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是看到刘芳就坐在怀安大师的唯一关门弟子空净的身边，以为她也是怀安的弟子。
怀安一直都是以普度众生为己任，所以从他年轻出山开始，到他回安平寺潜修为止，他就在姚道怀手里救了不少未曾杀生过的妖精。
姚道怀一直知道对方与他的理念不同。
在他看来，妖精没有好坏，全都是异类，必须要消除干净，才能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平。
可是在怀安看来，众生平等，妖精也是生灵，尤其是已
经开了灵智的，与人类无异，只能算是一种特殊的族群，因此不应该被人赶尽杀绝。
总之，他们两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一个当祖父了，一个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高僧，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只能像现在这样，怀安救妖精，姚道怀不管，他只要这个妖精别落在他的手里。不然，他就不会管它是好是坏，直接就除了。
因此，姚道怀对于坐在对面，刘芳身旁的兔妖小灰，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什么生气的念头。
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
姚乐虽然还是觉得不忿，却知道祖父说了，她就得听。不然，她纵然天资卓越，祖父也不会惯着她的。
于是，她只能忿忿不平地坐下，狠狠地瞪了刘芳一眼。
刘芳也看到她了，自然看到了她瞪自己，不过，她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对方也打不过她。
这也是通过空净前些日子科普了之后，刘芳才知道。
这群抓妖师再牛批，也不能对凡人出手，至少，他们是不能对她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什么的。
这样她就不怕了。
光是比武功什么的，一群加起来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当然，刘芳指的是姚乐这样的，姚道怀这种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
说是两派比试，事实上当然不仅仅是安平寺与姚家，还有别的寺庙与别的道家门派等等，也都会参加。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门派——西南寒族。
这一派既不属于佛家，也不属于道家，他们是独树一帜，有特殊门派技艺的派别。
据说，他们这一派精通御兽什么的，懂百兽之语，是真正站在妖精这一方中的人族门派。
同时，也因为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他们同样精通医毒之术，是一个跟安平寺相当的集玄学医术于一身的门派。
刘芳对这个寒族倒是挺感兴趣的。
而寒族的年轻一辈，也对刘芳挺感兴趣，因为她身边的兔妖小灰，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在两派比试之中的妖精。
所以，寒族年轻一辈都在窃窃私语，一直在讨论着刘芳和她身旁的兔妖小灰。
“那个姑娘是安平寺的俗家弟子？”
“大概是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带着妖精过来？”
“对哦，我也觉得是。毕竟，道家这边的，一向是将妖精当成洪水猛兽，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切，要我说啊，他们就是假道学，从来没有哪一本道家经书说过，妖精都是该死的。”
“就是啊。修行之道千千万，就非得只有人才可以修行吗？这也未免太霸道了。”
“没错。尤其是姚家一门，真是疯了，看到一个妖精就要除，也不问一问人家到底伤没伤过人。”
“对啊，对啊，姚家这些年，真是越发霸道了。上回在我们西南那里，为了抓妖，直接就搅和了人家的婚礼，还把人家的新娘子都给丢出花轿，让那新娘子一家丢尽了脸面，最后甚至还因此而被退婚了呢。”
“真是一群疯子。”
“嗯嗯嗯，就是疯子……”
……
虽然歪楼了，可这群寒族年轻一辈特意压低声音议论，寒族长辈们即使听到了，也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他们也很反感道家现在的捉妖师，实在是太闹腾了。
动不动的喊打喊杀，偏偏一个个又菜鸡得很。也就是现在的妖精基本上都是自己懵懵懂懂成精的，要是换成那些千年老妖什么的，早就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了。
所以，寒族长辈们，也不阻止年轻一辈们的议论。
他们还打算跟安平寺等佛家一派合作，彻底扭转现在道家一派搅和乱的修行环境呢。
…………
比试就在两派众多人议论纷纷之中开始了。
先是道家一派最厉害的领头人，与怀安大师一起开始第一场玄术对决。
当然了，只是稍微比试两三招，作为开局，抛砖引玉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比拼。
两人都十分温和地你来我往一下，就算了，然后就是年轻一辈，一个个上场比试。
这个世界修行的人讲究天资，因此比试都是按照年龄来排的，同年龄的算作一辈。
因此，空净只会跟姚乐这样同龄的人比试。
基本上，过了二十岁，就不会再参加这样的比试了。
所以，比试的人并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空净和姚乐这个年龄段的人。
之前的比试，两边都有输赢，勉强算是平手吧。
到了空净这一拨，空净连续赢了五个人，
道家一派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了。
其实，佛家一派都是念经，哪怕是比试玄术，也是念经。
大多数都是以防守为主，攻击性不强。
道家一派就不是了，桃木剑，各种符箓啥的，就轮番上，但还是奈何不了空净。
这让道家一派的长辈们都看得脸色发青。
为何要有五十年一次的比试？
不就是要让对方看一看自己这一边的年轻一辈都挺牛的，后继有人么。
可现在，空净的横空出世，直接压倒性地碾压道家一派，这让他们怎么不脸色发青？
很显然，未来的五十年，又是佛家一派的天下。
他们简直心塞死了。
第289章 第6章
姚乐倒是信心满满, 提着桃木剑上场, 对于之前的那些人输了，她只觉得是他们太弱的缘故, 并不觉得空净有多厉害。
虽然这个小和尚长得挺好看的。
不过，在比试场上，就只有对手, 没有别的了。
所以, 姚乐非常认真地提着剑就攻击过去。
刘芳一看, 微微挑眉, 这个姚乐，短短时间内, 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刚才与空净比试的人中，挥出的桃木剑可都没有带着颜色的。
可姚乐打出的桃木剑却有了颜色，只有之前年纪在十五六岁的比试中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看来, 她的确天资不凡啊！
刘芳心里有些紧张，替空净担心。
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来了。
只见空净第一次没有坐在原地念经, 而是站着，抬起手来，轻轻推出去, 掌心处闪现了一个金色的佛纹。
观看的众人一见都大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姚乐根本不知道这个佛纹的厉害，直接就提着桃木剑刺过去硬刚。
只见桃木剑与那金色佛纹相碰, 一声轻微的“啪”声响后，就见姚乐手里的桃木剑便如同纸片一样碎裂，并变成了木渣子，被风一吹，如粉尘一般，散落在半空之中。
姚乐愣愣地看着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空净。
空净淡淡合十行礼，道，“道友承让了。”
姚乐：……
她眼眶一红，受不了地哇地一声哭了，转头就跑了。
众人：……
空净却十分淡定，仿佛没有看到姚乐哭着跑了一般，只是淡淡问道，“还有哪一位道友赐教？”
等着上场的同年龄的其他人，均后退一步，摇摇头：不了不了，这样牛批的人，他们还是别找虐了。
省得跟姚家的天才少女一样，彻底丢脸。
空净见此，便合十一礼，然后退下坐回刘芳身边。
刘芳看着他，给他竖了竖大拇指，笑着道，“厉害啊！空净大师。”
空净抿唇一笑，白皙的脸蛋微微一红，道，“还好，就是觉得一直打下去，时间太长了。”
怕你待着无聊。
刘芳笑眯眯地看着他，轻声道，“你也就是跟我说一说好了，别人听到了，
肯定想打死你的。”
说的太欠扁了，有没有。
空净笑笑，点点头，“好，我只对你说。”
刘芳：……
总觉得这句话有深意。
只是看着空净清澈的眼睛，她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算了，还是看一看别人的比试吧。
刘芳转头继续看场上的比试，虽然出了空净这个妖孽，但其他人也并不弱，两派各有输赢。
只是，比试结束后，道家一派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尤其是看到空净年轻俊秀的脸蛋，他们就更心塞了。
姚乐已经被同门师兄劝回来了，站在长辈后面看着空净，格外的不顺眼，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可惜，空净全然当作看不见，直接无视了她的瞪眼。
这让她更是难受不舒服，甚至格外的不服气。
等到她看见空净竟然对刘芳特别温和，还带着笑容说话时，她就更加不忿了。
她走出来指着刘芳道，“我要挑战她！”
刘芳：？？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个吃瓜群众啊！怎么突然就比试到了她的头上了呢？
况且，她还是个凡人，也不是他们这一拨的啊！
再者了，比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姚乐却根本不顾这些，她只是紧紧地盯着刘芳道，“我知道你不懂玄术，那我也不用玄术，我们赤手空拳地比试。怎么样？你敢吗？”
嘿！还激将法呢！
刘芳翻了个白眼，直接道，“没兴趣。再说了，你年纪比我大。我赢了，你没面子，我输了，我也没面子，你更是以大欺小，这样有意思？”
姚乐：……
她看了看空净，又看着刘芳道，“不管如何，我就是要跟你比！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刘芳道，“不敢。”
姚乐看她那脸上根本不屑，可嘴上却干脆利落地回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塞。
咋她想找个人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都那么难吗？
不管如何，刘芳这个凡人不答应，姚乐再如何胡搅蛮缠都是没用，这里没有人会惯着她，包括她的祖父姚道怀。
“行了，回去，不要再胡闹了。”
姚道怀虽然看着姚乐这样心里不高兴，但对于刘芳这样不识抬举的凡人也觉得刺眼。
要不是他们修行之人不好
对凡人做什么，姚道怀恐怕早就出手教训她了。
姚乐只能郁闷地跟着长辈们走了，临走前还是狠狠地瞪了刘芳一眼。
刘芳耸耸肩，无所谓地回视过去，气得姚乐更是郁闷不已。
空净看着他们走了，转头对刘芳笑笑，道，“好好戴着我师傅的平安符，就什么事也不用怕了。”
刘芳点点头，明白他说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姚乐他们会做小动作而已。
不过，刘芳倒也不怕的。
毕竟，这个世界对修行的人约束很大，不然，这群道家一派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好脾气，只敢对妖精出手。
想想修真界里的时候，那些修真者们是怎么对那些凡人的，大概就知道这些道家一派是怎么回事了。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呗。
对妖精出手，天道没搭理他们，所以他们就肆无忌惮，对凡人出手，天道直接就降下惩罚，他们自然就不敢了。
所以，说来说去，这群人都是一群伪君子，怂货来着。
也就是欺负欺负兔妖小灰这种懵懵懂懂的小妖精了，但凡厉害点的，他们都不敢的。
…………
回府之后，刘芳跟小灰坐在房间里说话。
“你现在知道你的处境了吧？还是得好好修炼，别以为现在跟在我身边就日子安逸了，就可以放松修炼了。
我可告诉你，真的要是有人想要除掉你，我可顾不过来的。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懂吗？”
小灰点点头，吱吱吱。
我懂，我懂，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争取早日可以打得过那些坏蛋。
刘芳挑眉看着它，“你写字，我听不懂你说啥。”
小灰：……
没办法，它只能掏出小册子，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段话。
刘芳看了，点点头，“嗯，字太丑了，得继续加油。”
小灰：……
它真的很想换一个主人。
…………
时间平淡地滑过，转眼又是三年。
这一年，刘芳十岁，安哥儿也从一个只会呜哇呜哇叫唤的奶娃娃，变成了一个胖乎乎，会断断续续叽叽哇哇说话的小豆丁。
兔妖小灰现在依旧在认字学习中，正好安哥儿也要启蒙了，于是刘父就请了一个夫子回来，教导安哥儿学习，顺
便继续教导兔妖小灰。
这么几年下来，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兔妖小灰这个妖精在刘家生活了。
现在他们说起兔妖小灰，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还会跟那些听到兔妖觉得很恐惧的人说：没事儿，妖精啊，也就是那样，依旧要吃喝拉撒睡，还怕冷呢，我告诉你巴拉巴拉。
总之，对于兔妖小灰大冬天还得穿棉袄这件事，比它是个妖精还令邻居们觉得惊讶，奇怪。
妖精耶，竟然还怕冷的咩？
所以，现在，别说刘家附近的人家了，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哦，妖精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跟人没啥区别的。
渐渐的，这几年，那些抓妖师在京都碰到了妖精都不好下手去抓了。
为啥？
因为会有百姓拦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