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夫妇探案日常——鹿谣
时间:2020-11-01 10:09:31

  她要想办法把越千城带回来,活着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一百章了,快要完结辣
 
  ☆、第一百零一章
 
  
  指尖微微发颤, 花涴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没在街上看到血, 他们应该还没有对千城下手,估摸着把他带走了。”
  只是,崇月阁没有山门, 也没有固定的营地, 花涴一时想不到他们会把千城带到哪里。
  时间一点一点往后推移,天色已彻底转暗, 闪电和雷声都不见了,漆黑的夜和着沉闷的天, 催得人喘不过气。
  有越千城在身边, 花涴甚觉安心,现在他不知去向不知安好与否,花涴像失去了主心骨, 一颗心空落落的, 她在焦灼与不安中逐渐明白, 她对越千城的喜欢,远远超过预估。
  她想不到崇月阁会将越千城带去哪里, 找不到越千城的下落, 哪怕她功夫再厉害也没用。
  她甚至想回六扇门, 找同僚们帮忙。
  点起灯烛, 照亮漆黑的房间, 白羽生分析道:“花姐姐, 你说崇月阁选择带走城哥,而不是当街杀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譬如用城哥的生命来威胁谁?”
  花涴怔了下,“威胁?”电光划过脑海,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我知道了!”她瞪大眼睛,“鸳鸯湖!”
  摸了摸腰间的长鞭,确认它完好无损,花涴迎着夜色往外走,“你们都别跟来!”
  她知道要去哪里找越千城了。
  或者说,找那个人。
  酝酿了一日的雨终于来到,霏霏细雨从天幕落下,无声浸润着这一方山川。花涴扎紧袖口,提着一口气,在霏霏细雨中赶到鸳鸯湖。
  京城有上百片湖泊,其中属鸳鸯湖最大,周遭景致最好。花涴还在天山庵学艺那会儿,每次回家都要到鸳鸯湖逛一逛,这里有她许多美好回忆。
  她记得,在远离岸边的湖心有座湖心岛,湖心岛上有座湖心亭,她曾不止一次飞跃茫茫湖水,到人烟稀少的湖心岛练功夫。
  同那个人。
  双臂高高架起,花涴踩着湖水飞到湖心亭,还没到地方,她便知道她猜测得没错——来对了。
  她看到了一艘小船。
  谁会在下雨天划船来远离岸边的湖心亭呢?
  雨势逐渐转大,花涴抹去糊住眼睛的雨水,沿着有船停靠的那侧登岛,径直往湖心亭去。
  迎接她的,是一张带笑的脸,完全陌生,却隐隐透露着熟悉。“你来啦。”那张脸的主人静坐在湖心亭中,用与好友叙旧一般的语气,含笑对花涴道:“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呢,看来山下的生活没有毁掉你的判断力。”
  眼眸轻抬,他柔声呼唤花涴,“小师妹。”
  就像在山上的那些年,他唤她的每一声,何其熟悉。
  亭子四角点了不少灯笼,该是他带来的,借着模糊的灯光,花涴看到了越千城。他的双手被绳索束缚,反绑在身后,他们许是给他喂了什么药,越千城低下头昏睡着,不知她已经来到。
  他们没绑住越千城的脚,八成认为他不会逃走,毕竟他不会武功。
  阿初手拿长剑守在越千城身边,她没穿裙裳,仍做男子打扮,若是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真能把她认作为个头不高的男人。
  见越千城安然无恙,花涴提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
  雨势又转大些,雨滴落在木质亭子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花涴上前一步,盯着端坐的那人,嗓音颤抖道:“我以为你死了,哭了有半个月吧。”眼中起了一层雾,像薄雾氤氲下的夜,“那半个月,我每一夜都不得安眠,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在天山庵的日日月月,痛也罢苦也罢,那全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你也罢师父也罢,我皆把你们视为至亲,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们会以那样惨烈的死法从我眼前消失,我无法接受。”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抽抽鼻子,继续望着他道:“大约过了半年,我才慢慢从失去你们的痛苦中走出来,他们说你和师父死于意外,我不相信。所以我加入六扇门,成为一名捕快,想调查清楚你和师父的死因。”
  她望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无声哭泣道:“师兄,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我想问当年山门失火时你在哪里,想问山上为何有两具尸体,想问你这些年在何处,想问你的手腕和腿缘何受伤,想问你同崇月阁有什么关系。”她抬手擦去眼泪,“可现在我最想知道一个答案——既然你没有死,为何不来见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的,你为何不来找我?”
  她放大哭声,“我们认识八年,师兄,难道八年的时间换不来你道一声安好吗?”
  应景似的,暴雨终至,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遥遥送入耳中。
  没错,这个跛足男子,便是花涴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大师兄。上次与他过招时花涴便察觉到了这个惊人事实,天底下,唯有师兄才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也唯有师兄能逼得她节节败退。
  她的师兄,名唤重阳。重阳节的重阳。
  大雨滂沱而下,重阳端坐在亭子中,静静聆听花涴的话。他伸出手,似想为花涴擦去眼泪,然不知想到什么,伸出去的指节颤抖几下,又将手收回腰间。
  仰起脸,他看着花涴含水的眼眸,低声问她,“我送你的那把剑,你为何不用?”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剑穗,他捏着璎珞上端的绳结,嗓音沙哑,“这些剑穗皆是我亲手所做,我让阿初将它们送给你,我想,它挂在我送你的那把剑上,一定很好看。”
  花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是你让阿初在杀了人之后留下剑穗的?”她质问他,“师兄,你用这种方式送礼物给我?”
  六扇门始终想不到崇月阁为何在案发现场留下剑穗,捕快们众说纷纭,找不到统一的说辞。谁曾想,那些剑穗,全是重阳送给花涴的礼物。
  “你喜欢吗?”重阳挑起唇角,献宝似的,把剑穗送到花涴面前,“很好看吧。每个都是我亲手编的,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无事可做时,我便坐下来编剑穗,我编得很慢,每一枚剑穗,我都倾入心血,我想让你看到的每一枚剑穗都完美无缺。”
  花涴没接过剑穗,她唤重阳,“师兄。你告诉我啊,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我记忆中的重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和崇月阁扯上关系。”
  她揉揉眼睛,手背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真的很想你,想师父,想天山庵。”
  怔了片刻,重阳缩回手,低头道:“回不去了。”
  世上没有时光倒流的法子。
  亭子边角传来越千城的声音,药劲过去了,他醒了过来,“花涴!”
  花涴擦了擦眼泪,回应他,“千城!我在这儿,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
  越千城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花涴,担心花涴担心他。
  恰是一个循环。
  他朝花涴笑一笑,故作轻松道:“我没事,我很好,你也要注意些。”
  花涴“嗯”一声,觉得情绪稍稍平复些。
  阿初抽出长剑,以刀背抵在越千城的喉咙上,厉声威胁他道:“老实点,敢乱动我便杀了你!”
  越千城从前不怕死,有时还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与花涴重逢后,他开始变得很爱惜生命。他这条命啊,要用来与花涴百年好合,可不能乱糟蹋。
  他不敢再动。
  花涴怕阿初真杀了越千城,她也看出来了,叫阿初放人没有用,越千城的命其实掌握在她师兄手中。
  “师兄。”她抽抽鼻子,对重阳道:“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管你杀了多少人,更不管你同崇月阁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之一。”她放软神色,眸光温柔地望着他,近乎祈求道:“师兄,你放了千城好不好,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她等了一会儿,重阳没说话。良久,他缩回递剑穗的那只手,将越千□□字在唇舌间重复两遍,“千城,越千城。”
  他偏头看向雨水连连的亭外,低沉的话语中分不清悲喜,“我亲眼看着你长大,十岁到十八岁,说来短暂,但其实,那是一段漫长时光啊。”
  他闭上眼睛,又默了良晌,似在静静感受烛光照在眼睛上的明亮。须臾,他睁开眼睛,唇角挑起一抹古怪的笑,“想救他?”他加深笑意,“打赢我。”
  花涴踌躇唤他,“师兄……”
  他并未应答,从停泊在岸边的船上拿来两把剑,将其中那把有剑穗的剑仍给花涴,他笑着道:“来,今夜我有大把时间,小师妹,让我们像当年一样,打个痛快。”
  花涴摇摇头,不肯拿起剑,“不,我不和你打。”
  重阳朝阿初做了个手势,后者把剑刃对准越千城的胸口,只要她稍稍用力,锋利的长剑便会贯穿越千城的心脏。重阳威胁她,“打,还是不打?”
  花涴哭着拿起有剑穗的那把剑,像当年在山上那样,嘟囔着埋怨道:“你做什么逼我啊,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情的啊。”
  重阳笑了笑,眼底游动着莫名的情绪,“别撒娇。”
  双剑触碰,发出沉闷声响,在一片雨声中格外清晰。他们从长亭打到雨幕下,又打到宽阔的湖面上,衣衫与头发尽湿,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弥漫着水泽。
  一个时辰后,这场比试以花涴将剑抵在重阳的胸口处结束。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抬起下巴道:“师兄,你输了,赤手空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若要用到武器,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收起剑,伸出一只手去拽他起身,“回长亭,让阿初放了千城。”
  重阳没有起身,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这座湖心岛,他坐在雨水横流的地面上,怔怔望了花涴好几眼。过了会儿,他垂下眼睑,平声对花涴道:“师妹,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日更到完结~
 
  ☆、第一百零二章
 
  花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重阳又郑重重复一遍,“杀了我。”
  花涴摇头后退,甩手扔了握着的剑, “不不不,”她又要哭了,“师兄, 哪怕你的变化再大, 犯下再多罪恶,你始终是我的师兄, 我不可能杀了你的。”
  她蹲下身子,与他保持同一高度, 温声劝他道:“师兄, 跟我去六扇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会说服老门主,让他留下你的性命。可能你的余生将在失去自由中度过, 不过师兄你不要怕, 我会常去看你的。”
  重阳抿紧嘴唇, 双手在雨中颤抖,“师父是我亲手杀死的。”
  花涴嗟牙假笑, “师兄, 你被雨淋傻了, 说什么胡话呢。”
  重阳抬起头, 任雨水泼在脸上, 眼神空洞道:“那天晚上也像这样, 雷声大作,左不过没有下这样大的雨。师父无意中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质问我要做什么。争执中, 我失手杀了他。”他用手盖住脸,鼻音浓重道:“然后,然后我找了具和我身量差不多的尸体,引来天雷,烧了天山庵,也烧了师父的尸体。我留下第一枚剑穗,转身离开天山庵,从此再也没回去过。”
  胸腔剧烈起伏着,眼泪夺眶而出,花涴高声质问他,“为什么!”她紧咬牙关,“那年重阳节,你受伤倒在路边,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是师父救了你!他见你无家可归,还好心收留你住在天山庵,他给你取了名字,更让你做他的大弟子,教你功夫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师父从未要你报答过他的恩情,师兄,你怎能做出如此罪恶行径!”
  重阳在雨中蜷缩身体,不知是寒冷还是怎么的,他颤抖得更加厉害,“杀了我,求你。”他低声哀求花涴,“师妹,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你且杀了我,让我解脱吧。”
  花涴觉得很乱,头脑乱思绪也乱,反正都乱糟糟的。她开始讨厌暴雨天了。
  “死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她擦擦眼泪,“师兄,你需要承担后果。”
  重阳垂眸,“死在你的手中,是我能为自己想到最好的后果了。”
  他催促花涴,“动手啊!”
  花涴不住往后退,纵然她知道面前这个人罪恶多端,死有余辜。可他是她的师兄,她可以将他绳之以法,绑起来送去六扇门,可她做不到亲手杀了他。
  重阳爬起身,他捡起花涴扔掉的剑,亲自交到她手上,“来,花涴,不要怕。”他掰开花涴紧握的拳头,把剑塞在她手中,又紧握住她的手,防止她再把剑扔掉,“我很痛苦,”他道:“你便当为了师兄好,杀了我吧。”
  花涴带着他往后退,“我做不到,师兄,我做不到,你别逼我!”
  重阳朝她笑得温和,恰如昔年在天山庵一般,“没关系,我帮你。”趁着花涴神识不清,他握住花涴拿剑的手,猛地戳向自己的胸膛。
  “噗嗤”。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花涴没料得他会这样做,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花涴知道,那是鲜血。
  是她师兄体内的鲜血。
  她惊呼出声,“师兄!”
  惊雷划破夜空,重阳展开双臂,重重倒在雨水横流的地面上。大团大团血水从他胸前涌出,混合着这场大雨,流向地势低洼处。
  花涴瘫在他身边,只觉得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真切,黑暗,周围全是黑暗,太黑了。
  她的心有如刀割一般疼痛。
  她爬向重阳的身体,哭得无法自抑,“师兄!”
  重阳咳嗽两声,向她伸出手,“花涴,握紧我的手。”
  花涴忙不迭抓住他的手,用力紧握着,她把他冰冷的手贴在面颊上,泪流不止道:“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崇月阁扯上关系?还有,你真是崇月阁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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