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助理不免地感叹,他从小看着裴寒长大,从一个自闭症男孩长成了一个成熟自信的男人,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深深地感到骄傲。
当初那些不看好裴寒的老家伙们,想必现在跟他一样对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刮目相看了吧?裴寒虽然年纪轻,可他做出的每项抉择都是准确无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天才。
裴寒看着眼前的林助理,发现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有几丝发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爸爸,林叔就是陪伴他时间最多的那个人吧。
“林叔,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了。过几天,好好地放个长假,好好地去陪伴一下老婆孩子吧。”
等希望小学的资金到账,裴寒打算让林助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些天,林叔的辛苦他是看到的,跑前跑后,忙着跟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打交道。可以说,没有林叔循循善诱的教导,就不会有他独当一面的成长。
林助理摇摇头,开玩笑:“哪有老板上班,员工放长假的道理。”
裴寒坚持:“我是老板,我说了算。等资金到账以后,你就好好去休息一段时间,我记得你的年假已经积攒了很多。”
林助理迟疑了几秒,说了一声“好。”
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裴寒的肩膀,像个老父亲那样嘱咐:“你也是,不要没日没夜的工作,趁着自己年轻,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健康。”
顿了顿,林助理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包含着对裴寒的心疼:“有时候林叔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前毕业,提前接手公司。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读到研究生毕业才回国,让自己的人生先轻松一段时间。”
裴寒的成绩十分优异,就连一向有种族歧视的M国人,也是对他赞不绝口。当主课教授听到裴寒要提前毕业回国的时候,曾经试着挽留他继续深造学业,说他如果放弃了天文学,那整个天文史上将会失去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文学家。可裴寒仍旧按照之前的想法,提前从大学毕业。
要知道裴寒所在的圣大是M国数一数二的顶流大学,乃至全世界都是说得上名号的大学,向来以严厉的校风闻名世界。裴寒主修天文学,副修经济学,硬是把4年的学业缩成了2年。这期间的辛苦是外人不知道的,即使裴寒是个天才,可天才也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地。
裴寒想了想,回答:“我想早点回到华国见到容卉。”
林助理笑了笑,心想果然如此。
裴寒的目光刹那间柔和了起来,他对林助理吐露了心事:“卉卉现在高一,等她读大学了,我想我的事业发展得差不多了,要是按部就班地等到毕业或者再读研究生,不就是跟卉卉毕业的节奏一致了。我现在提前毕业,提前进入公司都是我之前设想好的人生计划。以后等卉卉大学以后了,就有能力实现她小时候许下的愿望,当一条衣食无忧的咸鱼。”
林助理忽然不出声了,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裴寒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守护着容卉,他们年少的感情真叫人羡慕。
过了一会儿,裴寒在白纸上写下希望小学的名字,越看越满意,拿起那张纸递到林助理面前:“光卉希望小学,林叔,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林助理一看希望小学的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了裴寒为容卉做过的很多事情。容卉小时候说喜欢星星,长大后的裴寒大学就选择了天文学专业。容卉说那些山区里的小孩子没书读很可怜,裴寒就力排众议地在董事会提出建造希望小学,虽然其中他也包含了不少商业目的,可是希望小学的名字不就是裴寒对容卉的感情吗?
已经年过半百的林助理吃过的盐比裴寒吃过的还要多,他很快想明白了这种感情是什么,绝对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那应该是一个男孩想要守护女孩的真挚感情吧?
“小寒,你是不是喜欢卉卉?”
林助理想起了之前裴钰老是打电话过来催裴寒去见那个什么孟氏集团的千金,叫什么孟佳音的,可是裴寒一听就把电话给挂下了,直接说他爸爸管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就不会那么排斥别人介绍女朋友。哪有哥哥会像裴寒那样偷偷摸摸地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不告诉当事人。
这种感觉分明就是喜欢,严格地说起来,那是爱。
裴寒忽然不出声了。
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他说不上来,也从未谈过恋爱。在M国的时候,有不少的女孩子主动向他示爱。M国的风光向来彪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主动出击去追求,可裴寒都一个个拒绝了。
以前裴寒想着自己年纪还小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满脑子地想着完成学业提前回国。可现在认真的想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时,他发现如果那个人不是容卉的话,那他完全不能接受。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第67章
11月的最后一天, 天气已经转寒,小区四周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变黄,风一吹, 纷纷坠落。行人走在路上, 冷风一吹, 顿时凉意四起。
容卉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下面配着一条深黑色的牛仔裤。脚下的鞋子是短靴,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皮肤, 把少女的娇俏和青春完美的给勾勒了出来。
明明是简单不过的穿着, 可容卉皮肤白, 气质好,再加最近她长高了不少,乍一看仿佛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似的, 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今天是星期一, 她向老师请了半天的假, 一起和容越参加了孟仲熙的葬礼。容越穿了一套纯黑色的西服,里面配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要不是他神情太过于严肃,这一身笔挺的西服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的出尘脱俗, 玉树临风。
容越平时喜欢穿休闲装, 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外,西服他向来是不碰的,嫌弃穿着这样合身的衣服干起活来手脚不方便。
这对兄妹如果走在大街上, 回头率是百分之百地高。可惜,今天他们两个搭着霍砚白的加长林肯车, 沉默是金。
一路上,霍砚白为了缓解气氛,特意讲了几个笑话, 可容越跟容卉都没有笑。霍砚白只好自己苦哈哈地笑了笑。
容越看着窗外的风景,眉宇间布满了哀伤以及忧愁。坐在他旁边的容卉时不时地转头看看他,默默地握住了容越放在位置两边的手。
哥哥的不开心,哥哥的情绪低落,瞬间传染了容卉,也让容卉低着说不说话。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哥哥。
哥哥失去了人生中的挚友,也失去了曾经的梦想,这种难受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也许只能靠时间来治愈人生中所要经历的伤痛吧?
可容卉真的不想哥哥这么闷闷不乐。
她抓着容越的手,凑过去安慰他:“哥哥,你还有我,卉卉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容越闻言,转过头看了看自家的妹妹,发现她最近这段时间,不仅长高了不少,五官也越发越娇俏可人,仿佛像是张开了一样。
嘴唇抖了抖,最终容越轻轻地“嗯 ”了一声。
葬礼举行在孟园。
几乎蓉城大半个上流社会的人都来了,孟家的当家人是孟仲熙的大哥孟仲瑞,正值青年的他神情肃穆,长风而立地站在门口,礼数周全地答谢着一一来参加葬礼的人。
传闻中的孟大少,从小就当做接班人培养。无论是从言谈举止方面,还是为人处世上,都被各家长辈们津津乐道,向来是圈内的模范人物。
容卉今天一见孟仲瑞,发现他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忍着悲痛一一鞠躬道谢所有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以一人之力顶起了孟家。
因为孟氏的董事长,也就是孟仲熙跟孟仲瑞的父亲过早地离世。可想而知,孟仲瑞是用怎样的辛苦撑起了公司,以及撑起了整个孟家。
照片上的孟仲熙笑得十分灿烂,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们。
容卉跟着容越去给孟仲熙上香,忽然感到了很难受。她看到了孟家的女眷,孟太太跟孟佳音,两个人默默地低着头,默默地哭着。尤其是孟太太,哭得已经嗓子哑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仍旧还在哭。
过了一会儿,容卉看到了裴寒走上前。
他气质清冷,神情肃穆,上完香,和孟佳音说了几句话,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容卉觉得很奇怪,她所知道的裴寒不像是一个主动会上前跟女生攀谈的人。他向来对人冷冷的,而且不是很熟悉的人并不擅于言辞。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孟佳音,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怜香惜玉?容卉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肚鸡肠了,都这种时候了,居然在计较这方面的事情。可另外一方面她在心里却在不断的猜测着裴寒跟孟佳音之间的关系。
裴寒转身的时候,发现容卉也在,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视线交汇处,他朝着容卉点点头,用嘴唇说着两个字:等我。
容卉忽然间不那么胡思乱想了,裴寒仍旧是他的小哥哥,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亮光。
棺材被抬走的时候,孟太太不肯,一直趴在上面喊着孟仲熙的名字。最后,孟太太要求孟仲瑞开馆见小儿子最后一面。她俯下身,满头黑发掺杂着几丝白发,早已不像之前的那个礼数周全,谈笑风生的贵妇人了。
现在的孟太太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人,向来精致的妆容早就不复存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死去的儿子。
“仲熙,”孟太太趴在棺材的边沿,嘶声裂肺地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抛弃妈妈走了?仲熙,我的儿子啊!”
这一声尖叫,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落泪了。
失去老婆的男人叫寡夫,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儿,那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么呢?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围有人在小声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唉,孟仲熙年纪轻轻就去世了,难怪孟太太要哭成这样了?”
“不是说找到适合孟仲熙的心脏了吗,据说做了换心手术,孟仲熙肯定不会死啊。”
“这个事情是孟家的秘密,我们别提了。”
“我还听说孟仲熙到死的时候还在遗憾年少时候的梦想,没把乐队发展成为全亚洲第一。”
……
容卉真想捂住哥哥的耳朵,不让他听见那些话。
可向来不落日的容越忽然眼角湿润,他感受到内心强烈的自责:“如果当初,我不退圈的话,也许仲熙就不会带着这样的遗憾去世了。”
容卉的手紧紧地抓着他:“哥哥,这不是你的错,你要不要自责。”
这时身边的霍砚白看到无比自责的容越,生怕心思敏锐的他万一想不开,陷入不断痛苦自责纠结。当年,容越为了私生粉跟踪他们一家而出了车祸,就做出退圈的举动。现在,要是为了去世的孟仲熙,万一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可怎么办好?
霍砚白不敢想了,那天仲熙去世,他打电话给容越,仅仅只是把之前仲熙说的有些话传达了一下。可他跟仲熙相处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仲熙的性格以及为人?那些话,仲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代表其他深层面的意思。
没想到地是,容越却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去。
他顿时着急了,赶紧撞了撞他的手臂:“哥们,你仔细想想看。当初你说你要退圈,仲熙是不是第一个时间跳出来支持你退出乐队的?如果当初他真的有那种雄心壮志,要把乐队搞成全亚洲第一的话,你退圈的时候他肯定就多加阻止了。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比乐队重要,知道吗?友情永远比全亚洲第一重要,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会想要看到你因为他的遗憾一直陷入死胡同,钻着牛角尖。”
容越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是一片的清明,哑了哑声音回答:“我知道了,我会明白他的意思。”
容卉听了霍砚白的这一席话,恍然大悟。
孟仲熙应该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人,他的内心深处肯定十分柔软,不然当初就不会那么支持哥哥退出如日中天的乐队。但凡他有点野心的话,即使哥哥退出乐队以后,他也会坚持心中所想继续坚持下去。他说的遗憾,仅仅是遗憾吧,是不掺杂其他的感情感叹几下的遗憾。
何况人生又不是处处完美,期间或多或少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所谓的人生,不就是由酸甜苦辣组成的吗?
有些事情过去了,不必斤斤计较,把握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墓园以后,容越的情绪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很多了。霍砚白的那些话让他想开了不少,没有再钻入牛角尖去。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黑裤,举着一支白色的菊花,低着头,默哀着这一刻的悲痛。
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划破了原本安静的天空。
容卉瞥见了站在最前面的孟希瑞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最后想也没想地掉头就跑。孟家的当家人忽然离席不见了,所有人对这一幕的发生都感到了不知所措。
管家急匆匆地赶过来,附耳在孟太太的耳边说了几句。
孟太太神情痛苦地捶着胸口大叫:“冤孽啊。”
孟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孟仲瑞很快不见踪影,而孟太太也是一脸着急又痛苦地赶着出门。原本安然有序的葬礼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容卉不知道这家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能默默地祈祷着这家人能够平安无事。
她跟容越,还有霍砚白就此告别,打算回家。途中,她看到了裴寒,低着头在安慰孟佳音,孟佳音顺势地靠在了他怀里。
不知怎么地,容卉心里突然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再次坐进车里的时候,隔着车窗她去看裴寒,发现裴寒毫不怜香惜玉地孟佳音给推开了,不知怎么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很快,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原本,司机开得很顺利,可中途却不得不踩了刹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打盹的霍砚白被突如其来的紧急刹车给吵醒了,他看向前面的时候,把原本想要指责司机的话给吞咽了下来。
前面的道路堵车了,所有的汽车这一刻都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动弹。不一会儿,容卉他们听到了警车呼啸的声音。
霍砚白拉开车窗,探出脑袋问:“怎么回事啊?”
无意间却瞥见了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上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不由得爆了粗口:“我靠,有人跳楼啊。”
同样把车窗压下的一对年轻男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卧槽,站在高楼大厦上面的人不就是颜欢吗,她还嫌孟家不够乱啊。”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