说不定自己就被哄好了呢。
再后来,迟绿生闷气地把他给自己做的饭吃完,撒气地回房间睡觉。
她内心知道,博延不会真的走远,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真的跟自己生气,所以略微的有些肆无忌惮。
睡醒的时候,博延还没回来。
迟绿生气地给他打电话,凶巴巴道:“博老师,你现在在哪?”
博延:“怎么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迟绿觉得气啊,怎么感觉只有自己在生气,他根本没把自己生气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