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皇子继位十几年,昏庸无能,沉迷美色,还见异思迁,喜欢哪个美人就立谁当皇后,这一国之母就如同儿戏般来来去去。
因为皇后多,生的嫡子也多,因此拥有继承权的皇子一茬接一茬,加上皇帝无能,这庙堂上也不如前任皇帝般清明,党派之争愈演愈烈。
而新迎娶的尚书千金,便是新任的陈后一派。
林玄大致打听了朝中局势,便同行脚的商人告别,进了一处歇脚的小城中。
入城查路引时,林玄被几个官差拦下。
那几个官差眼中闪过一丝不轨,冷笑道:“你便是九江县在逃的暗娼周瑾娘?来人,拿下!”
林玄眉头一皱,在这封建社会,老百姓是没有人权的,县官空口白话就能把你的罪定下来,还让你无处伸冤。
“汪汪汪!”马车上的小黑狗见马车不动,狗头伸出帘子,不停催促。
林玄一拍黑狗的脑瓜:“别闹!”
而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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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王生自被天家亲点了榜眼,便同刑部尚书王琅定下亲事。
王琅也顾忌女儿娇贵,出钱给王生置办了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还给女儿陪嫁了几十个下人。
王生的父母一进儿子的府邸便成了太爷,太夫人,一下子过上了官家老爷的日子。
几十个有规矩的下人有条不紊运作着王家,王生的父母这几日仿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滑手的绫罗绸缎。
万事都无需自己动手就有奴仆卑躬屈膝伺候,快活得不行。
唯一让王生母亲快的是新来的媳妇从不在她面前尽孝。
她把新媳妇叫来立规矩,新媳妇面上笑呵呵称是,转身便托辞走了,令她颜面大失。
好在除了这一点不顺,其他的日子都如在梦中。
也不知道那该死的周瑾娘回了娘家,自尽没有,想来她要拉扯一双儿女,要死也要供养儿女长大。
以防万一,他们还差人盯着周家,防着周瑾娘生事端。
就是她那一双孙子孙女让她有些挂念,但想到有孙子孙女拖着周瑾娘,她便放心了,若是让尚书大人知道她儿子王生曾娶妻生子,恐怕是不会善了的。
还是把孙子孙女放在老家好,她周瑾娘做亲娘的还会害了自己的孩子不成?况且把孙子孙女接过来,还会妨碍她们老两口享福。
王氏眯眼享受两个丫头给自己的捏肩捶腿。
忽地,王老汉弯着背急匆匆从正堂走进来。
王氏眯起眼:“你瞧瞧你,当了一辈子泥腿子,到现在都没有体统样,也不怕别人瞧见给生儿丢脸。”
王老汉脚步一顿,猛地一拍桌子。
两个伺候的丫头吓得一颤,手上没了分寸。
王氏吃疼,眉头一皱,劈头盖脸就赏了两个丫头一巴掌:“该死的贱丫头,天生的千人骑万人跨种,明天就把你们卖到窑子去。”
两个丫头心一哆嗦,齐齐跪下来求饶。
王老汉心烦意乱,一脚踹上一个丫头心口:“滚!”
王氏气定神闲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掀开眼皮斜睨了王老汉一眼:“不是我说你,什么事那么惊慌,你现在也是老太爷了。”
王老汉急得打转:“那该死的周瑾娘往京城来了!她,她为了凑到京城的银子,竟还将润哥儿和玉娘儿卖到窑子里。”
啪——
茶盏四分五裂,王氏瞪大眼睛,怒不可遏:“这娼妇好黑的心,连自己的儿女都卖!”
他们把孙子孙女丢给周瑾娘,不仅是嫌弃孩子拖累自己,还是为了牵制周瑾娘。
没想到这周瑾娘,狠心至极。
王氏气得直哆嗦。
王老汉:“润哥儿玉娘儿,毕竟是王家骨肉,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孩子赎出来。”
王氏气道:“赎出来!赎出来放哪儿!连他们亲娘都不要,我们管什么!”
第16章 官差敲诈啦
王氏心慌意乱,也顾不上体面了,急急往王生院子走。
一家三口屏退下人,聚在一间屋子里商量。
王氏恨得咬牙切齿,王老头像只没头的苍蝇,被王氏挥去哪便去哪处。
直到王生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声说:“爹娘,既然周瑾娘自己不老实,那也别怪咱们不念旧情了!”
王生刚当上编撰文官没几日,方脱了泥腿子的脚跟,在官场上连只展开翅膀的雏鹰也算不上,但他有个刑部尚书的岳父,他就有了别的新入朝堂文官没有的便宜。
他起了杀心,面上却扬起一抹如暖春的笑,他生得俊俏,这般一笑,竟还如少年郎一般。
王生提新画一张丹青往新夫人院子走去。
夫妻两个正值新婚燕,王生将新夫人搂在案牍前,细细说了一堆甜言蜜语,哄得新夫人红霞飞满脸,方拿了新夫人娇嗔的目光下,拿了妻子的嫁妆出了门。
林玄被官差拦下,正是王生的手笔。
林玄一下马车就走到为首的官差面前,不由分说把一块碎银子塞进官差手里,塞完就往马车上走。
那官差手上一凉,摊开手一看是一角碎银子,神情有些怔愣,再看那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已经习以为常地往马车上爬。
官差几乎是勃然变色:“你下来!你这是何故!”
当差十几年,从没见过贿赂的那么理直气壮,而且没有一点点前兆。
“呀!”林玄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而后恍然大悟般跳下马车,将一块五两的银子塞到官差手里,一双清亮眼睛落在官差身上,那双眸流光辗转,分明是在说:这回够了吗?
几个凶狠的官差:“……”
好气!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身为官差的尊严都没有了!
为首的官差消化完林玄的举动,脸色几乎是霎时变得铁青,语气危险:“你可是九江县的暗娼周瑾娘。”
“我怎么会是暗娼周瑾娘,我可是正正经经人家的姑娘。”林玄脸上愤愤不平,那神情好似在说,都给你们七两银子了还不知足:“好好好,我知道了。”
说罢,林玄又肉疼地摸出一块大银子,眸中闪过心疼说:“这已是我最后的家当,就当破财免灾了。”
几个官差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城门外排队进城的百姓三三两两跑上前询问为什么堵着,一个官差给头子打了个眼色,不管是不是周瑾娘先把人带走再说。
官差头子私下受了县令的命令,让他们在城门堵截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先看路引再看相貌,不管是不是,把人扣住再说,此时已有等着着急的民众上前看热闹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官差头子阴沉冷笑:“先带走。”
林玄一听,不干了,撒泼:“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啊!官差滥用职权啦!先是在人身上乱扣屎盆子,说我是什么暗娼,而后示意我给银子免灾,我一个孤身在外的小姑娘能怎么办?自然是破财免灾,没想到这几个官差面黑心毒,见我有些家底,竟然得寸进尺,不仅把我全部身家都拿走,还要把我捉进狱去受折磨!”
林玄声泪俱下:“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进了牢狱,还有脸活下去吗?我不如找根麻绳吊死算了。”
江明秋从寒潭练功回来,便听到溯回镜传出的哭声,他脚步一顿,棕铜色的眸子微暗,薄唇勾起一抹冷笑,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溯回镜,瞧瞧那胆大妄为的女修受了什么磋磨。
他手上掐诀,那流光四溢的宝镜如平静的湖水投入一粒石子,水波慢慢荡开。
只见镜中相貌清秀的女子双手叉腰,在人群中如泼妇般冲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官差破口大骂,将那几个官差说得脸红耳赤,哪里有受委屈的模样,那气势活像一只神气的大公鸡。
江明秋:“......”
镜中,林玄不管不顾地泼脏水,围观的几个百姓敢怒不敢言向官差投去谴责的目光。
为首的官差铁青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谁说要你贿赂的,你这个泼妇,竟敢诬蔑本大爷。”
林玄眯了眯眼,冲排在她身后的几个人说:“你们是不是看到我给官差银子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难道作为朝廷中人,你们就可以只手遮天,颠倒黑白吗?”
排在林玄身后的几个人没注意官差找她为何事,但确实看到林玄将银子给了官差,况且那官差手里还紧紧捏着银子,那粗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可见使了多少气力。
“世风日下啊!果然当官的就是要搜刮民脂民膏。”
“这女子也是可怜,当官的太不是东西了。”
“嘘!小声些,仔细这几个官爷找咱们撒火。”
这些百姓平日里没少被官差欺压,此时完全感同身受起来,仿佛被官差敲诈的是自己一般。
几个官差气得眼前一黑,气性大的已经大喊,一定要捉了胡言乱语的林玄。
百姓窃窃私语声量陡然增高。
林玄早已猜测今日之事可能是王生的手笔。
这几个官差的练的都是俗家功夫,打架蛮力大过技巧。
在林玄眼中,这几个官差虽说孔武有力,也只是占了吨位的便宜,要说打架,再来十个官差也不够林玄揍的。
但林玄不能揍官差,这跟在现代袭警一样,你就是没罪,打了官差后是暴力抗法,走了就是畏罪潜逃,就算她去了京城状告王生,有理没理,先打一顿板子再说。
当了两辈子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林玄,压根没想过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林玄使出千百年来屡试不爽的胡搅蛮缠功夫,得亏是在镜中世界,否则林玄也不敢那么放肆。
反正这镜中世界,不是真实的。
“怎么,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林玄大叫。
官差头子捉人的脚步硬生生打住。
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官差说:“大人不是说那个周瑾娘性情温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妇吗?这个泼妇恐怕不是。”
官差头子瞪着神气洋洋的林玄,再看冲他们指点的百姓,咬牙切齿:“你说得对,这女子确实不是周瑾娘,但,但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说头子咽不下这口气,前排目睹自己东家全程操作的马夫也觉得这几名差爷憋屈得紧,为了早点停止这场纠纷,马夫不得不上前告饶:“差爷,我东家行事虽有偏颇,但确实不是什么暗娼,还请您行个方便。”
官差头子冷笑。
林玄脸色一变:“好啊!我现在就去状告你们,你们县城的县令定是和你们沆瀣一气,我去京城告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眼中的暗娼周瑾娘究竟是谁!今日在场的证人如此多,我还怕告不倒你们几个!”
王生才刚攀上刑部尚书,自然不会自爆黑历史,林玄断定,这些官差捉拿周瑾娘没有过公文,只是滥用私权。
官差头子的冷笑立刻挂不住了,要真是让这女人闹上京城,上头彻查下来,非但差事保不了,再牵扯出大人的事情,他们说不准连小命都没了。
几个官差面露心虚,今天真是碰上比他们还不讲理的了:“滚,赶快滚!”
林玄冷睨他们一眼,脑袋一扬:“不,我不走了!”
几名官差:“......”
你这是怎么了姑奶奶,怎么不走了?
马夫瞅瞅好不容易愿意放行的官差,又瞅瞅冷笑连连的东家,硬着头皮:“东家,咱不赶路了吗?”
林玄唇角微扬,目露戏虐之色:“你们耽误了我这么多时辰,这可得好好清算!”
官差:“……”
最后,这几名官差不仅将林玄先前拿出的银子如数奉还,还贴了几吊铜钱,好生将林玄送出城。
林玄走的时候,那几名官差还沉浸在难言的气氛中,久久不能回神。
目睹全程的江明秋:“……”
王生已起了杀心,林玄不敢再明目张胆到城镇中歇脚,当夜她便和马夫宿在野外。
京城附近野外,山高林野,常有夜狼出没,夜里常能听到狼嚎。
马夫自请守夜,林玄挥了挥手让人回去睡觉。自己坐到火堆旁守夜,区区几匹野狼她不带怕的。
黑狗窝在林玄腿间,不时抬眼望向黑暗中一连串幽绿的眼珠,亮了亮白森森的尖牙。
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林玄一早赶路,终于在正午前赶到京城,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早早换上了男装,轻易进了城门。
与此同时,迟迟没有接到消息的王生焦躁起来。
“儿啊!算日子,那娼妇可要到京城了。”王氏心中不安,一直絮絮叨叨
她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可不能被一个贱女人给毁了。
王生如少年般隽秀的眉宇高高拢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差人去守住京城几个衙门,一旦遇到她,就把人打死。”
王氏一听,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儿,你快去,娘只能相信你了。”
叩叩——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王氏一惊:“谁!”
“夫人差奴婢来问老爷,午饭可是去夫人那边用。”门外传来王小姐陪嫁丫头的声音。
王生眼色不耐瞥一眼王氏,声音沉稳:“我一会过去。”
第17章 陈世美啊
京城中,几家打官司的衙门已被几个做走卒打扮的下人盯住,只等周瑾娘自投罗网。
林玄一入京,便在马夫的指引下租了一间齐整的小院。
一路舟车劳顿,林玄雇人浆洗打扫院子,枕着屋外涮洗的声响在炕上小寐。
日头渐高,林玄眯眼瞧了会儿,困意顿消,进入这镜中世界她偏倦怠起来,别说练剑,就是摸根棍子耍耍的想法都没有。
“去告王生。”安静的卧房倏地传来清冽如玉的声音。
林玄眼眸一压,眼中满是揶揄:“祖师爷可算是显灵了,我还真愁着下一步剧情怎么走,您倒是来得及时。”
刚进入镜子世界,林玄一连几天不作为,那几日江明秋每日都会来指示林玄走剧情,等林玄自觉走剧情了,江明秋就不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