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突然心跳加速,有些慌乱起来。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最好能跟上那辆车。”
“啊?哦哦,好!”
司机先是诧异,而后连忙应下来。
周培给乔瑰找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即使不能与不要命的小年轻飙车,但在无人的私人街道上加快速度紧紧跟上,不让目标车辆脱离视线还是可以做到的。
果然,黑车也在自家别墅门口停下,里面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医生!
待车子停下,乔瑰顾不得和司机师傅打招呼,也连忙跑出来,追着林杰为而去。
她拼命地奔跑,却还是跟不上男人的速度。
当乔瑰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树林之中。
即使已经是三月份,树林却还是光秃秃的,地面上满是陈年落叶,踩上去会有清脆的的碎裂声。
树林中寂静无比,偶有几只黑漆漆的鸟飞来飞去,停在萧索的树杈上,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散。
乔瑰凭着对林医生路线的印象硬着头皮往前走,只觉得周身寒冷又恐怖。
良久,她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撞似是被遗弃的别墅。
别墅好像已经被这个世间遗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四周荒无人烟。
她抬脚走进门。
一片漆黑中,乔瑰一个踩空,连忙扒扶住四周的墙壁,她这才发现,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向下倾斜的阶梯走廊。
她吞咽唾沫,还是摸索着坚定地向下走去。
不知走了过久,她终于触到了平地。
又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四周挂有昏暗模糊的夜灯。
远处仿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乔瑰寻声往前走。
又转过几道弯,她终于看到走廊尽头两个压低声音急切商量什么的人。
同时,她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争辩。
“病发”、“失控”、“杀”等字眼一个个冲击到耳膜。
焦急的两人也终于发现走廊另一头,满目担忧的美丽的女人。
密室中,拆开的酒箱和酒瓶一个个扔在一边。
男人没有喊停,黑衣人持续将一瓶瓶酒精往已经无力呼喊的钱总口里灌。
尽管他已经饱和到再也喝不下一滴。
地上满上留下来的酒液,混合着腥味的红色血液、失禁的尿液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男人终于开口制止手下,两人立刻恭敬地站到一旁。
薄谨随手捡起一个空瓶,在坚硬的地面猛地一摔。
一声巨响,玻璃瓶在中间断裂。
门被突然推开,三人冲进密室。
“薄谨!”
乔瑰惊声尖叫,看到地上毫无反抗之力血肉模糊的男人,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薄谨缓缓转身,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流下,却像毫无所觉,手中依然抓着已经可以当做凶器的酒瓶。
似是对三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他含笑望向女人。
“来,小玫瑰,我教你怎么报复回去,怎么,让伤害你的人流血,付出代价。”
乔瑰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颤抖地紧紧握着左手里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向后藏了藏。
她双腿僵硬着迈步向前,来到男人身边。
薄谨忽视女人的恐惧,站到她身后,贴上她柔软曼妙的身躯。
他持起乔瑰的右手,将酒瓶放到她手中,鲜血粘到女人白皙的手指,将其染得愈发禁忌美丽,如同荆棘中盛开的玫瑰,妖冶危险。
他薄唇微启,口中吐出冰冷的气息吹在女人耳边。
“你只要稳稳的抬起,然后再用力刺下,就可以让他流失你当初几倍的血。”
“嗯?”
“扎下去,然后,你就会赢得整个世界。”
明明温柔无比,乔瑰却浑身汗毛倒立。
脚下的烂肉仿佛也意识到生死存亡的恐惧,他艰难地蠕动,口中□□,却无力逃离。
男人渐渐松开了手,只留乔瑰一个人在空中举着断裂的酒瓶。
他一双大掌落在女人不盈一握的腰上,仿佛随手就会折断。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小可爱问过何时掉马,九六回复说最多还有三章有一个人会掉,结果发现判断失误,三章写不到那了(捂脸jpg.)
So凹rry~~
不过也很快啦!
怂得不敢再做出从保证……
☆、第 16 章
乔瑰浑身僵住。
身后明明是人类的身体,却让她感到阴寒无比。
“薄谨。”
她闭上眼睛,孤注一掷地开口:“如果我做不到,你也会杀了我吗?”
乔瑰能感觉到腰上的大手在收紧,上面湿漉漉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裙,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片刻,她听到耳边的薄唇沉声说:“你觉得呢,小玫瑰?你的花茎太脆弱了,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折下来。”
阴寒的冷气吐在耳边,像是一只毒蛇伸着长长的信子在舔舐乔瑰的脖颈。
她缓缓回答,将如浮萍一般的命运赌给身后的男人。
那个强大、护她周全、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
“我不信,薄谨。”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即使你心里有其他人,只把我当作替身,你,真的离得开我吗?”
纤细的腰肢被捏得生疼,乔瑰觉得掌下的皮肤一定已经红肿淤青。
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我们有二十五岁的约定吧?”
乔瑰看不到的是,男人垂在她肩上的脸,两腮咬紧,漆黑的双眸深处开始徐徐颤动。
“实际上,我哪里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二十五岁。你查过的吧?我是个没有家的人。”
“我从小就被卖到深山里,后来,养我的人也死了。”
“我身份证上的生日,不过是被收入福利院的日子而已,甚至乔这个姓氏,也是随着院长的姓氏有的,我叫乔瑰,只因为送到福利院的那天,恰好花坛的玫瑰盛开罢了。”
“所以,我今年的确会满二十五岁,但至于具体日期是哪天,根本就一无所知,或许,早就过了也说不定。”
“而知晓这一切的你,为什么任由我这个生身不详的人留到现在呢?”
康助理和林杰为复杂地看着平静地吐出真相的乔瑰,他们从来不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乐观到有些盲目的女人,竟然一直什么都明白知晓。
而她内心装着这一切,还能依旧保持本心,没有被最浮华的名利场污染。
乔瑰此刻无比清醒,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身上,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成败在此一举。
她柔声说,努力抚平男人的狂躁。
“薄谨,你能一直保护我吗?”
“至少在你找到心中的女孩之前,让我留在身边好不好?”
乔瑰小心地慢慢放下僵硬的手臂,幸运的是,男人一直“乖顺”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薄谨,我好冷,伤口好疼。”
她柔弱地说着,慢慢转身。
乔瑰面对薄谨,紧紧贴着男人,双手渐渐环住男人的身体。
突然一声“叮当”脆响,乔瑰手中的尖锐的酒瓶落地。
男人的手突然收紧,强勒的力道仿佛要将她融进他的身体之中。
乔瑰牙齿深深地咬住嘴唇,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
在康平和林杰为震惊之中,她左手的注射器深深扎入男人青筋暴起的脖颈内。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大手的力道慢慢松懈,比乔瑰高一头的强壮的男人软下来,拥带着她向后倒去。
乔瑰拔出注射器,然后下意识地用白皙纤细的手掌包住男人的后脑。
落地的刹那,她的手背传来钻心的骨痛。
她整个人向前扑倒,柔顺地长发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曲线,最后洒落在她和男人身上,仿佛要将两个人紧紧包裹住。
乔瑰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往日,他即使就站在一处不言不语,也能让人悬起一颗心,惴惴不安。
可是,当男人就静静地躺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更不知道醒来时能不能恢复正常时,乔瑰反而思念他凶巴巴瞪眼,或是刻薄毒舌的样子。
她第一次能长久地、细细地观察男人。
此刻,他剑眉长目,薄唇紧抿,睡着的样子显得乖顺无害。
但是挨近细看,就能看到他的侧脸和脖子上细小的伤疤。
一道道,细细碎碎。
露出的手背也是相同,零星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受伤痕迹,只是右手已经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纱布,下面保护着的是摔断酒瓶时划开的伤口,光是挑出里面细碎的玻璃残渣,医生就用了半个小时。
乔瑰轻抚着那双大手,就是它们曾稳稳地将她抱起。
忽然,男人的手指弹动了两下。
乔瑰惊喜地看向薄谨。
只见男人眉头颤动,似是在挣扎着要醒来。
她赶紧跑到门口,冲外面大喊:“林医生,快来啊!薄谨好像要醒了!”
不过几秒,林杰为飞奔而来。
两人回到屋内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已经睁开眼睛。
乔瑰求助地看向林杰为,想要知道现在男人的情况到底如何。
林杰为与薄谨视线相对,忽而咧嘴笑起来。
“恭喜你,又逃过一劫。”
“大概是我太不服管教,不认天命,阎王都不肯收我呢。”
薄谨嘴唇苍白,淡笑着开口。
见此情景,乔瑰终于安下心来。
正开心地笑着,男人朝她看过来,想到之前在密室说过的话,乔瑰先是害羞地垂下头,而后,又觉得既已将心意说出口,也无需再躲躲藏藏。
她回视男人,却听到他淡淡地说。
“谢谢你,乔瑰,我们分开吧。”
笑容僵硬地冻在脸上。
乔瑰这一辈子,哪怕是两次获得影后奖项,都没有如此心情起伏,大起大落过。
林杰为也难以置信,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倒换,没有再愚蠢地重复去问薄谨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打着哈哈:“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清醒,别说胡话,乔瑰啊,我先给薄谨检查一下,你先出去等一会哈!”
男人的一句话将乔瑰整个人推入晴天霹雳中,她连点头回应都做不到,只凭着本能逃离了现场。
女人刚消失在门口,林杰为就忍不住质问:“不是,你恢复正常没有?怎么醒来就说这种话?”
薄谨看了一眼机关枪一样的人,林杰为瞬间意识到面前的恶龙身份,不由为自己刚刚毫不掩饰的不满责备有点后怕。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自己非但是恶龙的心理医生,还是他“不承认”的朋友,立刻又硬着头皮不退缩,坚持等一个答案。
薄谨只道:“乔瑰必须离开。”
“不是,你病糊涂啦?不是每次恢复之后都有记忆的吗?乔瑰这么漂亮又不怕死的女人你从哪儿找啊?”
“……”
薄谨无奈:“所以,她才不能一直留在这。她才二十五岁,又非常优秀有能力,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总不能跟我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发疯杀人的精神病拴在一起。”
这番回答倒是林杰为万万没有想到的。
作为心理医生,碰到的很多病人都比较自卑,对于能接纳他们的人,患得患失还差不多,倒少有直愣愣地推开的。
不过,作为一个护短又偏心的人,他对于薄谨的无私,却是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一时间,他忘记了对恶龙的忌惮,忍不住讽刺。
“这才想起来,早干嘛来着?睡人家那么多年!”
“……”
薄谨干咳两声,无可反驳。
当他醒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中也是无比震惊。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能感觉到自己就在深渊的边缘徘徊。
渊底有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引诱他冲进去。
而每当他想要不顾一切,投向深渊时,就有一双柔弱却坚定小手拼命拉住他。
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让那个傻女人同他一同坠落。
薄谨捏捏眼角,虽然醒了过来,却是身心俱疲。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战胜多少次那双眼睛,但是傻女人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差点被他捏死在怀中的事,万万不能再发生一次。
想到傻女人哄自己的话,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他一个暴虐无情又有疾病极其危险的男人,换做别人,赶紧跑开还差不多,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
薄谨强行将脑海中屡屡闪过的俏丽的女人剔除,变态般自律地阻止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他怕想得越多,越控制不住掠夺的本性,不放女人离开,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康平呢?”
那老头一样是个固执的,想不开要为他这样的怪物尽职尽忠。
十几年来,每一次发病,睁开眼看到的一定是康老头,这样,他就能立刻知道,唯一的弱点没有暴露在敌人面前,后来,他站到了权势的顶峰,无需再畏惧任何威胁,但他的秘密也被很好地守护,再也没有第四个人知晓他的病情。
所以,醒来后,康平没有马上来到跟前,还真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林杰为这才想到诡异溜走的康助理。
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只说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拜托了乔瑰守着你不要离开。”
闻言,薄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并不怀疑康助理有急事要办,只是感叹康平肯放心地将最重视的自己的命托付给傻女人。
看来,“无情人”只有他了。
这之后的几天,薄谨一直在别墅休养,却极少再见到乔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