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垂眸把玩着手里的团扇没说话,流玉见此微微一笑道:“陆姑娘以前许是没见过,但我家夫人是不会骗你这点钱财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南安王。”
陆碧云咬着牙道:“这茶盏碎了一样可以用,怎么就要我配那么多钱财了?”
“但凡尊贵一点的人家,没人会用不成套的茶盏的,叫人知晓了只会笑话。”流玉欠身道。
“你们这般有钱,何必与我斤斤计较?”陆碧云忽然落泪,楚楚可怜道。
江晚嗤笑一声道:“你打碎了我的茶盏,赔偿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反倒怪起我斤斤计较?”
“夫人您就原谅我吧!我不过一介孤女,如今能有个安身之所还是全仰仗王爷,怎可再厚颜无耻的向王爷提起此事?”陆碧云跪到地上,语气哀伤。
江晚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门外道:“南安王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夫人怎么知晓我来了?”萧淮自门外走进来,摸着鼻子讪笑道。
因为江晚不想暴露身份,便叫萧淮当做不知自己的身份,所以萧淮便继续以夫人称呼她。
“本是不知晓的,但陆姑娘忽然哭了,我便知道是王爷来了。”江晚掀了掀眼皮子。
这般直白的话,令陆碧云身子一僵,好在萧淮没听出来江晚的言外之意,一脸莫名其妙。
江晚也不在意,她依旧坐在软榻上,也没叫侍女搬凳子,直接了当地开口道:“王爷来的正好,陆姑娘方才在我这里摔了我的茶盏,我叫她赔偿她却觉得我在讹她,不如王爷来说说我有没有讹人。”
萧淮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没认出来是什么茶具,但这不妨碍他附和江晚的话,“夫人怎会讹人,您这茶盏一看便不是凡品,陆姑娘赔偿是应该的。”
“陆姑娘,听到南安王的话了吗?”江晚看向瘫软在地上的陆碧云。
陆碧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伸手拉住萧淮的手哭道:“王爷,小女子不过一介孤女,哪里能有那么多银两,夫人若是执意要小女子赔偿,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小女子这条贱命!”
萧淮虽然对陆碧云没了新鲜感,但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尤其是她冲自己哭的时候,眼里满是对自己的依赖,令他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对江晚道:“夫人不要怪陆姑娘了,这茶盏的钱财就让我来赔偿吧!”
江晚冷冷看了他一眼,“谁要你赔?”
“那夫人的意思是?”萧淮愣住。
“既然陆姑娘没钱赔,那就做工补偿,留在我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等什么时候够一百两了,便可自行离去。”
萧淮低头看了一眼拽着自己衣袖,哭地可怜的女子,又看看神色冷淡的江晚,然后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出来,拱手对江晚道:“都依夫人的意思。”
“王爷!”陆碧云扑倒在地,忽然悲怆地哭了起来。
一百两银子,她做十年工也还不完啊!到时候她都成老姑娘了,哪里还有人要自己?
陆碧云忽然往前爬了几步,抓住江晚的裙摆哀求道:“我错了夫人,我不该对您出言不逊,您就放过我吧!”
“我只是要你赔偿,又没有要你的性命,何来放过你一说?”江晚似笑非笑道。
“我看你方才挺神气的,不仅砸我的茶盏,还叫我大娘?”
大娘?萧淮立即看向陆碧云,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陆碧云不敢抬头看萧淮,只是对江晚道:“夫人您风华正茂,是我不会说话。”
“谁是老女人,谁是大娘,谁又不知廉耻勾引男人?”江晚坐直身子,倾身看着陆碧云。
“是我,我是老女人,是大娘,还不知廉耻的勾引男人。”陆碧云心中羞耻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抽泣道。
“早点认错不就好了吗?”江晚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肿的脸颊道:“以后说话要过脑子,再叫我听到你咒我夫君,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咒您的夫君?”萧淮一惊,一脚踹到陆碧云胸膛,暴跳如雷道:“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人,竟然咒夫人的夫君?快些给夫人磕头,求夫人饶过你,否则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
陆碧云被踹的趴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来,她满脸茫然,萧淮不是喜欢这个女人吗?怎么听到自己咒这个女人的夫君,会比这个女人还激动?
“不必了。”江晚蹙眉道:“不要在我面前打女人。”
萧淮回头讪笑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她怎么敢咒您的夫君呢?”
那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弟弟,玉面修罗荆王殿下,自己的王位还全依仗他呢,若是叫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事情可怎么办?
“行了她已经认过错了,你将人领回去,不要让她来烦我,这件事我不会计较。”江晚道。
“是。”萧淮应下,然后冲地上的陆碧云呵斥道:“还不快谢谢夫人!”
陆碧云反应过来,忍着眼泪道:“多谢夫人。”
即便是再蠢,她也看出来萧淮如今态度的不对劲。当初他看眼前女子的眼神是色眯眯地,可现在却毕恭毕敬,好似十分敬畏她。
陆碧云胸口疼的厉害,心里又慌乱的不行,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南安王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
自陆碧云来闹过之后,萧淮便约束了南安王府的人,不许他们再来打扰江晚,然后继续一路跟在江晚马车后面,直到他们入了长安。
进了长安城门后,魏砚架着马车直接向皇城的方向而去,萧淮撩起车帘看着消失在街角的马车,舒了一口气。
自己没被骗,她果然是荆王妃。
想到已经出发回九章的属下,萧淮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嫡母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搭上了荆王殿下。
“殿下,那位夫人究竟是何身份,您怎么对她那么敬重?”陆碧云跪在萧淮脚边,怯怯地试探道。
萧淮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悦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自己搭上荆王府的事情,还不能叫嫡母知道,否则万一暗中使坏怎么办?
“我只是好奇……”陆碧云委屈道。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多嘴问这些?”萧淮轻蔑道。
被他这句话羞辱了的陆碧云,啪嗒啪嗒地落着泪,忽然后悔没有答应那位夫人的话,去她身边做侍女。
若是她的身份真那么尊贵,连南安王也敬畏几分,那自己岂不是更容易往上爬?哪里会向如今一般,被南安王厌弃,只能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还时不时地被凶一顿。
第97章
江晚回到长安悄无声息, 没有一个人知道,当那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荆王府门外时,王府的门房正要上前询问, 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魏砚大人!”门房惊讶极了。
魏砚大人虽殿下和王妃去了云中郡, 不是还在回来的路上吗?怎么突然出现在王府门口。
“是殿下和王妃回来了吗?”门房激动地问道。
能叫魏砚大人亲自赶马车的, 除了殿下和王妃,再无其他人了。
魏砚自车辕上跳下来,将赶车的鞭子丢给门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道:“快去通知林长史和府里的下人, 说是王妃回来了。”
“是。”门房忙拱手应到, 随即便挥挥手叫同伴进去通知,让仆妇们出来帮忙搬东西, 然后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等江晚下车。
流玉和流岚先下了车,看着熟悉的王府大门, 扭头一面将江晚扶下马车, 一面笑吟吟道:“可算是回来了, 王妃这一路累坏了,待会儿进屋用了膳,叫流岚帮您揉捏一番。”
一路颠簸劳累,江晚也觉得身子酸痛难耐,便点点头被几人簇拥着往府里走去。
待众人进屋后, 门房这将马车架着去了后门,让前来搬东西的仆妇将东西搬到逢春院去。
“拜见王妃。”一路进屋,侍女们喜气洋洋地行礼,像是过年一样。
林长史也带着人连忙赶了过来,冲江晚拱手行礼后问道:“怎么就王妃一人回来了, 殿下怎么没回来?”
“殿下他有点事,便让我先回来了。”江晚道。
“原来如此。”林长史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听下人说王妃只带着魏砚和流岚他们,一行人的仪架颇为简陋,而且殿下也没一同回来,便惊了一身冷汗。
如今得知殿下是有事耽搁了,他就放心了。
“王妃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倦了,方管事已经命人打扫好了逢春院,且已经备好了热水,您快去歇歇。”林长史倒是没问钟离昭因何事耽搁,他只负责王府的杂务,从不回主动打听主子们的事情。
江晚颔首,想了想道:“我回来的消息先别传出去,待过几日采风回来了再说。”
“是。”林长史只道她有旁的盘算,便应下了。
不过他倒是想多了,江晚并无别的盘算,只是单纯想在府中多休息几日。
一旦她回长安的消息被大家知道,各个王府定会使人送拜帖上门探望,还有宫里也肯定会派人来宣她入宫,她肯定清闲不下来,所以便想趁着采风还未回来,便多偷几日闲。
回到逢春院,侍女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江晚一进屋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然后去了净室泡了个舒适的热水澡,直到她浑身被泡的粉扑扑的,才穿上中衣,披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
洗完澡后,厨房里也送来了饭菜,虽不是陈妈妈的手艺,但王府厨子的手艺也很不错,可惜江晚胃口不佳,只吃了半碗饭,另外还喝了一碗汤。
吃完饭后,她便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喵~”江晚脸上毛绒绒地触感给弄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猫叫声。
“雪球!”她睁开眼一看,便见面前是圆润可爱,且长大了的雪球,高兴地抱着雪球蹭了许久。
方才她回来的时候,雪球也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所以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自己的小宝贝。现在见到了雪球,江晚便和雪球好一阵亲热。
“喵!”雪球仿佛还记得她,任由江晚在自己毛绒绒地身体上蹭了许久,直到蹭地它不耐烦了,才将指甲缩起来用爪子给江晚的脸蛋来了一巴掌。
“小没良心的,我这是稀罕你。”江晚也不恼,握住它的爪子笑眯眯道。
雪球斜睨了她一眼,跳下床蹲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舔了舔爪子,然后升了懒腰步履优雅地跳到窗台上,叼着自己的毛线球来到江晚面前,昂着小脑袋看着她。
江晚在它脑袋上又狠狠地揉了一把,招来它不满的一爪子后,才拿着毛线球和它玩儿了起来。
这一玩就玩儿到了晚上,流玉将晚膳端进来,笑着转身对江晚道:“方才您睡觉的时候,奴婢看见雪球生的小猫了,如今已经四五个月大小,就在隔壁的猫窝里,您这么喜欢猫,不如待会儿用完膳去去看看。”
“雪球都当娘了?”江晚惊讶,看着睁着一双圆溜溜地眼睛,正在优雅地给自己舔毛的雪球问道:“小猫的爹是哪里的猫?”
流玉端着清水过来,旁边一个侍女笑着答道:“是隔壁陈王府老陈王的爱猫,您走了以后不知怎地就突然爱往咱们王府跑,有一次老陈王还找过来了。后来雪球就怀孕了,老陈王得知还叫人送了许多猫用的东西给雪球,说是给雪球母子们的养家费用。”
江晚和流玉等人笑了起来,江晚一面洗手一面道:“那待会儿我就去看看雪球的孩子们,也不知道生的与雪球像不像。”
麝月让她代养的这只雪球很像现代的英短白猫,长得十分漂亮,圆溜溜的眼睛自带美瞳,引得王府众人对其十分痴迷。
可惜因为它外表可爱,所以走到哪里都有人投喂,导致雪球变得圆滚滚,成了只胖乎乎的小母猫。
“王妃您待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雪球生的小猫可好看了。”流玉见江晚洗完了手,将干净帕子递给她擦干了手。
不光是江晚的饭菜准备好了,雪球的猫饭也准备好了,侍女们将它的猫碗放到江晚旁边的小桌上,不等招呼便见雪球轻轻一跃跳到了小桌上,冲江晚喵了一声便慢悠悠地开始吃饭。
江晚看了一会儿,然后坐到饭桌前,一面吃饭一面对流玉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更加好奇了,都等不及吃完饭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晚饭,然后坐在窗下慢慢地喝茶休息。
还没等她去隔壁看小猫,吃完饭的雪球便忽然跳下软塌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嘴里叼着一只小奶猫,嘴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将小奶猫叼到了江晚面前,冲她得意地喵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可爱?不枉疼你比疼殿下还多。”江晚抱起地上的小奶猫,看着它和雪球一模一样的美貌,被萌的一脸血。
大概是小奶猫被侍女们照顾惯了,它们并不害怕人,躺在江晚怀里叫了几声,便蜷缩着身子呼噜呼噜地睡了起来。
就这样,雪球一只一只地把自己的孩子都叼过来了,总共四只小猫,最后一只小猫叫江晚十分惊喜,因为它的毛发竟然是金色的。
“隔壁老陈王家的那只猫就是金色的,被老陈王稀罕地不得了,这些日子他一直过来要这只小猫崽子,说是他家的猫崽子,得带回家去养,被林长史给拒绝了。”侍女笑着道。
江晚捧着那只金色的小猫崽子看了许久,笑眯眯道:“林长史做得对,这是咱家的猫崽子,和陈王叔他们家可没关系。”
采风他们是第四日回到长安的,等带有荆王府徽记的马车刚进王府,世家们便都知晓了荆王妃回来的消息。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宫里的曹贵妃便派人来了王府,邀她进宫赏花。
江晚知道这八成是皇帝的主意,因为钟离昭还未回来,他不方便让人宣召自己进宫,又挂念着自己的弟弟,便让曹贵妃宣自己进宫去。
第二日一早,江晚换了身精致华丽的曳地长裙,带着流玉和流岚二人进宫,将采风留在家里让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