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婚——景臣
时间:2020-11-03 10:38:18

  林沐琴面露不满:“都结婚三年多了,二十八了不小了。生孩子是你们人生的必经之路。你忙是忙,但是菡菡又没事,要是怀了我会照顾,你忙你的去。”
  柏菡不敢回话,晏沥低着头抬眼看了她,沉着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会自行安排。”
  林沐琴瞧了瞧柏菡低着头缩着肩的模样,皱了皱眉:“肯定是你不肯要,菡菡不敢说什么。你真的是……该收收心了,多陪陪菡菡,该生孩子了,再过两年你们就三十了。再拖下去,你是还好,但到时候女人生孩子就更辛苦了。”
  “妈,生或者不生也是柏菡和我做决定。”
  林沐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柏菡缩在膝盖上的手:“我就知道晏沥这小子说了也不听,辛苦你了。别看他看起来挺成熟的,其实还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小孩子得很。”
  柏菡不吭声。
  她不这么觉得,她打心底里认为晏沥就是很成熟的一个人。他永远温柔,事事都能考虑周全。
  柏菡其实很想让他看看自己工作的样子,虽然远不及他,可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差,不会给他丢脸。可晏沥告诉她用不着,还说他并不想这段婚姻被太多人知道引出一堆闲言碎语。
  于是柏菡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着,她早就看腻了院子里的风景,连写散文的灵感都要枯竭了。
  既然回到了晏家,两人更是必须睡在一起了。柏菡心里还念着上次的事,想开口问问他可不可以睡在一个被褥中,不料林沐琴这回先一步当了助攻。
  林沐琴说:“你们屋里的备用被子我都拿给张姨了,我让她去给洗了,放在柜子里太久了不好,明天晒一晒。我买了床新的,洗过了,已经让张姨给你们铺好了。”
  柏菡一听,激动地咬住下唇,一声“yes”小声地从唇缝中流出。
  晏沥没有拒绝,也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点点头:“嗯,知道了。”
  可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如了柏菡的愿,她有时甚至怀疑晏沥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晏沥洗漱完就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整间房剩一盏台灯映着他的脸庞,他揉着眉心,低哑道:“你睡吧,我再看一下工作。”
  柏菡攥着被角,久久没有出声。
  只是睡在同一条被子中,就这么难吗?她和晏沥之间最近的距离恐怕就是隔着两床被褥。
  她心底里有些想作一作,不理晏沥一会儿,想试试他的反应。
  可到底,还是没敢。
  她怕晏沥毫不在乎。
  “好,”她翻过身,背对着晏沥,用着糯糯的声音小声说:“你再加件衣服吧,冷。”
  良久,她才听见轻轻的一声“嗯”。
  柏菡咬着唇,眼眶里打转的泪憋不住地顺着脸往下淌,鼻水蹭在被子上,很是狼狈。可她一点声都没发出,身子微微的颤抖都被厚厚的被子挡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她只是有一些委屈,可身体反应却让自己根本收不住眼泪。
  柏菡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安慰自己。
  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等到了捷克,她一定跟晏沥好好地过一次生日,没有这里的这么多朋友,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她有很多话想和晏沥说。
  想到这,她挂着脸上干涸的泪迹,怀着一丝憧憬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柏菡醒来时发现,晏沥竟真的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意料之中,可又有一丝失落感。
  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便由司机带去了机场。
  飞往捷克的旅程很长,中间还要转机。
  坐在头等舱内,柏菡看着隔了一条过道的晏沥。她佯装睡觉靠在他肩上的计划也全都泡汤了。
  在一阵耳朵的不适感后,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布拉格国际机场。
  此时已是北京时间早晨七点半,当地时间凌晨一点半,睡了一路的柏菡肿着眼睛仍旧是困意满满,晏沥的脸上也挂着一丝倦意。
  赶到酒店已是当地时间快三点,柏菡将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行李杆上,整个身子沉重得像要陷入地里。
  她没有精力说任何话,只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注视着拿着二人护照去开|房的晏沥。她一路跟着宴沥走进电梯,有些迷糊地把头靠在了前方的晏沥的背脊上,努了努嘴,声音软糯:“晏沥,我好困。”
  闻声,晏沥也没有再不近人情,腾出了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腕,领着她走出电梯。
  滴一声,刷卡的声音。
  柏菡把行李推进去后,随意地脱掉了外衣就晃晃悠悠地走向大床,倒了下去。
  砰,关门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柏菡叫了几声晏沥的名字,可却没有得到回答。她有些许的不安,可最终没能敌过睡意,还是入了梦乡。
  三个多小时后,柏菡设好的手机铃响了起来。她怕晏沥起得早,不叫醒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可睡眠不足的脑袋昏沉,身体也重若千斤陷在床榻中。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摸到人,强撑着睁开眼起身环视四周。
  视线所及之处,她没有看到晏沥的身影。
  她突然就清醒了许多,查看了洗手间依旧没有。
  昨晚最后听见的声音突然又提醒了她,晏沥最后是出去了的。他有极大可能是开了两间房,毕竟捷克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盯着他们的婚姻状况。他兴许就不想和她一起睡了。
  柏菡张着嘴,心口闷得慌。
  她匆匆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六点多,只有尽头的一间有人进出的声音,其余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
  柏菡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晏沥在哪间房,这样是寻不到他的。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发消息给晏沥,怕吵醒了他。
  柏菡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她一摸口袋,空的。她出来的匆忙,忘了拔出那张房卡。
  又一摸,她连手机都没有带出来,更别说八成还放在晏沥那儿的护照了。
  一时间,柏菡是懵的。走廊对于仅穿着一件单衣的她来说,还是很冷。
  长长的走廊,柏菡在其中央。她略带绝望地看着两头,可笑地在奢望晏沥和她能有心电感应,好让她知道晏沥是在哪间房。
  可没有。
  来回走了一会儿,柏菡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慢慢滑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揉着疼得要命的太阳穴,紧闭着眼,另一只手揉着难受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逐渐带来了晨光。
  半梦半醒间,柏菡看到也听到了来来往往的住客。
  她隐约看见对门的老人领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孩出门了,又隐约看见有个穿着白色貂皮气质绝佳的女人敲开了隔壁的门,进去了。
  柏菡不想醒,又不敢睡死过去,怕错过了晏沥出来的瞬间。
  时间悄然来到了九点半,柏菡这才稍缓过神来,她站起身靠着墙,等待着晏沥。
  突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那个穿着白色貂皮的中国面孔女人率先走了出来。她优雅地拎着一个浅咖色的包,笑盈盈地回头和门内的人说话。
  “那你今天一整天可都要归我的,我们可好久没有见面了。”
  她的语气娇嗔,听得柏菡也扬起了一抹微笑。
  对方没有回应,可看她弯成新月的眼,想必那人是点头应了。
  “那我先回家,晏沥你准备好了来接我。”
  晏沥?
  柏菡的笑容在刹那间僵住了,她蓦地侧头盯着那个女人,干裂的唇微张,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感受到了柏菡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她,面带疑问。她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过穿着单衣的柏菡。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晏沥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短T,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全然是家里的模样。
  他侧眼看过来,有些居高临下。
  柏菡想要睁大眼看清他眼底漂浮的情绪,是从容,是内疚,还是什么。
  可她的视线已经被涌到眼眶的泪水打乱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想开口笑着说一句“晏沥,我被锁在门外了,你帮我开开门”又或者是“晏沥,这位是谁啊”。
  可喉头汹涌而来的一股血腥感却将她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心里。
  也不知是为何,那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突然碎了,在那刺眼的阳光下大块大块地向下掉。
  那破碎的声音,柏菡听得真切。
 
 
第4章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尖叫声,击中了柏菡空白的脑海。她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只是在眼眶内打转。
  短短几秒,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发生的事,又幻想了一百种晏沥和她解释的说辞。
  最后都被那甜美的女声打破了。
  “这位小姐,你是中国人吧?”女人走近柏菡身边,伸手在她发懵的眼前晃了晃,“请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在我们房门口这样看着我是需要帮助吗?”
  柏菡很想回答她,但就是发不出声,熬夜加走廊睡的这几小时让她的嗓子哑了。
  晏沥也走了过来,站到她面前,那平时给予了她无限安全感的胸膛和肩膀在此时挡住了大半的光。
  他微微附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原本只是悬着的泪水,随着她的眨眼,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这位小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们对你做什么了。”女人手忙脚乱地从包中取出一张纸巾递过来。
  柏菡摇摇头,不管不顾地用手擦去眼角一直淌下的泪,吸了吸鼻子。
  半晌,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哑着声道:“我忘拿房卡被关在门外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出来的声音委屈得像个哭鼻子的小孩。
  身旁的女人失笑:“不是吧,这么大了还为这事哭鼻子。”
  晏沥抽走了女人手中的纸巾递给柏菡,见她愣着不收,便皱了眉单手替她擦着眼泪。
  他说:“书艺,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郑书艺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柏菡,点了点头:“嗯……嗯,好,那你别忘了等下来接我。”
  晏沥看着柏菡,这次柏菡也没有躲闪,彼此的眼神都仿佛望进了对方眼底深处。他就这样看着柏菡,淡淡说:“好。”
  郑书艺走后,晏沥抓着柏菡的手腕走进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在床上。
  他背过身,翻找了一下包,拿出柏菡的护照看向她:“我去前台再拿一张备用房卡。”他顿了顿,“你在这等。”
  他离开房间后,柏菡的耳边还回荡着郑书艺的声音。刺耳的几声“我们”还悬在柏菡心里。除此之外,晏沥那副在家的模样,郑书艺那副娇嗔又自信的模样,更像在柏菡的心头划着一道道口子。
  她是谁?
  是因为工作认识的女人?又或是哪家的富小姐?
  柏菡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18号,那她刚才说的一整天都要归她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疑问和情绪太多,以至于晏沥回来时她一句也没能问出口。
  晏沥把柏菡送回隔壁的房间,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三明治放在了桌上。
  眼见他转身就要走,柏菡还是嘶哑着喊住他。
  “晏沥,”她弓着背坐在床上没有起身,“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晏沥回过头,这一次柏菡看得清楚,他眼中的不是从容,更不是内疚,而是毫不在意。就像平静的湖面连一片叶子都没有落下。
  他驻足停在门口,半晌,缓缓说道:“今天我没有时间陪你,你在布拉格走走,”末了,他又添了一句:“有喜欢的包就买。”
  他走出门,柏菡捞起床上的一个枕头重重地扔了过去。枕头砸在门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
  晏沥走后,柏菡呆坐在床上很久很久,久到最后倒头睡去了。她就这样不吃不喝到了下午三点才醒。
  酒店坐落在半山腰,将这赋有童话色彩的城市尽收眼底。柏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这繁茂的街景。
  她来到酒店大厅用流利的英文问前台有没有推荐的餐厅,得到答案谢过后走出酒店。她回身抬头看到闹哄哄的人群在处理着破碎的窗户。有几个游客用英文说着还好没有砸到人。
  只是这窗短时间内没法修补,不管用什么去遮挡,也总会有刺骨的冷风涌入走廊。
  柏菡戴着一顶紫色的贝雷帽,散着发,难得涂了正红的口红,一袭黑色的呢大衣衬得脸愈发白。二月的布拉格特别的冷,寒气穿过袖口通向四肢百骸,打了腮红的双颊被冻得红上加红。柏菡不禁哆嗦了一下。
  布拉格老城广场,人们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街边的小商铺玲琅满目,小贩热情地招呼着人,广场中不乏有人跳着舞,火红色的裙摆随着转动的身姿飞扬着。
  柏菡慢悠悠地走着,无聊地垂着头端详起自己的鞋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深紫色细高跟,露出雪白的脚背,很显气质。也是晏沥唯一夸过的,他那天站在楼梯下方,望着她走下来,接过她的手,哑着声说“很美”。这鞋唯一的不足便是冷,柏菡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这样的天气穿着这双鞋,脚趾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
  突然,广场中央的音箱响起了轻快的前奏,她回头望去,听见那音乐逐渐转变得浪漫而又温柔。
  在那之中,是单膝下跪正在求婚的男人,和激动地捂住双颊的女人。
  柏菡驻足。
  看见女人羞涩地点头伸过手,男人替她戴上戒指——相拥。
  这是童话里的圆满结局。
  这是她和晏沥不曾有过的经历。
  柏菡情不自禁从包中取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刻。
  “这位女士,未经他人同意拍照是不对的。”
  柏菡一惊,瞧见身旁多了一个男人用英文责问自己。他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五官深邃,黑色的瞳孔和薄薄的唇,看着有点像混血。
  “对不起,”柏菡低下头,连忙道歉,“因为这一幕很美,所以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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