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逐渐褪去，光明即将到来。
天边已经渐渐泛起蓝光，沉睡了一晚的太阳，舒缓着身子，正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日夜更替。
隐隐的螺旋桨声，从山谷深处传来。
韩沉与白锦曦一怔，眉眼惊喜，秦队他们赶来了。
谢陆与许湳柏对视了一眼，嘴角也微微勾起，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韩沉，你该做选择了？”谢陆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方绪亦或者顾安琪？”许楠柏目光尖锐，逼问道，“二选一。”
白锦曦不由地看向韩沉，只见那张俊俏的面容，脸色非常地差，他目光紧紧地望着顾安琪，握着枪支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韩沉……”白锦曦担忧地唤了韩沉一声。
他是韩神！是黑盾组的副组长！枪法第一的神、射、手！如今，那握着枪的手却在颤抖……这不是让人发笑吗？
白锦曦知道，只要涉及到顾安琪的事，对韩沉来说，就绝对不是一个选择，这个选项他根本做不来，无论是方绪还是顾安琪，韩沉都无法放弃。
方绪是他心中正义的一把秤砣，若他因自己的私事而放弃救方绪的生命，那么秤砣倾斜偏倒，他就愧对警察这个神圣的职业，他的良心与愧疚会将他击垮。
而顾安琪是他的挚爱，五年前，他就曾失去过一次，寻寻觅觅了五年，如今好不容易团圆，他更无法忍受她受到半点伤害甚至离开他，韩沉爱顾安琪，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T你说过的，你不会伤害安琪。”白锦曦见韩沉始终无法做出决定，便企图想用犯罪心理说服T。
韩沉并没有阻止白锦曦，只是他握着枪支的手又紧了几分，目光紧紧锁在谢陆和许湳柏的身上，一旦发现他们有任何地想要伤害顾安琪的迹象，他便会立马开枪。
“安琪对你很重要。”白锦曦定定地凝视着谢陆，她轻轻地，慢慢地说道：“你不舍得伤害她的，不是吗？”
既然顾安琪没有生命的危险，那么，韩沉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催眠？小师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自量力啊。
许湳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过，他好像更加期待韩沉的选择了。
“自然……”谢陆笑了，他漫不经心道：“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那么，韩沉，你选谁？”谢陆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笑容里带着森森的恶意。
他是不会伤害顾安琪，但他会将她从韩沉的身边带走，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同时，这个抉择也会让顾安琪彻底放开手，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她要做什么，字母团都会作为她最坚强的后盾，一直陪着她，直到沧海桑田，直至字母团全数尽亡。
“安安，你信我吗？”韩沉望着顾安琪，他那漆黑的眼神，令顾安琪的心一颤。
所以，他是做出了选择了吗？
她就知道，他那样正义的一个人，宁愿牺牲自己，也势必要保护着这些所谓‘普通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就是韩沉的信仰啊！哪怕是方绪这种社会败类，他也坚信必须要由法律去裁决，甚至不顾一切地护着这些罪人。
可那是害死她姐姐的凶手啊——！
已经到这最后一步了，所有的罪人都已经下地狱了，方绪也逃不掉的。
顾安琪朝他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尽管如此，可她的心却一下子沉了下去，有点痛，也有点难受，还有点想哭，只是终究还是演技胜一筹，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个人面具戴久了，久而久之，她就不会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安安，别哭……”
看着顾安琪笑着落泪，韩沉只觉得那一瞬间，全身都在发冷，寒气深入骨髓，那样的寒冷，不止血肉，连那颗心仿佛也要被冷得快要死掉。
韩沉的话一出，顾安琪就呆住了，心头浮起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她……哭了吗？她以为，这些年，她已经丧失了哭这种本能了。
透明清澈的泪珠，从她乌黑的眼珠子里掉落下来，慢慢滑过她雪白的脸颊，她脸上的微笑在黑夜里几乎透明了。
“方绪，我会救……”韩沉神色肃然，目光闪过一丝坚定，“……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带走。”
“安安，你信我，好吗？”韩沉漆黑淡漠的眼眸落在顾安琪身上，眸底是无尽的柔情。
谢陆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哑声道：“韩沉，你太小看我们了。”
“方绪，你救不了。而顾安琪，同样……你也留不住。”
谢陆的话刚说完，四周猛地响起来爆破声，随着螺旋桨声越来越靠近，这附近提前被掩埋的定时炸、弹也爆破了。
来不及了，韩沉与白锦曦心里一紧，立马分头行动，白锦曦跑去救方绪、而韩沉则是迅速往前一仆，巧妙地撞开了许湳柏，一手把顾安琪扯到自己的怀里。
嘭！嘭！嘭——！
炸、弹不停地在爆破，烟雾弥漫，一片朦胧。
砰！砰！砰——
枪、声响个不停，白锦曦挥去挡在眼去的烟雾，跑到方绪的身边想帮他解开绳索，却不曾料到，方绪早已断气身亡，而他的后背插了一把利刃。
顿时，白锦曦毛骨悚然！眼珠子猛地放大，这里还有第三个杀手——！
不止T和面具黑衣人，还有一人在暗处隐藏着。
而这边韩沉面临一对二的弱势，他紧紧地将顾安琪护在怀里，不停地躲避着许湳柏和谢陆的子、弹。
那子、弹的射程很微妙，意在分开他们，而不是要他的命。
“韩沉，你走吧。”顾安琪望着韩沉的脸上都擦伤了，于心不忍，她是不会跟韩沉走的，她与他早就该结束了。
“不许说傻话。”韩沉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狠狠地说道。
顾安琪只觉得那搂着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勒得她有些生疼，而耳边随即传来他沙哑的嗓音，“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那你就去死吧——”砰的一声响，韩沉的后背被射了一枪，血直涌而出。
他脸色发白地唔了一声，脚步踉跄，抱着顾安琪的身体猛地一颤，而此时被韩沉护在怀里的顾安琪，眼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那个站在韩沉的身后徐司白。
砰！砰！砰！砰——
前方，谢陆与许湳柏，毫不犹豫地开枪。
“韩沉——！”白锦曦双目赤红，几乎崩溃。
她眼睁睁看着韩沉死抱着顾安琪，后背被射了一枪，四肢也被T和面具黑衣人猛地打了好几枪，而顾安琪却毫发无损地被他护在怀里。
白锦曦被这凄惨的画面给刺激了，悲痛之下一口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不可以——！”顾安琪脸色骤变，大声尖叫呐喊。
那声音如同在深渊里徘徊的啼血夜莺，悲凉、压抑、绝望，隐隐还有点颤抖，“不许杀他！不许！不许！……”
鲜血不停地从韩沉的身体流出，他微颤地伸出手，想要细细抚着她那苍白的脸，可是，他却快没力气了……
“……安……安……”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眼睁睁地看着T一把将顾安琪从他的怀里扯开带走，他想阻止，可是没有用。
悲痛绝望之下，他只能死死地攥着顾安琪的手腕，哪怕是死，也绝不松开。因为他有种可怕的预感，一旦他松开了，这次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顾安琪仿佛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呼吸了，心里一阵阵地发凉，连忙伸手握住韩沉的手。
“韩沉，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她的声音在发颤。
韩沉双目通红，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手紧紧地攥着顾安琪的手腕，一点也不肯松开，“安……安……”
“S……”谢陆和许湳柏见到徐司白来了，连忙说道，“外面的警察马上要进来了，怎么办？”
徐司白看着被谢陆半扯在怀里，手却被韩沉死死攥着的顾安琪，俯下身子，语气温柔道：“安琪，乖松手。”
第78章 铁石心肠
这是一片静谧阴冷的山林，密密麻麻的大树后，隐藏着一栋古老的别墅。
别墅的外围都是些枯枝败叶，斑驳的墙壁蒙上了层层灰尘，角落处有好些蜘蛛网粘附在上面，显然这是栋荒废已久的别墅。
别墅前院种了好几棵大榕树，靠近池塘边上的榕树上，挂了一个款式简单的秋千，两条粗粗的麻绳绑着一块木板，悬挂在粗壮的树干上，冷风吹着，秋千缓慢地晃了起来。
穿着雪白连衣裙的少女，恍惚地走到秋千旁，白皙的手指握住了麻绳，她坐到了秋千上，双颊苍白如雪。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可以这样铁石心肠——！
她面容平静地坐在秋千上，那握着麻绳的双手隐隐在颤抖，泛白的手指几乎要抠进绳子里面，心似乎再也沉寂不下来了。
望着那毫无波澜的池水，残叶枯枝飘浮在水面，碧绿的水面仿佛映出了韩沉那日的面容。
韩沉他那血肉模糊的样子，仿佛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时，他死攥着她的手不放，他红着双眼，求着她不要离开，可是……
她还是走了……
她是这样的无情！
无情地将韩沉攥着她的手，狠狠地、一根一根地掰开。
哪怕他的手指在颤抖，哪怕他拼命地想要抓紧她，可她依旧没有心软，只因为……她要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切不都是在她的计划内吗？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心软了，她离开了，一切都会重来，没有了她的世界，韩沉会好好的。
“放手吧……韩沉……”她的声音冷冷的，滴落的泪水也冷冷的，脸上的表情也冷冷的。
真的该结束了！游戏已经玩到最后的通关环节了，任何人都没有停下的权利了。
“不放……死也不放……”韩沉完全不被她的话所影响，额头上，滴落的血几乎模糊了他的双眼。
顾安琪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讥讽，“假的……都是假的啊。”
她狠狠地甩开了韩沉的手，几乎是脱力一般，整个后背都靠在徐司白的身上。
“安……安……”韩沉屏住呼吸，他通红的双眼死死地望着顾安琪，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韩沉……”她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明明那样脆弱，那样无辜，可她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浸了寒冰的刀刃，狠狠地往韩沉的心上捅，“放手吧！我不曾……爱过你。”
“爱你，是假的。”顾安琪望着他，露出了一个凄惨迷离的笑，“傻瓜，我一直都在骗你呢。”
不管是五年前，亦或者是五年后……她都在骗他……
“我不信！”韩沉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无比，他满脸都是血的倒在地上，“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顾安琪凝视着他，眼神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死寂，“生生世世，我爱过的人，唯有一个徐司白而已。”
如今这一世，她心已死。
谁……她都不爱了！
她只想离开这个世界，哪怕是死透了，她也不要再在这个世界里轮回重生了。
站在她身后的徐司白忽然伸出了手，紧紧地抱住顾安琪的腰，他懂她说的意思。
爱过……可那又怎样呢？
此生……他惟愿她好。既然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彻底摆脱顾卿尘，那么哪怕倾尽一切，他也会为她达成所愿。
韩沉倒在了血泊之中，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了，苍白的嘴唇翕动，吐出了三个字，“……我……不……信……”
我不信，你的心里没有我！你个小骗子，我才不信你说的这些谎话！
别墅内。
这是五年后，七人团首次聚集在一起。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许湳柏沉迷地看着电视剧上的新闻，新闻里播放的是他们这一次的完美犯罪。
所有计划里该死的人都死了，如此完美的犯罪，黑盾组不仅逮不住他们，甚至连韩沉和白锦曦都身负重伤，他简直快要溺死在这种杀戮的快感里了。
许湳柏拿起桌面上的红酒，一口饮尽，目光痴痴地望向了窗外坐在秋千上的顾安琪，“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行下一次行动了。”
她……值得他追随效命，这种感觉，只有在最初遇上S时，他才有过这种感觉。
如今他在S身上已找不到，那种能让他信仰诚服的滋味了，而顾安琪……却给了他这样一种新的刺激感觉，追随她，让她带着自己，继续沉沦在这病态的快感之中。
“急什么。”R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键盘，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笔记本的屏幕。
半响，他按下Enter键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浮起，“马上好戏就要开始了。”
“啧啧啧，这一次，肯定比五年前那一次更好玩。”A的嘴边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双手一晃，顿时火花四射。
“我很期待。”L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拭擦着咖啡杯，然后泡了杯醇香的黑咖啡，递给坐在他身旁的辛佳，“E，尝尝？”
辛佳接过，在嘴里抿了一口，对着L说了一声，“不错，手艺有进展。”
“你喜欢就好。”L望着她笑了笑，眼里的爱慕之意显而易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