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我最喜欢听爷爷讲案子了!”颜国华噘嘴道,努力表现出可爱的一面来。
实际上内心黑线:这陈家老狐狸是个人精中的人精。他迟早要看穿自己吧?该死的,和狐狸当爷孙真艰难!
于是祖(二)孙(老)两人带上颜蕾一起出发。
——
到了市局,颜蕾办完了入职手续,就立即去刑侦二队报道,她的直属上司是李队长。
市局的刑侦大队在公安大楼的最顶层,总共也就5个办公室,其中一个房间上挂着一块牌子【刑二】,这里就是李队长所负责的刑侦2队了。
她推开门进去,发现李队长正在接待几个陌生的民警。看到她来了,李队长立即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道:“小颜,你来的正好,这位是XX镇辖区的吴所长。你过来听听,肖文东这厮身上可能还背着其他人命案!”
“你就是颜警官?!”陪同的小民警很激动道:“久闻大名啊,市局的神探!正义之花!”
吴所长也啧啧赞叹:“早听说市局能破了这么多案子,都靠颜警官,没想到小颜你这么年轻漂亮。对了,小颜,你有男朋友了吗?”
“去你的,吴所长我可告诉你,小颜才貌双全,是咱们市局的一枝花,已经被我们家小陈警官给包了!”李队长替她挡相亲来着。老局长的儿媳妇谁都甭觊觎。
颜蕾囧,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来着,环视一圈说道:“队长,到底是什么命案呐?”
“哦对了,来来来,来说正事。”李队长正色地道,“吴所长他昨晚翻了翻方家的档案,结果发现:肖文东十五岁那年,他的外公方利华走失了,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我们现在怀疑:他外公当年并不是走失了,而是被这狗日的孙子给秘密杀害了!”
吴所长所管辖的区域,就是肖文东的老家。说到这件事,吴所长于心有愧:“当初那案子是我办理的。报案的就是肖文东这小子,他当时还叫肖建东。我看他一个15岁的初中生也不可能说谎,就没怀疑到他身上去。”
“15岁?!”颜蕾吃了一惊:“那就是21年前的事?!”
吴所长点了点头,办公室里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一个15岁就敢杀害亲外公的疯子,现在坐拥了不知数量的炸药,那么,他会犯下什么惊天大案呢?简直不可想象。
颜蕾觉得事态非常严重:“队长,您安排我任务吧,现在我可以做什么?”
李队长给了她一份材料,都是校园贷的受害者资料:“小颜,目前你还是去鼎大找线索吧。肖文东的聊天室里还有五个生肖没有现出原形,现在我们怀疑:其余五个生肖藏在这些人里。”
她接过了资料:“那南山那边呢?”
李队长告诉她:“南山这边,牵扯到不知数量的爆炸物。以防万一,省厅决定:由军方和特警大队来接管封山了。那地方太大,军方打算调来三个团的兵力,进行全面地毯式搜索。估摸着要三周时间才能搜山完毕。”
颜蕾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就算他们抓不到肖文东,也至少不能让这厮逃出南山。要不然的话,祸害无穷!
而把嫌疑人围困起来,剩下来的就是互相磨!耗!比拼耐心!比拼谁能撑到最后!
——
与此同时。
陈老爷子带着小朋友去了痕检科,痕迹科长的刘科长接待了他们。
所谓的痕检,就是对犯罪现场的所有物证进行科学鉴定。而在南山爆炸案中,最明显的犯罪物证就是火药本身。
刘科长将化验报告给陈老爷子看:“雷管确定是缅甸的货,生产日期是8年前。缅甸的厂商说:8年前的卖家档案早丢失了。”
“雷管确定了来源,那炸药怎么说?”陈老爷子问道。
南山上一共提取出了500千克当量的炸药——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刘科长摇了摇头,“炸药的来源还没搞清楚,省厅的顾主任说:定时炸弹里的火药成分和国内的有些差别,怀疑也是走私货。还有地雷里的硝酸甘油,这种物质非常易爆,所以运输很困难,我们怀疑:这肖文东有特殊的走私渠道。”
“不会是肖文东自己走私了火药。”陈老爷子目光如炬:“肖文东的账户上没有多少余额,住的也是廉价拆迁房。如果说:他是为了金钱走私炸药的话,那持续了八年,至少也该是个千万富翁。这种自尊心很强的人,有钱是藏不住的,肯定要往外炫耀才是。”
肖文东这人的心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心比天高、命为下贱。
这种长期被人打压欺凌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发达了,肯定要把钱甩在仇人面前打脸,让别人看看他肖文东也是个大佬。
他并没有炫富,就代表他其实并不富裕。
“那您怎么看?”刘科长虚心请教。
“肖文东的火药是别人给他的,此人才有一个走私的渠道。”顿了顿,老爷子想到了什么,就问道:“这么大批量的走私炸药,你们说:会用来干什么?”
这里只有刘科长和颜磊小朋友在,但陈老爷子故意说了“你们”,明显是咨询他们两个人的意见。
刘科长想了想:“难道他们想当国际恐怖分子?”
“……”颜国华小朋友想翻白眼:国际恐怖分子有这么寒酸的吗?而且这炸药成分一目了然,明显是工程上常用的开山炸药,雷管说明书上也标了:用于开山开矿。
而恐怖分子喜欢用浓缩的那几类。这样才能做到方便携带,人肉运输。
“磊磊,你怎么看待?”陈老爷子转而咨询小朋友的意见。
颜国华也不吝啬了,“爷爷,我上次在电视上看到:警方最近抓了一伙开黑矿的人!缴获了好多好多这样的炸药呢!”
对啊!开黑矿!
刘科长一拍脑门子,怎么把这点忽略了呢!
国内什么地方走私炸药最多?答:黑矿山上。全国每年的走私爆炸物,大部分都是在查抄黑矿时缴获的。
根据不完全统计:开一个黑矿井,至少需要5吨以上的炸药。而他们省内去年就抄掉了五个黑矿点,缴获了五十多吨的黑炸药!
陈老爷子也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去打个电话给省厅,让他们比对一下全省范围内缴获的黑矿炸药,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样本。”
“好!”刘科长立即出去打电话
只是刘科长一走,痕检科里只剩下了他们祖孙两个人,陈老爷子淡定喝茶。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颜国华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黑矿言论实在太成熟,根本不像是个五岁的娃娃。他想找点别的话题打岔来着,结果发现说啥都会显得太成熟。又不能跟陈老爷子聊动画片是吧?越聊露陷越多。
只能笑着解释下:“啊哈哈,爷爷,我刚才只是胡说的,难道真的是开黑矿的炸药吗?”
“你说的非常对。”陈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磊磊,不用担心爷爷不信你,你说的每一句话,爷爷都会听进去的。我儿子和你……妈妈,马上就要结婚了,一家人之间就要彼此信任。你说是不是?”
“是啊,爷爷,您总是信任我的!”
颜国华老同志努力卖萌,看起来纯洁的不得了,实际上老油条一枚。
但是仔细一想这话的内涵,他不由得汗如雨下。陈老爷子仿佛是在提醒他:“都是一条战壕上的战友。装什么装?!”
想到这里,颜国华实在待不下去了,于是跳下了板凳:“爷爷,我去上个卫生间!”
说完,他就溜出了办公室。
丫的——这陈老狐狸简直是个人精啊,比他当年遇到的任何领导都难缠。明明心里门清门清的,说话还滴水不漏。看破不说破,让你自己掂量掂量他知道了多少,让你捉摸不透。这就是深谙心理战术的滑头老领导作风!
颜国华小朋友觉得:他遇到了一位平生仅见的老狐狸。而且他闺女还在人家儿子手上。啧啧啧,难办!
不过呢,他们二老联手,倒是顺清楚了查案方向。
很快,刘科长就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告诉他们:果然是开黑矿用的!
原来,这肖文东埋在南山上的炸药成分,和去年查抄的一个黑矿点上的炸药非常类似。
根据那狱中的老板交代:他是通过地下市场,在一个代号为【牛哥】的人手上买来的炸药。本省许多开黑矿的老板,都会找这个牛哥做交易。
牛哥?!
颜国华和陈中良同时意识到这个代号不简单。
牛=丑牛。
莫非是十二生肖中的【丑牛】将炸药交给了肖文东吗?
第76章 劳工【二更】
与此同时。
颜蕾发现:自己查案查了个寂寞如雪。
从市局地铁站上车,出了地铁13号线,到【鼎大站】出来,再向东步行500多米,就来到了大学门口。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道真不愧是百年名校,景色宜人,静谧祥和。这座百年学府,确实有沉淀下来的优雅韵味。
只不过……人怎么这么少?
直到鼎大教学楼,她也没遇见几个人,奇怪,鼎大的学生去哪里了呢?
这时候,一位好心的保安叔叔解开了她的疑惑:“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现在放暑假了,你来教学楼做什么?”
她低头打开了手机-万年历-今天是7月1号。
emmm……
七月份有个鬼的课呦!
她只好再打了个电话给李队长,说明了情况,李队长这才:“哦,我忘了学生放暑假这回事。”顿了顿,他换了个任务:“那既然校园贷的涉案人员回去度假了,你就去调查徐家的案子吧。”
“徐家的案子?”
李队长告诉她:“是这样的:上次在酒吧调戏你的那个徐晓斌不是还关在牢里吗?市局审了他几次,这厮透露说他父亲徐文博还有更多的涉黑案在身。现在,我们2大队在立案调查徐家的事……这样吧,你去找一个叫杨锫的人,给他做个笔录。”
“杨锫是谁?”
“一个之前殴打过徐晓斌的人。”
李队长告诉她:这徐文博父子两个仗着家大业大,在本地开娱乐城,横行霸道多年。徐文博平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地头蛇,徐晓斌是一呼百应的太子爷,本地的黑道白道都得给他们徐家父子几分面子。
但是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有个叫杨锫的建筑工人忽然去了鼎大男寝,堵在了徐晓斌的宿舍门口,扬言要跟徐晓斌决一死战,还拿出一根棒子来,揍了徐晓斌一棍子。
徐晓斌的舍友以为来了个挑事的精神病,当时就报了案,杨锫被警方带走,以寻衅滋事罪被拘留了一个月。
直到做笔录的时候,这杨锫才告诉警方:自己和徐文博有杀父之仇,父债子偿,所以他才去了鼎大打徐晓斌来着。
杀父之仇?
颜蕾不明白了:“难道杨锫的父亲被徐文博给杀了吗?那他怎么不报案呢?”
李队长有些无奈道:“这杨锫的父亲是个海外劳工。1985年派遣出国工作,死在一个叫博茨瓦纳的非洲小国里。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时间太久了,什么证据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找到,查都没法查。”
三十多年?
叫博茨瓦纳的非洲小国家?
颜蕾觉得这个国家的名字略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紧接着,李队长给了她杨家的地址。
徐家和杨家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就交给她来调查清楚。
——
杨锫家住在一个筒子楼里,长长的走廊上晾着许多玉米杆,周围堆着数不清的杂物,有点像八九十年代的那种军区大院。
在业委会大妈的陪同下,颜蕾敲了敲杨家的门,出来一个长相非常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杨锫。
颜蕾说明了来意,这杨锫立即邀请她进去,“谢谢警察同志百忙之中来我家,请进来吧,随便坐。你喜欢喝什么茶?”
“不用了,我自己带了水,你也坐吧。”
颜蕾打量了一眼周围:抬眼望去,杨家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客厅小的只能摆下一张方桌,墙上糊着大张的白纸,遮盖住斑驳脱落水泥墙。除此之外,这里倒还算干净。
看样子,这个杨锫的生活条件很简陋,而且一直都是单身一个人住。
但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不一样的是:杨锫本人给她的第一印象非常有礼貌,说话客客气气的,也不像故意寻衅滋事的粗人。
颜蕾支开了陪同的业委会大妈,翻开了笔记本,打开了录音笔,开始询问他:“你去年为什么殴打徐晓斌?能说说原因吗?”
一提到这件事,杨锫就显得有些激动:“当然能,警察同志,徐文博当年害死了我父亲,至今都三十多年了,这口冤枉气我是实在吞不下去……就算是坐牢,我也要打徐晓斌出出气,否则我简直枉为人子。”
“你别激动,慢慢说:徐文博当年到底怎么害死你父亲的呢?”
杨锫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来,上面是个长相十分憨厚的男子:“这人就是我的父亲,他叫杨砚群。三十年前,他想去非洲捞金,结果被徐文博算计,死在了博茨瓦纳,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没法给他收尸去。”
……
杨家的故事发生在1985年。
非洲小国博茨瓦纳地处南非,是个很贫困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的矿脉资源得天独厚,是世界钻石的主要产区,有许多钻石生产基地。
当时,许多国际商人都去博茨瓦纳购买钻石矿,然后炒钻石的价格。导致市场上的钻石价格一路飞涨。
——就像历史上荷兰的郁金香热、或者国内十几年前的藏獒热一样。商人瞧准机会起哄抬价,把某个商品一路炒到了天价,蒙着消费者去买单,投资者也钻了进去。资本总是追逐着金钱的味道。
杨锫说到这里的时候,颜蕾忽然想起来了:难怪这个国家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