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动作并没有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天狐或许因为背对二人没有注意到,一旁安倍晴明却看得十分清楚。
见状也忍不住询问了二人一句。
见天狐闻言已经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小狐丸稍微斟酌了一下便将山洞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因当时在场的只有小狐丸与其正面交过手,斟酌再三,小狐丸还是将心里早就便有的猜测告诉了天狐——
“那人身上有时间的痕迹。”
天狐蹙眉,瞥了眼白龙神才又接着问小狐丸,“既然已经交过手,那么那人现在可还活着?”以天狐对这些付丧神的了解,有人胆敢冒犯到花梨头上,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毕竟也算是从武器中所化的器灵,杀戮和血腥是可在骨子里的记忆,都不是什么手下留情的好人。
小狐丸微怔,接着露出了一个苦笑:“若是在这之前在下能十分明确的告诉你那人已经被在下斩杀,只是此刻在下却不太确定了。”
“哦?”天狐有些意外的微微挑眉,“这话怎么说?”
“在下能确定当时的确斩杀了那名男子,但,在我们撤出那里时,在下有察觉到十分微弱的呼吸声,因那时急着带主人离开那里,便没有倒回去查看。至于那道呼吸声属于谁……”小狐丸摇了摇头。
人死没死,天狐相信这些付丧神不会判断出错。至于现在却说出不怎么确定的话,想必还是那人身上的“时间痕迹”造成的。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等花梨忙完了森村兰那边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她大方大方的走进来,自觉的在天狐身边坐下,露出了几分好奇的模样问:“大家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沉默了半晌的白龙神这时突然开口问花梨:“神子还记得亚克拉姆,那个鬼族首领?”
花梨先是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最后才朝白龙神点点头。因为已经大致猜到了白龙神会突然这么问的原因,花梨没有隐瞒开口解释道:“亚克拉姆,我在这里遇到的亚克拉姆,他应该是从100多年后回到这个时代的。”
“记忆还没恢复之前我就一直奇怪,他对我的恨意来得太奇怪了。明明我与他在那个情况下也只能算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像是淬了毒。记忆恢复后,我就明白了,尤其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话,‘当日你一箭差点让我魂飞魄散’,且言语中对我似乎也十分了解,他就是我在那个时代的遇到的亚克拉姆。”
“回溯时间?”
听完花梨的解释,药研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
只不过,花梨听到后只是摇了摇头,“不太一样。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但他身上确实存在时间的痕迹,只是时间作用在他身上的表现十分混乱,在我眼里,他就像是被扯成了三瓣,一瓣在原地,一瓣被丢去未来,最后一瓣又被从未来扯回到过去,整个人被扭曲成了一团麻花。若是被溯行军看到,大概会很喜欢……呃——!”
话说到最后,花梨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间变得青白交加。
看到她这样,众人以为她是突然身体不适,只是关心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听花梨幽幽地说:“我大概知道之前那些溯行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目光甚至难得的出现了空白。
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花梨又继续开口,只不过这一次是对药研说的:“药研你速度快,麻烦你回去在左大臣府邸找样东西。”说着,花梨向药研详细描述了一下拿东西的样子,最后又叮嘱道:“请尽快将东西找到带回来,那东西若是落在溯行军手里又会是一桩大麻烦,麻烦你了,药研。”
药研领命,等安倍晴明唤来式神领他走出幻境后,便加速朝左大臣府邸赶去,只希望花梨所形容的那副面具还在。
药研去寻面具不提,听完花梨解释的森村天真和安倍晴明却都有点懵,花梨刚才的话提到了什么100年后,尽管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不要心存侥幸了,事实的真相或许就是他们所脑补的那样。
安倍晴明看了看花梨,显然是有话想问,但碍于白龙神和天狐在场并没有开口。
森村天真或许也是想要问的,可他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花梨就笑眯眯的告诉他兰已经没有危险,马上就能醒来了。
顿时森村天真什么都丢到了脑后,天大地大妹妹最大!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去看兰!
一脸欣喜的道了谢,森村天真忙不迭地跳起来,一眨眼就跑出去老远,间或还能听到他时不时发出的傻笑,显然是高兴坏了。
送走了森村天真,花梨转向安倍晴明盯着他眨了眨眼。
安然自得捋着自己山羊胡的安倍晴明被花梨看得微微有些僵硬,想到自己邀请这些人到自家府邸来的原因。
压下了想要问个清楚的欲望,安倍晴明悠然起身,将空间留给了花梨几人。
终于没有了其他外人,花梨微微松了口气,再转过头对上天狐看着一眨不眨的视线时,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天狐看着花梨张了张嘴,却没有立马开口问什么。他有些嫌弃的看了白龙神一眼,朝鹤丸国永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虽然想留下来听八卦,却还是乖乖起身拎起白龙神的后领,带着祂一起去找先一步离开的安倍晴明。
唯二留下的三日月和小狐丸也十分识趣,不等花梨或天狐开口,就起身跟在鹤丸国永身后离开了。
不到片刻,屋里便只剩下花梨和天狐二人。
面面相觑的两人,虽然都要有很多话想要问对方,可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却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人对望了一盏茶的时间,最终还是花梨败下阵来。
估计等天狐开口可以等到天荒地老,花梨干脆回忆着前次狐化的感觉,在天狐面前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幼崽。
“父亲!”毛绒绒的幼崽爬上天狐的手臂,花梨发现换个样子后,她似乎也少了很多别扭,将天狐当成了猫爬架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同时还不忘开口道:“您就没有什么问我的吗?”
天狐先是任幼崽在身上爬来爬去,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抬手将已经爬到自己头上的小东西抱到怀里,叹了口气:“我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唔……您要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的话,就不问了,我直接告诉也行!”
花梨抬起前爪揉了揉自己脸,毛绒绒的触感让她倍感新鲜,身后毛绒绒的尾巴甩了甩被她甩到怀里,四脚并用的抱住了。
花梨一边玩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一边叭叭叭就将自己是怎么回事全部说给天狐听。
花梨会恢复前世的记忆有几分意外的成分在里面。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全部恢复的,花梨自己也说不准。反正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将一切全部想起来,不管是被天狐封印的那一段记忆,还是前世的。
没有头痛,没有挣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恢复了。
第210章 完结
天狐抱着幼崽脸上表情柔和, 那一肚子的怒气在这一刻仿佛全部熄灭了,心也平静下来。
听完花梨说完自己恢复记忆的过程,哪怕她自己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天狐也认认真真的听着, 不曾打断半句。
挼了一把幼崽毛绒绒的脑袋, 天狐笑而不语。
花梨则抱着自己的尾巴, 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狐, 见他还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想了想,她又接着问道:“哥哥应该也有前世的记忆对吧?那哥哥是什么时候想起的, 父亲知道吗?”
在恢复前世的记忆之后, 有些花梨过去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如今只稍微细细一想, 很多地方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 哥哥和天狐的关系。
那个时候面对女装打扮的天狐, 加上他同樱介的关系, 花梨甚至还产生过误会。
但那时二人的相处又完全没有男女之情的感觉, 说是趣味相投的兄弟也不像。
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在记忆恢复的一刻, 花梨忽然就懂了。
天狐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并非偶然, 也并非过去自己以为的, 只是因为哥哥与他相熟的原因。
对上花梨好奇的眼睛, 天狐轻轻叹口气, 并非是他不想与儿女们相认, 只是,说到底,他们二人都已经转世投胎, 这一世有爱他们的父母,自己贸然出现只会给他们徒增烦恼。
最初,在找到儿子时,天狐也只是远远的观察默默守护,没有想过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被格外灵敏的儿子发现。
樱介有着不同寻常的体质,这一点天狐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就已经确定了。
樱介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他能一眼就看出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乃至他死亡的时间。
小时候樱介并不能区分这份不同,童言无忌之下,他的异常很快被人察觉,继而害怕和远离。
好在这一世的父母,高仓夫妇并不是他人两句话就会放弃自己小孩的人,哪怕他们也察觉到了樱介诡异的地方,也没有说是将他送到医院去检查,或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只是一遍又一遍开导樱介,不厌其烦的与他交流。
慢慢的,樱介也察觉到了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地方,渐渐的,在明白其他人并不喜欢他“实话实说”后,樱介找父母要来了一副平光眼镜,暗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暗示并非没有用,至少在大多数时候樱介已经能强制自己不对其他人说出他的“死期”。
但这么做也不是长久之计。后来,结识了的场家,由当时的的场家主出手,制作了一副能让樱介不再看到的眼镜,问题才得以解决。
而天狐正是那个时候被樱介发现了。
小学还没毕业的小鬼,大半夜一个人追着天狐跑进了夜深人静的小树林,甚至威胁天狐不现身他就天天晚上过来找。
被逼得没办法,天狐这才第一次在以樱介面前现身。
然而,天狐甫一现身,樱介就突然冲上去抱着他叫妈妈。
天狐当时就僵住了。
当时他仍然是女装的打扮,就连脸也是为了纪念早已故去的妻子而幻化成了相似的模样,并不是完全的一成不变,细究起来也就七八分的相似。
但樱介突然冲上来一声“妈妈”,惊得天狐差点化作青烟逃走。
因为眼睛的问题,纵使樱介还只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小鬼头,他的性子其实比起同龄人更加成熟、沉着些。
并不像是会突然抱着人乱叫的小孩。
天狐压下了心里难得出现的慌乱,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半弯下、身子直视着樱介的双眼。
只是不等他问出口,眼前的小孩就像是早已知道他想问什么般,没有半点迟疑的开口解释。
听到樱介说从小他就时常做梦梦到在古代某个地方,自己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以及小妹。而梦里的父亲是只大妖,与身为人类且还是侍奉神明的巫女的母亲相爱,结合后生下了两兄妹。
兄妹两继承了父亲的妖怪之血,但因为年幼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时常会露出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一家四口原本幸福的生活着,但神明们不能原谅巫女背弃信仰嫁给狐妖,一道天雷落下,劈死了巫女,也让她就此魂飞魄散,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时候天狐无力与众神对抗,只能压下悲痛抚养一双儿女。
可是好景不长,被巫女拼命保下的儿女也死于非命,因为意外在人前显露出了狐狸的耳朵,二人惨死在人类的屠刀下。
从小到大,樱介就是不断的做着这同一个梦,由美好而起,到那双儿女惨死,大妖悲痛怨怼而终。
每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樱介的枕头都是湿润的。
但心中的苦闷他却无处可说。在知晓自己眼睛不同于常人后,为了不让父母再为自己担心,梦境的事他便只自己默默藏在心里。
看着那时无忧无虑只会满地乱爬的花梨,樱介更是做不到对着妹妹吐苦水。
直到遇见了天狐,那张与梦境中十分相似的脸出现在面前,樱介再控制不住冲了过去,抱着人脱口而出了一声妈妈。
眼见樱介随着述说渐渐恢复正常,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一步搓手,天狐起身上前一步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樱介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挣开,可随着轻轻的拍抚,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之后,二人再未提起过那天夜里的事。只是,从此以后天狐再不是偷偷摸摸的注视樱介和花梨。甚至后来,花梨慢慢长大后,二人也讨论过花梨是不是也记得前世的事。
见花梨完全没有樱介当时的反应,偶尔做噩梦也只是因为看怪兽特摄片导致,二人便确定了花梨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既然如此,樱介和天狐商量过后都决定维持现状不变,不需要去诱发让花梨想起前世,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在这个世界长大。
花梨静静听着天狐的叙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哥哥也流过泪。从她有记忆起,哥哥就仿佛超人一样无所不能,能干又坚强,别说是流泪了,遇到什么事都不见他会皱一下眉。
但这也确定了一件事,天狐虽然没有明说,但花梨还是猜到了一点。
哥哥樱介恢复前世记忆的时间恐怕比她自己猜测的时间还要早,更甚至,可能出生时他就已经有前世的记忆了。
但不管怎么样,花梨还有些窃喜,不管什么是前世还是今生哥哥都是哥哥,这份缘分是别人怎么都求不来的。
窃喜的幼崽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缝,尤不过瘾,甚至还在天狐手里打滚。
看到花梨这个样子,天狐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可下一秒,想到屋外某个神明,这份好心情就像是被一桶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狐原本打算将白龙神从花梨身边隔开两年再说,但这次被白龙神这么一闹,虽然有花梨恢恢复了前世记忆这一喜事,也改变不了花梨同样想起白龙神这一事实。
自己家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幼崽,又岂容他人在一旁窥觊。
天狐捏了捏幼崽的肉垫,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笑问:“既然想起来了,白龙神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唔……”提到又重新回到身体里的龙之宝玉花梨也犯愁了。
虽然有一段记忆她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白龙神想要“创造出一个神明”的事,她多少已经察觉到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