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守。”
熟悉的震慑感让原本在京都外围蠢蠢欲动的其他妖怪们一瞬间都愣住了，这种属于安倍晴明的气息就算过去了这么些年也依旧震慑着这些妖怪们，甚至于让他们本能的颤栗，胆寒着那位俊美非凡的白狐之子……咦？
交错的记忆在妖怪们的脑海之中互相叠加，他们茫然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呆愣表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样的站在了原地，试图分辨着自己记忆之中的安倍晴明到底是如何模样的。
可、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大人明明是羽衣狐……？葛叶？到底是谁的孩子？
栖川白歌浑身一震，身为审神者和御主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这个时空的不对劲，但是晴明的结界一施展开来，就把外界和这片战场完全隔绝开来了，让她就算心生疑惑也无从对比，可是却让她肯定了，自己参与的这一段历史绝对不只是和羽衣狐交手有关。
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她差点被羽衣狐锋利坚硬的尾巴捅个对穿。要不是髭切拽着她往后一闪，说不准现在她就已经被穿成烤串了。
【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审神者大人，】髭切的声音在栖川白歌的脑海之中响起，虽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是还是让栖川白歌愧疚了起来。【这个时候分心的话，死的可就不只是您一个人了。】
“是我大意了。”
栖川白歌重新集中了精神，刚才的异样被她摒弃在脑后不再思考，不然这么分心下去的结果就是哪边都落不到好。
羽衣狐面目狰狞的撕下了自己伪装的人皮，原本还算美丽的人类面孔被撑破，露出了眉眼细长嘴巴尖细的狐狸面孔，连指甲都锋利的像是刀片一样延伸了出来，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心生畏惧，甚至都不想靠近她。
“还是原本的样子好看。”
栖川白歌嘟哝了一句，抽出没有出鞘的膝丸迎了上去。
她其实更加擅长二刀流，不过因为没有什么顺手的武器所以一直都没有用过二刀流。膝丸和髭切这对兄弟倒是正好适合她，再加上现在面对遮掩的歌场景，她难免稍微有些热血沸腾跃跃欲试，于是许久都没有使用过的二刀流在她手中重现，两把源氏重宝也在她的手中发挥出了1+1＞2的威力，所向披靡的几乎让所有触及他们锋芒的妖怪变成碎块。
现在这个战场，已经容不下除了栖川白歌和羽衣狐之外的妖怪插手了。
羽衣狐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虽然从那张狐狸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终归是感觉到了压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的散漫了。
包裹在尾巴之中的武器也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也是太刀？”
栖川白歌还游刃有余，因为她和羽衣狐都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权利，但是当她看见羽衣狐从自己的一条尾巴之中抽出了一把太刀之后就知道了她多半是要动真格了，因此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只不过嘴巴上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两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太刀，和你们能不能相比。”
膝丸对她这样在战斗过程中还忍不住要唠上两句的行为显然非常的无语，但是碍于自己毕竟不是真正属于栖川白歌的刀剑男士，也就没有开口。而髭切更加不会在意这一些，因此倒是没有人说她战斗时候态度不认真、
只有羽衣狐因为她这样看似轻漫的态度动了怒，细长的双眼之中凶光一闪，太刀卷起的妖气更盛，几乎变成了实质的风压朝着栖川白歌袭了过来。
“仅仅只是耍威风的话，是伤不到我的。”
栖川白歌轻描淡写地挥开了朝着自己铺面割来的妖气，抬眼朝着羽衣狐望去的时候，也终于收敛起了脸上松快的神色：“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的开始呢。”
“晴明大人，”国木田看着在屋顶上对峙的一人一妖，感受到那样沉重的压力之后忍不住朝着一旁依旧表情轻松看起来和太宰治竟然有九成像的安倍晴明，“真的没有问题吗？”
“啊，”晴明点了点头，“相信她吧。”
一声非人的尖啸在月下响起，要不是有着晴明护着，恐怕在牛车之中的太宰治和国木田就会像那些被笼罩在结界之中的妖怪一样被震得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羽衣狐终于现出了自己的本体，庞大的狐妖遮天蔽日的几乎阻挡住了血红的月亮，在月光下，山丘一样的身躯看起来格外恐怖，再加上那几条舞动的长尾，让她仿佛无法阻挡的神魔一样让人心中颤栗。
“其实我有在想，为什么需要我们两个过来，”太宰治看着这样的场景不可谓不惊讶，但是还是表现的非常冷静的模样，“毕竟我和国木田君在这场战斗之中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但是现在看这个样子……恐怕果然是会有变数。”
太宰治已经猜到了为什么需要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看向战场中的眼神变有了另外的深意。
晴明展开自己手中的蝙蝠扇遮挡住半张脸，天蓝的眼瞳清澈的能够看见心底最隐秘的心思，那一点在眼尾逶迤的殷红更加衬得他面若桃李难以揣测，以至于就算是太宰治，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物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掌握了对方的心思。
“您果然是个敏锐的人，”晴明轻笑着说，眉眼弯起的样子更像是一只狐狸了，“此时此刻，此地此景——”
“都是在历史之外，但是却又没被历史记载过程的历史。”
“所以在这里，才需要我们这些在规格之外的人插手。”
他啪的一下收拢折扇，唇角的笑意似乎消失，却又好像绽放的正盛：“也就只有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我们才能插手其中。”
“不然是会造成历史扭曲，并且消失的惨案。”
“国木田君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白狐之子一直都善于揣摩人心，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国木田到底想问些什么。
“占卜一道，我虽不精通，但是姑且还算是拿得出手的，”晴明轻声解释，“再见到玉藻前之后，我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恐怕我们出现在这个时间之中，是情理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的吧？”
太宰治接了上去：“因为这一段历史的模糊，所以不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我们可以出现，也可以不出现。稻荷神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还是选择了让我们出现，这就表明了这一段历史之中，一定有需要用到我们这些被模糊过去的存在插手的事情。”
“但是在栖川小姐的记忆之中，后世见到的那位花开院秀元却从来都没有提及过我们的存在——若是知道我们的存在，他肯定会和栖川小姐提到一两句，但是他没有，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原本的历史之中是从未出现过——或者至少出现了，但是没有出现在花开院家之中。”
晴明抵着下颚缓缓说：“这就代表着，这段历史自从我们也一并进入之后，就产生了畸变。”
“当然了，我个人觉得，我们进入的历史并非是栖川小姐知晓的那段历史这个猜测更加可靠一点。”
国木田有一瞬间被他们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交流给绕晕了，但是当晴明说出这个可能性之后他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犹豫着开口：“平行世界？”
“这个可能性最大，”晴明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这个平行世界到底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在引诱栖川小姐进入之后才突然产生分歧的。”
“而且似乎因为小姐的插手，这个世界有了不可控变化正在发生。”
太宰治学着晴明的样子双手拢成塔形支撑住下巴：“好几个来自别的世界的大妖怪什么的……而且你不觉得三个茨木童子这个数量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吗？”
“他们这次的出现，大约也不是什么意外，”晴明认同了太宰治的猜测，“所以原本平行世界那个猜测……恐怕也不太确定。”
“我觉得，应该是两个世界开始融合了。”
第108章
栖川白歌还在和羽衣狐缠斗, 但是面对这种层次的大妖怪，如果不用上灵力的话，仅仅只是依靠格斗技巧是几乎不可能伤到她的。
但是之前被伊邪娜美的黄泉之气侵蚀之后，她就不怎么能用灵力了。
准确地说, 是用不出来了。
□□凡胎面对妖怪的体魄还是稍微有点吃力, 尽管栖川白歌已经尽力了, 但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口。
“再这样磨蹭下去, 我可要撑不住了呀。”
她佯做抱怨的嘀咕了一句，面沉似水的握紧了手中的髭切和膝丸，盯着对面逐渐狰狞的羽衣狐, 打算换个方法周旋了。
不然要是等一下滑瓢还没有解决自己的事情, 自己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安倍晴明之前塞给她的符咒无声无息的从袖子之中滑进了掌心之中, 但是这东西不能随便乱用, 只能当成出其不意制胜的道具, 一旦被羽衣狐发现了, 没有了这一层前提, 就算是安倍晴明亲手制作的符咒也对羽衣狐造不成什么伤害。
“髭切, 膝丸。”
心思一转，栖川白歌就做出了选择。
两振太刀落地就变成了自己人类的模样, 手中稳稳的握着自己的本体, 倒是比栖川白歌这个使用者还要清爽精神的样子。
他们三个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彼此心中所想的, 于是髭切和膝丸毫不犹豫的提着刀迎了上去, 一个错眼之间, 栖川白歌就在他们两人卷起的刀光剑影之中失去了踪迹。
滑瓢抱住樱姬之后感觉心头一震, 躲开了塌陷的房顶和碎石砖瓦，望着已经被不祥的血色覆盖住的圆月，知道没有什么时间让自己拖延了。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滑瓢对着樱姬说道, 手中握紧了花开院秀元给他的弥弥切丸，表情凝重的望着上面的鏖战；“这一场战斗必须是从我开始……再由我终结。”
第三把刀加入战场中的时候，感受到滑头鬼的势的羽衣狐终于出现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破绽。
但是栖川白歌还是非常迅速的捕捉到了这一点破绽，欺身而上，一把把掌心之中的符咒贴在了羽衣狐的其中一条尾巴上。
一声凄惨的尖叫响彻了夜宵，羽衣狐赶紧收拢起自己的尾巴，其中一条尾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变得焦黑，甚至还在朝着其他几条尾巴扩散。
虽然一条尾巴就代表了一百年的修为，但是这种时候，也容不得羽衣狐犹豫不决了。
斩断了尾巴的羽衣狐显得萎靡了几分，栖川白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几乎，伸手召唤来了髭切和膝丸与滑瓢一同冲了上去，原本坚硬无比的长尾在这个时候也只是堪堪架住了弥弥切丸与髭切膝丸，甚至被砍得绒毛凌乱渗出了血色。
“你竟然敢……！”
羽衣狐的人类躯体彻底崩裂，露出了自己狐狸的面目愤怒尖啸：“你竟然敢伤我！！！！！！！！”
“不仅如此，”栖川白歌趁机脱身，把战场留给了滑瓢，“你还会死在这里呢。”
她缠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止住了一些较大伤口的流血趋势，看着滑瓢接手了战斗之后才算是放心了下来，再一次冲进羽衣狐的宫殿之中。
还有一些没有被羽衣狐吃了生肝的女人们正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之下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尖叫着乱跑，还有一些被压在了废墟之下，虽然看起来场面无比混乱，但是栖川白歌欣慰的感觉到了这里活下来的人还不少。
恐怕正是因为这样，羽衣狐才会被她拖延住这么多的时间，而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也迟迟没有动静。
“请别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
栖川白歌伸手掀开一条落下的横梁，将被压在底下的一位姬君拽了出来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道：“还有多少人在这里？我会尽可能的保证你们都安全离开这里的。”
被压住了双腿，所以现在不能自如行动的这位姬君满面惶恐的紧紧拽住了栖川白歌的衣襟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在经历了妖魔鬼怪，目睹了自己的同伴被取出生肝吞之入腹，现在又被妖怪打架波及到，她早就已经面色苍白惶惶不安的说不出一句话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栖川白歌倒是可以体谅她，因此也不嫌麻烦的带着她又一路捞到了好几个在混乱之中被压在废墟之下的姬君，终于大概知道了现在这里到底被困了多少活人了。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她怀里面抱着两个，背上背着一个，双手还各拎了一个姑娘从废墟之中冲了出来，对着随后赶来的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们说：“里面还有好几个姑娘活着，我去把她们带出来，你们不要妄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是，栖川大人。”
这段时间住下来，花开院家的人对于栖川白歌非常的面熟，再加上出发之前还有着花开院秀元的指令，因此也非常自然的服从了栖川白歌的安排，很快就带着这些死里逃生的女孩们离开了这里。
她注意到自从晴明用结界笼罩住羽衣狐的宫殿之后，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穿过结界往返，恐怕这就是晴明非逼她带上符咒的缘故。
几次往返之后，还剩下的活人已经被栖川白歌尽数带出，但是看着里面打成了一团的景象，栖川白歌直觉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她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如果仅仅是为了这样走个过场的话，稻荷神没有必要把她送到这里来。
但是除此之外……却又让人想不到理由。
栖川白歌觉得现在还是不要思考这个问题比较好，省的把自己套进去。
“——栖川大人！”
远远地，她似乎听见了晴明的声音传过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去，她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惊愕的看着天空开始扭曲，裂开了一道道深邃的漆黑口子。
“什么玩意儿啊？！”
栖川白歌就算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表现出了一丝错愕。而在这个时候，原本晴明布下的结界传来了不堪重负的脆弱声响，像是即将被人压碎的玻璃一样出现了肉眼难以分辨的脆弱裂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