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呢?”叶楼屿蹙了蹙眉, 在刑部也见过不少犯罪的人, 还第一次见这么恶心的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范家那些生意里恐怕也少不了人命。
“死了。”赖鹏额头上的冷汗滑落到眼睛里去了, 不自觉的被逼出了泪水。
“死了?怎么死的?”
“老爷一直把小少爷养在别院,到了三岁的时候抱回去, 第二年就意外落水溺亡。”
说是意外, 可到底是不是意外大家都清楚,一个四岁的孩子, 身边居然无人照看,还能跌进水里去, 范家那可真是乱啊。
“这些年也一直骗着丽秀夫人?”
“是的,丽秀夫人说想见见小少爷, 老爷百般推脱, 说小少爷在进学了,说些好话哄着夫人,夫人也就信了。”
莫说叶楼屿, 一旁的管深都觉得范中可真不是人啊,丽秀一个女子,被范中这般利用,没了亲生儿子,又被下了绝子药,这辈子也会觉得没有盼头了。
“畜生。”管深踢了赖鹏一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大人饶命啊,这也不是我干的啊。”赖鹏觉得委屈,他只是一个下人罢了。
“你敢说你没有帮着范中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没有帮着范中欺骗丽秀夫人?”管深少有的情绪激动。
“我、我...”赖鹏说不出来话了。
“放他回去。”该问的都问了,他也不能消失太久,免得玲珑来找他。
两人从暗室出来,郑随进来了,“公子,有一封密信。”
“玲珑不曾找我吧?”叶楼屿接过。
“并未,少夫人回了院子。”
“嗯,你先去忙。”
叶楼屿拆开信封,眼神透出点明了,“管深,从范中这边下手查闵家。”
“闵家?兵部侍郎?”
“是,这信中说半年前,范中收到一大笔银子,来源是闵家,闵家无缘无故给范中这么大一笔钱做什么?”
“好,属下这就去查。”
管深一走,叶楼屿站到窗前,暮色沉沉,要天黑了,脑海里一直在想邱德庸,闵家,范中,许家这些人,邱德庸和范中,闵家和范中,这些人似乎都和范中有点联系,但是范中一个商人,哪里来的这通天的本事,能让兵部侍郎都转这么一大笔钱财。
这些关系里面,看似没有许家的事情,可是范中却和许家也有很深的关系,那个许家曾经想和四房结亲,如今却又不愿意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初四房还是一个没有爵位的,许良又是白身,许家都想和四房结亲,如今爵位虽然被贬,但是伯爵肯定会落到四房手里,许家却又不愿意了,是否有些难以理解呢?
叶楼屿想的有些头疼,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谁知道背后经营了多少年,如果不是他在暗处,恐怕很难发现这些事情,这大抵就是为什么那人要让他落到这般田地。
——
晚上叶楼屿回去的时候快亥时了,从院子看屋子里还亮着灯,玲珑还不曾睡?
推门进去,瞧见玲珑在灯下绣着什么东西,专注的很,连他回来了也没有发现。
“绣什么呢?”叶楼屿过去。
“呀,吓我一跳。”玲珑拍了拍胸口,瞥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死我了。”
“是你太专注了,在干什么呢?”他坐下来,拿过玲珑手上的东西,是一条帕子,绣的是百合花,才绣了花片,却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不错,女红有长进。”叶楼屿点评道。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指点”。”玲珑压重了“指点”二字,关于刺绣,还真的是叶楼屿“指点”她学的,或者说是逼迫她学的。
她初学女红的时候才八岁,那时候拿针都拿不稳,时常扎到手指头上去,一扎就是一个血窟窿,可难受了,就跑去和爹爹说不想学女红,伸着手给他看,爹爹还真的答应了,爹爹也是心疼她的。
她满心欢喜以为以后就可以不用学刺绣了,谁知道没两天,女红师父又来了,说是兄长的命令,兄长说一定要学,而且还要学的很好,她再去对爹爹,爹爹就不答应她了。
所以她就不得不学,那时候可恨死叶楼屿了,整整一个月不曾搭理过他。
如今看来,却得感谢他,要不然如今又得从头开始学了。
“事实证明,我当初是对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叶楼屿把帕子还了回去,“别绣了,差不多该歇息了。”
“好哦,绣完最后两针收尾。”玲珑绣完那片花叶,这才站起来抻了抻肩膀,揉了揉眼睛,刺绣就是废眼睛。
正好叶楼屿从浴堂出来,脖子上还往下滴水,滑过结实的胸膛,最终滑落睡袍,叶楼屿的身材十分好,常年习武,但是却不像是武夫,更像是有勇有谋的翩翩公子。
玲珑的耳朵发烫,连忙背过身去,“你睡袍没有穿好。”
“无妨,想看就看。”叶楼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谁想看你啊。”玲珑脸色爆红,侧着脑袋往床上去,谁知道叶楼屿先她一步已经坐到床上了,她就只好从床尾爬进里面去。
她憋着气,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去了,叶楼屿抬了一下腿,她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床上,她愣了一下,臀部摔疼了,脑袋有些晕,听见叶楼屿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几步爬过去拍打叶楼屿,“你怎么这般坏呀,吓到我了。”
“哈哈哈,看你像个小乌龟似的,想帮你一把,谁知道你这么不经吓,这就吓傻了。”叶楼屿伸手抱住向她扑过来的玲珑,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你这人太过分了。”玲珑捶了他几下,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都在靠近,玲珑坐在他的腿上都没有注意到。
“如何过分了,你说说看?”叶楼屿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就是很过分,我不想说。”玲珑憋红了脸,低下头才发觉自己在哪里,连忙就想往后退,又被叶楼屿拽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叶楼屿的胸膛上。
胸膛太硬了,砸的玲珑眼冒金星,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兮兮的看着叶楼屿,“兄长,你别欺负我。”
叶楼屿瞧她红了眼的兔子模样,一时没有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可不敢欺负我们家玲珑。”
玲珑被这个吻吓到了,呆呆的看着叶楼屿,像是失了魂一般,眼尾越发红了,眼睛水润润的,墨色青丝垂在叶楼屿的腿上,此刻倒像是一只呆萌的兔子。
叶楼屿低头,欲想再亲一口,方才就是一时情动这才没有忍住,此刻不是一时之念,就是想亲她。
谁知道唇还未靠近,玲珑就往旁边滚了一圈,缩到墙角去了,像是受了惊一般,“睡觉了,很晚了。”
玲珑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脸像是熟透了的红色果子,还发着烫,准确来说,应该是午后被晒的发烫的红色果子。
“哈哈,”叶楼屿的笑声传来,拽了拽她的被子,“玲珑,不想听听我方才查到的一些事情吗?”
“不想听,睡觉。”玲珑现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色爆红,完全不能见人,还聊什么呢。
这和亲吻脸颊不一样,这可是亲吻唇瓣,是情人之间的亲吻,不是兄长和妹妹之间的,方才她是真的没有准备好,被吓了一跳,不过心里并不反感,就是觉得羞臊。
“丽秀夫人的确有一个儿子。”叶楼屿也不介意,他知晓她听得见,“但是那个儿子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玲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终于有了点反应,“怎么死的?”
叶楼屿挑了挑眉,“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我是不想和你说话,现在是讨论细作的事情,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玲珑嘟喃着。
“好。”叶楼屿往后靠了点,右腿撑起,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想去拉玲珑的手,被玲珑瞪了一眼,“好好说话。”
叶楼屿失笑,无奈摇头,把下午从赖鹏嘴里挖出来的话复述给玲珑听。
玲珑听完整个人都沉默了,低着头,手抓着被子,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
“玲珑?”叶楼屿摸了摸她散落的青丝。
“没事,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丽秀过的这么难,我还骗了她。”她甚至无法想象,原来有人过的这样惨,她和丽秀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个女人,为了爱的男人生了孩子,结果反被那个男人用孩子威胁,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六年,难怪和丽秀夫人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她身上像是有一层阴霾笼罩着一般,兴许活着,对于丽秀夫人来说已经很难了。
“这与你无关,如果你不做这些,兴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叶楼屿顿了顿,又道:“其实丽秀夫人这般遭遇,也不算是最惨的了,出生扬州瘦马,谁不是身不由己,最起码我看邱德庸是真心待她好,这些年也衣食无忧,只不过心头上遭受些磨难。”
“他若是真的对丽秀夫人好,难道不应该迎回家中吗?何必留在外边当见不得人的外室?”玲珑微蹙秀眉。
“邱夫人是个强悍的,且在朝为官的臣子家里接回一个瘦马,你当别人怎么说?”扬州瘦马是出了名的美貌,可是一出生就决定了日后的路途不会好走。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情与剧情并进,我努力啦~
没有迟到哦,偷偷的抽空码哒y∩_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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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虽然叶楼屿的话很残酷, 但也的确是真话,有些人,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 但是……
“但是我觉得只要有顽强的心志, 也未必没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比如你, 虽然父母双亡,可是你这么聪明, 这么厉害, 连陛下都对你青眼有加, 而有些人, 就算是从小出生于高门显赫之家, 比如我,现如今还不是一样过的苦兮兮的?”
“咳咳咳……”叶楼屿被她举的例子呛到了, 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驾崩了。
“怎么了?”玲珑歪头,咳嗽什么呢?
“没事,我觉得你说的对,不管什么环境, 都应该顽强生长,总归是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就是他, 出生于那最尊贵的地方, 还不是早早的失去最亲最爱的人,而后又和亲人分隔,如今还沦落到被一个五品郎中嘲笑的地步, 所以再怎么样,也不能失去对生活的信念。
“对呀,但是丽秀夫人委实可怜,我要不要告诉她呢?”想到她被骗了这么多年,玲珑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可以先旁敲侧击,例如让她想办法去见她儿子,这样会让范中苦恼,着急,人一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我这边正好抓他把柄。”
“行啊,那我明天就去找她。”
两人有商有量的,一件看起来丝毫没有头绪的事情被理了一下之后就觉得也不是很难。
玲珑次日就去了泰临寺,玲珑还是没有去过丽秀夫人的别院,两人只在泰临寺相聚,如果她想要见丽秀夫人,就让泰临寺山脚下一位卖冰糖葫芦的中年男子告知一声,他就是两人之间的传声筒。
在泰临寺的院子里没待多久,丽秀夫人就到了,如今丽秀夫人和玲珑已经十分亲近,并不拘束,见面的时候也不再各种猜疑,丽秀夫人一开始是个十分警惕的人,但是相处久了,却是一个喜欢和好友掏心窝子的人。
“今日怎么来了?”丽秀夫人坐下。
“姐姐,今日我是有好消息要带给姐姐的,”玲珑笑着打开食盒,“给姐姐带了最喜爱的运司糕和桂花糕。”
“有什么好消息?”丽秀瞧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姐姐,我有了,”玲珑羞赧的低头笑了笑,然后又道:\"多谢姐姐给我的方子,很有用。\"
“真的呀,那真是大喜事,恭喜妹妹了。”
丽秀是真心实意为玲珑高兴,而一旁的明夏却险些惊叫了出来,玲珑连这样的鬼话都编的出来,玲珑和公子有没有圆房,她最是清楚,这要是几个月以后可还怎么装?
“是啊,真是大喜事,有了孩子之后,我才发觉是那样奇妙的事情,孩子都还未出世,我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自然是的,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啊。”丽秀夫人的语气有些惆怅。
玲珑只当没有听出来,“上次姐姐和我说的那个故事,如今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姐姐的好友得见见那个孩子才行,这么多年不见,万一孩子都不记得她了,那作为母亲付出再多也是自我感动,孩子又不知道,见见孩子总归能确定孩子是康健的就好。”
“唉,妹妹说的也是,只是我那好友也有诸多难处啊。”
“姐姐别怪妹妹说话不好听,那男人如此冷血无情,万一苛待了那个孩子可如何是好,还是得见见啊。”玲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余光瞥见丽秀已经有些松动了。
“妹妹说的是,我会转告她的。”丽秀的心思开始不在玲珑身上了,自己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女人的脑补能力可是非常强大的,寻找蛛丝马迹的能力也是十分强大的,如果一个男人能长期骗过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女人爱惨了他,不愿意去怀疑他,要不然就是无所谓骗与不骗。
随后聊了几句,丽秀夫人告辞,玲珑才慢悠悠的下山。
明夏扶着玲珑,“少夫人,你这般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这可是在泰临寺,撒谎可是大忌。”
“无妨,我是在做好事,佛祖会明白我的。”玲珑瞧见丽秀的样子是把她的话放到心上去了,这样就好,只要起了疑心,那就一定会去追问,一旦追问就会问出点事情,她就只要等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