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他立即收回所有外露的神色，恢复成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
魏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都听到了！
他招了招手，拦下一辆的士。
“请问，您知道‘吠舞罗’这个酒吧吗？我要去那里……我知道未成年不可以饮酒，我只是去那里找人……没关系，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
昨夜上官婉儿的狂暴状态，虽然被武曌及时压制了下来，但过于强横的力量，还是对学园岛造成了一定损伤。
为了给修缮的工程队留下空间，也是让收到惊吓的学生们缓一缓神，今天本该是上学日的学园岛，大方的给所有学生放了假。
拒绝了朝奈桃子和雪染菊理的邀请，武曌独自一人前往吠舞罗，打算去看看栉名安娜的状态如何。
——武曌知道那孩子可以通过能力看到一些画面，所以怕她被上官婉儿的狂暴影响。虽然有和她的监护人通过电话，但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武曌单手插兜，边走路边走神。
去往吠舞罗的路她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无意识的行走也不会迷路。
但是，当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拐进熟悉的巷子时，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场景。
巷口被重型机车挡住了路，而明显是在街上到处乱逛的不良青年们，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一样，正大笑着围着个顶着鹰的小男孩。
还有人不断试图伸手去拽那只鹰，或者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恐吓小男孩。
暴/力/欺/凌。
但是武曌丝毫没有出手制止的想法，正相反的，她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竟然还退后半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墙角之后。开始倚着墙，悠闲的看着热闹。
“哈哈哈哪里来的小男孩，竟然还带着鹰？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诶呦。”
“喂，妈妈的乖宝宝，你还没断/奶呢吧？你这样的小不点，玩什么鹰呢！这都是大哥哥们玩的，知道吗？”
“老三，和他磨叽什么！喂，小子，快把鹰给我！不然。”
脾气暴躁的领头青年，示威般冲小男孩扬了扬握紧的拳头：“不听话，别怪我揍得你/妈/都不认得！听到没有！”
已经笑成一团，根本没有将小男孩放在眼里的不良们却没有发现：无论语言恐/吓还是暴/力威胁，从最开始到现在，小男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更别提害怕了。
直到不良的头领提到祖先的话题，小男孩才歪了歪头：“我的母亲？你想找她可是有点难度。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去见她。”
笑声戛然而止。
不良们疑惑的看着小男孩，等看清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时，认为他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良们愤怒了。
“喂，小子！看来你真是找揍啊，啊？哥哥们今天就要代替你/妈教教你，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武曌：噗！
憋笑到不停捶墙壁的武曌不得不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制止住差点笑出来的声音。
——认识这个家伙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也有今天！原来都是他威胁别人，终于也到了别人威胁他的时候了。
还要见他的妈妈！抢他的鹞鹰！李世民要是知道了，大概会开心得绕着万灵殿跑圈吧，哈哈哈哈！
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打破了武曌完美的隐蔽，让她泄露出一丝气息。
魏征动了动耳朵，雪色的双眸准确无误的看向武曌藏身的方向。
他冷漠开口：“见恶不铲，可不应该是帝王所为。陛下，看来您在现世的时候，疏于对自己品行进行管理。”
正撸袖子准备开揍的不良们，被魏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蒙了。他们疑惑的互相对望一眼，然后都茫然的摇摇头。
还是头目最先反应过来，他直接拽下挂在机车上的钢管，怒气十足的冲向魏征：“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话呢，啊？是不是在挑衅我们武魂帮的权威！！”
醒悟过来的不良们，也立即哇呀呀的跟着冲过来。
“唰——！”
魏征迅速回头，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雪色眼眸看向不良们，锋利的光芒在阳光下划出冰冷的长线。
感知到主人心意，巨大的鹞鹰立即展开长达数米的双翼，凶狠的扑向对方。
“嗥——！”
笑得差不多了的武曌这才微微探出身躯，看向魏征：“那么，请问尊敬的无私的权威的道德的魏征“大人”，“您”需要帮忙吗？”
她的声音尤带着没有消散的笑意，却故意将几个词咬得极重。
站在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不良青年的巷口，魏征冷漠拒绝：“已经不需要了，陛下，帮助应该在他人的麻烦解决之前，而不是解决之后。请您下次注意。”
随即，想起了什么，魏征不赞同的看向武曌：“请您正确称呼臣。您的称呼已经逾制了，臣无法承受。请您注意。”
武曌再无法抑制的爆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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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K·预言
“嗥——！”
鹞鹰长鸣在武曌的上空, 盘旋了几圈后，才重新飞回魏征的头顶。
虽然武曌并不介意鹞鹰的警告，但其他的存在却并不这么想。
耀眼的金光出现在武曌的背后，从光芒之中升腾而起的金色游龙, 将硕大的龙头虚虚搁在武曌的肩膀之上, 澄明的眼瞳凶悍威仪的瞪着对面昂首挺胸的神气鹞鹰。
鹞鹰扇了扇双翼, 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甚至试图发起攻击。但却被魏征一把按住了。
带着肉涡的白嫩小胖手准确的拽住鹞鹰腹部的羽毛，力道不大，却成功让鹞鹰身躯一僵, 停下动作。
“对方只是看了看你, 和你打个招呼而已。虽然长得是凶了一点, 但这并不能构成你攻击对方的理由。快道歉。”
魏征严肃着肉嘟嘟的小脸, 一板一眼的教导自己的鹞鹰：“而且, 你不要抓我的头发, 很痛, 我还不想英年早秃。”
被自家主人训斥的鹞鹰沮丧地耷拉下头毛, 喉咙里发出难过而委屈的声音。但当它抬起爪子，发现爪缝间勾着的银白色发丝时, 顿时一悚。
随即, 心虚的缩了缩庞大的身躯, 乖乖道歉：“咕——咕咕——”
武曌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她抬起长腿, 迈过横倒一地正呻/吟/痛/呼着的不良们, 走向魏征。
她年轻的面容上尤带着刚刚肆意大笑后残留的笑意，眼尾也带一抹红晕，这让她看起来艳丽而娇妍, 一如千年前盛放在盛世繁华中的尊贵牡丹。
魏征看着这样的武曌，雪色的眼眸闪了闪，然后恭谨的向她鞠躬行礼。
“许久不见，陛下，向您问安。本以为在圣杯事件得以解决之后，就可以在万灵殿谒见您，没想到竟然出了变故，直到现在才能再次谒见您，这是不容易。”
武曌从魏征淡淡的语气中察觉出他的不满，但比起计较魏征的态度问题，她还是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她好奇的看向魏征：“魏征，你怎么以这个姿态在现世行走了？”
武曌甚至伸出手，趁魏征来不及反应，迅速摸/了/摸/他玉雕一样的漂亮脸/蛋。
随即，她面容上的表情立即被惊叹所取代。
——凉凉的，滑滑的，软/软/的肉/感/十足，像雪豆腐一样手感上佳。
因为过于良好的手感，本想一触即离的武曌颇有些不舍的又将手放了回去，迅速的掐/了/掐之后，这才一本满足的收回手。
魏征的脸蛋已经红了，不知道到底是被武曌过大的手劲/掐/红了，还是被气得。
他不高兴的抿了抿唇：“陛下！男女授受不亲，君臣有别，您……”
本想要继续教育这位任性的女帝陛下，但终究是考虑到帝王的提问在先，不可忽略。
魏征只好气闷的收回将要出口的长篇大论，不情不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整理好情绪，一如既往的用恭谨的态度回答武曌。
“还不是因为荀彧。就因为他不能公正的履行职责，连带着也让我不能以正式任务的原因行走现世。”魏征小小声的嘟囔着。
他精致的眉眼向下垂着，竟然显示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委屈感来。配合上他那张不似凡人的面容，任何人看到他的这幅模样，恐怕都不会忍心拒绝他。
“臣必须来处理陛下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但是中枢处认为臣既然不是正式任务，就不能以本体力量现世。至于这个模样……”
提到这个话题，魏征颇有些幽怨：“‘中枢’系统判定，臣以这种幼年体的模样出现，不仅会最大限度削弱臣带来的影响力，还是和陛下您进行非正式接触的最佳选择。”
——‘中枢’的判定原话：没有任何存在能对英灵魏征的幼年体形象产生免疫，尤其是英灵武曌。考虑到英灵魏征的性格，非正式任务，禁止他使用成年本体形象出现。这样不仅是为了现世人类的心脏考虑，也是为了英灵魏征的安全考虑。
毕竟，如果他的发言过于犀利，看在他可爱的份上，也不会被打死。
武曌：……
“哈哈哈哈哈哈！魏征哟，你原来不是极力反对美色误国，怎么现在自己也开始使用美人计了？”
反应过来中枢处真正意图的武曌，捂着肚子笑得弯了腰。
魏征艰难的张嘴：“……陛下，看破不说破，才是帝王之道。”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武曌的无情嘲讽。
武曌：“哈哈哈哈哈哈！！妖妃魏征！”
魏征：“…………”
人身安全是保住了，但是晚节，可能是保不住了。‘中枢’害我！！
中枢：别乱说，我一向很考虑英灵们的安全问题的。晚节？对不起，我的算法程序里，没这个东西。
直到魏征在武曌的笑声中面色阴沉得像是墨汁，武曌才勉勉强强制止住自己的笑声。
她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最起码‘中枢’没有判断错，相信我，你这个外壳在人类中绝对不会被厌恶，无论你说了多么令人讨厌的话。”
“唰！”的一下，魏征的面色又黑了一个度。
眼看着魏征都快要黑/化了，武曌才轻咳一声，示意魏征说明他此行的目的。
魏征盯了武曌好几秒，才重新收拾好自己在崩溃边缘的心态。
“您应该知道臣为什么而来才对，陛下。臣整理了一下自从您响应召唤现世后，您出现的问题，以及需要改正的问题清单。”
魏征说着，从黑色的军装小制服内襟里掏出一本笔记，向武曌的方向随意翻了几页，展示了一下几乎记满了小半本的密密麻麻的工整笔记。
“但是，这些都不是臣此次到现世的最主要原因——陛下，臣想知道，为什么在您的眼皮底下，您的随侍臣会陷入“狂暴”的状态？”
武曌看着魏征手里的那本笔记，难得的感到一丝丝气虚。但当魏征问起上官婉儿的问题，她又立即恢复成无所畏惧的随意态度。
“你是说，上官婉儿“狂暴”？大概是水土不服吧。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被我及时进行了压制和教育。”
武曌顶着肩膀上硕大的龙头，迈着长腿，懒散的穿过小巷，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吠舞罗走去。
“你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你的问题清单笔记放下，我会抽时间看看的……大概会。”
魏征哒哒哒地小跑着，艰难追上武曌，一双小短腿迈得仿佛风火轮一样。
“不只是这一件事，臣说了，臣是来解决陛下的遗留问题的。”
因为被强制变换成了幼年体，就连性格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幼年的影响，这让魏征无法像以往一样完美的压制情绪。
他鼓了鼓软嫩的脸蛋，颇有些气闷：“陛下，您告诉臣，圣杯是不是在您那？”
武曌的脚步顿住了。
她转过头，明眸带着理所应当的傲然：“你是来质问朕的吗？魏征，谁给你的胆量？”
“朕赢了圣杯战争，所以拿走作为胜利品的圣杯，这有什么不对吗。”
武曌嘲讽的勾唇轻笑：“别忘了，还有那群蝼蚁胆大妄为，偷走朕的圣遗物一事。朕没有炸了魔术协会，反而保下了冬木市，已经是朕宽宏了。”
“臣很感谢陛下的这一举动，镇守河山，守护人民，这是帝王应行之道。”出乎武曌意料的，魏征并未因此生气。
“只是，对方已经向万灵殿秘书处提出官方抗议。为了完美处理坚决杜绝外交事故的发生，臣总得知道前因后果才行。”
武曌摸了摸下颌，爽快给出了答案：“是啊，圣杯在我那——未被污染的，完整的圣杯。”
魏征：……我就知道。
“他们使用名为爱因兹贝伦的人偶当做圣杯诞生的器皿，所以在圣杯诞生之前，我给了那女人一朵牡丹，让圣杯融进了我的力量。所以我才能在【无有虚假功过之帝碑】开放之后，成功收回褪去污染的圣杯。”
魏征艰难的把劝诫的话咽下去，点点头：“那臣明白了。毫无疑问，圣杯就应该属于您。臣会告知秘书处反驳对方的抗议，并向对方进行诽谤索赔——不过，荀彧果然没有公正的履行职责，他回到秘书处后并没有在汇报中提及这些事。”
武曌迟疑的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不小心卖了队友？
远在万灵殿的荀彧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扯过手帕：“谁在念叨我？魏征吗？”
魏征掏出小本本，认真记好荀彧需要改正的问题清单。然后他抬头，在看到街对面吠舞罗的招牌时，伸出手拦下了武曌走过去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