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来叨扰大师了,小女子想请一尊观音大士回府,不知今日可方便?”玲珑双手接过大师递来的茶盏。
“今日正是时候,想必是为了国公爷来的罢?”大师笑呵呵的,一眼便看透了。
“是,小女子忧心家父,也忧心北疆战事,想要求一份心安。”
“好,待会贫僧自会让人给叶姑娘准备,此行,恐怕姑娘还有其他事情询问罢,不如对弈一局,看看叶姑娘的棋艺是否有长进?”
“那自然是听大师的。”
棋盘不过是最简单的木制品,也十分老旧,可棋子却是上好的和田玉,触手温润。
你来我往,棋盘上黑白分明又缠绕不断,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玲珑才开口,“大师,今日小女子还想请大师当一回月老,帮吾兄算一卦,他何时会成亲。”
“哈哈哈,你这小女儿家也未出阁,怎得替兄长算起了卦?”济海大师哈哈大笑,落下一子,“如若不然,贫僧替你算一卦?”
“大师莫要取笑小女子,我可不急着出阁,只是兄长如今已弱冠,可却并未半点儿女私情的心思,着实有些担忧。”
叶楼屿担心玲珑,玲珑一样是忧心兄长的,倒是想像个长姐似的管着兄长呢,这些原本是母亲操心的事,可母亲去世,兄长便无人照应,成家之事,也就只有她这个妹妹操心一二了。
“你兄长可不是一般人,无需忧心。”从第一次见到叶楼屿的时候,济海大师便知道此人非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要化龙而上,逆天而行,只是这些,却万万不能说出口,否则有性命之忧。
“我自知兄长不是一般人,兄长才华横溢,俊逸绝伦,世间少有。”玲珑面露得意之色。
“哈哈哈,你便如此不害臊,把自家兄长夸上了天?”济海大师又道:“若是姻缘,叶公子的姻缘不久即到,不出两月,至于这有缘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济海大师沉沉的看了玲珑一眼,再多的,也就不可说了。
“如此快,那这般我便放心了。”玲珑舒心一笑,济海大师说的话从无错漏,想必是缘分要到了,只是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嫂嫂岂不是自己认识的姑娘,哥哥相熟的女子。
玲珑脑海里翻想着,这满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女子她都认识,不过交好的不过两个,周双双与杜宛星,周双双已经和庄郡王家的世子在议亲,那便只剩下杜宛星了,难不成兄长心仪杜宛星?
只是以往也不见兄长对杜宛星有如何优待,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也许是有某种契机吧,总之大师的话,玲珑还是十分相信的。
“叶姑娘,对弈最忌讳一心二用,你输了。”
玲珑看一眼棋盘,已是无法转圜,“是小女子技不如人,大师棋艺越发高超。”
“哈哈哈,只不过终究败在叶公子手上。”济海大师对这事可是念念不忘,每年都要找叶楼屿对弈一局,只是却从来没有赢过。
“兄长棋艺的确令小女子佩服,小女子师承兄长,却并未学到十分之一二。”莫不说棋艺,便是其他的,玲珑也未学到半分,有时候是不得不服气。
“人各有所长,叶姑娘不必挂怀。”
“大师说的是。”
玲珑在禅房待了大半个时辰,即将要用午膳了才从禅房出来,“我们先去给佛祖上香,之后再去用斋饭。”
“好,又可以吃到泰临寺的斋饭了,奴婢还真有些想念呢。”泰临寺的斋饭可是出了名的美味,全是素食,却可以做出百般滋味,传闻不同的人吃同一种菜也是不同的味道,这可真是新奇之处。
“不急,待会人少些。”
玲珑并着两个丫鬟走在前头,管深在后面跟着,一言不发,管深话少,玲珑也早已习惯,只当是跟着个影子罢了。
玲珑进入大殿祈福敬香,管深站在殿外,面容冷漠,手上握着一把墨色长剑,双手环胸的站着,看着便有肃杀之气,寻常人都不敢靠近,只是路过总会小声嘀咕几句,他只当没有瞧见。
脑海里想起了方才姑娘与大师在禅房内的话,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又靠着门,自然听的一清二楚,险些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姑娘也太替公子操心了,要他说,大师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公子如何可能在短短的两月之内成亲,这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
公子胸怀大志,不会拘泥于儿女私情,唯独心中挂念的女子就是三姑娘,可三姑娘是妹妹,大概也算不得是女子,公子身边可就再无其他女子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岂不是胡扯吗?
管深便想着,回去之后与公子一说,公子必定也会笑话。
玲珑从大殿内出来,断绝了管深的腹诽,跟着去用了斋饭,下午请济海大师做了法,请了观音大士出寺,也给足了香火钱,才从泰临寺离开。
回到府里,管深就直接回了啸风院,把大师的话说与叶楼屿听了。
可让管深没有想到的是,公子并未露出半点笑颜,反而一脸凝重,“公子,是否有何不妥?”
“无碍,你先出去吧。”
叶楼屿坐了下来,遥望窗外,嘴中呢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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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叶楼屿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不得不重视,济海看似是和泰临寺的其他几位大师一般齐名,只是叶楼屿和济海接过手,知道济海不是一般的老和尚,藏身于泰临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总归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说出口的话,还未有出现失误过。
因此叶楼屿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他这两个月内会成亲,以他自己的立场,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他并不欲现在成家,可济海那个老和尚说出来了,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他身边并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是他喜欢的,所以这一次,有可能是济海说错了吗?
叶楼屿发觉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去细究,越想越是头疼,索性就不想了,如果真有那一日,也是他不得不这样做,而不是他愿意。
玲珑请了观音大士回家,之后每日上午都在佛堂坐着抄写经文,下午就在花厅写这次生辰宴要准备的事宜,两三天就把宾客名单整理下来,让人誊写,到时候派人送到各府上去。
叶秋霜在衡欢院待了几天,玲珑发觉她的悟性还可以,就把秋棠院的日常开支给了她管着,原本是在她这里,她不耐烦管,就放到了管家手上,现在又拿了回来,秋棠院的开支是这个府里最小的,也没有什么油水,管家没有说什么。
能拿到秋棠院的管理之权,叶秋霜激动了好一会,她以为自己就只能学点皮毛,万万没有想到三姐姐愿意教她这样多,回到秋棠院的时候,秋姨娘也一直念叨,直说不知道要如何报答玲珑,这些话都是明春打听来的。
报答玲珑是不要的,只要不会吃里扒外玲珑就挺满足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到了三月中旬,这些日子叶秋霜和玲珑相处的不错,也很有默契的只会在下午玲珑午歇起身之后才来打扰。
这一日,却有些意外,玲珑这才起身,明月就压低了声音:“姑娘,四姑娘一早就到了,在外边跪着了,已经跪了一刻钟了,奴婢喊她起来也不听,也不让奴婢打扰姑娘歇息。”
“跪着?”玲珑原本还有些不清醒的脑子被这句话惊醒了,好端端的,一大早来衡欢院跪着算什么回事?
“是,一言不发,奴婢看着,像是哭了许久,眼睛红肿着,衣裳瞧着也还是昨日的衣裳,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明月这一大早的也被这翻变故吓到了,问又问不出来什么,只说要等姑娘起身。
“那洗漱吧,喊她进来。”玲珑穿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明月带着叶秋霜进来,叶秋霜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求三姐姐救我!”说完磕了个头。
“你先起来说话罢,这没头没尾的,我要如何救你?”
叶秋霜挣扎了一下,便慢慢的站了起来,她和玲珑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知道三姐不喜欢说话重复两遍。
“明月,端张杌子给四姑娘,你慢慢说罢。”
\"是,\"叶秋霜拘束的坐下,这件事情太大了,她怕玲珑不会管,“昨夜二更的时候,我就要歇下了,突然来了一个人敲秋棠院的门,来人是祖母院里浣衣的田嬷嬷,她说去替祖母送干净衣裳的时候听到祖母说起我的亲事,想把我配给许家的四族叔,那族叔的年纪与父亲都一般大了,而且是填房,家中已有嫡子嫡女,最大的庶子已经娶亲成家生了孩子,最大的嫡女也比我大上两岁,三姐姐,我万万是不愿嫁到这样的人家的。”
叶秋霜说完,又抽泣了起来,这一番话,听的玲珑沉默了,脸色也不是很好,“我记得,许家是有一个族叔嫡妻前些年去世了,不过他这已经是二房嫡妻去世了吧,这把年纪,还想娶第三房?”
玲珑还是无意中听周双双说起这件事情,只当个玩笑似的,那人第一房嫡妻过门不过三年,在生嫡子的时候难产去世,留下个孩子孤零零的,第二年他便续弦了,第二房生了二子三女,加上家里又有不少的妾室通房,那可算是京城少有的“人丁兴旺”之家,一家的孩子就有十几二十多,所以也常拿来被人说道,没有想到,到了这把年纪了,居然也还想着续弦。
叶秋霜要说的是真的,那嫁过去还不得尴尬死,孩子都比自己大了,后院又乱糟糟的,一堆妾室通房,这谁管的过来,还不得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先前的那些嫡子自然也怕后娘再生嫡子抢夺家产,这日子可如何去过?
文氏居然连这样的人家都能找到,还往叶家大房送,还真是难为她了。
“你可确定祖母有这个意思?”这万一是听岔了也是有可能的,在玲珑想来,好歹叶秋霜是个才及笄的姑娘家,长的又不差,用不着这般糟蹋吧?
“三姐姐,我不确定,可是田嬷嬷说今日祖母便要提出这件事情,我和姨娘在家里人微言轻,只能求三姐姐救我一命,我宁愿嫁给普通一个农户,辛勤耕作,也不愿嫁给一个比父亲还要老的男人。”
叶秋霜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谁十几岁的时候没有想过找一个心仪的男子过一生,可就算不能心仪,起码家世年岁上相当也可以,谁愿意嫁给一个妻妾成群,子女成堆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
“还不确定的事情,也值当你哭成这样?快去洗把脸,别哭了。”哭的玲珑心里有些燥,女子的眼泪的确是很厉害的武器,但那只对男人,对女人哭只会让对手越发得意罢了。
叶秋霜不敢违拗,玲珑的家里的地位也是说一不二的,尤其是在大房,谁敢不听她的,这么多年能在文氏手里活的好好的,还把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没让文氏和四房糟蹋了她的名声地位,也未必就是看起来这般无害,叶秋霜也是怕的,更何况现在要玲珑的帮助,就更不敢不听话了。
玲珑梳妆好,叶秋霜也打理了一下,只是眼睛还是红肿着的。
“这件事若是真的,我自然会管,便是我管不了,兄长也会管,你是父亲的女儿,自然不会让你嫁与那样的人,也别哭了,去到祖母院里也别露出破绽,等着祖母先开口罢了。”
玲珑也不是突然就有了当姐姐的心思,只不过叶秋霜好歹是父亲的女儿,庶出也是爹爹的血脉,若是叶秋霜嫁去了许家那样的人家,旁人不会笑话叶秋霜,只会笑话爹爹无能,连自己女儿的前程都博不了。
叶秋霜可以嫁的不好,也可以嫁去做填房,甚至可以为妾,却不能嫁给一个年至不惑之年的男人,这显然是在侮辱叶家。
“谢三姐姐。”有了玲珑这句话,叶秋霜心里安定了下来。
到了福康院,两人来的尚早,文氏才起身,两人等了一会才进去,文氏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后来叶微婉到了,她才笑呵呵的提了,“今日一早我便听到喜鹊在枝头叫唤,想来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也正好有个好事要说与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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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玲珑不动声色,脸色未变,叶秋霜努力镇定,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掐的紧紧的,透露出紧张不安。
“祖母,是什么好事啊,快说出来与孙女听听。”叶微婉可是最喜欢看热闹了,反正从文氏嘴里出来的话,还能有对她不利的话吗?
“是这样的,四姐儿也不小了,我便想着给你议定一门亲事,秋姨娘当初也是我身边的,她的女儿,我理当格外照顾着,祖母可给你找了一个好夫家啊,那人如今是正三品的参议,四姐儿若是嫁过去,当即就是三品的淑人,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啊?”
文氏笑容满足,许家的门第可是不低了,配给四丫头都是四丫头高攀了,原本想让二丫头去的,奈何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拦着,被岚姨娘蛊惑的,这样好的人家还不要还等入宫成为陛下的妃嫔不成?
若不是玲珑知晓其中缘故,都要赞一句这是多好的姻缘了,正常结婚年岁的男子大抵二十出头,谁能在二十出头的年岁坐上正三品大员的位置,她可未听过,要有这样的人才,早也传遍了。
“祖母说的这样好,那是哪家的儿郎啊,据孙女所知,这满京城可没有适龄男子有这般高的官品,莫不是祖母在外地给四妹妹找了一个夫家?”玲珑不戳破她的话,却也让文氏有些难堪,哪里是什么适龄男子,可差的远了些。
“咳咳,我说与四姐儿的亲事,三姐儿如此着急做甚?难不成三姐儿也想让祖母帮忙找一门好亲事?”文氏蹙了蹙眉头,老四还没有说话,老三怎么就开口了,难不成老三还会管老四的事情?
文氏敢这般安排老四的亲事,就是打量着大房无人管秋棠院,国公爷从来也没有管过,玲珑以往也不管的,她这才敢打老四的主意。
“祖母,按理来说,二姐姐为长,更适合这门亲事呢,我的亲事就不劳烦祖母了,待父亲回来,必定会好好安排的,倒是二姐姐该让祖母预备着了。”自古长幼有序,长姐未嫁,妹妹怎么好先在前头出门?
叶微然听到这话,讶然抬头,看了玲珑一眼,满是恨意,又连忙低下头,她才不要嫁给那样的人家,嫁去那样的人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二姐的亲事自然有你四婶娘预备着,用不着你操心。”文氏的脸沉了下来,她又何尝不想老二嫁过去,可耐不住岚姨娘一哭二闹拦着,二姐儿是四房的女儿,总归关系是更亲近些,可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也不听她的了,她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