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明抬头看向保成，这位出身尊贵，文韬武略的大清储君，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隐带笑意，又无比认真的开口：“太子殿下，微臣眼拙，您那位四弟妹，非常人也！”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还会有番外
第106章 番外之后续
毓庆宫, 李明说完那番话，坐在软塌上整以暇欣赏起太子的神情来，那看笑话的模样，虎子瞧了都恨不得捶他一顿。
保成没多想, 听出那位四福晋来历非比寻常, 不由肃容问道：“怎么, 你认识？”
“嘿嘿嘿, 是呢……”李明嘻笑出声，眉眼轻佻，嬉皮笑脸很不正经：“不止我认识, 您也认识呢！”
与人议论自己弟弟的妻妾, 饶是太子心思坦荡, 心里也是不自在的, 而且刚刚谈论的不过是些妾室, 可现在李明这幅揶揄的模样说起四福晋, 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太子眉头不由锁起。
然而不等保成上火, 李明猛不丁身子一歪，险些摔了下去。
胤祚板着脸坐直回身子, 他刚刚使劲推了人, 还不解气, 瞪眼怒道：“那是四福晋, 二哥当然认识, 宴会上你就一个劲盯着人瞧, 四哥那会脸都绿了，你、你现在还……”
李明被他狠命一推还没反应过来，再听他噼里啪啦小嘴一顿说, 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扑过去一把拍在他后脑勺：“闭嘴吧臭小子，那是皇后娘娘！”
再让这小子说下去，可就尴尬了！
不过他话音刚落，殿内空气就凝滞了，虎子下意识握紧手上的茶杯，半响后才轻轻放到了一旁茶；胤祚已经傻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喃喃低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保成脑子里炸雷阵阵，极力回忆今日宴会，可他今天并没有和四福晋有什么接触，然而脑子里飞快闪过前些日子偶遇四福晋那平静无波的面容，还有那种隐约熟悉的感觉，心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太子等等！”虎子忙去拦：“太晚了，您现在去不合适，何况，还得先弄清楚……”
保成被他一拽，回头就见虎子一脸纠结，李明也是脸色讪讪，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些，他脚步凌乱往屋内走了两步，双手紧握成拳，极力控制激荡的情感，声音发颤：“对，你说的对，得先确认下，是她吗？真的是她回来了？可，如果是额娘，她怎么不来找我？那天我们见面，她一句话也没说……”
十多年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沉着冷静早就失了踪影，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翻腾着，又有无数疑惑涌上。
然而他的疑问没人回答，除了李明，谁也不会盯着一位福晋细瞧，加上四福晋一向沉默寡言，又被四阿哥后院那群女人映衬得毫无存在感，也就保成有过那么一次偶遇，虎子连人正面都看过。
已是深夜，几人关了门在殿内，心思起起伏伏，李明随手模仿出四福晋的形象立于人前，尤其是那双淡漠的眼睛，虎子立时没了疑问。保成心中皇额娘的形象虽然柔和许多，可那股气息还是熟悉的，不由痴了，轻呼一声：“额娘。”
李明心有不忍，挥去幻影，安抚保成：“您先别多想，皇后娘娘没来找您，也许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她失忆了？不是说她前些日子才出的意外吗，可能就是那时附身的？……”
区区失忆而已，他可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网络上什么天马行空的脑洞都见识过，一时浮想联翩。
失忆显然是最能让太子爷接受的解释了，保成眼睛一亮，兴奋的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转圈踱步，手舞足蹈，一边极力控制不让神识飞向阿哥所，俊脸涨得通红：“你说得对，很有可能！再说，十多年了，额娘能回来，肯定不容易……”
想到额娘为了回来见他还不定吃了多少苦头，心疼起来，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午后，脸色又有些难看。
虎子笑着安慰他：“就凭娘娘的手段，既然回来了，还能有什么难得了她，说不定明天就能想起来，然后找过来了。”
保成顿时满脸期待，一旁李明和胤祚也是连连点头，非常有信心，几人畅想明天，兴奋得一夜未睡。
第二天没有大朝会，康熙还在用着早点，就见儿子兴冲冲跑了进来，多久没见过他这般喜形于色，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搁下筷子：“怎么，有喜事？”
“是啊，额……”保成脚步一顿，他天一亮就迫不及待想来和阿玛分享喜悦的，可在对上阿玛清瘦面庞上那双含笑的眼眸，一时语塞，终于想起额娘现在的身份。难怪方才虎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若是贸贸然说出来，好像是有些不合适啊，而且他和额娘还没相认呢，万一呢……
“骨肉重逢还不是喜事啊。”保成快速缕清思绪，紧挨着康熙坐下，避开他的眼睛，一脸垂涎看着桌面，嘴上笑嘻嘻：“昨儿小六住我那，我们聊了一晚上，这会好饿啊……”
梁久功忙不迭亲自摆好碗碟，保成耳根微红，埋头吃了起来。
康熙笑吟吟看着，见他一副饿极了的样子，眯了眯眼，也没多问，自个儿慢条斯理用膳，时不时给儿子夹上一筷子放入碗碟。
饭后两人转去御书房，批了会奏折，保成就有些坐不住了，康熙体贴他：“看来昨晚没休息好累着了，要不你去里头歇会？”
“不、不用了，儿子回宫去歇着，不打扰皇阿玛。”保成有些羞愧，亢奋消退下去，这会只想回去赶紧和虎子商量商量，还有怎么让额娘想起他来。
他没想隐瞒，阿玛对额娘的感情很深，他年少之时还偶有误解，但这些年所见所闻足够他能深刻体会到这一点。他是皇帝捧在手心长大的爱子，自然也心疼他的父亲。
儿子有了小心思还不和他说，康熙有点泛酸，然而政务繁忙，一时也顾不上。不过当儿子一会偷着乐，一会愁眉不展，有时神思恍惚坐卧不安，康熙目光不可避免盯紧了他的太子。
在发现太子居然每日里派人盯着阿哥所，尤其是四阿哥的后院，还要求将四福晋起居饮食等一丝不漏上禀，不由瞪大眼，这事情太过荒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反复追问。
小太监战战兢兢被皇帝的怒气骇得再不敢言，梁久功硬着头皮上前劝解：“皇上息怒，太子爷秉性如何您再清楚不过，这事必有隐情……”
自己儿子他能不清楚吗，正是因为儿子向来兄友弟恭，此事才更显荒唐：“什么隐情让他如此不知分寸，哼，瓜田李下，圣贤书都白读了！”
第107章 番外完结
保成突然被宣召进御书房还有些不乐意, 连梁九功迎他进门前面上难掩的焦急纠结都没注意到。
他这几天一心扑在认回额娘上了，偏偏阿哥所那边传来的消息，总感觉那人应该是额娘，可有些时候听着回禀过来的消息, 感觉又不太像。李明更是一天一个说法, 一会说可能是失忆, 一会是受到什么规则限制了, 搅得他心里头七上八下，寝食难安。
梁九功自觉将殿门关好，自己在外守着。
御书房内, 康熙火气已经消了些, 等儿子的时间, 抽空还批了会奏折, 不管怎么说, 自己一手养大的太子, 他的品性毋庸置疑, 这次大概一时没注意到分寸, 毕竟胤禛后院那些魑魅魍魉，他也是一清二楚, 许是这次出问题的是四福晋, 他太过担心胤禛？
这么想着, 见儿子进来还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不由奇怪, 开口问：“老四福晋有什么不对？”
保成听他这么突兀的一句, 顿时心虚，回话都磕磕巴巴的：“没，没什么不对啊。”
只这一句, 康熙眉头就皱了起来，丢下御笔，身子往后靠了靠，端详面前眼珠子乱转的儿子：胤禛后院纷乱的缘由，他们心知肚明，也都没放在眼里，如果他只是担心老四福晋的异常影响胤禛，那用得着心虚吗？还是说，儿子这回真的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保成被康熙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在他阿玛眼皮子底下，当然，以前是他心怀坦荡，也不觉得需要隐瞒，阿玛对他也是足够信任；这次难得偷摸着搞小动作，才几天就被发现了，也不知道阿玛怎么突然盯上他了。
“怎么，还不说实话？”康熙见他半天还在那磨蹭，气笑了，哼道：“朕倒要亲自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梁九功，传四福晋……”
“等等，别——”保成顿时慌了神，连忙阻止。
康熙挑眉：“能说了？”
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保成一狠心，索性附耳上前：“皇阿玛，可能、可能是额娘回来了。”
“你、你说什么？”康熙身子僵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额娘回来了。”保成肯定的回答，他这会反倒没那些纠结了，无论额娘为什么不来找他，但是那次见面的影像越发的深刻，那一定是他额娘。
“果真？！”康熙心头狂喜，猛地站起身来，握紧保成双臂，紧盯着他眼睛，而他再一次等到肯定的回答。
康熙心中无限欢喜，喜笑颜开，抬脚就要往外走：“她在哪？坤宁宫吗？”
“不是，阿玛，您等等……”保成伸手拦住他，看他这般喜形于色，目光所见那几缕银白的鬓发，刺得他心中酸疼。
康熙被他这么一拦，脑子热度降了些，理智回笼，笑容微敛，顺着儿子的搀扶回到龙椅。
保成将事情娓娓道来，包括李明的那些个猜测。
康熙身为帝王，与太子相比就果决许多，比起曾经生离死别的痛苦，四福晋的身份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他迫不及待想见她，更恐惧与她可能的再次离开。
宫廷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下，借太后之名将人顺利引至御花园中的钦安殿，康熙只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自觉握紧握保成的胳膊，声音颤抖：“是她，她回来了。”
保成眼睛一亮，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匆匆扶皇帝上前，冲着来人喊了声：“额娘！”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那聘婷身形一颤，随即软软倒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去。
……
冰凝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这会元神离体，陌生的殿堂乱糟糟的，青年手足无措围着地上的女子乱了阵脚，还有那熟悉的金钱鼠辫，冰凝难得呆滞了一瞬，然后对上一双熟悉的温柔眼眸：“皇上？”
康熙在四福晋倒地时没来得及反应，然后就看到飘然浮现在旁的女子倩影，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是他没有见过的，然而那神情却又无比熟悉，无波无澜，清清冷冷，她曾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时光，又让他午夜梦回惦念了十多年，深入骨髓。
“皇后！”康熙双脚不自觉向前去握她手，喉头哽咽着，落下泪来，紧紧盯着她的面孔，想将这模样刻入心底，他曾无数次遐想她的样子，多少次夜晚辗转反侧时，更懊恼当年不曾坦言，否则，或许还能留下她的画像，至少也能知道她的名字。
“额娘！”保成扭过头，见到女子顿时红了眼眶，猛地扑上前来，完全没注意到被他一下子挤开的康熙，抱上沁凉的躯体，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额娘，你回来了，呜呜，你真的回来了……”
康熙稳住身子，想说什么，见儿子嚎啕大哭像个孩子，心酸难耐，伸手拍拍他肩膀。
冰凝一句话还没说，被他这么一哭，也不顾不得多想，连忙安抚已经分明已经长大了孩子，有些手忙脚乱：“是额娘回来了，不哭了，保成乖……”
然而保成越哭越大声，好像有着无尽的委屈需要宣泄，冰凝无法，求助般看向康熙。
康熙到底年长，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心中欢喜，被她这么一看，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习惯性就要上前哄儿子，刚要动作，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顿下动作，眼睛盯紧了问她：“那你还会走吗？”
冰凝一噎，迟疑了下刚要开口，就发现怀里保成身子崩得紧紧地，哭声都停了下来，不由惭愧：“我，我不能留在这。”
康熙心弦一紧，保成胡乱抹了把脸：“你、你又要走？！”
冰凝见他好歹不哭了，略松口气，忙解释：“我不属于这里，这方世界会排斥我。”
保成正是明白这点，之前才会无计可施，这会慌乱之下，瞥见地上的女子，指了指她，问道：“那、那你能留在四福晋身上吗？”
就像当初留在额娘身上一样，是否也能留在四福晋身上呢？
冰凝摇头：“她还活着，眼下她的神魂也要苏醒了。也是机缘巧合，我才能借她意志来此。”
保成有些不解，康熙若有所思：“是因为她是未来的皇后？”
冰凝没有回答，反而道：“我虽不能在此久留，但可以带你们离开……”
……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康熙帝下旨禅位，朝堂之上群臣心中早已明了，都没什么激烈反应，毕竟皇帝陛下早几年就表现了出来，这两年太子更是独揽朝政，皇权平稳过度，太子胤礽登基为帝，号神武。
神武帝承父志，广施仁政，深受臣民爱戴，然而对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凭着超强的武装力量，大清版图向外急遽扩张。
要说这位唯一令人诟病的，就是这位老大不小的新帝不娶后不纳妃，要说他不爱美色，那也不可能！只看他身边从小伺候的都是美人胚子，朝堂之上选拔的新秀也个个容颜俊秀，无一不是赏心悦目。
不少老臣跑去畅春园求太上皇做主，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神武二年二月底，神武帝当朝册封雍亲王胤禛、原康熙帝第四子为皇太弟，入住毓庆宫，群臣哗然，纷纷上书劝谏。然而这位神武帝从来不是能听劝的主，之后将后宫全权交付给原四福晋、王妃乌拉那拉氏。
众人目光顿时齐聚在原雍亲王夫妇身上，奇怪的是，皇太弟后院之中，除了王妃，侧妃侍妾一个都没带到毓庆宫。而后，夫妻俩和和睦睦，相敬如宾，诞下二子一女，宫里倒也很快热闹起来。
神武十五年底，神武帝退位，携太上皇康熙大帝避居海外，再未归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