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光一愣。
尼尔指了下一楼的练习室，透过半开的门，女孩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训练服——看样式大概是当初从《闪女》节目组蹭回来的——棕发绿眼的少女在最前面调试音响：“既然还没布置作业，那就从基本功开始，练三小时之后过《笼中鸟》……”
金智光知道，那是江络，SHN的队长。
他盯着那扇半开的门看了几秒，心想，试试看也无妨。
于是。
接下来的差不多半个月，SHN团员们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魔鬼训练”。
金智光排的日程和江络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天还没亮就要锻炼和开嗓，两个小时唱功和正音，随后是形体训练和从天亮一直跳到天黑的的舞蹈。一天二十四小时，吃饭和睡觉时间加起来都不知道有三个小时没有，剩下全都是昏天黑地的练习。更可怕的是，为了舞台效果，这一个月她们基本上啥油星子都碰不到，连饮料都只能喝黑咖。
萧妙早就接受过类似强度的练习，周盼和李冬阳她们从小学舞也能勉强承受，但是在参加《闪女》前算是半个外行人的邵漫实在有些受不了喘着气，小声抱怨道：“我们不是为巡演集训嘛，为什么除了巡演歌曲，还要练POP和BREAK？”
光是一遍又一遍地跳巡演歌曲就够受的了，还要加这一堆看不出用处的额外训练。
刚开始还能咬牙坚持，但半个月过去，实在有点烦躁。
江络端着杯咖啡晃进来，淡淡看她一眼：“假设我们以后某个舞台能用到呢？”
邵漫：“可是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邵漫瘪了瘪嘴有点委屈的样子，手里忽然一暖，江络往旁边看了一周：“加了糖奶的，就这一杯啊，喝完乖乖练习。”
邵漫邵漫被成功哄住了。
“领头羊”的作用是巨大的，特别是当这群羊都还年轻。就像是高中的时候，假如班长带头和老师互怼，那这个班的学习氛围绝对会糟糕到一塌糊涂。
就这么高强度地练了快一个月，金智光才大发慈悲，给她们放了半天假。
团员们好不容易得到补觉机会，江络却依旧早早起来，给自己泡了杯黑咖，端着蔬菜沙拉走到沙发前，打开金智光给她们准备的天团舞台出来看。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江络吹了一下咖啡：“金老师。”
金智光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不可理喻？”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因为觉得SHN不可能坚持下来，他甚至都懒得循序渐进，开始就用了最大马力。
但是没想到，她们真的坚持下来了。
“把巡演歌曲跳到快吐出来的地步，过了半个月还在肌肉痛的练习。”江络淡淡道，“是有点不可理喻。”
金智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江络抬起头，正好播放到了的舞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的世界巡演中的一场的入场部分，放眼望去，观众席少说有五万个，而不出所料，这些位置都会被坐满。
天团。
江络把这个词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品出了点辛辣味道。她盯着屏幕，问：“天团的训练强度是什么样的？”
“就是你们现在的强度。”
江络愣怔回头，金智光严肃的眼中有一点笑意：“所以我之前没指望你们能坚持下来。”
“但是我们坚持下来了。”
“但是你们坚持下来了。”金智光说，“用你们华国话的一个词说——未来可期。”
江络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微信提示响了一声。
陈导在《月下》的剧组群里艾特她，说过段时间全组要上一趟《欢乐一家人》做宣传，目前台本已经出来，开场是江络和宿容的合唱。
【L：合唱什么歌？】
【陈导：宣传嘛，当然是《长河》。】
江络的手抖了一下。
《长河》，是《月下生莲》的主题曲，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
“这个团也是我手里出来的。”金智光忽然说道。
江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金智光脸上少见出现了一点骄傲神色：“特别是他们的舞担，虽然我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过这个评价，但是在‘唱跳歌手’这个领域上，他是最杰出的之一。”
观众入场已经快结束，五万个位置座无虚席，而观众手中举的灯牌，一半都是耀眼的天空蓝，放眼望去，仿佛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导播正好切了一个观众席的近景镜头，于是江络在那片蓝海中看到了几个字。
“宿容。”
“舞担。”
然后，镜头转回舞台。
只有这么大的舞台才能让那个人尽情发挥。
他身上仿佛有无尽荣光。
“……我知道。”
周盼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在沙发上坐下时正好听到这几句话。她打哈欠的手顿了一下，江络脸色淡淡，但是看向屏幕的眼睛深处有光。她盯着自己最好朋友的侧脸看了几秒，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络络。”周盼死死地盯住江络，“你喜欢他？”
第181章 一更1
她们都知道, 周盼的意思，不是粉丝对爱豆的那种“喜欢”。
江络背挺得笔直，面色冷淡, 唯一能显示出她心绪浮动的不过是手里咖啡漾出的几圈波纹。
她微微抿着嘴, 就算是这种最挑颜值的角度，也一点不损伤她的盛世美颜。周盼其实一直觉得, 江络压根儿就没法对人类产生恋爱感情——她太优秀也太冷静了, 大概没有人能在她的心上留下半点涟漪。
除了宿容。
如果江络喜欢宿容的话那大概也说得过去。
只是按照江络的性子, 她不管喜不喜欢都不会承认。周盼轻轻出了口气，说：“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我是喜欢他。”
周盼用能把脖子扭断一样的力气看向好友, 江络朝她笑了一下, 漫不经心的，难以分辨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情实感。
江络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对金智光说：“金老师, 我后天回国有个行程，休息就不用了, 提前把练习补上吧。”
金智光当然不会反对。
江络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上训练服。清晨的练习室空荡又静谧，江络对着镜子做拉伸动作。
系统：【狗宿主。】
江络：【嗯？】
系统：【你刚才是开玩笑吗？】
江络失笑：【不然呢？】
系统欲言又止。
江络惯于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竖起高墙, 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它跟了江络二十八年八个世界，对她的一言一行再了解不过，她那种表情，就是用所谓玩笑掩盖自己真实情感的方式。
但是就算是这种玩笑，以前江络也是只会和系统开的。
或许连江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心里的高墙在逐渐融化。
【狗宿主。】系统忽然“呜”了一声, 【狗系统好高兴。】
江络一头雾水：【你们AI也是会出BUG的吗？】
这种“老父亲看到闺女长大”一般的恶心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却不愿多说了。
江络性格别扭，有点“傲沉”的意思，点明了反而会导致反弹。江络也顾不上多问它，为了在《欢乐一家人》的行程前把应有的练习补上，她之后两天连睡觉都顾不上，直到上回华国的飞机才终于有了休息机会。头等舱很安静，江络也习惯了在赶路时休息，路上睡得不错。
《欢乐一家人》是绿果台的当家节目，已经有十几年历史，是国民度最广的周播综艺之一。
有点人脉的剧组在开播前都会上一次《欢乐》进行宣传，《月下》剧组财大气粗，陈导和绿果台关系也不错，这期《欢乐》是《月下》专场，在场的除了陈导，还有就是几位主要演员。江络不是第一次上《欢乐》，到后台先去和主持人范洪打了个招呼。
范洪对江络的第一印象就不错，笑道：“你第一次来我还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结果现在压根就用不上了。”
“您可别这么说。”
俗话说“流水的红人，铁打的范洪”，江络知道这不过是一句恭维话。范洪见她一个小姑娘没被人气迷了眼，心境和第一次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更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欣赏。
寒暄完，范洪把这次的台本递给江络。
她上一次来《欢乐》的时候还是二十几个练习生中的一人，镜头都没多少，这次台本比上回足足厚了一倍。看到一半的时候陶可欣来了，凑过来问：“你的人设是什么啊？”
“人设”，在综艺节目中算是种潜规则，一般来说上综艺多的嘉宾，为了不崩人设，不同综艺中的定位都大差不差，比如陶可欣这回的人设一如既往是“游戏黑洞”。
江络把自己的台本翻过来，陶可欣好奇地凑过去，还没看清是什么，旁边化妆师略带激动地和同事说：“宿容来了？”
这还是江络出组以来和宿容头一次见面。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NEXT的舞台，不得不说，十七八岁的宿容和现在二十三的宿容几乎天差地别。脸上最后一点少年气的婴儿肥消失，像是雕塑一样的下颚线更加分明。在节目组的时候分明还有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气息，但是不知不觉之间这种青涩气息已经消失殆尽，他看人的时候微微眯着眼，本来大的桃花眼里多了点深邃的意味。
又A又欲，性感得要命。
江络看得都有点呆，心想她容哥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女孩了，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能变化这么大呢。
完全没考虑到，或许是她看人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自由发挥？”
陶可欣的声音把她从愣怔中拉了回来，前者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的太笨：“节目组竟然没给你安排人设？”
“据说是因为上次她自由发挥那期成了18年《欢乐》的收视巅峰。”宿容在她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化妆师过来给他准备妆发，朝着江络笑了一下，“晚上好。”
想想也是哦。
《欢乐》这种综艺其实没有太大安排人设的必要，陶可欣打招呼主要是因为她在另一个游戏类综艺中是常驻MC，要维持游戏黑洞人设，除非来得是那种没上过几个综艺的新人，导演组不放心。而江络，她本人就是从综艺里红出来的，哪里有再安排多余人设的必要啊，本人就足够吸粉了。
男艺人，就算是爱豆，妆发时间也长不到哪里去。江络研究完台本上的游戏，那边宿容已经拾掇好了。她们都不是第一次上综艺的，彩排省电模式很快过过去了。
上回来《欢乐》的时候江络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练习生，全场粉丝小猫两三只，但是这回少说三分之一的观众都拿着江络的手幅。
开场就是江络喝宿容的合唱。
《月下生莲》的主题曲《长河》是一首基调悲情的情歌。
制作过程中江络也给了点意见，比如前奏中加入了一些实地录制的波涛和冰石碰撞的声音。摄影棚中灯管暗下，猎猎的风声，以及伴随着悲壮舒缓的背景音，缓缓流淌出的宿容的嗓音。他的嗓音很有辨识度，又风格多变，此时略微沉下点声音的时候，带着微微的沙哑和低沉。
“冰河波涛依旧，一场旧梦经年。”
灯光渐渐亮起，落在宿容的眉眼上。
在这种略显昏暗的打光下，他的神色更显得深邃。
对裴莲来说，她的前十五年虽然背负许多，但依旧美好得像是一场梦。有这一场梦在，就算后面马上就要迎来死亡，她也依旧能面带微笑——但是对容溯来说，他的梦仅仅刚开始，并不想让好不容易才触碰到的美好消失。BGM一转，宿容看向镜头，唱出全歌的高潮部分：
“奔跑着，彷徨着，徘徊着，哭泣着。”
“追逐着，确定着，寻求着，拥抱着。”
江络触及宿容的目光，心口莫名地跳了两下。一时间都不确定，他这两句词唱的是裴莲，还是……
江络微微移开视线，唱出自己的歌词：“不知该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
“不知该就此结束还是迎来新生。”
两束灯光打到舞台中央，江络抬头和宿容对视，她的声音冷清，和宿容的和声适配性很好。
她微微皱着眉，眼中有万般多情，又有万般无情。裴莲生而为妖，残忍无心，但是，裴莲也有一丝柔情，只属于她的爱人。
下一秒，江络抬眼对着话筒，几乎是叹息一样唱出最后三个字：“我不知。”
灯光亮起。
全场寂静，就连粉丝都忘了要尖叫应援，那两人站在舞台中央，目光交缠碰撞，都是一站上舞台能把其他都衬下去的人，现在站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仿佛和周围形成了一个外人没法进得去的结界一般，张力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
《月下生莲》很快就要定档，这期《欢乐一家人》在录制结束后一周就播出。而播出后，讨论度最高的不是游戏，甚至也不是电视剧，而是开场的这一首《长河》，官方发布的片段播放量一晚上就破了千万。
【啊啊啊啊络络唱得也太好听了吧！感觉比在节目组的时候唱得更好了，事业粉留下了欣慰的泪水呜呜呜呜。】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终于听到宿容唱小情歌了，感谢《月下生莲》，感谢《欢乐》节目组，给您磕头嘞，哐哐哐。】
至于路人——在此之前，《月下》官博已经发布过《长河》的音源，原唱是主题曲这一领域小有名气的歌手，纷纷表示：【俩爱豆罢了，还能唱得比人家专业歌手好听？江络好歹还唱过情歌，宿容连情歌的边都没擦过吧，你们粉丝吹逼也不能吹太过。】
结果点开视频片段之后。
【雾草？这俩真的是爱豆吗，这年头爱豆的业务能力已经这么牛逼了？！】
【能唱能跳能演戏，还给不给其他人点活路了？】
“糖蒸酥烙”CP超话在《闪女》节目结束后这么久终于超过“江畔”超话，这对CP粉来说可是惊天大糖，纷纷表示“磕死我了磕死我了”，不亦乐乎，直接把超话磕上了CP超话榜的前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