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
傅成凛说:“挺好的,要不是黎总,我们可能早就在一起,我无形中就会忽略你的感受,你继续忍着,有委屈你也不跟我说。”
最坏的一个可能就是,“等你忍不了了,我们就散了,我会以为是你太年轻,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热烈的感情。可能到分手我都不知道我们问题在哪。”
黎筝缓缓点了点头,“我爷爷奶奶也知道了?”
傅成凛:“嗯,我刚从那边回来,一早都过去的。”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瞒着黎筝。
“我之前想让黎总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动员了我家所有人帮忙。”
黎筝眨了眨眼,消息一个比一个爆炸。
傅成凛接着说:“我家里人不知道我跟你之间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以为黎总不同意只是年龄问题,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个原因。他们热心帮忙,你爷爷奶奶也同意了,你爸,其实心里偏向我这边,就是没说服黎总。”
后来黎新禾感觉到了各种人情的压力,所有人都帮着他。
加上他生日派对上惹了黎筝生气,她忍无可忍,也不顾及长辈面子,拿出了离婚来威胁。
黎筝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发消息:【妈妈,还生气吗?】
黎新禾:【傅成凛都跟你说了?】
外头太冷,黎筝吸吸鼻子,【嗯,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
黎新禾:【半小时前,他给我发了消息。】
【哦。】
黎筝心里有点难过:【妈妈,对不起啊,我不争气,让你气成这样。】
黎新禾心头酸酸的,【你不怨妈妈?】
黎筝:【不怨,知道你为我好。傅成凛都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中间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又做错了什么。我昨晚去兜风,也想了很多。就在刚刚,傅成凛跟我说了所有事之后,我心里舒坦了。】
【妈妈,我现在挺好的,你别生气。】
黎新禾:【嗯。但妈妈还是那句话,他不改变,别指望我能松口。经过昨晚,你应该不会再那么冲动和被动。】
其他的,她没多废话。
【既然心里舒坦了,那多睡会儿,补补觉。妈妈在开会。】
【妈妈那你忙,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爱你和爸爸。】
手快冻掉,黎筝把手机揣兜里。
她望着傅成凛:“当时我跟何老师采访被关,你跟我小叔找到我们后,我饿了,我小叔下车给我买吃的,我在车上跟你说过几句话。”
傅成凛想不起具体是什么,“你提醒一下。”
黎筝:“我们家食物链问题。”
傅成凛还记得,“你在食物链顶端,蒋城聿在末端。”
黎筝‘嗯’了声,“我当时话还没说完,有电话进来,聊天就中断了,后来你也没再问我。”
这个不是重点。
“我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我在我们家食物链顶端,谁跟我在一起都不用受罪,包括你。”
“当时我妈不同意,你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你都不跟我说。”
傅成凛当初也有顾虑:“不想你为这个烦心。”
黎筝接过话,“是不用烦心,剩下都是痛苦。”
傅成凛看着她的眼,“对不起。”
黎筝没吱声。
两人对望了片刻。
她别过脸。
等稍微冷静下来,黎筝不解:“以你的性格,就算我妈态度坚决,你也不会在事后跟我提这个,现在怎么又想通了跟我和盘托出?”
傅成凛:“要是不追你,我就不提了。”
关于要不要跟她坦白,来的路上,他考虑一路。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我不解释清楚,你心里的疙瘩解不开,我追你会让你痛苦。”
还有一个原因,“黎总那边,她其实心里也难受,也怕有天你知道了会怨她。我说出来大家都没了心结。”
黎筝原地跺着脚,她看了傅成凛身上一眼,他穿的也不多。
“没其他事,我回家了。”
“你等一下。”傅成凛快步进屋,从玄关处拿了两个迷你小音箱,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卡通摆件。
“放你卧室,这个是我找人专门定做,环绕立体,声音柔和。”
黎筝看到每个小音箱上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皇冠,跟他画在手心里的那个皇冠一样。
傅成凛把小音箱塞她两个大口袋里,一边一个。
他伸手,轻轻环住她,“那天在停车场,欠你一个拥抱。”
很快,他松开她:“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黎筝走到她出租屋门口,钥匙刚投到钥匙孔里,她忽然侧脸,傅成凛在他家门前,凝视她。
她慢慢转动钥匙,“之前你追我,给我点小感动我就想答应你,害怕多让你追一天,你就没了耐心。”
现在不一样了,妈妈给了她底气。
“以后你爱走不留。”
她推开门进去,‘砰’一声关上。
黎筝靠在门板上,双手揉揉脸,冰凉。
江小楠不在,家里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隔壁,傅成凛在家。
黎筝脱了羽绒服,把口袋里的两个小音箱小心翼翼拿出来放卧室电脑桌上。
她把卫衣袖子撸上去,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温水,眯上眼,整个脸都埋进去。
温热的水浸泡着每一个细胞。
柔软清爽。
过几秒钟,她抬头呼吸,接着再给脸泡泡澡。
昏沉的脑袋也舒服了不少。
忽然,她握着盆边的两手一顿,确定没出现幻听,几米外的卧室里,传来熟悉的钢琴曲。
那两个小音箱她刚才没关。
是她这段时间天天睡前要听的那首《冬雪》,这次听的版本里没有杂音,像是现场传来。
黎筝扯了毛巾架上干净毛巾擦脸,快步去卧室,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她踮起脚尖,把头探到外面,隔壁没有钢琴声。
她若有所思地关上窗户。
傅成凛重新装修房子,重点是装修一间琴房,做了专门隔音处理,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弹钢琴都不会影响这栋楼的其他邻居。
黎筝额头上有串水珠,刚才没擦干净,水珠滑下来,滑到眼睛上。
她拿手背擦擦,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
现在没了睡意,听着钢琴曲,黎筝开始剪辑之前拍摄的视频。护学岗郁伯伯那期还没制作好。
--
下午时,蒋城聿从公司出来直接来了出租屋,从超市采购了一大袋零食和水果,买水果的钱比零食贵出一倍还多。
傅成凛的车在外面停车位。
蒋城聿路过三楼边户,用胳膊肘撞了几下门。
傅成凛开了门,“你这是干什么?”
“过来看筝筝,不知道她午睡醒没醒。”蒋城聿把零食和水果放在玄关地上,示意傅成凛,“你赶紧关门。”
今天可能是入冬来最冷的一天。
门朝北,正对着北风。
蒋城聿从那个零食袋里拿出一块小蛋糕,“逛超市时甜品屋搞活动,我给筝筝买了面包和一些小甜品,这个慕斯是送的,她不爱吃,就当给你庆祝生日。”
即便是免费赠送,也算一番心意。
傅成凛接过来,放到冰箱里。
蒋城聿没拿自己当外人,去煮咖啡,他过来除了送生日蛋糕,还想问问:“上午见没见到筝筝?”
“嗯。”
“她现在还行吧?”
“应该。都说清楚了。”
那就好。
蒋城聿心里跟着敞亮起来,趁着煮咖啡,给侄女发消息:【醒了回消息,我过去看你,江小楠不在家吧?】
黎筝:【没睡,在制作视频,就我一人在家。过来吧。】
蒋城聿不打算喝咖啡,“给你喝吧,我去看筝筝了。”
边说着,蒋城聿穿上大衣,拎着两袋东西。
傅成凛也跟着走到玄关,蒋城聿回头:“你别跟着我去,今天开始,我可真就不帮你了,对你,我算仁义至尽。”
傅成凛就没打算跟他一起看黎筝,他过来只是关门,“我自己会去找她。”
蒋城聿放心走了。
刚关上门,傅成凛有电话进来。
向舒先说了声‘生日快乐’,之后也无比纠结。刚才关梓园打电话给她,求她帮忙。
用了一个‘求’字。
即便跟关梓园已经成了塑料情,可曾经对这个朋友也真情实感过,而且关梓园还让家里亲戚又给了她今年时尚杂志年刊的封面。
要是不帮,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傅成凛没什么耐心:“有话就快点说。”
向舒:“听说,你下周一要跟东昊科技合作。”以关力生物的名义,跟东昊科技开展研发合作。
东昊科技的股东之一是何昊轩,何熠的堂弟。
关力生物跟东昊科技是竞争对手,傅成凛投资关力生物,成了控股股东后,竟然要跟东昊科技合作。
关梓园肯定不干。
但现在关力生物又不是关梓园说了算。
傅成凛:“这跟你有关系?你操心操太多。”
向舒:“那还不是当初我给关梓园牵线跟你合作的吗,现在事情弄成这样,我夹在中间为难呀。你以为我吃饱撑了想管这个事儿?”
“你跟关梓园说,我当时跟她讲的清楚明白,生意就是生意,别扯人情,人情在我这里不值钱。”傅成凛穿上大衣,拿上钥匙下楼。
他直奔停车位,去拿自己行李箱,其他东西没拿过来,今晚凑合在这住。“以后不要再因为生意上的事给我打电话。”
向舒再次争取:“听关梓园的意思,你跟东昊科技合作,其实一点不赚钱,就跟存银行活期一样,不符合你商人本质。”
她知道,这次的合作是为了何熠,其实就是为了黎筝。
既然是为人情,那合不合作,都没那么重要。
反正不影响GR赚钱。
“不赚钱的买卖,你就给我这一次面子,行不行?别跟那个东昊科技合作了。”
“向舒,你把你当成谁了?”
向舒脸色一僵。
傅成凛的声音夹着冷风从电话那头无情传来:“我说过,朋友间举手之劳的事,我义不容辞,但别得寸进尺。杨麟,你还记得吧?”
向舒有印象,是GR的元老,当初跟着傅成凛一起创业,后来因为贪欲,吃里扒外,让GR蒙受损失。
不过傅成凛并没有跟杨麟计较,看在他有功劳的份上,一笔勾销。
上次听到杨麟消息是四五个月前,何熠报道了杨麟跟GR的劳动仲裁案,那是杨麟再次损害了GR的利益。
现在杨麟跟GR闹崩,跟傅成凛彻底闹掰。
傅成凛接着说杨麟:“他当时在GR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我记着这份人情。但人不能太贪心。”
向舒已经感觉他话里有话,耳边是电话那边呼呼的风声。
外头风大,把大衣衣襟吹开,傅成凛用胳膊压住衣服,单手扣上纽扣。
他说道:“当初你把赚的所有钱投在GR,还给周围朋友亲戚推荐GR,无条件相信我和我的团队,这个恩情,我也始终记着。在GR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的所有人,我至今感激,蒋城聿也承你人情,所以当时委屈了筝筝。”
向舒轻轻吐出一口气。
几个纽扣,傅成凛一只手全扣上。“人情有的时候可能不是还就能还清的,这些年,不用你要求,只要有机会,我都给你争取。知道你在那个圈子里不容易,你也认真对待你的工作和我们这些朋友,所以能帮的我尽量帮。你现在,管得有点宽了,跟你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
向舒薅了薅自己的短发,疼得她眯了眯眼。
“我还是那句话,我至今感激帮助过我的所有人,但不代表没底线。该帮的我会帮,不该帮的,谁求情都没用。”
他特意顿了下,“再说一遍,以后你那些事,你去找你父母。”
临挂电话前,傅成凛又说了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那个经纪人,该换了。不然你迟早毁她手里。”
把手机揣兜里,傅成凛打开汽车后备箱,里面有两个箱子,他拎了一个下来,那个是常备着出差用。
路过花坛那边,‘喵喵喵’的声音传来,不停喊,透着焦急不安。
傅成凛放下箱子,去猫窝看,里面只有一只猫。
‘喵-喵’
那只猫在里面灌木从里,夹在了树根跟猫爬架中间,怎么都挤不出来了。
傅成凛费了好大劲儿,巴拉开树枝,用力推猫爬架的支撑杆,给小猫争取挣脱的缝隙。
‘蹭’一下,猫窜了出去。
崩一下,他猛起身时,大衣的扣子被刮掉了。
扣子落在草坪里,他搓搓手背上被枯枝给刮得发白的痕迹,捡起扣子揣口袋里。
掉的是最中间那颗扣子,看着极其明显。
回到家,傅成凛打开箱子,都是日常用品,没有外套。
他给司机打电话,拨出去的号码又按掉。
隔壁,蒋城聿把侄女家的冰箱收拾好,所有水果和零食放进去,里面还没吃完的日期不太好的,他拿出来装袋子里,临走带回去他自己吃。
这几个月,他每次过来都是这个活。
忙完,蒋城聿给侄女做了个水果拼盘,拼成两个字‘哈哈’还用番茄酱滴了一个感叹号。
黎筝抬头,“你还没走?”
蒋城聿:“......对我上点心。”
他坐在她旁边,看她电脑屏幕,“你天天制作视频,一坐好几个小时,不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