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菡发现这事以前,她对父母从来都是很信任的。从小家里殷实,她没吃过苦,他们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
因为是亲生父母啊,父母怎么会害孩子呢。
但一切在后来都变了。
看着晏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余平露心里直发怵,“但我们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柏菡她从小就倾心于你,一直想嫁给你,我们这样,也是为了她好。可惜她不懂为人父母的苦心……”
话音一落,晏沥蓦然推开桌子站起身,桌子撞在余平露的腰腹上,她吃痛喊了一声。
抬起头,对上晏沥那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怯生生地问:“我都告诉你了,那四百万是不是——?”
晏沥微抬下巴,低眼,手握成拳垂在身侧。
“四百万?晏家只帮亲,你不知道吗?”他说。
“如果你是她的母亲,也许我会念及旧情帮你,但你——”他顿了顿,“连人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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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的每一秒》播完后取得了巨大的流量,主演段成和李秋心的微博各自都涨了几百万的粉丝,超话排名段时间内冲上了前几,cp粉、唯粉也吵得不可开交。
晏沥消失了。
柏菡在难得的休息天,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个事。
他很久很久没有来烦自己了。
她并不感到意外,像晏沥那样的人,他只是短暂地被占有欲、控制欲影响了,他不习惯失去了一个十几年的仰慕者,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追着她跑。
柏菡靠着床低眉笑了一声。
但说到底,他是不喜欢她的。而且他那样的人,对人向来没有耐心。
只有别人腆着脸低声下气地追他,他又怎么会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去追别人。
剧组通知说今晚开庆功宴,柏菡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换了身衣服出门。
道路两旁的树已经呈现出枯黄之姿,大地上的绿色逐渐被金黄色替代,银杏成为了公园里的主角。
因为临城是国内最有名的国际大都市,不少文化、节日活动都在这举办,几所戏剧高校也在此,这次的庆功宴也就安排在了这里。
到了场地,尹子妍就向她飞奔而来,自从剧杀青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了,只在手机上聊天,偶尔视频一次。
每个人都忙于现实的工作,向前看。
“寒假的时候,我们去旅游吧。”尹子妍递给她一杯柠檬茶,说道。
柏菡穿了一件粉橘色的薄款毛衣,下身穿了条到脚腕的长裙,涂了淡淡的樱粉色口红,敛去些娇媚,多了丝温婉。
“好啊。”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旅游是什么时候了。
和晏沥、郑书艺出差那次吗?那不能算旅游,只有糟心。
布拉格?也不算。
再上次就是结婚前了。
她一个人去了张家界,看高山云海,风景美不胜收,闲散又怡人,空气都是自由的。
段成是最后一批到的人,他刚拍完广告赶来,还带着广告时的妆容,显得比平时硬朗又泠冽。
经纪公司警告过他注意言行,现在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他,他想走过来打招呼,但有些犹豫,犹豫的功夫就被其他人拦截了去。
“诶,段成来了。”尹子妍推了推柏菡的胳膊,眼神示意。
“嗯。”柏菡淡淡应了声。
尹子妍瞧她的反应,笑道,“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然没有。”柏菡一滞。
“那他没戏了,异地工作,联系不多,你还对他没感觉。宣布出局。”尹子妍扬了扬手,笑着说道。
“他本来就是应该好好工作的年纪,现在正在上升期,前途更重要。”
尹子妍低眸看着她,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种预感。
预感她最后的归宿,还是那个叫晏沥的人。
她见过他几面,看到他的眼神时就下意识觉得,他们还是逃不过对方。
说得虚幻一点,就是有种宿命感。
这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那头制片人、导演和主角们依次发表演讲,勾起了柏菡初高中时听校领导讲话时的那种无聊感。
讲话结束后,众人各自围成几桌吃着饭,现场还放着音乐,主题曲、片头曲、片尾曲、插曲轮着来,又将大家带入了曾经为这个故事奋斗的情绪中,不甚感动。
吃饭间隙,导演和制片人从一桌游移到另一桌,喝着酒。
大半圈下来,脸颊已经微红。
等到了柏菡和尹子妍这一桌,沈导又放飞了自我。
“柏——菡——”他指着柏菡一字一顿,“你之前在微博上很红啊,下次要不要跟着我捞个女二演演?”
他俯身过来,满嘴的酒气熏得柏菡呛了一声。
“不用,谢谢沈导了。”柏菡委婉推脱,退了半步。
制片人在一旁没有劝阻已经喝上头了的沈导的意思,而是哈哈笑着说:“来!喝酒!”
柏菡深知自己的酒量极弱,本着对自己负责的态度,从不在外喝酒。这次也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我不会喝酒,以可乐代酒。”
制片人歪头,挑眉,“这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就喝一点又没事。”
工作场上少不了劝酒,但底下就是底线,柏菡没有跨过它的意思,仍旧是迂回着拒绝了。
沈导踉跄着站在一旁,东倒西歪地,不知怎地脑袋里一根弦抽筋了似的,一只手搂上柏菡的腰,距离胸部仅两公分。
柏菡条件反射打掉了他的手,手举着的可乐也倾倒在毛衣和裙子上,一身狼狈。
远处传来咔嚓——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9-10点左右。
女儿视角的“当年”以后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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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跟着制片人的小助理立刻凑到他耳边说了些话, 闻言,制片人向远处一看,拉了沈导的手, 示意他适可而止。
但醉意上头, 最本能的欲望驱使着沈导, 此时此刻,他显然找不回自己的理智。
柏菡反应强烈下意识的一躲,激起他的征服欲。
“嘿——”语调上扬,他不信邪地歪了歪脖子, “躲什么?”
又飞快地伸出手摸上柏菡的脸颊, 细软嫩滑, 真是一副好皮囊,不由得他的眼睛也缓慢下移, 细小的眼中闪着猥琐的金光。
柏菡伸手一掌打掉了他的手,怒目而视。
制片人见状赶紧把沈导往后拉, 小声但又微怒着对他说:“你适可而止一点, 小晏总来了, 收收你的色心。”
小晏总三个字传入沈导耳中,他下意识一个激灵。
好熟悉的称呼?他靠着制片人迷迷糊糊抬起头环顾四周,撞上一个冰冷如刀锋的目光,浑身一震颤,连忙站直了身子。
“沈导, 你醉得不轻。”柏菡冷着声说。
“啊,是是,怪我怪我。”沈导仿佛被两面传来的冰冷视线吹清醒了,连忙和柏菡道歉。
柏菡见他一直瞟着远处看,也顺着他的视线寻去, 赫然看见一脸戾气的晏沥,她怔了怔,面露吃惊。
恰巧他也看了过来,两人隔着酒席和人群,遥遥相望。
半晌,柏菡先收回了目光,淡然入座。
制片人已经带着沈导走到了晏沥身前,殷勤打着招呼。
段成终究是没忍住,不顾经纪人的劝阻小跑了过来,站在尹子妍和柏菡之间。
“学姐,你还好吗?”
“没事,”柏菡揉了揉腰侧刚被揩过的地方,皱起眉,“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段成立在原地,愣神望着她的背影。
尹子妍视线上扬,见状揶揄,“别看了,你和她没戏的。”
段成低头,脸色沉郁。
“要坐吗?”尹子妍指了指柏菡走后空出的位置。
段成一声不吭,像个木偶立着。
“你知道的,她很清醒,也很擅于保持距离,”尹子妍抿了口酒,神色自若,用只有段成能听清的声音继续说,“你如果没告白还好,你们能当朋友慢慢拉近距离。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只会切断一切公事以外的联系,完全接近不了。”
仍旧是沉默不言。
“你也别多想了,有句话她说得很对。你现在的年纪工作最重要,恰逢这么好的机会火了,你就要把握住。你现在为了她毁了前途,你觉得她会愿意看见吗?先不说你们未来有无缘分和可能,将来万一你后悔了,是会怪到她头上的。”
她和柏菡不一样,酒量很好,喝了酒现在也依然很清醒。
和柏菡相处下来的几个月,她早就摸清了柏菡的个性。
看着是软糯娇媚的人,内心里建着一堵铁铸成的墙。她不想放进去的人,是怎么都进不去的。
她也不享受别人追捧她的感觉,相反,如果让她察觉了你对她有意思,她会立即和你划清界限,退避三舍。
“好好投入到工作中吧,想在一起也等有能力了再说。”尹子妍最后说了句,悟不悟就看他自己了。
洗手间中央是个公用的洗手池,一左一右分别是男厕和女厕。
柏菡站在洗手池前,抽了两张纸打湿,擦了擦脸,是刚才被沈导摸过的地方。
她的劲道很大,被沾湿的纸一下就磨破了,变成一些碎屑。
将纸扔进垃圾桶,她摘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轻轻把散发梳成低马尾。尔后弯下腰、低下头用水洗了脸。
直起身子时她脸上还挂着水珠,白皙的肌肤上轻覆着一层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眼前还沾着水,她并没有立刻睁开,而是伸手探向刚才拉取纸巾的地方,很轻易地她就摸到了一张纸,但更像是有人递过来的。
她擦了眼角的水,睁开眼,轻颤的睫毛落下一滴水珠,面孔上其他的地方还湿润着。
涂过口红的唇在饭后已经不剩什么颜色了,显露出原生的嫩粉色。唇上附着的水像是一层唇釉,把唇部变得如同玻璃一般。
晏沥倚墙而站,垂着眼,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在酒席上时的戾气,温和许多。
柏菡看了看手心里的纸巾,“谢谢。”
她转身就要走,晏沥骨节分明的手指却伸来拿走了纸。
柏菡的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没有说话,很安静。
纸巾在他手心里被折了几折,尔后他一言不发地用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微红的嘴角,是她刚才用力擦过后留下的痕迹。目光沉下,悬在空中的手一滞,过了几秒轻轻覆在那处,用纸巾重新擦了一擦。
柏菡仰着头,愕然,忽然觉得洗手池上方的灯光刺眼,眼前白花花的更像是在学生时代不切实际的梦中。
晏沥抽了一张干净的纸,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脸擦干,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一系列动作结束,他们仍旧相对站着。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
直到有个人从酒席处风风火火跑进男厕,他眼瞅着门口这二人,还驻足狐疑地观察了一小会儿才关上门。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问。
她呆了呆,“不用,我可以乘地铁。”
嗓音轻柔婉转。
“嗯,”他沉着声,没有多说其他,“路上小心。”
“好,”柏菡一顿,“你也是。”
晏沥先转身回到酒席上,沈导极为安分守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看见他来立马低下了头,战战兢兢的。
柏菡等了两分钟才走回酒席,刻意与他错开时间。
她回到座位上时,段成已经离开了。
尹子妍叼着筷子,看着她清爽的脸和湿哒哒的发际线,“怎么去了这么久?”
“洗脸。”
尹子妍点了点头:“嗯,明天我也在临城,你带我逛一逛吧。”
“好,一会儿我送你回酒店?”
“不不,我吃完这里的,等下和剧组几个熟的去酒吧喝会儿,你去吗?”尹子妍问她。
柏菡摇摇头:“那我不去了,我是一杯倒的酒量,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我和他们订的同一个酒店,一起回,你放心。”
庆功宴散场前,大家聚在一起拍了张照,晏沥自然是没有入镜的,环顾一圈也不见他人,应是已经回去了。
道别后,柏菡独自一人往地铁站走。十点半了,还有最后几班车,来得及。
室内人多,空气都热乎乎的,她穿着薄款毛衣脸颊都被热得通红。一出门,迎面而来就是清凉的秋风,拂过面孔,很舒服。
从这回到家,得要十一点多了,于是她走着走着加快了脚步,长裙摆都向后飞扬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晏沥就跟在她身后。
他中途离场后一直坐在车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到她从会场里走出来,红扑扑的脸颊仿佛被热得晕乎。已是深夜,他不自觉地担心了。
他下车跟着她走,这次已经能娴熟地扫码进站。为了不被她发现,相隔一个车厢上去。
夜间的地铁车厢内很空,柏菡抬头数了站数,环手紧紧抱着包靠在窗上,半梦半醒睡着。
晏沥听着一站一站的播报,快到站了她却还是没有醒的意思。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个忙吗?”
他询问了车厢内的一个年轻人。
“小姐姐,快到终点站了,醒醒,别坐过站啊。”
柏菡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正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