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十分平常的事,因为傅楼屿的纵容,到了玲珑这里却是十分难得的。
“过几日就到了中秋佳节,到时候有宫宴,父亲会入宫吧?”玲珑把双鱼玉佩给傅楼屿佩戴到腰间,无论换多少锦衣华服,傅楼屿的腰间一定有这枚双鱼玉佩。
“会,到时候你可以与父亲小聚,今年我回宫了,宫宴会比往年还要隆重,所有的王侯公卿都会到场。”傅楼屿伸手给玲珑理了下领口。
“也好,无碍,那些人我都认得,你今日不是休沐,你还要去哪?”用过早膳就匆匆忙忙的更衣。
“去一趟刑部大牢,许家的人会在十六斩首示众,我过去看看。”
“那于氏呢,是斩首还是流放?”玲珑给他穿戴好,往后退了几步瞧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过去踮起脚尖给他理了下领子。
两人这般,就像是老夫老妻似的,一旁的宫人内监都插不上手。
“流放至岭南,于氏娘家也被波及,赶出京城,三代内不得踏入京城,四房叶正铭已经被罢官,和文氏如今挤在京郊的一处租赁来的竹屋。”
这般结局,委实有些唏嘘,才多久前嚣张的像是要得到定国公的爵位一般,如今却要一家子挤在茅草屋,比他们当初还惨。
“也是自食恶果,当初若对我好上半分,我也不至于这般待他们,像四妹,待我一分好,我便三分回她。”
“你晓得就好,所以不必自责,不必怨怪自己,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傅楼屿握住她的手。
“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自责呢,我是想着该是时候给四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了。”起初就答应了她的,总不能反悔。
“太子妃的四妹,肯定是无数人求娶,不必着急。”
“说的也是,这次宫宴应该有许多适龄儿郎吧,我到时候看看。”玲珑想着叶秋霜是庶女,如果嫁入高门也只能嫁给庶子或者是做妾室,所以想找一个门第不是很高,但是能让她做正头娘子的,这样才好。
“行,那我出去了。”
傅楼屿从东宫出来,直奔刑部大牢,许英豪是北麓细作,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重重把关,想要见他一面都很难,确保不能和外界接触。
他也没有提审,直接进去了,许英豪有能耐早就被查的清清楚楚。
傅楼屿进去的时候许英豪在睡觉,从前高床软枕,如今在地上盘着的茅草席也能安睡。
“鲜于大人,客人来了,还睡呢?”许家到了许英豪这辈已经不知道北麓的名字了,总之都是姓鲜于。
许英豪从草席上起身,看了傅楼屿一眼,“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来干什么?”
大楚的刑部的确名不虚传,进去才两天他就把什么都招了,大概是在大楚待久了,太享受了,都忘记了自己是北麓人,细皮嫩肉一顿打,谁能受得住?
反正都是死,被斩首总比折磨至死更好。
他畏惧疼痛大过死亡。
“孤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比如大楚,还有谁暗中帮你?”
“我该招的人都招了,其他人没有,也听不懂你说的话。”许英豪撇头。
“呵。”傅楼屿想起他招的那一长串名字,恐怕是把只要他认识来往过的都招了,这是故意弄障眼法,大楚要是真把那些人处理了,那朝堂上也就没有可以用的官员了。
“要孤说的更清楚一点吗?大楚皇室,有谁暗中帮你?”傅楼屿查了好几日,才发觉有些事字凭借许英豪是无法做到的,得有宗室的人帮忙。
宗室的人肯定不会是细作,却很有可能是有不轨之心的人,例如想拉文德帝下马,想谋朝篡位,当然,在他出现之前,或许有比谋朝篡位更简便的方法,那就是让陛下过继他的儿子。
而这个儿子是谁的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要是有大楚皇室帮忙还能被你们抓?”许英豪应答的很快,但是眼神中却有躲闪。
“看来你是还没有吃怕刑部的刑罚。”
关乎皇室,一点都不能马虎,如果是寻常官员,一代一代查上去,总也会有点蛛丝马迹,可是皇室查个祖宗十八代也是和傅楼屿一样的。
他心想,或许许英豪并不是这件事情的最终操控者,幕后还有人,这个人很可能是大楚皇室,到底是晋王、睿王更甚至是不是豫王呢?
“随便你,反正我贱命一条,已经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随便,我说了没有就没有。”许英豪抿紧唇,绝不允许自己说半个字。
“来人,带出去,孤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许英豪这般,更让傅楼屿坚定他的背后还有人。
许英豪这般并不一定是为了保护背后的人,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给大楚留下祸根,只要大楚皇室一乱,那北麓就有机可乘,许英豪终究是北麓人,到死的心还是向着北麓。
许英豪握紧拳头,看见那几个熟悉的人向自己走来,甚至想要不自尽算了。
谁知道他还来不及自尽,却被一支短箭射中了胸口,短箭刺入皮肉的声音,成为他最后听见的声音。
“太子殿下,许英豪死了。”
傅楼屿皱眉看向牢房外倒地的那个人。
“殿下,这个不是刑部大牢的狱卒,服药自尽,也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圆房在中秋节当晚,团团圆圆嘛,大概会在今天的第三章 里头,暂时不晓得第二章能不能写到。
待会见~
第77章
傅楼屿的脸色冷到了极点, 几个狱卒看了都连连后退,在刑部大牢,这个太子爷的地位可比在东宫还要稳固, 叶郎中的手段, 谁不曾见识过?
“把人拖下去,找仵作来验尸。”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实在是让人恼怒,那人分明就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丝毫没有犹豫就赴死了,显然是谁特意养的死士。
从刑部大牢出来,傅楼屿冷若冰霜,许英豪的死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许家和大楚皇室有勾结,有一些事情,许英豪带到了地下, 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外头的日头高挂,刑部大牢这里常年阴冷,从牢房出来再接触到日头, 傅楼屿都一个激灵, 手指忍不住按了下眉心。
朝堂有一个几个贪官很正常,也并不能影响大楚的国运, 可一旦皇室中出现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很有可能大楚就会覆灭在那人的手中。
回到宫里, 形势比之前更加严峻, 如今他在明处,那人在暗处,情况对他十分不利, 傅楼屿如何能不着急。
他既然已经坐上了东宫太子的位置,就绝对不可能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不是活着坐上帝位,就是死了葬入皇陵,与此同时,玲珑作为太子妃也只能得了一个“殉葬”的结果。
傅楼屿绝对不允许之前的情况发生,他的精神从此刻紧绷,一定要早日查出背后之人,斩断这只吃里扒外的爪子。
傅楼屿仰头看了一眼日头,时辰差不多了,转道去景乾宫见文德帝。
文德帝才下朝,坐下来喝了杯茶,就被傅楼屿带来了这般消息,原本香气浓郁的清茶如今也变得苦涩。
“许英豪死了?”
“是,就死在儿臣面前,那人派的死士,许英豪一死,他也跟着死了。”
“哼,刑部大牢哪里是谁都能进去的,就算许英豪不说,也能想到,也就那几个人了。”刑部大牢的狱卒都是经过重重挑选的,绝对不可能混入细作,那人很轻易混入刑部大牢,这已然是十分惊骇。
“的确是那几个人,却不知道具体是谁,这人一日不找出来,大楚就堪忧。”能和北麓细作联手的能是好人吗,这可比长公主的打死下人严重多了。
“这件事情急不得,朕都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揪到他的狐狸尾巴,先暗中查访吧,也急不来。”文德帝已然看开,无非就是他那几个兄弟,只要是有资格坐上帝位的那几个人都逃不开。
之前太子没有回宫,他们还能用让他过继的法子继承帝位,如今太子回来了,且不是无能之辈,那些人一时慌乱也急了。
“也是,儿臣会随时注意的。”
“好,过来看看这个,朕打算在团圆节那日下旨追封你母妃为淑妃,原本是想追封为皇后,但是梁皇后还在,朕不能这般做,你母妃的皇后之位,朕希望是你来追封。”
姝贵嫔在世的时候,文德帝就想晋封她为淑妃,却因多方阻扰未成功,如今只能靠着追封了。
佳人已逝,朕心难安。
“父皇,您可知,母妃的死,也与您的隆宠有关。”傅楼屿哑着声调,在后宫里,宠是恩赐也是劫难,隆宠太多,劫难越多,姝贵嫔小小女子,如何防得住后宫这般算计。
“朕知晓,可真爱一个人,是很难克制的,就像你与太子妃,不是也一样恩爱,你能忍住刻意冷落她,让她觉得委屈吗?”文德帝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何尝没有怪过自己,可那又能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好好护住他们共同的孩子,让傅楼屿顺顺利利坐上帝位。
“儿臣不会,可儿臣可以肆意宠爱于她,儿臣的后宫不会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人,永远只有她一人。”傅楼屿这话是说给文德帝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权势这条路,太多人迷失,他要时刻提醒自己,玲珑是如何陪着自己度过一次次难关,他是答应了要许她一生白头。
“好,父皇也答应你,只要你不想纳妃,那父皇也永远不会逼迫于你,朕的皇孙也只认从玲珑肚子里出来的。”文德帝欣慰的拍了拍傅楼屿的肩膀。
他和姝儿的悲剧,一定不会在儿子的身上上演,拼了这一生,也得给他达到,也希望他能像个男人,说到做到。
“谢父皇。”傅楼屿信心满满,自以为有了文德帝这句话,可以和玲珑此生共白首,可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好了,这件事情先这样,你先回去吧。”文德帝也还有折子要处理。
“儿臣告退!”
傅楼屿回到瑶华宫的时候心情尚可,看见玲珑心情就更好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用午膳了。”玲珑放下手上的东西迎上去,拉着他进屋更衣,不出门的话都换更轻便的衣裳。
“许英豪死在刑部大牢了,没办法再审,只能回来了。”傅楼屿解开扣子,褪下外衣,从玲珑手上接过衣裳。
“死了?不会是被你用刑罚弄死了吧?”在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玲珑自然想不到是被人灭口。
傅楼屿闻言瞥了她一眼,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我有这般残暴吗?是有人闯进了刑部大牢,杀人灭口,然后服毒自尽。”
玲珑后退几步捂住额头,“嘶,疼哎,谁啊,居然敢当着你的面杀人。”
“不知,许英豪似乎勾结了大楚皇室的人,但不知道是谁。”
“不是吧,许家和皇室有勾结。”玲珑的下巴都要掉了,皇室的人勾结细作,这是嫌弃大楚的江山太过稳固了吗?
“是,左右也就是那几个人,目前还在查。”傅楼屿扣上扣子,牵着玲珑的手出去。
“那知道许英豪死讯的人有谁?”
“暂时只有我和父皇知晓,这件事情我已让人封口。”
听到这,玲珑唇瓣露出狡黠的笑意,“不若你放出风声,就说许英豪被救回来了,并且打算招供。”
傅楼屿低头,看着她唇瓣的笑意,“你这是打算让对方急?”
\"是啊,急了就会露出马脚,只要传的沸沸扬扬的,三人成虎,就算不信也会怀疑,不过就怕刑部大牢里有对方的人,那我们撒谎也无用。\"
“可以一试,总归也没有坏处,玲珑可真是我的小福星,聪明伶俐。”傅楼屿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那是,可得对我好些。”玲珑也不谦虚,得意的挺起胸膛,让傅楼屿哭笑不得。
“谦虚点,不害臊。”
“你才不害臊呢,走了,用午膳去。”
用午膳的时候两人聊到了中秋佳节的宴会,用过午膳之后傅楼屿又出去了,兴许是去办玲珑说的那件事了。
之后的事情玲珑不曾再管,这毕竟是前朝的事情,她管太多,若是被人知晓的话说不定会被人弹劾干政,后宫不得干政,在某些言官眼中,女子就只能打理府中事务养育孩子。
好在傅楼屿不是那般人,很多事情还是愿意和她说的。
养在窗台下的百合花的花苞一日日的大了,从黄豆一颗到如今有巴掌这般到了,十四那日玲珑一直以为睡一晚上次日百合花就会开了,谁知道睡了一晚上,第二日醒来还是不曾开。
不过已经有开花的迹象了,想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如今玲珑对这株百合可好了,想到济海大师的话,就觉得只要百合花长大开花,她和傅楼屿就会百年好合一般。
中秋佳节最重要是事情就是赏月,所以宫宴在晚上,能被邀请入宫参加宫宴的除了宗室子女,其余都是三品大员极其家眷,格外隆重。
玲珑的太子妃礼服三日前就被送来了,黛紫色的广袖长衫,搭配同色系褶裙,裙摆上绣的是玉兔奔月,也是应景。
送来的凤冠最中间坠了一颗紫色的珍珠,白色的珍珠易得,紫色却难见,又这样圆润的一大颗,在这之前玲珑是不曾见过。
玲珑在内室梳妆更衣之后出来,傅楼屿回头瞧她,哪怕是日日相见,也怔愣了片刻,他的小女孩,如今也长大了,能撑得起这般尊贵的紫色礼服,凤冠上的的紫色珍珠轻晃,像是一轮紫色的明月,落在她的额间,星月点点,不掩风华。
“夫君,好看吗?”玲珑轻轻地转了一圈,自己是十分满意的,就是头上有些重,凤冠的重量不轻。
“这是谁家的娘子,这般貌美,让孤忍不住心动呢,不若跟着孤回东宫,保管吃香的喝辣的。”傅楼屿做出轻佻模样,用扇子挑起玲珑的下巴。
玲珑娇嗔一眼,推开他的扇子,“别闹。”这么多宫人在呢,真是好意思。
“哈哈哈,好,不闹了,孤的太子妃害羞了。”傅楼屿收起扇子,牵起玲珑的手。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别去的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