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老奴就先离开了。”万富贵指使着婢女把赏赐端了下去。
人一走,明月便是不高兴了,“姑娘,那四房也太过分了,姑娘是嫡女,哪有这般不知规矩的。”
以往还做做样子,现如今连样子也不做了,真是恼火。
“好了,你生这等闲气做什么,又不曾少了你的吃穿。”玲珑半点也不恼,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四房仗着父亲不在家中,文氏管着中馈,什么好东西都往四房送一份,丝毫不曾把她这个大房嫡女放在眼里。
玲珑想着父亲辛苦,总不好为了这些事情去烦扰他,加上文氏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偶尔不痛不痒的刁难,有兄长的庇佑,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月例什么的是不敢克扣的,她也就懒得去计较,这世上又有谁活着是简单的呢,这样的一点刁难权当锻炼心性了。
这也是头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如今家里几个姑娘都大了,这上巳节又叫女儿节,就是为了众位夫人给儿女相看方便,叶家有五位姑娘,除了大姑娘定了人家,其余都待字闺中,文氏这是要出风头为叶微婉挑选一桩好姻缘了。
“姑娘,你就是太过懒散了,哪能次次都让他们欺负?”明月可看不下去那些人的嘴脸。
“明月,你家姑娘可有哪次被他们得逞了?”玲珑轻挑眉,微微一笑,虽然总被刁难,可说到底也没有几次真正的被欺负,反倒是四房次次落了下风,她可不是一个能忍耐的性子。
“就是呀明月,姑娘聪明着呢,才不会被欺负,今早还让四房吃了哑巴亏。”明夏也笑笑,又补了一句,“姑娘就是懒了些,如若不然,四房如今哪里还能蹦跶,也就仗着老夫人还在罢了,姑娘是国公爷嫡女,怕她做甚。”
“姑娘也就只有面对大公子说的话才不懒。”明秋从外面进来,端来一盘新鲜果子。
“你们几个,只知道笑话我,哪里有这般没有规矩的丫头,改明儿叫管家把你们发卖了去。”玲珑被取笑的脸上挂不住,原本懒散的坐着又坐直了起来,“我还是去写策论吧,免得兄长又要考问。”
几个人又笑,“果然还是大公子最能治住姑娘呀。”
“姑娘,上巳节的衣裳都熏好了,皇后娘娘这次赏赐的珠钗要用上吗?”明秋喊住要去书房的玲珑。
“就用那些,皇后娘娘赏赐的,就戴上吧,以示娘娘的恩宠。”玲珑随手指了一下。
“可姑娘,这些不太好看呐。”明夏看了一眼,这些太过华贵了,金光闪闪的,看似是不错的,要是寻常百姓家,必定会觉得是稀罕的物件,可在他们看来,姑娘要是穿戴这些,别人莫不是觉得姑娘是暴发户?
“不好看就对了。”玲珑狡黠一笑,转身离开去了书房,好看怎么行呢,文氏做得出,总要承担的起。
落音院。
叶微婉正在摆弄着皇后赏赐下的珠钗,这都是如今时兴的花样,正是诸多少女所追求的,果然宫中的东西就是好。
“姑娘,这些都是最好的珠钗吧,想必宫里的娘娘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尤其是这支海棠钗,真是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婢女翠儿及时的吹捧几句。
叶微婉得意的翘起嘴角,“那是当然,皇后娘娘对咱们家还是很好的,这一次着意赏赐了许多,必定是因为咱们家的姑娘都去,不似以往只有三姐可以去。”
“那姑娘这次戴这些珠钗吧,必定会艳惊四座,姑娘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如今老爷是户部主事,眼看着就要升为户部侍郎了,到时候求娶姑娘的好男儿必定连门槛也会踏破的。”
“住嘴,爹爹要升官的事情可不能随意拿出来说,若是走漏了风声,让大房听见了可如何是好。”叶微婉虽然心里得意,却还记得母亲说的话,暂且忍一忍,总有四房出头的那一日。
“是是,奴婢记住了,必定不会在外面说的,姑娘放心。”翠儿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姑娘阴晴不定的,怎么还记不住教训呢。
“罢了,饶了你这一回,这些东西都收着,到了上巳节那日戴着进宫。”
“是,奴婢记下了,到时候姑娘必定是最美的那一个。”翠儿指挥着小婢女仔细的收拾好这些东西。
“前些日子定做的襦裙到了吗?”叶微婉这一次也是卯足干劲,势必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如若不然,旁人只知道定国公府的嫡女叶未晞,或者说叶玲珑。
玲珑原本是家里长辈唤的小名,谁知道传了出去,被太后娘娘赞了一句“的确玉雪玲珑,当配此名”,此后叶玲珑这个小名倒是比原本的名字还要出彩,如今谁提起定国公府都要提到三姑娘玲珑,叶微婉早已恼的牙痒痒了。
“昨日就到了,姑娘要去看看吗?做的漂亮极了,不愧是京城最好的绣坊,那上面的芍药花栩栩如生,保管姑娘步步生香。”
“那就去看看吧,”叶微婉转了个身,打算去内室,又想到什么,“罢了,晚些再看吧,我先去给母亲请安。”
“是,那姑娘仔细些脚下。”翠儿跟在叶微婉后面。
定国公府并未分家,其实也早该分家的,不过因为文氏阻拦,加上定国公又未续弦,要是分家,无人照料中馈,便一直没有分家。
四房居住在北院,叶微婉住落音院,叶微然行二却是庶女并着其姨娘住在巧香院,母亲住在兴栩院。
原本叶微婉也是住在兴栩院的,可她瞧着玲珑可以独占一个院子,也央求了文氏求得一个院子,虽然不如玲珑的宽敞精致,却也是国公府里头独一份的,玲珑没有母亲,那是不得不住一个院子,这般想来,她可比玲珑还得宠。
叶微婉到兴栩院的时候于氏正在核对上个月的账本,哪怕是在屋里,也穿的珠光宝气的,这打扮觉得不输外头的那个贵夫人,定国公的家底还是挺厚的。
“娘,女儿来给您请安了。”叶微婉行了礼便坐到了一旁,于氏蹙了蹙眉,“怎得没点规矩。”
“娘,女儿在外面时时刻刻都记得规矩,实在是累了,娘便让女儿松快些吧。”叶微婉缠着于氏的胳膊撒娇卖乖。
于氏见着这个女儿也生不起气来,“你在娘这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千万不许这般,你也快及笄了,也该时时刻刻记住规矩,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耽误了你议亲。”
“知道了娘,女儿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这次上巳节入宫,必定会给娘挣脸面的。”
“嗯嗯,这次入宫可是一个好机会,须得好好把握,不过你大伯得陛下看重,皇后娘娘和陛下一心,那皇后娘娘必定也会多多看顾三姐,你在外面对你三姐面子上要做的好看。”于氏自然也不是真的教叶微婉要尊敬玲珑,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毕竟现在国公爷还是很得陛下看重。
“娘,我知道了,每次您都这样说,到底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再这样委屈自己啊?”叶微婉实在是厌烦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让叶玲珑一分,分明她才是家里最得宠的姑娘呀。
“婉婉,别急,快了。”于氏拍了拍叶微婉的背,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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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因着还有两日就到上巳节,文氏就让嬷嬷吩咐下去这几日几位姑娘都不必来请安,这可便宜了玲珑,她每日最烦的就是早起请安,想过许多办法到底能如何不去请安,装病也不能装太久,要不然迟早被戳穿,又被四房的那些人捅出去说她不尊长者。
大楚民风开放,女子外出抛头露面从商养家的也不少,合离之风也常见,并不约束女子,可那只是对于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而对于贵族女子来说,约束还是比较多,尤其是未嫁女子,最重视自己的名声,未免不好议亲。
若是年过二十还未出阁,街坊邻居的总归是会笑话几句,要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迟迟未嫁,一传十十传百的,也许还会影响仕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都传出笑话,其他的能耐自然也就懒得去探究了。
玲珑倒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可介意父亲的,父亲是战场厮杀才得来的百姓敬仰,她是万万不能糟蹋了去,这也是兄长为什么总催玲珑上进,兄长常言父亲用命拼搏出来的好名声,必定不能毁在了他们的手上,就算不能为父亲争光,也不能拖累父亲。
所以玲珑这个原本懒散跳脱的性子,被兄长养的端庄温婉,进退有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得了太后娘娘亲口所赞“容貌玉雪玲珑,心思玲珑剔透”。
可这些,都不及兄长。
叶楼屿十五岁考中秀才,十六岁时便中了解元,十七岁春中了会元,过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又中了状元,这是大楚历史上最年轻的连中三元者,也是大楚最年轻的状元,被陛下赏识,原本进士前三甲都是入翰林院的,偏生叶楼屿特殊,直接便任命为了正五品的刑部郎中,这可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奇才啊。
虽说叶楼屿是定国公的养子,不能承袭定国公爵位,可就靠这个能耐,借一把定国公的东风,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了去,所以也有众多有女儿家的官宦抛来橄榄枝。
奈何叶楼屿不接招,如今弱冠之年也未定亲,大楚女子及笄前后谈婚论嫁,男子一般十七八也开始准备,大多数则在弱冠之年成婚,这样的优秀的男子又未定亲,自然是个香饽饽,这一次的上巳节恐怕也有不少人打听。
玲珑倒是有心思替兄长看看,连在梦中都想着兄长,耳边一直有人念叨着大公子,还嫌聒噪,预备翻个身再睡。
明夏也是无奈,如何喊自家姑娘都不醒,大公子都在外面等着了,再等下去,怕是待会姑娘又有苦头吃了,明夏只要摇醒玲珑了。
玲珑醒来的时候有些懵里懵懂,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明夏,昨日不是说好多睡会的吗?”不用去请安这样好的日子,必然是要多睡会懒觉了。
“姑娘,大公子在外面等着了,快些起来呀。”明夏压低声音,生怕被大公子听见了。
“啊?哥哥来了,今日哥哥不用忙公务吗?”玲珑顿时被吓的清醒了过来,从床上翻身起来找衣裳。
“后日就是上巳节了,虽然说是女儿节的节日,可未婚配的男儿也要入宫的,大公子这几日便是休沐。”明夏给她解释着动作利落的给她穿好襦裙,唤了明秋来梳妆,这一通忙活,又过去两刻钟了,玲珑都可以猜到兄长是什么脸色了,所以出来的时候低眉垂眼,不敢直视叶楼屿。
“请兄长安。”玲珑行礼之后定定的站着对待兄长的训话,只能看见兄长的一方鸦青色锦袍衣角。
“如今几时了?”叶楼屿坐的端正,说出的话冷冰冰的,似乎是在对待刑部的犯人一般。
玲珑腹诽,难怪陛下会任命叶楼屿为刑部郎中,实在是他十分适合这一差事,那刑部的犯人被这样一审问,什么也招了。
玲珑撇过脑袋看了一眼台子上的漏刻,小声的答道:“巳时二刻。”
玲珑大气不敢出,其余的四个婢女也都站在门边等着,个个皆是屏气吞声,大公子这气势着实是有些吓人。
“原来你知已是巳时,今日不用晨起问安,便把晨起读书也给忘了?”叶楼屿幽黑的眸子盯着她,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丝毫没有把她当娇娇的女儿家看待。
“我知错了。”玲珑听着这个嗓音身子都有些打怵,除了认错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谁知兄长竟然会突然来这,平日里兄长忙的很,哪里有这个时间。
玲珑认错了,叶楼屿却仍旧不放过,“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便不愿去福康院问安也不能荒废了学业,巳时方起,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歇到午时?”
“不会的,我也打算起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玲珑虽然很想说一句她一个女儿家又不考取功名,何苦要学这许多呢,除了寻常女子学习的女四书,连男子考取功名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也要学,也不是很难,就是很烦,懒散的不愿学,看书倒也还挺喜欢,可一到考核,她就犯难了,动脑子最烦了。
叶楼屿原本打算再继续说几句,玲珑的肚子开始咕咕咕叫了,在这安静的厅堂格外刺耳,让叶楼屿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一张俊脸黑的吓人。
“明月。”叶楼屿喊人。
明月连忙低着头进来,“大公子。”
“备早膳,姑娘肚子都叫了不曾听见吗?传了出去还以为叶家连姑娘家的膳食都克扣,你们几个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如此惫懒,连姑娘也伺候不好,那就发卖了挑更好的。”叶楼屿知道玲珑与几个丫鬟的关系都十分的好,总要有点事情来拿捏住她,这般懒散,日后嫁到婆家该如何是好?他可以护她一辈子,却也不能面面俱到,有些地方,总得自己学着长大。
“是,奴婢记下了,万万没有下一次。”明月瑟缩了一下,自家姑娘待她们是极好的,他们才舍不得离开姑娘呢。
玲珑未曾开口,她知道兄长这是在说给自己听,兄长从来不是一个刁难下人婢子的人,不过是想要让她长记性罢了。
虽然玲珑很不解为何兄长要对她如此严苛,却觉得兄长必定有他的道理,也不反抗,只做的去,毕竟那些事物对她多有好处。
“出去用膳,两刻后来书房,考校策论。”叶楼屿站起来出去,高大的背影留下长长的影子,让她鼻尖发酸,其实兄长还是疼她的。
若不是寄予厚望,又何必百般严苛期待。
玲珑迅速用了早膳,一刻钟后便到了书房,叶楼屿正在看昨日下午她写的策论,瞧见她进来点点头,“比前几日有些进步,但仍有许多不足。”
玲珑听到前半句本来还在窃喜,又听到后半句,这小窃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比起兄长,玲珑自然是不足的。”少年状元,玲珑就是八辈子也追不上呀。
“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①,既然如此,那便此刻写一篇策论,如今是三月,江南即将进入汛期,你便写如何应对汛期。”叶楼屿出好考题,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玲珑头皮发麻,浑身的力气便如消失一般,即刻写一篇策论出来可太难了,可兄长盯着了,不写也得写,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在一篇杂言上看见过,也不管是否可行,先交了差再说吧,提笔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