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卓懒洋洋地回道,“有什么好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那儿的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穷酸至极之人。
儿臣我是懒得看。
吃都吃不好,那种地方……
父皇,以后,您就别派我去了。
二弟不是在京还闲着呢嘛,以后就派他去,啊。”
延庆帝淡淡地看着他,见他做派依旧懒散,懒得再多问他,直接道:“你就跟朕说一说,那刘家的二姑娘刘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卓笑了,道:“父皇,那就是一个美人!长得着实不错。
要不,您把她赐给儿臣做妾?”
延庆帝一听此话,再看他的神态,顿时怒火中烧,拍着桌子道:“放肆!
你是如何能说出这样毫无分寸的话?
看来,是朕太过纵容你了!
滚!
滚回东宫去!
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你随意出去。
简直是荒唐至极!”
要是他真把刘芳赐给太子为妾,那天下百姓会如何看他这个一国之君?其他的国家会如何看他这个大延国皇帝?
简直是岂有此理!
慕容卓笑着耸耸肩,对延庆帝的暴怒毫不在意,懒洋洋地起身,敷衍地行了一礼,然后道:“儿臣领旨。谢父皇!儿臣告退。”
说罢,他就晃悠悠地走了,只留下气得脸色发青的延庆帝坐在榻上,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延庆帝才恢复平静,看着只有侍立在旁的侍监们的大殿,眼神闪烁。
这是他的国家,他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谁也不能违逆他!
谁也不能!
无——论——是——谁!
第76章
刘芳是在慕容卓离开一个多月之后才接到的圣旨, 而这时候, 蛮人的使团也到了。
只是,这群使团一踏进大延国的边境就被刘芳派人给“请”到了柳城, 一直待着,哪儿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
这次带领使团前来的是拓拔罡征的弟弟, 同样是拓拔大汗的亲弟弟——拓拔罡酉。
这位使团首领倒是沉得住气, 一直十分识趣地约束着使团内的所有人, 安生地待着。
对此, 刘芳只笑而不语,并不在意。
直到接了前往京都的圣旨, 她准备前往京都时, 她才让人将拓拔罡酉带到关押拓拔耀恒三人的那间屋子里,让他们先见了见。
随后,她自己独自前往那里, 见了拓拔耀恒。
这一次,拓拔耀恒神色淡定了许多。许是已经认命了,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 见了刘芳也很平静。
刘芳笑笑,与他相对而坐,淡定地倒了杯水, 自己喝了,才缓缓道:“之前答应过三王子,空了, 就过来给您解惑。
现在,我来了。
三王子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拓拔耀恒看着她,紧紧地打量着,见刘芳神态悠然,只微微晃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杯中清澈的热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
拓拔耀恒顿时觉得,自己再如何,对方也是不会在意的。
他心里有些气愤,但很快就又想到刘芳之前的作为,顿时泄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气,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我与罗正的关系?”
刘芳微微一笑,十分懒散地单手撑着软榻,放松地歪着身子,悠然说道:“很简单,我父亲是个仔细的人。”
拓拔耀恒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刘芳笑着说,“我父亲啊,是个喜欢把所有大小事情都记录下来的人,而罗正的身份,他是一直知道的。不就是从你们那儿逃回来的混血儿么,柳城里本来就有很多。”
原来如此!
拓拔耀恒明白了,点头,“就算如此,你怎么知道他与我有关?”
刘芳笑着喝了口热水,舒了口气,“很简单啊。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是孩子们。
大多数的大人,都不会在乎自己路上碰到的那些打闹
的孩子们。
因为在柳城,这实在是太普通,太正常了。”
见他还不明白,刘芳笑着坐直,倒了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罗正自然是不会随意告诉他人,他曾经在你们那儿所遭遇的一切。
但他要行动,就得有所准备。
而这些准备,一直被城中的孩子们看在眼里,而我就是从他们那儿知道的。
那么好了。
他为什么要救你,救你们?”
刘芳看着拓拔耀恒俊逸的脸蛋笑着道:“难道是因为他与你有情?”
见拓拔耀恒听了此话之后皱着眉头,刘芳笑笑,继续说:
“情嘛,那肯定是没有的了。
既然没有,那为何他要这样做?
无非就是为了还债罢了。
在你们那儿,你曾经救过他吧?”
拓拔耀恒点头,“曾经年幼时,我出手救过他。”
至于过程什么的,那就不重要了。
刘芳点点头,耸肩道:“所以咯,后面的事情,不就很简单了吗?”
拓拔耀恒还是不明白,“但,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是因为别的事,让他这样做?”
刘芳笑着摇头,“不,你不明白。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父亲是个很仔细的人。
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人,都记录下来。
而罗正的为人性格,我父亲记录得也非常仔细。
他在柳城已经生活了十多年,还已经娶妻生子。
除了他年幼时的事情以外,他的一切,我父亲都有记录。
而从他进入军营,成为守卫军之后,他所有的行事都告诉我:他是个恨蛮人的人。
既然如此,那么,这样的人,为何还要救你,救你们呢?
难道他不知道我俘虏你们的用意吗?
显然不是。
他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么多年,他在柳城,在军营一直都十分低调。
要不是我看了我父亲留下的记录文书,恐怕我也会忽略了他这么一个人。
可见,他行事是很谨慎小心的。
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做出这样一件,完全违背了他一贯行事,甚至是他自己意愿的事呢?
除了还人情债,也就没别的原因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罗正是个跟邻居相处都十分和睦,甚
至是常常受着别人占便宜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行事低调,做事谨慎,却又能忍受邻居时不时占点便宜,还一直无所谓,到了战场上却十分勇猛,杀敌毫不留情的人。
会突然之间因为金钱或者是别的什么,救拓拔耀恒他们?
刘芳觉得:绝不会!
罗正能这么多年忍受下邻居的占便宜,可见他的心胸不是那么狭隘的,甚至可以说,他看重的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那么好了,他看重的是什么呢?
刘芳通过刘达留下的记录发现:
其实,他的邻居在他初到柳城之时,曾经竭力地帮助过他,救济过他。
所以,他才一直一直这样,随对方上门,拿东拿西。
同时,有趣的是,这一位邻居也并不是那么毫无分寸的,也只是拿一些,不太贵重,罗正家又正好多余的这样的东西。
由此可见,罗正这个人,其实是很记得旁人对他的好,心中懂得感恩,也一直都会铭记着。
当然,他对那些真正欺辱他的人,也没有给好脸色。
虽然不至于到打人伤命的地步,但他也不会容许别人欺辱他,欺辱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邻居。
这样一个爱恨分明,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怎么可能会仅仅因为钱,或者是别的什么就帮助拓拔耀恒他们?
没有天大的恩情,即使他受了拓拔耀恒的恩惠,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如若不然,他以前就不可能如此拼命地守护着柳城了。
他现在是丙队千夫长,身上也是带着真真实实,拿命拼出来的功勋的。
所以啊,刘芳完全可以猜到,他就是为了还一份,天大的人情债,才会这样做的。
要是没有这样一份人情债,恐怕对方看到拓拔耀恒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宰了他们。
拓拔耀恒恍然,随即叹气,道,“所以,你是故意离开的?”
刘芳笑,再次摇头,喝了口水,说:“不是哦。我真是有事儿要出去。所以,你别想太多了。”
拓拔耀恒挑眉,“去偷袭我们的大军?”
刘芳又一次摇头,淡淡笑着,道:“不是。
其实,那会,城外的蛮人大军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
我只是去看看,顺便嘛,找一找我想找的人而
已。”
拓拔耀恒看着她,“找人?”
刘芳看他一头雾水,索性一次性说完,“事实上,我是为了去找人。
至于找谁,你就不用知道了,说了,你也没印象。
关键在,我早就安排好了人,在当天白天就把城外的大军都控制住了,然后晚上出去就是为了拖回你们的粮草。
然后顺便找人。
而你们的计划,其实我早就一清二楚。
放任你们回去一趟,也就是为了打击打击你们而已。
至于后来杀了你弟弟,那就是他自找的了。”
说起拓拔耀承,拓拔耀恒脸色微微冷了冷,他盯着刘芳的眼睛,道:“所以,整场送葬就是一场遮掩你真正目的的戏?”
刘芳点头,笑着道:“我不是说了吗,请你们看一场戏啊。”
拓拔耀恒:……
跟他们所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吗。→_→
他继而问道,“所以,那些百姓们是真的吗?”
刘芳挑眉,她想了想,道,“怎么?你以为,那天送葬的百姓是假的?”
拓拔耀恒点头道:“虽然你把我们的五感屏蔽了,可我看到他们脸上并没有大哭的模样,全都是默然流泪,并没有哭出声。
而这样的神情,显然,不符合常理。”
刘芳一听,顿时心里冒出了怒火,她“啪”的一下把茶杯放下,顿时,茶杯裂开,里面残留着的热水流了出来,撒在矮桌上。
她嗤笑着,冷冷道:“三王子,这还需要多谢你们多年来,一直不断地来攻打我们,让我们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要不然,柳城百姓不会有这样不合常理的神态!”
正常人亲友离世当然会悲恸万分,可柳城的人,却每年都要经历这样的事。
可以说,他们的心,已经被亲友的鲜血泡得都痛麻木了,痛得他们都无法畅快淋漓地大哭了。
这难道还是好事?这难道还应该值得被赞赏吗?
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承受,无法轻描淡写地抹去的难过!
这才是最让他们痛苦的痛!
因为,他们已经痛得没有了放声大哭的能力!
刘芳只要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一代又一代,柳城人流的血,流的泪,受的痛,她就恨不得杀光了这些混蛋!
第77章 第28章
拓拔耀恒被她突然爆发的怒火给震住了, 他沉默无言, 亦无言以对。
刘芳却冷着脸道:“其实我理解你们的艰难。
可是,我理解不了的是:你们凭什么就可以因为自身的艰难, 让别人,别的国家的人来承受你们带来的痛苦?
而且还一代又一代,持续了这么久?
难道, 你们午夜梦回就不会做噩梦?
就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儿亲人?
当你们砍下别人的头颅时, 是否想过有一天, 别人也会如你们这样, 把你们的头颅也砍下来?
当你们在残杀甚至是劫掠别人的妻儿时,是否也想过有一天, 别人也会这般把你们的妻儿抢掠走, 让他们成为奴隶?”
拓拔耀恒看着刘芳,对于她的咄咄逼问,无言以对, 甚至第一次按照她的话去试想了一下。
突然,他发现,大延国人如此憎恨他们, 真是无可厚非。
只是,两国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他们, 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他们,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子民们活的更好而已。
刘芳却还在说,“所以, 这一次,我把你们所谓的蛮人勇士们,都押到荒地去开荒了。
您说,这样的冬月,这种天气,他们没有饭吃,没有农具,只凭双手,要怎么开荒?如何活下去?”
拓拔耀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怎么可以……”
刘芳冷笑,打断了他的话:
“我怎么不可以?
在你们奴隶我大延国子民,奴隶我柳城百姓时,你们可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以?
哦,现在,痛的是你们的人了,被奴隶的是你们的兵了,你就来跟我说,怎么可以?
哼,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就可以!
我对敌人,一向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难道还跟你说什么以德报怨?
三王子,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傻子?
我很好哄?”
五十万大军,要是真把这些蛮人俘虏当人看,处处优待,最后麻烦的还不是她?
况,凭什么蛮人就可以奴隶他们,他们就不可以奴隶蛮人?
好不容易刘芳凭着对方轻敌大意,打赢了他们,俘虏了他们。
难道还跟他们这些人讲什么人
道主义,以德报怨?
呵。
那——柳城两百年以来死的人,流的血,就这么白白死了,白白流了?
刘芳就是要让这些混蛋知道,别以为她会放过他们。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