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解谜不感兴趣，倒是程阳，不知道从哪儿给她弄来一个讲解文物的麦克风，然后牵着她的手陪她听了一路关于各种文明的历史与文物讲解。
从中国写实塑像集大成的国宝辽代易县罗汉到兴化寺的元代壁画《弥勒佛说法图》以及平阳府万圣观的《朝元图》，在在一个距离故土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叶梓潼第一次体会到了历史的厚重感。
还和一个连大英博物馆都逛不到两个小时的直男，硬生生的逛了一个下午。
不知不觉当中，两人逛到了晚上将近晚上七点。
“ROM几点关门啊？”
叶梓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么晚了他们居然还没关门？”
程阳耸了耸肩，说的理所当然：“也许人家有万圣节特惠活动？”
“真假的？”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
万圣节？在一个博物馆里？干嘛？是要和唐三彩一起来段Disco还是和恐龙遗骸来跳个华尔兹？难不成是对着躺木乃伊的棺材敲一敲，问里面的人说：Trick or treat？
显然程阳早有准备。
他将她拉到跟前，然后用双手蒙住她的眼，“闭上眼睛，然后跟我走。”
叶梓潼心里一个咯噔，她拉扯程阳的衣角，警告他说：“别告诉我你在博物馆里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跪在地上求婚之类的惊喜，她只会觉得惊吓而不是惊喜，因为更多的是要被人当猩猩一样的围观。
程阳没出声，只是拉着她的手缓慢地行走。
“小心台阶，”看着她一步一步跟龟速似的前行，他就差抱着她达到目的地了。
好在闭上眼走的路算不上远。
没过两分钟就到了。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人贴上一层面具般的东西，“这是什么？”
黑暗带给她的不确定感加深了许多，接着她摸到了脸上凹凸不平的面具。
“Superise！”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香槟开瓶声，叶梓潼缓缓地睁开了眼。
原本白日里还是历史氛围浓厚的博物馆，一下子变成了万圣节的party装扮。
到处都是南瓜灯，骷髅头外加女巫扫帚。
连带着灯光都是将人肤色照的惨白的冷光。
一张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前，付铭，Coco，前台小哥还有他的女朋友Rebecca……
大家都穿着奇奇怪怪的cosplay服装，脸上付铭将自己化妆成了小丑，而Coco则装扮成海王里的公主Mera。
在这时候，提前准备好的生日蛋糕被人用小推车推了上来。
而程阳这个心机男，他居然装扮成了王子的样子，白衬衫，燕尾服，牛津鞋，外加上领口的white tie，他朝着她缓缓地走来。
昏暗的蜡烛灯光下，程阳牵起她的手，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柔的吻了一下。
他站在她面前，眼中的笑意很深。
他托住她白皙柔嫩的手，说：“Happy birthday，my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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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程阳走的那天叶梓潼专门跟老板请了一天假。
下午三点多飞回国的飞机, 他们俩起了个大早，专门开车去北边的一家粤菜馆吃早茶。
这家早茶店太有名了，饶是一个工作日的上午, 店门口也排满了人。
排队的大多都是广东香港人，操着一口广东话, 进门口的服务员穿着黑色的西装制服, 开口就来广东话问几位。
叶梓潼听得一头雾水。
“两位, ”她用英语比了个二，又问道：“还要等多久啊？”
服务员低头看了眼本子上记下来的waiting list，“前面还要等三桌。”
“快一点可以嘛, 我们要赶飞机。”
“我尽快啦, ”服务员面无表情的打发走叶梓潼，“现在只剩两桌了。”
说完，就带着前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去了包厢。
等程阳停好车, 进门就看见叶梓潼对着门口的玻璃水缸发呆。
广东人大多迷信，一般开饭店做生意都会在门口布个风水局, 收银台放关公招财, 门口放鱼缸挡煞，甚至还有什么卫生间不能正对大门, 还要修在凶位等等。
以前叶梓潼是不懂，还是后来听付铭他们几个打麻将的时候闲聊说起来的。
原因很简单, 就是付铭打算开个日料店，问程阳要不要入股。
“入股？”当时程阳嘴巴里叼着烟, 他看着叶梓潼手里的扑克牌, 指了指那张小王让她先出，“日料店请不到好师傅也是白搭。”
“谁说请不到好师傅的，”付铭嘿嘿一笑, “这不是找到好师傅了么。”
“你小子又从哪儿弄来的人，”程阳将下巴搁在叶梓潼的肩上，他手从她身后搂过，抽走了她手里的四个二，“炸.弹。”
“艹，又输了，”付铭手里的牌太小，根本顶不住一个二字的炸，“唉，阳哥，考虑考虑呗，等过了明年开了春，就能开业。”
程阳将指尖的烟掐了，他不傻，听付铭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难猜到，“怎么，明年开春？装修队你都找好了？”
付铭是个行动派，讲真，他玩车也纯属出于爱好，被程阳带进行之后，从原本的小打小闹变成现在天天时不时去车行里泡着，也真是让他老子妈眼珠子都掉地上了，要知道从小到大，他掉链子的事儿可算不上少。
所以这次他说要开日料店，绝不是小打小闹。
付铭说：“嗯，房租压了三年，装修队是房东公司自带的。”
程阳挑眉：“嗯？看来你找的房东还挺有钱。”
“可不是，犹太人，存在多少地皮在手上我估计那老头自己都数不清。”
付铭都忍不住感慨，“难怪当年希特勒要对犹太人这么赶尽杀绝，做生意还真是犹太人会做。”
全天下的钱，真都给犹太人赚去了。
以前在国内，周围都是靠着改革开放富起来的朋友，但是等出了国，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上遍布各种old-money。
犹太人、中东裔、还有些个美国佬，说到底，他们才算是把一手资本牌打得贼精的老牌资本家。
他们讲究身份，地位，在追求道貌岸然的艺术品，同时也在不断的压榨这个世界的剩余价值。
程阳没说话。
餐饮这一行他没干过，要单纯是出钱，他倒也无所谓。
但若是还要出力……他的眼神暗了暗。
“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现在也说不准。”程阳没给个准话，而是先把时间拖到他从国内以后。
付铭点头，他也知道有些事儿急不来，“行，阳哥你想好了给我电话就成。”
于是，开日料店的事儿就那么暂时的搁浅了。
后来他们谁也没提这茬。
等到没过多久，服务员领着程阳和叶梓潼落了座，她还问起这事儿。
程阳则淡淡的回答：“不急，等我回来再说。”
于是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早茶比她预料的好吃很多，虽说用程阳的话来说，比不得在广东茶楼里的来的正宗，但是若是论起最好吃的粤菜馆，那还是得要去温哥华。
“等我回来之后带你去趟温哥华吧，”程阳突然提议道，“冬天多伦多太冷了，去温哥华过冬稍微好点。”
早些年他刚出国的时候，他爸就在温哥华给他安了个家，那时候他也小，英语都讲不利索，天天混在温哥华的华人圈子里，英语说的稀烂不谈，还学会了一口广东腔。
哪知道后来他偏偏跑去了讲法语的魁北克待了三年。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觉得荒唐。
“才不要，”叶梓潼抿了口杯中的普洱茶，轻皱眉头，“温哥华总是下雨。”
而她讨厌雨天，也讨厌总是放不了晴的阴霾天。
说到这，叶梓潼忍不住提醒程阳，道：“你忘了，你之前还答应我去黄刀看极光的，我airbnb都在网上找好了。”
最近她翻找小红书，看见有华人夫妇留在黄刀开cottage，一出屋外就是热气腾腾的温泉。
她甚至想好了到时候提前和老板请一周圣诞节的假期，和他一起飞去黄刀看极光。
极光，温泉，北极熊，还有雪橇犬。
关于今年的圣诞节，她格外的期待。
但是——
有关这一切，所有的前提都是他赶在圣诞节回来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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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茶，时间刚好过十二点半。
原本叶梓潼还怕路上会堵车，刻意多预留了半小时。
哪知道开往机场的高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日还是什么，难得的没有堵车。
于是将程阳送到T1航站楼的时候，才将将过了一点。
“车钥匙留给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住我家。”
在回国之前，程阳早早地将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家里装了电子摄像头，有任何问题家里的报警器会直接响，隔壁住了对白人夫妻，他们的小孩会负责清扫院子里的落叶还有修剪草坪，如果下雪了，他们到时候会开铲雪机出来铲雪……”
临走之前，程阳还是放心不下她，恨不得事无巨细的告诉她个明白。
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日夜时差，距离遥远到需要横跨整个太平洋外加横穿大半个美国。
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也就印证了什么叫做鞭长莫及。
“好啦好啦，”叶梓潼打断他，“你放心啦，你家我每个周末都会开车去看一遍的，周一到周五我还是住回5508。”
好久没住回自己的公寓了，她想coco怕是早就忘了她还有个隐形的室友了。
“住回去也好，你上班方便点，”程阳倒也没有拦她，毕竟他房子在北边，每天上下班通勤坐go train来回至少两个小时。
“你说，要不回来之后，我考虑在downtown买个房？”
“程阳你疯啦？”叶梓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住去downtown光是来回开趟高速就至少两个小时。”
虽然住进downtown能节省不少她的上下班通勤时间，但是，程阳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总之，两人之间总需要为彼此牺牲掉一些，不管是时间还是精力，这样的磨合很难避免。
其实叶梓潼当初，完全可以搬去市中心住。但是她讨厌市中心狭小的公寓，走在路上到处都能闻见大.麻的味，还有精神病院也看不住的疯子与流浪汉，每到夜晚的街道，就如同丧尸片里的鬼城。
如果没有陪伴，她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在深夜走在downtown的大马路上的。
“等我回来再说吧，”程阳想着，这事儿也算不上着急。
毕竟过完圣诞节叶梓潼还要回去上两个学期课才能毕业，毕业之后工作在哪儿，现在暂时还没个着落。
大不了到时候两边来回跑。
叶梓潼跟着程阳下了车，他打开后备箱，里面就放了一个银色的日默瓦行李箱，上面贴满了旅行贴，都是一趟趟飞机旅程留下来的痕迹。
程阳单手将行李箱提起来，叶梓潼去拿了个手推车来，“就送到这里吧。”
“不要，”叶梓潼不肯，她宁愿将车停到车库，然后再折返回来，就为了能和程阳再待一会儿，“我看你入关了我再走。”
分别在即，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她舍不得他走，似乎他走了，整个城市都跟着空了。
因为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和她曾经待在一起的身影。
回忆杀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程阳的机票是国航的头等舱，值机的柜台那，VIP通道的队列就他和叶梓潼两人在等候。
“落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我睡没睡，知道了没。”
叶梓潼扯住程阳的胳膊，语气闷闷地：“每天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好了要做我每天起床的闹钟的。”
平日里，都是程阳比她先起床。
因此久而久之，叶梓潼也养成了早晨不开闹钟的习惯，毕竟身旁有个人形生物钟在那。
想到这，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对程阳的依赖程度有多深。
“你不在都没有人提醒我吃饭了，”叶梓潼低着头，把玩着他手上的尾戒，“你说半夜我突然饿了怎么办？”
似乎，她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比如肚子饿了第一反应是喊程阳。要么让他点外卖，要么让他去拿外卖。
好像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养成了一个废人，在日积月累的消磨中，慢慢地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打开手机Uber叫外卖，实在不行我让付铭给你送过去，总之别一个人晚上出门。”
“哦。”
“实在不行就叫上coco。”
“嗯。”
“许一鸣的事我会跟律师沟通的，学校已经通知他爸妈了，之后你不会再看到他。”
“……知道了。”
“还有……”
“还有什么？”叶梓潼半晌听不见他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
只见他低头看着她，眼神灼热。
她一愣，接着下巴就被迫被他勾起，然后唇瓣紧贴上来。
他的吻中带着缱绻，轻轻柔柔的，他的手抚.摸过她的发梢，然后是耳垂，最后是脸颊。
她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洒在她的脸颊。
她的脸怕是红透了吧，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她居然和他旁若无人的拥吻。
可是她却该死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