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宋家桃花
时间:2020-11-02 10:05:41

  他虽然听得不甚清楚。
  但也听明白了今日母女三人去姬家不仅没有和姬家缓和好关系,反而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得旁人不快。
  又见徐氏脸色苍白,目光闪躲,完全没有从前面对他时的那副骄傲模样,更是沉了声,“还不说!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亲自去问你的好女儿?!”
  徐氏一听这话果然急了,若是顾廷抚亲自去问,只怕妙仪那条命都保不住!
  可是……
  她心里还在犹豫,顾廷抚却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徐氏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他是真的打算去质问妙仪,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少有的同他软了语气,“二爷,你先别生气。”
  可顾廷抚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又岂会因她软了语气就缓和?
  仍沉着一张脸,“说!”
  徐氏没办法,也知晓这事瞒不住,只能一边拉着顾廷抚,一边给翠荷使眼色让她快些去找妙仪,把人先送离这儿,若不然等顾廷抚知道事情真相,绝对不会顾念父女间的情分!
  主仆几十年,徐氏即使不说,翠荷也能看得出来。
  她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刚跑到外头就迎面碰到回来的顾修文。
  顾修文近来被圣上委任,和翰林院的一群同僚重新编修史书,每日忙进忙出,连觉也睡不了几个时辰,甚至近来为了方便一直宿于翰林院中,今日若不是想着回家沐浴一番再换身衣裳也不会回来。
  这会碰到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翠荷,不免有些惊讶,忙喊住人。
  “二少爷?”
  翠荷依着手中的灯笼认出他的身影,然后也不等顾修文发问便立刻跑了过来,急道:“二少爷,您快救救大小姐!”
  这是什么话?
  顾修文变了脸,“怎么回事?”
  听人把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遭,他却迟迟都不曾说话,似不敢置信,目光呆怔,半晌才哑声道:“妙仪她……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翠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的大小姐和从前相比,的确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夫人那边明显拖不了多久,她只能抓着顾修文的袖子,声音急切,“二少爷,咱们得快些,要不然等二爷发现,肯定不会让大小姐好看!”
  听她提及父亲,顾修文倒是回了神,想到那个男人的秉性,他抿着唇,脸色也沉了下去,没再多言,径直朝顾婉的屋子走去。
  顾婉还没入睡,也没让人伺候。
  自打侍棋没了之后,她就不再让人近身伺候了,先前倒是听说青柳被翠荷带走了,走得时候,院子里满是青柳哭嚷求饶的声音,似乎是想求她救命,她却没有理会,任由翠荷把人带走了。
  后来院子里那些丫鬟的窃窃私语,她其实也听到了,大多是说她冷血无情,说她不顾主仆情谊,她也懒得去管。
  而今……
  距离回家已不知过去几个时辰,她却仍保持最初的姿势,坐在软榻上。
  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她也未曾眨眼,只盯着旁边的一盏烛火,神色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帘子被人掀起,顾修文走了进来——
  她看到他的身影,脸色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看着顾修文阴沉的脸,许是因为走得太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只是目光落在她仍高肿的脸上,呼吸却是一滞,顾婉眨了眨眼,似乎想笑,可脸早就僵硬住了,哪露得出什么笑容?反倒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疼得拧了眉。
  可她也只是拧着眉,并未伸手去碰。
  目光落在顾修文的身上,声音和面容都很淡,“哥哥也是想来打我的吗?”
  顾修文因她这番话而重新回过神,扫过她高肿的脸颊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心疼,说出口的话也是哑的,“妙仪,你把我们当做什么,又把自己当做什么?”
  妙仪从小性子温和,为人又早熟。
  不似阿昭活泼,也不似善善爱往他跟前跑,可她始终是他的妹妹,他也是真心疼爱过她的,这些年,他自知年岁渐长,有了男女大防,便不大和两个妹妹交心聊天。
  以至于根本没及时发现自己从小疼爱长大的妹妹竟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当初那事之后,他也曾想过和妙仪好好聊上一番,但那会妙仪身体不好,后来又碰到那样的事,不大肯见男人,他公务又忙,便想着经了那样的事,妙仪也该听话了。
  哪想到——
  她竟然越来越疯魔,如今居然还敢跑到别人家里行这样的歹毒之事!
  他心下也不知是痛惜更多还是愤怒更多,袖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张口欲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倒是翠荷按捺不住,已经收拾了一些细软和银票出来了,看着他们就道:“二少爷,大小姐,快走吧,再晚,二爷就得过来了!”
  顾婉起初被顾修文的那番话说得微怔。
  这会听到翠荷这番话才回过神,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袱,她的脸上终于不可避免露出一抹惊愕和慌张,“母亲要送我走?”
  说到底,她如今也才十七。
  只要想到从小疼爱她长大的母亲,如今居然也要抛弃她了,她哪里还坐得住?手抓着底下的软垫,纤长浓密的眼睫在暖黄色烛火的照映下一颤一颤的,就连声音也有些发抖,“她……不要我了吗?”
  “你在乎吗?”
  顾修文看着她,沉声,“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朝败露会带来什么?便是一切如你所愿无人知晓,可你落水,难道没想过她会心疼吗?母亲从小就疼爱你,你便是咳嗽一声她都睡不好觉,妙仪,你但凡替她,替我们考虑一些,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她灰白的脸,终究不忍再说。
  顾修文转头和翠荷吩咐,“去外面找个机灵听话的家生子,告诉她在外头好生照顾大小姐,我们必定不会亏待她家里人。”
  翠荷连忙应声,打起帘子去做事,顾修文便又把目光重新落在顾婉的身上,和她说道:“你该知道父亲的为人,他既知晓你做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你?”
  “便是父亲不动你,你可想过姬朝宗?以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见她眼睫颤得更加厉害了,他抿了抿唇,别过头,声音也很轻,“走吧,我先带你去外头避避风头,你……也趁着这段时日好好想想。”
  带着顾婉出门的时候才发现翠荷的脸色有些难看,又见她身边站着一个不甘不愿的小丫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说来也是好笑。
  他这妹妹从小便懂事,底下的下人无一不喜欢她?从前这个院子是别人挤破头都要进来的,哪想到这才多少时日,竟变成这幅样子,可这又能怪谁?
  有因必有果,要怪也只能怪妙仪自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什么都没说。
  顾修文带着顾婉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没让翠荷跟着,和人吩咐,“你先回去照顾母亲。”
  父亲若知晓妙仪离开,必定会把一腔怒火都对准母亲。
  翠荷想必也知晓,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顾婉,低声劝道:“大小姐,您先去外头避避风头,等过些时日,奴婢和夫人再去看您。”
  顾婉并未回答她的话,她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呆坐在里面,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翠荷见她这般又叹了口气,到底怕耽误时间,没再多说。
  顾修文见她离开,便落下车帘,只身一人送她离开,直到送到城外一处庄子,看着被小丫鬟扶着走下马车的顾婉,他才看着人开口,“这里是我朋友的一处庄子,你先在这住着。”
  就算姬朝宗本事通天,也肯定查不到这个地方。
  只是后续得更小心了。
  至少有很长一段时日,他们不能往来。
  顾婉并未说话,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你先把东西拿进去。”
  顾修文和丫鬟嘱咐,等人离开才看着顾婉沉声道:“妙仪,外祖父家败了,母亲身后已经没什么依靠了……”见少女眼睫猛地一颤,往日姣美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煞是苍白,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他便狠心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又得罪了姬家和姬朝宗,日后只怕我和父亲在朝中也会受人排挤。”
  “哥哥……”
  顾婉终于开口了,她抬起眼睫看着顾修文,红唇微张,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懊悔。
  顾修文却未理会,仍看着她说道:“还有阿昭,她今年就要及笄了,如今因为你的缘故恐怕日后也找不到好的夫家。”
  看着少女双目湿润,流下一串串眼泪,他这才叹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往你心口扎刀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该懂事了。”
  “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全身而退,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身后保护你。”
  他说完未再看顾婉,摇了摇头,径直走上马车,车帘落下,他同车夫说,“走吧。”
  等到马车离得有些远了,他这才重新卷起车帘往后看,漆黑小道上,穿着素衣的羸弱少女还站在那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他似乎能看到她水亮杏眸中流露的懊悔。
  他不知道妙仪这次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可就如他所说的,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站在她身后护着她,如今的顾家本就不似从前,经此一事,只怕他在朝中也要受人排挤,父亲那个脾性更是会把所有的怒火对准他和母亲,一件件事压得他喘不过气。
  顾修文忍不住想,若是大伯和大哥还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幅样子?
  答案是肯定的。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后悔药,他们只能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怀揣着心中的懊悔,用一辈子去忏悔。
  妙仪如此。
  他,
  亦如此。
  ……
  顾婉已经看不到远去的马车了。
  想到先前哥哥说得那番话,她是真的后悔了,这些时日,她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好像活着就是为了看顾攸宁过得不如意,甚至想着和人同归于尽,把人一道拉下地狱的打算。
  可如今,哥哥的这番话总算让她醒过神来。
  纵使没有姬朝宗,她也有疼爱她的亲人,哥哥、阿昭、母亲……他们都是她的至亲,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可越是清醒便越是懊悔。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怎么能一心只为自己打算,而不去考虑会带来什么后果?想到哥哥和阿昭都会因为她的缘故受人排挤,母亲更是会被父亲当做宣泄的出气筒……她这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抓着似的,透不过气。
  八月的夜,风格外凉。
  她出来着急,仍只着一身单衣,在这晚风的拍打下,浑身都忍不住打起了颤。
  想到从前,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侍棋就会贴心地替她加衣,阿昭也会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母亲便更加不必说了,就连其余下人也都会目光关切地望着她。
  可如今……
  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像顾攸宁所说的那样,从此以后,她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也不能相伴,她的这一生已经被她自己毁得干干净净,一声破碎的哭声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溢出来,顾婉缓缓蹲下身子,在这漆黑的夜里,月亮悄悄缩进云层里,而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这漫漫夜色中,痛哭出声。
  *
  那日姬家发生的风波仍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话资,而顾家在京城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谁也不敢冒着得罪姬家的后果去同他家往来,顾攸宁还听说这些日子二叔和二哥被人参了好几道奏折。
  不过这些同她也没什么关系。
  这日,姬朝宗难得休沐,因为傍晚顾承瑞要从京家回来,两人也就没去澄园,而是待在九里巷的宅子。
  这里可不似澄园那么大,也没什么正经的书房,两人索性便待在屋子里,一个人坐在塌上看着书,一个人便在桌案后头作着画,迎面的一排轩窗都开着。
  金秋八月,桂花正浓。
  这宅子虽小,景致倒也不错,尤其是院子里的几株金桂养了有些年头,到这个季节,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摘,只由风一吹,那香气便带得整座宅子都是。
  顾攸宁颇爱这桂花味,昨日还和半夏等人摘了不少,这会李嬷嬷和扶风正在厨房做桂花糕。
  又是一阵暖风拂过,顾攸宁抬头朝软榻去看,恍如天神般俊美的男子就坐在软榻上看着书,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扬起长眉看过来,“画好了?”
  “没。”
  顾攸宁笑着摇头,画画又不是写字,哪是这么快就能画好的?不过冷落了男人这么久,她倒是也不介意抽出一些时间陪人说说话,便撂下手中毛笔走过去。
  坐到人身边,问他,“无聊吗?”
  若说不无聊肯定是假的,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假日,他连家都没回,便是想和她多相处,昨夜便想过要带她去哪玩了,可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却说还有一幅画没画完,婉拒了他。
  可能怎么办?
  既然早前就准她自由,如今自然也不好强势带人离开。
  何况她心中有事,便是出去了也玩不痛快。
  把手里的书一合,姬朝宗圈着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一边给人喂了一颗葡萄,一边道:“还好。”倒也是实话,本以为这样枯坐一日,肯定不舒服,哪想到和她待在一起,竟觉得岁月静好,便是一本书一盏茶,也不觉无聊。
  这若是放到从前,他肯定是不信的。
  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姬朝宗低头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笑道:“真的。”
  顾攸宁见他言语并未有半点伪装,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礼尚往来给人喂了一粒葡萄,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半夏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顾攸宁便想从他怀中先出来,可男人霸道的很,不仅不肯松开,反而抱得又紧了一些。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在别人跟前亲近了,顾攸宁也只是目光无奈地看了一眼姬朝宗便让人进来了。
  半夏进来瞧见他们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反应,只低头把杜掌柜说得那些话同人说了一遭,想起一事才又递了一个信封过去,“姑娘,这是杜掌柜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先前请他帮忙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