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莺尖叫一声,开始疯狂挣扎:“你们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是衡暝君要找的人,你胆敢如此对我……”
那些魔修对此毫无反应,手上力道不减,不管她是否因为挣扎弄乱了头发,一路拖拽着她,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扔。
冯莺甩在地上,手里的玉简掉落在地上,她慌忙去抢,一条藤蔓却忽然从地底钻出,将玉简卷了出去,放到一只冰冷苍白的手上。
冯莺看到那只手的刹那,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她缓缓抬头,正好看到面前坐着一个男人。
黑衣黑发,肌肤胜雪,苍白瘦削,眼神阴鸷冰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他正垂目把玩着玉简,掌心涌出一道火焰,将那玉简烧成灰烬。
冯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股诡异的恐惧感从心头弥漫开。
青烨拿帕子擦了擦手指,阴恻恻一笑,“脏了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痴心妄想的东西,更是该死。”
他甚少如此盛怒。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条藤蔓倏然勒过冯莺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悬空吊了起来。
青烨指尖微抬,抽出她三魂七魄中的一缕,掌心揉捏着那团淡淡的白光,在冯莺刺耳的惨叫声中,青烨悠闲地抬手,如同剥橘子一般,一寸一寸,将那一魄剥开。
他微微闭目,一股属于冯莺的记忆倏然涌入脑海。
从前的一幕幕倏然重现。
他看到了年幼时的小白。
幼年时的小白,安静隐忍,入门较晚,便备受她们欺负,平时不会还手,因为她怕还手之后被责罚,到时候被逐出师门。
长大后的小白,生得漂亮,惹人嫉妒,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被人指指点点。
有人追求过她,也有人诋毁她。
但她过得到底还是平静的,尽她所能努力修炼,并不怨天尤人。
但后来,她被抓了。
梵海城的几个日夜,她被人催动蛊虫,疼得死去活来,这群人还不放过她。
最后一幕,便是她被人扇了一耳光,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看似柔弱无害,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骗人,她故意说出玉简的存在,让旁人拿了她的东西,过来找他。
好一出借刀杀人。
小白的确是很了解他的秉性,知道他会发怒。
青烨眸中汹涌着滔天盛怒,随着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飞快闪现,那些怒意却在逐渐消散,他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最后透着一丝僵硬和古怪。
直到看到白秋跌落蛇窟,他彻底僵住。
她被推下去了?!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蛊虫的事不说,被逼迫的事也不说。
就因为他是衡暝君么?
青烨暴躁地捏了捏手指,揉碎了最后一缕魄,烦躁地掰断椅子的扶手。
于此同时,天上闷雷忽然响起,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照亮了青烨毫无血色的脸。
青烨闻声皱眉,走了出去。
他抬起头来,一阵风倏然掠过,扬起他漆黑的衣袂。
这是……雷劫?
-
白秋掉下蛇窟后,一路跟着自己的鹅走。
鹅子看似是一只平凡的鹅,其实它的智商是很高的,记得从前有一次,白秋睡前忘记关掉玉佩,鹅子跑出去,追着别的同门养的灵猫灵犬啄,落下一地鹅毛,那些灵兽平时看着威风凛凛,看见鹅子都害怕得不得了。
白秋的鹅自此一战成名。
斗得了蛇,撵得走野狼,打过得仙兽,甚至还能帮白秋欺负人。
许多炼气期的同门,都怕这只战斗鹅。
而且这只鹅还很乖,白秋只要不断了它的粮食,她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白秋不怕蛇,她从前甚至还抓过蛇来泡酒,一人一鹅大摇大摆地从蛇窟里走过,这里的蛇应该对她俩还有印象,看见她们就跑了,连挣扎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这条路白秋其实不熟,她原本计划逃跑的是另一条路,如果不是这个师姐打岔,她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现在就跑。
估摸着时间,那师姐如果按捺不住性子,此刻估计已经被解决了。
白秋自认不是坏人,但她也绝不是什么烂好人,尤其是对付这种人,她就算豁出命去,也得让她们死在她前头。
不是想要成为她么?
那她就成全呗。
想到此,白秋冷笑一声,低头摸了摸鹅子的头,叹息道:“还是我家鹅子好,性格好还能打,任劳任怨,忠心不二,也不会两面三刀。”
“等离开后,麻麻给你加餐。”
大白鹅扇动翅膀,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头对她兴奋地“嘎嘎”了两声。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白秋愣了一下,心道魔域难道还有日全食吗?这是什么情况?她总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这样熟悉的黑暗,总让她忍不住想起在青烨身边的那段日子。
“咕噜。”
白秋的肚子叫了一声。
又饿了。
一个人就是这样,现在想来,衣食无忧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小哥哥真是极好的人,可那深渊下太过阴暗,一想到在那里不见天日地呆上永远,她便下意识地排斥。
其实她走得也不是很干脆,无论怎样选择都是危险的,但她知道,她不走是再也没机会了,如果走的话,也许今后的日子还会有一次其他的转机。
自己的生活,总是要自己搏一搏的。
白秋揉了揉眼睛,突然沮丧起来,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对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
胸口空荡荡的,不知道青烨拿回她的玉简了没有。
她算是把玉简还给他了。
这三年就这么结束了吗?以后即使不开心,也不能再向小哥哥撒娇,求他安慰了。
大白鹅往前走了几步,见白秋迟迟不走,又折返回来蹭她的腿,催促她快点离开。
白秋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才重新站了起来。
“轰隆——”
一道闪电骤然亮起,割裂了黑暗的天空,闷雷滚滚而来,所有乌云骤然往白秋头顶涌去,黑云滚滚,狂风席卷而来,掠起白秋的长发。
白秋感觉体内隐隐有什么奇怪的热流,丹田灼烧起来。
不是吧……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秋抬起头,看着云层间逐渐酝酿的白色电光,瞬间汗毛倒竖。
是天雷!
不是吧雷劫这就来了吗?!
白秋尚未准备好,就感觉一道天雷猛地劈了下来。
“卧槽!”
白秋嘴里骂了一声,骤然滚落在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用力咬住牙根,撑着手,慌乱地去摸腰间的玉佩,想要拿出筑基丹,手指刚刚捏住丹药的刹那,又是第二道天雷。
轰隆——
白秋在地上一滚,抬手捏了个简单的防身法咒,努力喘息着平复气息。
背后的伤混着血和泥土,她眼前发黑,掌心渗着冷汗,几乎将筑基丹给捏碎。
草。
真他娘的倒霉。
白秋颤抖着将筑基丹喂入嘴里,囫囵着咽下去,呛得她微微咳嗽,她捂着胸口,浑身上下疼得眼泪尽数涌了出来,还不知道这雷劫究竟有多长。
她静静等了许久,迟迟等不到第三道天雷。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
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玄衣翻飞,长发飞扬,雪白的容颜逆着光,他身后是无尽的雷霆,黑云尽数翻腾。
青烨站在虚空之中,掌心弥漫着黑色的魔气,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屏障,那些蠢蠢欲动的天雷,便这样拼命撞击在结界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无法劈落在她身上。
隔着这么远,白秋和他对视着。
她看到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走不掉了,她想,果然这条路还是行不通啊,果然她还是太弱了,不自量力,只能被他抓回去,选那条看似最轻松、也最有赌注的路。
她忍不住想到了不久前的夜晚,白禾对她提及何谓魔灵。
——“魔灵,有些像凡间的阴灵,只是人死因执念太深而魂魄不散,魔却因执念太深而不死。”
——“魔灵因执念而生,衡暝君有执念,所以在旁人都身死道消之时,一直这样活于世间。”
白秋不知道他昔日有什么执念,千年前又是如何变成魔灵的,但她知道,能成为魔灵的魔,都是执念深重之徒,同时会对很多东西不死不休。
被那双冰冷的手捏住手臂,打横抱起的刹那,白秋进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不逃了?”他问。
她闷闷地点头。
青烨冷哼:“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账。”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看着手上沾的血,他烦躁地皱了皱眉。
小姑娘不懂事,净是瞎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 要交心啦,要甜啦。
第24章 牵手
天雷震动, 天地黯然失色,狂风席卷着二人的衣袂,长发交织在一起。
一共十道天雷。
一道比一道威力无穷, 若是劈在人的身上,怕是会丢掉半条命。
雷鸣声响彻耳畔, 震得耳膜嗡鸣,白秋身上火辣辣地疼,把头埋在青烨颈窝,听着炸雷声, 心跳得极快。
青烨张开右手,所有的天雷如同有了感应,向他的掌心汇聚而去, 而他身形巍然不动, 仿佛震慑了所有了天雷,天雷无法吞噬他怀中的女子,在瞬息之间销声匿迹。
这一瞬间,白秋似乎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衡暝君。
世间最强,昔日险些飞升的仙君, 一朝堕落成魔,但实力不减。
世人即使传了他无数陨落的谣言, 但他的确活着。
……仍旧如此不可一世。
天地逐渐恢复宁静。
青烨抱紧怀中的小姑娘,身形一闪,掠向魔域禁地。
又重新回到了那座地下的宫殿之中。
白秋被放到了床上,疼得蜷缩起身子, 小脸惨白得毫无血色,背后的血染红了床褥。青烨皱着眉,将手贴在她的后背, 以灵力缓慢纾解灼痛。
“好端端的,瞎跑些什么?”他冷声道:“在我身边,我还吃了你不成?”
白秋心道你之前那么凶,反倒怪她怕他起来了,可她疼得没有力气,倒在他的臂弯里,眸子里尽是水光。
“青烨。”她吸吸鼻子,“我好疼啊。”
青烨按了按眉心,暴躁地捏了捏手指,还是抬起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
“既然怕疼,日后再如此胡来,便让你加倍地疼。”他冷淡道。
白秋瘪瘪小嘴,忍不住动了一下,可这一动却更疼,身子一阵痉挛,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来,似乎这样就可以纾解疼痛一般,可她越动越是不利于伤口痊愈,青烨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握着她的肩,强迫她舒展身子。
白秋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
太疼了!
她像虫一样扭着身子,连表情都是扭曲的,反抗不了他,反而蹭得床上都是一些泥和血,痛得不行了,白秋猛地张开嘴,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青烨一僵。
她的咬得用力,可边咬边哭,他倒是不怕这点疼痛,可不过在他迟疑的一瞬,她已将他的手咬出了血。
青烨眼神倏然一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掐开她的嘴,愠怒道:“胡闹!”
他瞥了一眼渗血的伤口,咬得不深,但的确是吃了一些进去。
他的血有毒。
像她这种修为的小菜鸡,吃进去没多久就得毒发。
青烨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如果不是她一直哭,他简直恨不得把这丫头给揍一顿。
净是乱来。
青烨脚下的藤蔓迅速爬上床榻,缠住白秋的四肢和脖子,硬生生将她趴着拉成了一个“大”字形,白秋不管怎么努力挣扎,都根本动不了分毫。
白秋:“!!!”
她意识本来模模糊糊,此刻被这藤蔓绑得清醒了一些,紧接着就有些点儿生气,还觉得这样的姿势好羞耻,羞耻得脸颊烧了起来。
连疼痛都被这股羞耻感给冲散了。
太过分了!
士可杀不可辱!
苍白的手指探过她的下巴,抬起她的红白交错的小脸。
没心思管她此刻到底羞不羞,青烨皱着眉,觉得此刻十分紧急,一只手掐着她的喉咙不让她咽口水,很认真地撬开她的嘴,将没有流血的一根手指探进她的嘴里。
“……”白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你洗手了吗?!
他的指尖微微凝聚灵力,将那些还未吞下的血凝聚成血珠,一点点吸了出来,随即放开了她的脖子。
“我的血有毒,足以杀你。”青烨拍了拍她的脑袋:“从未让我省心过。”
白秋:“……”
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差,头沉重得如被人打了闷棍,晕晕乎乎不太清醒,偏偏心情又这么复杂,又羞耻又悲愤又懵逼,还被捆着动不了。
听他这么损她,便把脸埋进床褥里,抿着唇不吭声。
她迷迷糊糊地嘀咕:“老是这么粗暴。”
他耳力极佳,一字不落地听进去,转眸看来。
白秋继续吐槽:“总是掐我脖子……”
总是?
分明只有这一回。
青烨皱起眉,还待细听,她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不动了。
他表情古怪,还是垂眸敛住情绪,传音出去,外面的侍女快步而入,带了热水和帕子,开始小心翼翼地为白秋除掉衣物。
她们一碰到白秋,白秋便像只被强迫洗澡的猫,开始骂骂咧咧乱叫:“别!别别别……别动我衣服!啊你们别脱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