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没真的犯下什么罪孽，但也成为了程霜霜的帮凶。因为他的缘故，海城许多人信奉程霜霜，相信她就是所谓的龙女。
吴缘眼睛微微眯起，“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
程霜霜返回童家，神色凝重。
今天的她可以说是狠狠地丢了一回脸皮，在那个小姑娘质问她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倘若不是担心那只可恶的犬妖就在附近，她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用术法让在场的人都失去这段记忆。
“这不是咱们的蛇女吗？”
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程霜霜抬起头，看到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童黛云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从她被带回童家以后，迅速地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直接威胁到了童黛云的地位，所以童黛云一直很讨厌她。不过她再讨厌，也不敢针对她做什么小动作，最多就是说点酸话，程霜霜平时根本懒得搭理她。
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她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就有人会主动为她出头讨公道。
就比如说现在。
童家未来继承人童开纪刚从书房中出来，就听到这话，脸色当场拉了下来，“黛云，这就是你的素养吗？快跟霜霜道歉！”
童黛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又没说错，是网上这样喊她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呵，她这哥哥可真能耐，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差点把她恶心吐了。虽然她讨厌程霜霜，但程霜霜在血缘上也的确是她姐姐。
童开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然后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大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总是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别人随便说说你就信了。霜霜是我的妹妹，我关心她是应该的。”
“你别转移话题，先和霜霜道歉再说。”
“你们自己去看视频，那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点击都已经过百万了。底下评论都在说，他们从没见过在水里挣扎的龙，还叫什么龙女，蛇女才对。”
童黛云看到程霜霜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有点被吓到，她后退了一步，“又不是我说的，你瞪我也没用。现在外头肯定有不少人在笑话咱们家。”
程霜霜听到这话，眼前发黑，她紧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昏迷过去，微微颤抖的手点开手机，打开app，很快就在榜单上找到了相关的视频，视频标题那“龙女？真不是蛇女？”十分刺眼。
视频里所播放的正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前三十秒内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完美，庄严圣洁，宛若神明降临。结果她的高光剧情也只持续到这里，紧接着她被那条突兀出现的犬妖给撞水里了。
再后来她之前收服的蛟背叛了她，选择了新的主人。而她为自己挽尊的借口被毫不留情地揭穿，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
那些不断飘过的弹幕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就是我奶奶最近信奉的龙女？她在水里挣扎的模样没比我家狗好多少啊。】
【我看以后别叫龙女了，叫蛇女还差不多。】
【吐了，她自己的宠物不会拴好吗？放出来祸害人做什么？要不是那条可爱的小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一船的人说不定就要遭殃了，她哪里来的脸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面对小女孩清澈的眼神，撒这种谎言她难道不会心虚吗？】
【这真的是程霜霜，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啊。】
【真正的她就是这样的人哦，如果你们动动手指，去微博搜索一下她的名字，就能找出不少她的黑历史，真的非常精彩。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这边的人，会将这么一个人吹捧成神明。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成神了？】
【从微博回来的我到现在还精神恍惚，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微博真好玩，我以后要常驻那边了。】
【啊，想养一只同款的小狗狗，好可爱，又好可靠啊！】
【想养 1。】
虽然也有她的信徒帮她说话，但那拍摄的视频将她的对话清晰收了进去，连粉丝都没法闭眼洗，导致她直接被群嘲了。
“把视频删了，把那些账号都封了！”程霜霜感受到信仰的减少，脸色一白，声音多了少见的急切和紧张。她现在的实力只有一成是源于血脉觉醒，另外九成都是因为民众们虔诚的信仰，信仰减少将会大大影响到她的实力。
童家作为首富，在海城这地方抖抖腿就可以让这里晃三晃，删除视频封杀账号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吧？
童开纪也看到了那些，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霜霜还是太着急了。
程霜霜垂下眼，“这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了。我这几日一直听到有人提到吴缘，一心想着尽快提高实力，所以一时糊涂。”
往日凛然高贵的神女偶尔露出的脆弱模样落入他眼中，有种难言的魅力，童开纪忍不住脱口而出，“放心，我会帮你的。”
程霜霜展颜一笑，笑容美的像是朝霞中绽放的百合花，“谢谢你。”
下一秒，她的神色转为肃然，“我准备弄个庆典，到时候天降甘霖，回馈我的信众。”
想到即将失去的不少甘霖，她的心都在滴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稳固住这些信仰，只能牺牲一点了。
童开纪眼睛亮了起来，到时候单单这个邀请函，就可以帮童家送出去不少人情。要知道程霜霜的甘霖可是能够让虚弱的人身体好转，残疾的人重新长出腿脚。
“到时候我再开个直播，向大众展现你的神迹。”他心领神会，已经想到要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件事。
喜欢程霜霜并不妨碍利用她，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双赢的选择。
程霜霜想到那画面，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
童家的行动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相关视频删除了，一个个账号都被封了，而且封的理由还特别光明正大，杜绝宣传封建迷信。
不少人都在骂娘，弄得好像之前宣传程霜霜龙女身份的人不是他们一样，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尽管背地里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他们同样没法，在平台铁了心护程霜霜的情况下，就算申诉了也没用。
小白也很愤怒，她正刷着视频，看网友们吹她的彩虹屁，结果刷到一半，都没了！
那么动听悦耳的彩虹屁呢？都去哪里了？
她愤怒的同时，还感到委屈。
吴缘还真没想到程霜霜出手这么快，她真觉得只要删掉那些视频，就可以当无事发生？她越是想遮掩，她就越要公之于众。
她默默念起了咒语。
很快的，整个海城的上空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
“这是海市蜃楼吗？”
群众们忍不住停下脚步，抬着头看向天空。也有一些人发现这场景格外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蛟蛇肆虐，掀起惊涛骇浪，游轮被巨浪卷起，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下一秒要粉碎成渣渣。
程霜霜从天而降，伴随着佛音萦绕，下一秒，她直接被一道流光给撞到水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啊， 这不是今天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吗？刚刚还被删除了，怎么现在出现在天空中？”一个年轻人目瞪口呆，“就算是海市蜃楼， 也没这么神奇吧？”
“什么视频？”他身边的女友着急问道，“我看那个掉水里的人，样子看着是白莲龙女， 我没看错人吧？”
她男友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手舞足蹈地将事情和女友科普了一遍，两人看着头顶的天空把视频里的画面重新演示了一遍， 甚至在最后小女孩质问程霜霜时， 还贴心地给小女孩脸上打上了马赛克。
“她真的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当然， 我不骗你。我估计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所以才回放出来的，你看这像素啊， 就是比手机好， 毕竟当时距离得比较远， 手机拍摄出来有些不清晰。”
而这场景就不一样了，近得都能看清程霜霜衣服上的龙的图案了。
这对小情侣原本昨天还吵嘴有些矛盾，今天因为程霜霜这个共同话题， 聊得兴起， 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甜甜蜜蜜，程霜霜也算是做了一回贡献， 虽然这并非她所愿。
大晚上的天空忽然亮堂起来， 来了个自动播放，除了睡得死的人， 全海城大部分都亲眼目睹了这场景。
毕竟这场景可是从晚上十点开始放， 一直播放到十一点， 都已经重播了五次了！
他们看第一遍的时候，热情高涨，第二遍时兴致勃勃，等第五遍的时候，已经没兴趣继续看了。
所有人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困意都没有了。睡什么睡，这种热闹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了，甚至不少人已经把这画面拍摄下来，上传到网上。
因为上传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封不过来。
大家都在琢磨，程霜霜是不是得罪哪一路神明了，所以对方才兴师动众搞了这么大的阵仗。除了神明，又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手笔，在整个海城的上空搞出这一出。
忽的一个阿公大声说道：“我懂了！肯定是龙神发威了！”
海城被海水包围着，当地信奉龙神的不少。因此在程霜霜以龙女身份出现以后，略施手段，便收获了不少信仰。对于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说，龙神就是他们的保护神。
“你看她不是自称龙女吗？一个普通人，却跑去冒充真龙血脉，龙神肯定不爽了啊，不然哪里会搞这么大。我等下回去就让我老伴把那个吊坠丢了，信她还不如信真正的神明呢。”他老伴就很信程霜霜，他说一句不好就和他急。
其他和他一块下棋的阿公们露出信服的表情，“你说的有道理啊。”
“所以咱们以后不能喊她龙女了，还是喊蛇女吧。”
“其实蛇努力一下，还是有机会变成龙的。”
“这女娃心术不正啊，还说谎骗人呢，难怪龙神都看不过去了。”
这样类似的对话，在海城许多角落里发生。
作为话题的女主角程霜霜，她已经快崩溃了。环绕着她的信仰之力流失的速度太快，她对此可以说是无能为力。她当即一朝回到解放前，修为迅速降低，降低回最开始，也就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相信她是龙女的很多都是海城上了年纪的老人，那时候他们被救了以后，信仰最为虔诚，无论他们的家人如何劝说，他们都不改其志。然而这部分信仰在如今也一起离开了她。
在看到更大的神迹以后，这些信众抛弃了她。
“不！”
到底是非要这样处心积虑害她？是那只犬妖吗？她明明也没对她做什么，它甚至还带走了她的宠物，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
在体验过强大实力带来的好处以后，程霜霜无法承受这种心理落差。她想要将天空中那该死的场景给弄掉，但她就算是实力最强时都无能为力，更别提是现在了。
她颤抖着手登入一个信众专门为她创立的网站。在最高峰的时候，这里的会员甚至超过十万。
当她看到后台会员数量已经不到一万多时，心都在滴血。她很清楚还相信她的信众只怕还没一万，只是那些人还没上网退出会员罢了。
这一刻，她仿佛再次变成了以前那个在网络暴力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更让她怒不可支的事情还在后面。
对程霜霜来说，愿意拿出珍贵甘霖的她，可以说是牺牲重大。那甘霖每天也只能产生一滴，原本她是准备留着自己用的，但为了信仰也只好做出点牺牲。
在她心中，她做出这样的牺牲，那些人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对，然而冰冷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大棒。她终究是小看了这些人趋利避害的本事。
童家在放出风声以后，以前那些趋之若鹜的世交们却一改先前热络的态度，顾左右而言他，每一个都忽然成为大忙人。
当童开纪一脸为难地和程霜霜说这事时，她不可置信，“那些人不想要甘霖了？”
童开纪指了指外面的天空，这两日，每天一到十点钟时间，外面就要上演“程霜霜落水”的戏码，比闹钟还准时。
“他们觉得那是神明的警告。”在神明表现出对程霜霜的不喜之前，那些老狐狸根本不敢太亲近程霜霜。
程霜霜咬牙，“陈老呢？我记得他孙子因为小儿麻痹而残疾，他不是最疼那个孙子了吗？现在不管他了？”
以前陈老就一直想要恳求程霜霜出手，但程霜霜一直吊着他，没有答应下来，如今对方反而不愿意了。这还有天理吗？明明她是好心做善事，泽被苍生，结果这些人却仿佛她是什么瘟疫一样，甚至不敢接近，生怕招惹麻烦。
童开纪说道：“我也问了陈老，陈老说儿孙各有儿孙命，等以后科技发达了，说不定就能治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在接触这些世交时，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落差。以前他们对他那叫一个谄媚，恨不得把童家捧上天，但现在态度却冷淡了下来。
就连童家背后的靠山，海城真正掌权人，也对童家闹出的风波意见不小。童家之前能够如此嚣张地删视频封账号，所靠的不仅仅是金钱开道，还有对方的能量。
程霜霜没想到自己也有甘霖送不出去的一天。
“也不是每个人都拒绝，像孙总、李总他们都表示那天会过来。”
那几个人又能抵什么用！童开纪所提到的那几位，根本不属于海城上流圈子，只是刚发家没几年的暴发户。她完全看不上他们，只有他们在的话，自己这庆典瞬间掉价了许多。如果每个重量级人物都不肯过来的话，那她的庆典就要成为笑话了。
她抬头望向童开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外公呢，外公来吗？”
她嘴里的外公并非她那土里刨食的亲外公，而是童开纪的外祖童老爷子。
童开纪瞬间尴尬了，他刚刚一直不好意思和霜霜提这件事，“外公他染了风寒，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法来。”
怒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程霜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难怪其他人对她避如蛇蝎，连本该成为她靠山的童家都这么做，其他人当然有样学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