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了。
就在翠荷等人想来阻拦的时候,姬朝宗和半夏也出现在了门口,看到院子里的这幅场景,姬朝宗的脸色也不禁变了下,又见那几个奴仆正想去拖曳顾攸宁,他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
“杜仲。”
无需他说,杜仲便直接上前把那几个奴仆给挥退了。
“姑娘!”
半夏红着眼扑过去。
可顾攸宁一丝反应都没有,她好似已经感受不到旁人的存在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让害死她母亲的人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直到一只手按在她的身上,耳边也传来熟悉的声音,“善善乖,别怕,我来了。”
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她回头,看着身边的俊美男人,雾气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可她还是在那抹苍白混沌中看到了他的存在。
顾攸宁张口喊他,“姬朝宗。”
“嗯。”
姬朝宗的声音温和,似乎怕吓到她,和她说话的音调压得格外轻。
顾攸宁问他,“你是来阻拦我的吗?”
已经从半夏口中知晓所有的事,姬朝宗摇摇头,“不是,我是来帮你的……”他边说边抬手覆在她的胳膊上,完全没有去理会几乎快没有多少气的顾婉,柔声道:“乖,松开,交给我,好不好?”
“我会帮你的。”
像是被人蛊惑一般,顾攸宁真的松开了一些力道,可也只是短暂地一瞬间,她又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力道。
“不……”
她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我知道徐氏最疼她,我就是要她痛不欲生,我要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主子……”
杜仲看了一眼顾婉,觉得夫人再不松开,这人可能就真的没了。
姬朝宗也抿着唇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甚至已经在想要是真的把顾婉杀了,怎么堵别人的口更好了……他终究是疼她的,纵使到这个时候,也还是想如她所愿。
只要她能开心。
覆在她胳膊上的手突然就松开了,似是不愿再阻止她。
徐氏就在一旁被杜仲拦着不能靠近,看到姬朝宗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放弃了,又见妙仪脸都呈灰白了,原本不住翻起的眼皮此时也有些耷拉了,她心下一紧,忙冲顾攸宁喊道:“顾攸宁,顾承瑞的身体还有救!”
“放了妙仪,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qaq
第82章 我要娶顾攸宁为妻
顾府。
眼见谭大夫收起号脉枕, 姬朝宗忙上前一步,“怎么样?”
谭大夫恭声答道:“顾小姐没什么大事,就是精神太紧张才会晕倒, 休息会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 姬朝宗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刚刚在庆坊巷的时候, 顾攸宁突然就晕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还好,没出事……朝拔步床看了一眼, 少女面容依旧, 只是眉宇紧紧蹙着, 即使处于昏睡也不甚安稳。
“照顾好你家姑娘。”
姬朝宗和半夏叮嘱一句, 又和谭大夫说道:“先生和我出来一趟。”
说完就提步往外走去。
谭大夫放下东西便跟人往外走。
外间并无其余人, 姬朝宗坐在椅子上, 见人出来便分了一盏茶给他, 而后便问他关于顾承瑞的事,“先生可有把握?”
谭大夫沉吟一会, “应该能有九成的把握。”
两物相克在医道上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从前宫中贵人们害人的时候便想过不少这样的法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小的一个国公府也会有这样的存在,也因此当初接诊顾承瑞的时候,顾家人没多想,他也没想多。
“怪不得老朽当初给小少爷诊脉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也是后话了。
好在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解决的法子, 日后再好生照料,想必那位小少爷的身体也就真的无恙了,又见对面端坐的男人眉宇微蹙, 似乎还有什么烦心事,谭大夫心下微疑,不由出声询问,“大人在想什么?”
“我记得当初表哥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姬朝宗沉声一句。
他的表哥自然便是东宫的那位。
谭大夫听出他的话中话,不仅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就连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屏息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人讷讷道:“您……”
姬朝宗抬眸看他,“先生觉得呢?”
“老朽……”
谭大夫张口欲言,可他的心跳得实在太快了,那急促的心跳声让他仿佛失聪一般,好一会才哑声一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初太子出生之际,并无其他异样,只是身体孱弱。
可故去的元后本就是个体质纤弱的女子,又因为孕中跟随那会还未登基的陛下一直颠簸流转,甚至还给人挡了一剑,以至于太子未足月便出生了,也因此这些年大家虽一直恪尽职守小心照料,但也从来没有从他的根本上找原因。
可如今看顾家这位小少爷的身体,再类比太子的身体,还真是有相似之处。
都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根,都是从小就体弱多病……
姬朝宗观其面色,抿了抿唇,没再往下说,只是叮嘱谭大夫,“我已派人去京家接人了,这些日子就劳烦先生住在这,帮忙好生照料下他们姐弟。”
谭大夫还处于先前的惊愕中,听到这番话愣了一瞬才起身应是。
姬朝宗也就未再同他多言,自顾自撩起帘子往里头走。
屋中半夏坐在拔步床边的圆墩上,手里握着一方温热的帕子,正在给顾攸宁擦拭着脸和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忙站起身,刚要请安便见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给我吧。”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轻。
等接过帕子,他便坐在半夏原先的位置上,继续之前她干的活……许是他的动作太过轻柔,又或许是因为闻到了那抹令人心安的熟悉味道,少女紧蹙的双眉一点点往两边舒缓开来。
姬朝宗见她面色已恢复如常,便收起帕子递给半夏,而后又把顾攸宁的手放进被子里,坐了半晌,这才起身。
“你跟我出来下。”
“是。”
半夏忙放好帕子跟着人的脚步出去。
谭大夫已不在外面了,估计是下去开药方让人准备熬药了,姬朝宗负手站在长廊下,初冬的夜,比前阵子还要来得寒冷,院子里和廊下的风灯随风摇曳,照出一个半明半暗的景,能看到前方种了好些花,只是太长时间无人打理都有些枯萎了,倒是墙角几株红梅生得不错。
只是还未到开花的季节,闻不到它的香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和人嘱咐,“我今晚要回国公府,你记得照料好你家姑娘,若有事就差扶风过来。”
“顾承瑞那,我已经派人去接了,顾府照顾的人多,你们就先住在这。”
“谭大夫这些日子都会留在这。”
等人一一应是,姬朝宗又看了眼身后轩窗紧闭的屋子,薄唇轻抿,没再多说别的,而是看向侯在一旁的杜仲,“走吧。”
半夏是等主仆俩离开后才起身的,看着即将消失在小道上的两人,她突然想起一事,刚要喊人,可还不等她张口,人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拧拧眉,想到先前姬大人抱着主子从庆坊巷离开被不少人瞧见,也不知这会那些风言风语可曾流传出去?
不过以姬大人的能力,他应该会处理好吧?
……
杜仲也正和姬朝宗说起这事,“先前您抱着夫人出来被不少下衙的官员看见。”
那庆坊巷虽不似乌衣巷住得都是权贵,却也有不少官员,那会正是下衙的时间,主子和夫人出来的时候就被不少人瞧见了,“瞧见的人太多,属下虽然叮嘱过,但恐怕还是有流言已经传出去了。”
姬朝宗淡淡开口:“由他们去传吧。”
都到这一步了,他本来也没想着再隐瞒下去。
杜仲见此也就没再说这事,而是又和人说起另一事,“京兆府那边,我也已经打点过了,应该这会就有人去捉拿徐氏了。”
“嗯。”
姬朝宗点点头,又道:“顾修文和那个圆脸的就算了,至于那个顾婉,你找人处理下,做得干净点。”明路有明路的走法,暗路自然也有暗路的走法。
知道顾攸宁心结犹在,他自然要替她铲除那些不该存在的人和事。
“是。”
等人上了马车,杜仲刚要驾车往国公府赶,却听人说,“先进宫。”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杜仲一怔,倒也没反驳,应了一声“是”便掉头往皇城的方向赶。
……
而此时的庆坊巷。
翠荷已经找大夫给徐氏和顾婉看过了。
徐氏好些,只是喉咙受了伤,声音听得嘶哑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可顾婉却要严重许多……她是被顾攸宁用马鞭所伤,那上头原本就有倒刺一类的东西,这会整条脖子被纱布裹着,却连话都说不出。
刚才大夫诊治的时候不住摇头,便是日后能说话,只怕也无法变得像以前一样。
这会看着还躺在床上的顾婉,徐氏抹了下眼泪,而后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曾说话的顾修文兄妹,又垂了下眼帘,一边吩咐翠荷照料顾婉,一边起身朝两人走去。
看到她过去,兄妹俩倒是都站了起来,顾昭没出声,顾修文开口喊了她一声,“母亲。”
声音却也不似从前那般温煦。
听出他们话中的生疏,徐氏的心就像被人揪着一般,疼得厉害,也知道自己没法责怪他们,这原本就是她的错。
“嘉言,阿昭。”
她开口,喉咙还有些疼,只能慢慢说。
“您先坐吧。”顾修文到底要年长一些,这会抿了抿唇,扶着人入座,又给人倒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而后便站在一旁。
徐氏喝了一口,稍稍解了那股子疼,这才重新看向兄妹俩继续后话,哑声说道:“估计用不了多久,京兆府就会来人了。”见两人微微蹙眉,面上也流露出担忧的模样,她倒是笑了,“我原本就没想过他们能放过我。”
姬朝宗那样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便是妙仪……
她心下一沉,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自己的嘱托,“嘉言,你明日就出发去山东吧,还有阿昭,我已经给你外祖家写信了,你明日……”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昭打断了,“我跟着哥哥。”
当初就是因为阿姐的事连累外祖家,她没这个脸在这个时候过去。
何况外祖母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不在的,到那个时候,舅母对她这个外人又能有几分疼惜?与其倚仗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倒不如跟着哥哥,纵使过得辛苦些,至少活得自在。
徐氏蹙眉,想劝,但看着少女执拗的面容,不由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们母女间的情分本就不比和妙仪亲近,尤其当初她因为妙仪的事,失了神志打了阿昭一巴掌,两人的感情便越发淡薄了。
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便也只好说道:“既如此,你便跟着你哥哥吧。”
她说完便起身去里头拿了只乌木盒子出来。
这里都是她自己的嫁妆产业,她把东西分成了三份,顾婉的那份留在盒子里,另两份便交给兄妹俩,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有心想再说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道:“你们先去歇息吧,过会若有人来也不必出来。”
顾昭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烛火下的徐氏,紧紧抿着红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从先前的不信到现在的怨恨、责怪……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那么做?按照顾攸宁说的那些话,早在四弟还没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着手在做那些事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父亲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
当初她一味责怪顾攸宁,觉得是因为他们家的缘故才害得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还处处和她作对,可如今再看,她有什么脸面去怪她?从头到尾,做错事的一直都是他们一家啊。
想到这——
顾昭似是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就转身往外跑。
“阿昭!”徐氏喊了一声,却没能把人喊住,反倒是因为一时没控制住声音,拼命咳嗽起来。
“母亲!”
顾修文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给人倒了一盏蜂蜜水,又替她拍着背,匀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徐氏才冲他摇摇头,他便继续退回到原本的位置,见她面色虽然还红着却没什么大碍,这才看了一眼里头还昏睡着的人,压着嗓子问人,“母亲是想让妙仪去江苏?”
徐氏哑声,“江苏是你外祖家,姬朝宗他们肯定猜得到。”
见顾修文拧眉,徐氏又宽慰道:“你放心,我还有一处私宅并未过户过,无人知晓,等我走后便让翠荷带她去那边,你别再管了,明日就带着阿昭去山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嘉言,你……”
徐氏想问问他“你怪我吗”,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暖色烛火下,她目光温煦地看着他,“去吧,我再陪你妹妹坐会,也该走了。”
顾修文抿唇,在她的注视下,轻轻应一声。
转身要出门的时候,他留下一句,“母亲,不管如何,您始终是我的母亲。”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徐氏迟迟都未动身。
半晌,她才起身往里头走,床上的少女还昏睡着,脸色苍白,原先粉嫩的红唇此时也呈现出灰白色……翠荷见她进来,要起身行礼,徐氏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