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抖手,不,是练琴时间结束,黛西原本是想看会儿电视节目等着父母回家过节的,但她实在太冷了,只好先躲到被窝里胡思乱想。
她觉得他们家大概是全美国最没有过节气氛的家庭了。
往年的圣诞节里,这个时间爸爸已经开始装饰圣诞树了,她喜欢巧克力妈妈喜欢花,所以圣诞树上总是少不了这两样东西,妈妈会做好火鸡大餐,开着暖气,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开着电视节目。
这些曾经对她而言是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一切,现在却变得奢侈起来。
他们买不起圣诞树,做不了火鸡大餐,南茜甚至找不到多余的钱为黛西换掉脚上那双不太保暖还有些损坏的运动鞋,一到冬天,只要不运动她的脚就会冻到没有知觉。
更糟糕的是,黛西因为破了洞的棉衣,看起来漏风的运动鞋,成为了班级中被嘲笑的对象。
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贫穷。
八岁的黛西自认为一针见血的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在大多数孩子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的时候,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成为有钱人!
等她有钱了,她要买一百双鞋!一百件衣服!五十双穿,剩下的一半当着班级同学的面扔给他们看!
让他们瞧不起人!
不过步子也不能迈太大,这么伟大的目标想要一步实现也不合理。
“先定个小目标!”正在换牙的黛西翻了个身,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给自己定目标,“先赚他一个亿!”
励志成为富婆,能用上快乐火快乐球的黛西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第一个目标。
“宝贝!爸爸妈妈回来了!”
直到傍晚,黛西思考人生想的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戴夫和南茜才冒着风雪匆匆赶回家。
南茜冷的搓手,快速的跺着脚,她的鞋子有点漏风,走了那么远的路又进了水,她觉得自己的脚快冻僵了。
但看到怀中那份用礼盒包装好的礼物,她又忍不住微笑。
按照惯例,圣诞节这一天父母应该要给孩子送上一份礼物――以圣诞老人的名义,戴夫和南茜不想打破惯例,但他们没有多余的预算购买礼物。
他们找到一家餐厅,自愿在节假日加班,拿到了高于工作日的薪水,在戴夫的挑选下,终于买到了一份像样的礼物。
这样就能让女儿像别的孩子一样,在圣诞节这一天也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了!
“亲爱的黛西!爸爸妈妈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圣诞老人,他让我们带回了你的礼物哦!”
南茜打开卧室的灯,白色的灯光晃的黛西仅存的那丝困意也没有了,她开心的裹着被子就从床上爬下来,迫不及待的拆开自己的礼物。
――一张少女粉包装的CD
封面是她十分喜欢的迪士尼公主,但是因为欠费太久,家里的电视只能靠着天线播放三个频道,其中不包括少儿频道。
这份礼物很合她的心意,但……她已经是个八岁的成熟大人了,仍然喜欢迪士尼动画的事情太丢脸了,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还是等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在悄悄看吧!
黛西做出了决定,开心的在南茜脸颊留下了一吻。
“谢谢妈妈!虽然我已经过了看动画片的年龄了,但妈妈的一切礼物我都喜欢!”
南茜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欲盖弥彰:“亲爱的,真高兴你能喜欢,不过这是圣诞老人的礼物哦,只有黛西这样的好孩子才能收到圣诞公公的礼物!”
戴夫靠在放门口,眼神中充满慈爱,“我们家黛西可是个小公主呢,会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一点也不奇怪,今天可是难得的节日,爸爸妈妈可以陪你看你最喜欢的动画电影哦!”
黛西不想被发现自己幼稚的一面,红着脸反驳爸爸:“我才没有喜欢幼稚的动画片呢!不用你们陪我看!”
戴夫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女儿不太坦率的个性,只是摸了摸黛西那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依旧笑的像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没有说话。
只有上帝知道,这个顽皮的父亲有着怎样的恶趣味……
劳累了一整天,吃过晚饭后希尔夫妇很快就睡觉了。
黛西抱着怀中的礼物,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明天等父母出门工作时再偷偷看完整张CD比较好,但另一方面,她又实在好奇的睡不着,迫切的想和她的公主朋友们见面。
内心挣扎了许久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急切的内心,悄悄抱着那张cd蹑手蹑脚的跑出了房门,假借上厕所,耳朵贴着父母卧室的房门,听着戴夫轻微的呼噜和南茜均匀的呼吸声。
很好!安全!
不只是第几次做坏事的小女孩又轻手轻脚的退回客厅,小心翼翼打开电视,熟门熟路的打开录像机,将音量尽可能的调小。
为了防止父母半夜出来上厕所,她还特地到了一杯水放在电视旁边,左手手指搭在电视按钮上,随时准备按下去。
老旧的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动画电影开头,而是大写加粗的单词“Thriller”。
这是一只MV,虽然它阴暗的画面像极了恐怖片。
黛西最怕恐怖的东西,当那只在她看来风格无比诡异的MV开头跳出的狼人时,吓得立刻按下了按钮。
“啪嗒”的声响在大厅回荡着,黛西看着MV中狼人那张快贴到屏幕的脸,吓得不敢松手。
这样的气氛下,她实在没有勇气松开手,让大厅中唯一的光源就这样熄灭。
MV中的剧情开始反转了,黛西眯着眼,鼓起勇气悄悄的调高了一格音量,太安静了,她有点害怕。
她趴在电视旁,听着这只略带惊悚的funk rock(放克摇滚),奇异的被这种旋律所吸引。
当剧情放到MV男主角带领着一种僵尸跳舞的时候,她既害怕,又忍不住的想要看下去。
等到MV播放完毕,她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胆战心惊的爬回自己的床上。
不得不说,虽然她敢肯定这次又是戴夫的恶作剧,而且她也很成功的被吓到了,但那个MV和那首歌曲,都该死的迷人。
尤其那个扮演狼人和僵尸的男主,他跳舞的时候,简直会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 MV男主是迈克尔·杰克逊……
他在我看来,是全世界最棒的偶像!
另外,有人问更新……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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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贝果
圣诞结束后没过几天就迎来了元旦,二十世纪正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全世界人民在庆幸自己撑过了一九九九世界末日之余,也为迎接新世纪而狂欢,就连丢掉了工作还欠了一笔外债的希尔家也似乎被周围跨世纪的氛围所感染了。
戴夫暂时放下他那一肚子的烦心事,从卧室搬出一大箱的磁带,喋喋不休的为黛西介绍。
这一大箱的磁盘大致被他分为了两类,MJ的歌曲……和其它。
就连当下火的玛丽莲曼森,绿日乐队,麦当娜等人的专辑也仅仅被他随便的归为其它,他热情的给女儿介绍着占了一大半空间的那一堆迈克尔杰克逊主唱的歌曲,从歌曲发行日期到获得过哪些荣誉戴夫都记得一清二楚。
做为MJ的忠实粉丝,在推销自己的偶像这件事上戴夫从来都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这次也是因为黛西偶尔表现出的兴趣,他不仅单方面和女儿达成了和解,还大方的准备借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音乐磁带,和很有成为偶像粉丝潜力的女儿分享。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也喜欢MJ,那我们就是兄弟!
“这一盘磁带是我最喜欢的一张专辑,原本有配套的CD和海报的,可惜都被你弄坏了。”戴夫从摊在餐桌上的一众磁盘中挑挑拣拣,拿起其中的一盘露出怀念的表情。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黛西好奇的研究老式磁带机的按钮,被她反复打开盖上的磁带机盖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戴夫马上一脸怨念,连肩膀都塌下来了,“那时候你连走路都不会,爬着去撕坏我的海报的,还糊了一CD的口水……”
这大概是这对父女不对盘的开始,从那个时候起,黛西就在坑爹这一方面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黛西接过父亲递来的磁带,尝试了几回才成功播放,舒缓的旋律和充满感情的嗓音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一首抒情歌曲,从歌词内容听起来,很明显是一首描写感情和分离的流行乐,黛西阅历不够,再真挚细腻的情感也无法引起她的共鸣,但旋律的柔和,歌词的朗朗上口足以让她沉浸其中。
父女两人停止了交谈,安静的听歌,等到一曲《You Are Not Alone》放完了,黛西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记忆,不过我很乐意在以后对你的海报和CD做出补偿”黛西眨眨眼,认真的做出承诺,“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带你和妈妈去看迈克尔的演唱会的!”
戴夫错愕了一下,欣慰的伸手去揉黛西的金色软发,却被女儿嫌弃的躲开。
“反正我是看透了,指望爸爸的话,这辈子都买不起演唱会门票的!”会心一击
戴夫感动的表情僵在脸上,伸出去抬在半空的手无处安放。
上帝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的女儿不可能是这样的魔鬼!
……
上帝出没出错没人知道,但黛西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像戴夫和南茜,比如说智力。
和智力正常水平的父母不太一样,黛西像是基因突变的产物,她的学习能力远远超过同龄人。
虽然有点偏科的情况――她的体育每年都在不及格的边缘徘徊――但她的其他科目,尤其是文科和音乐,都远远好过同校高年级的同学,虽然没有夸张到比老师厉害的地步,但学校通过测试确定她至少已经有六年级学生的水平了。
按照学校方面的意思是希望不要耽误她的学习进度,让家长尽快办理跳级的程序,但原先家庭经济状况还过得去的时候南茜从来没有动过让女儿跳级的想法。
原因在于她不想让连朋友都没几个的黛西彻底失去快乐的童年,她认为让黛西多和同龄人相处,总能交到几个有着相同爱好,志趣相投的朋友。
虽然事实上相处再久,以黛西的个性也很难找到朋友,倒不是说她本人有多少难以接近或者会蔑视和她同龄却看起来远不如她的同学,而是因为她实在太耿直了。
例如她会当面戳破课堂上总是和老师对着干的同学是想引起老师注意,喜欢让别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指出总爱欺负前桌小姑娘的男生其实只是喜欢人家,故意捉弄别人增加存在感……
这些让人尴尬到死,连听者都会忍不住泛起尴尬癌的事情,善于观察的黛西总是能够一语道破。
拥有这种让人头疼,说不清是低情商还是耿直的个性,即使是个长相可爱天真活泼的萝莉,也会分分钟化身全班人都厌恶的存在。
可惜南茜不知道这些,她将一切归咎于相处时间太短,因此她婉拒了学校的建议,坚持让黛西按正常进度学习。
但现在全家人只能靠着她微薄的薪资过日子,让女儿跳级可以省几年学杂费,而且镇上的初中高中学校设有助学金奖学金,虽然南茜没把握让跳了这么多级的女儿拿到奖学金,但以他们的家庭状况,助学金申请是绝对能过的。
等到新年过后她就会带着黛西去初中进行一场考试,只要通过考试,黛西就能直接跳到七年级。
南茜对黛西的学习方面一向很放心,但她担心女儿的人际交往,担心女儿会不会被同学欺负。
她知道在一帮初中孩子当中,只有九岁的黛西绝对会惹人注目,她将会是班级中最特殊的那个,有很大的几率会遭到同学的孤立、排挤,如果运气不好碰到坏一些的同学,很有可能会有校园暴力。
为了女儿未来的校园生活着想,南茜决定要让黛西在入学前就先找到一个同年级朋友。
比如说,邻居家那个刚好七年级的儿子……
新年的第一天,拥挤的小屋中唯一忙前忙后的南茜特地抽出时间,亲手烤了几个贝果,准备作为礼物让黛西送去邻居家,借此让两个从小就认识但因为年龄差距不怎么熟络的孩子熟悉起来。
南茜带上厨用手套,从烤箱中端出刚烤好的贝果,面包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充斥这这个面积不大的房子。
尝试着纪录曲谱,开始研究怎么用钢琴演奏新晋偶像歌曲的南茜停下了手中的笔,迈着小短腿靠近气味来源,从厨房探出头去眼巴巴的盯着妈妈手中冒热气的食物。
南茜吹了吹发烫的手指,将细碎散落的金色拢到耳后,笑得十分温柔:“黛西,妈妈有事要麻烦你一下!”
“亲爱的,你的厨艺越来越棒了!” 热腾腾的贝果散发着独有的香味,沉醉的边走边哼歌的戴夫也被香味引来了,伸手就想去拿被南茜放置在篮子中打贝果。
南茜一把拍开戴夫的手,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失落的仿佛周围都出现阴云的中年大叔。
“黛西,这是给邻居的新年礼物,妈妈想让你帮忙送过去,可以吗?”她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丈夫,叹了口气,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又重新取回了一个贝果。
戴夫欣喜的揽过妻子的肩膀,在南茜的脸颊落下一个吻,心满意足的抓起取出的贝果,继续听他的歌去了。
“妈妈,没有我的份吗?”黛西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委屈的像是马上要哭出来,试图得到和戴夫一样的待遇。
“亲爱的,我很抱歉,这是给邻居的礼物……”南茜数了数篮子中贝果的数量,满怀歉意的蹲下身,吻了吻女儿柔软稚嫩的脸蛋,“黛西能帮妈妈把这些送给邻居家的哥哥吗?妈妈希望你能和他成为好朋友,宝贝。”
黛西沉默了,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差别对待,对他们互相宠溺时忽略孩子的秀恩爱行为在心中默默谴责,但她是个好孩子,就算妈妈比较疼爸爸,她也会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好吧。”她接过篮子,在南茜鼓励的眼神中叹了口气,“我会努力和博森曼成为朋友的,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妈妈。”
黛西不傻,她很清楚南茜是为了她才会忙碌这么久,她知道因为财政问题而不得不让她跳级这件事让南茜很自责,她担心自己会交不到朋友,会受人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