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见你——爆炒小黄瓜
时间:2020-11-04 10:16:21

  雅各布坐进驾驶座,把她的书包扔在副驾驶座上,含糊地答道:“有事。”
  “什么事?”
  “见人去了。”说完这话,雅各布立刻转移了话题,“期中考试考得不好没关系,还有期末考试呢。”
  安娜盯着他的侧脸,冷不丁问道:“是去见他的前妻了吗?”
  雅各布哑了一下,半晌才说道:“安娜,这是无法避免的交际。”
  安娜一点头,没有说什么。她侧头望向窗外,攥紧拳头,强忍住想要尖叫怒吼的冲动,努力说服自己,这就是喜欢谢菲尔德的代价——他比她早生了几十年,有前妻和子女很正常,她要是比他早生几十年,也会有前夫和子女。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安娜粗野地低骂一声:“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骂完,她拍了拍雅各布的座椅,不客气地逼问道:“是他哪一任妻子?”
  雅各布思索片刻,觉得不要告诉她为好:“你不认识。”
  安娜却气冲冲地打了一下他的头:“你不说我怎么可能认识?”
  她像个小流氓似的逼问半天,总算逼问出了前妻的名字——罗丝·罗伯茨,她之前在图书馆杂志上看见的成熟女郎。想起罗伯茨美艳的脸孔,性感的气质,安娜合抱起胳膊,气得直撅嘴,一颗心咕噜咕噜地往外冒酸水。
  雅各布从后视镜望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她真的还是个孩子,连吃醋都带着一股孩子气。
  安娜不知道自己表现得特别孩子气,她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拿下那部电影,成为大明星,向全世界宣布谢菲尔德是她的情人,让他再也不好意思和他的前妻会面。
  于是,回到家后,她立刻跑到顶层的阳光房,专心致志地琢磨起剧本来。
  女主角的性格、经历和心理活动,和她有些相似,她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背下了台词。
  不过,试镜的要求有两个:一个是,根据女主角经历设计一段生活化或具有冲击力的情境进行表演;另一个是,选择一段你认为最能代表女主角的片段进行表演。
  安娜拥有绝佳的表演天赋,却没有绝佳的创作天赋。她苦思冥想半天,决定求教谢菲尔德怎么设计情境。
  谁知,这老家伙直到晚上才到家。她顿时把试镜的事抛到了脑后,像一头凶悍的小鬣狗般,猛地扑到谢菲尔德的身上,耸动着鼻尖,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要有一丝不属于他的香水味,她就能活吃了他!
  ——
  谢菲尔德有些醉了,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安娜的脸庞。
  他和罗丝·罗伯茨是偶遇。当时,他有事需要去市政厅一趟,刚出来就碰见了罗丝。他对她点点头,还没有说话,罗丝先笑了:“别人都说我越老越年轻,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那个越老越年轻的人呢?”
  谢菲尔德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罗伯茨女士。”
  “叫我罗丝。喝一杯?”
  谢菲尔德看了看腕表,离安娜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点点头,说:“可以。”
  即使已经五十多岁,罗丝依然充满了性感的女人味,走在大街上,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回头看她。谢菲尔德却始终保持礼貌到疏离的态度,连贴面礼都隔着一指的距离。
  罗丝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这男人就是这样,心里只有工作,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她以前最喜欢看他礼貌却冷漠地回绝其他女人,直到有一天,亲身经历了这样的冷漠,才知道有多么苦涩。
  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理性冷静,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男人适合远观,适合仰望,适合成为人生导师,什么都适合,唯独不适合成为一个丈夫。
  她让司机开往郊外的一家酒庄,却见他又看了一眼腕表,忍不住开口说道:“据我说知,你没有再婚。”
  谢菲尔德没有侧头,低沉而上扬地“嗯”了一声。
  罗丝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你不停看表的样子,很像那些害怕错过约会的高中男生。”
  谢菲尔德轻笑一下,手肘搁在车门的扶手上,看向车窗外,没有接话。话题到此结束。
  一路上,罗丝一直在打量谢菲尔德。她是个自信得接近傲慢的女人,不会像小女孩一样偷瞟,眼神从来光明正大,豹子般充满侵略性。
  不得不说,谢菲尔德确实有冷漠的资本,他拥有雄厚可观的财富,几近完美的外貌,温和却疏冷的独特气质。这样的男人就算老了,也招人喜爱。
  罗丝从未放弃过与他再续前缘的机会,接受采访时,也时不时会带上他的名字,希望有一日能接到他叙旧的电话,谁知这一年来,谢菲尔德从未主动联系过她。
  难道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不可能。以她对谢菲尔德的了解,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他对婚姻的态度会变得慎而又慎,甚至不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是为什么呢?是她在他那里,彻底失去了女性的魅力了吗?
  罗丝不肯承认这一点。
  酒庄内有一个蓝盈盈的湖泊,湖边摆放着白漆桌椅。罗丝故意拿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走过来,倒进杯子里,没有加水,只加了一些冰块。她把杯子推到谢菲尔德的面前,浅笑着说道:“让我看看你的酒量。”
  谢菲尔德看一眼酒杯,眯起眼:“你想灌醉我?”
  “不可以吗?”她故作天真地反问道,仰头一饮而尽,朝他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我喝了,你呢?”
  谢菲尔德只好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杯。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再加上这是窖藏多年的烈性酒,几杯下去,头脑不由有些眩晕。见她拿起酒瓶,准备继续倒酒,他忍不住皱皱眉,低斥了一声:“不要胡闹。”
  话音落下,他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罗丝·罗伯茨,并不是安娜。
  罗丝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息。她自信地笑了,这男人果然没有忘记她,没有联系她,估计是因为拉不下面子吧。她走到他的身后,帮他脱下了外套,正要扶他去酒庄的客房,却在外套的衣袋里,摸到了一串类似手链的东西。罗丝的心“咯噔”一下,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条草莓色的编织发绳。
  只是一条发绳的话,当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关键是这条发绳上,缠着两根褐色的头发丝。罗丝把发绳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嗅到了一股少女的发香。
  她顿时不可置信地望向谢菲尔德,怪不得这一年来,他没有亲近任何女人,也没有联系过她,原来和别的女人连私生女都有了。
  她失望至极地把发绳丢到桌上,转身就走,走之前还去酒窖里拿了几瓶昂贵的好酒,对老板说,全记在谢菲尔德的账上。
  直到傍晚,谢菲尔德才勉强从酒醉中恢复神智。他揉着眉心,先结清了账单,然后打电话让雅各布开车过来。
  临走前,他不忘拿走桌上的发绳。走进车厢里,他一边轻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雅各布:“安娜怎么样?”
  雅各布实话实说:“她知道了您和罗伯茨女士见面的事。”
  谢菲尔德平静地点点头,醉酒让他的思绪有些迟钝,他听完雅各布的话,毫无危机感,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上的发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从衣袋里跑到桌子上。
  回到别墅,谢菲尔德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走上二楼,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走进浴室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安娜,推倒在床上。
  她穿着他最不喜欢的露脐上衣、亮红色胸罩和超短裙,浅色的上衣根本遮不住胸罩的颜色,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不可否认,这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青春活力,但一想到她内衣的颜色被其他人看过,他心里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遇见安娜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善妒,一点儿小事都能诱出他的嫉妒心。
  谢菲尔德闭上双眼,平定了一下不悦的情绪,低声命令道:“安娜,去换件衣服。”
  安娜完全不听他的命令。她弯下腰,使劲儿地嗅了嗅他的脸孔、颈间和衣领,嗅到了浓烈而刺鼻的酒味。她讨厌酒味,一闻到酒味,就会回想起被布朗女士殴打的记忆。虽然布朗女士已经去世了,但她还是讨厌。
  安娜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不高兴地说道:“要你管!”
  她似乎吃了草莓味的糖果和口香糖,唇齿萦绕着甜香和薄荷清香,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呼吸有些乱了。
  安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踢掉脚上的拖鞋,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他看见她袜底发灰的学生短袜,汗津津的、中间凹陷的脊梁骨,系在脖子上的亮红色的胸罩带子,以及后颈上毛茸茸的短发。
  这一瞬间,他距离成为魔鬼,只有一步之遥。
  谢菲尔德侧过头,闭上眼睛,伸手把她推开了一些,竭力克制着某种隐秘的、邪恶的、危险的冲动。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低骂了一句粗话,四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身边,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恶狠狠地逼问道:“老东西,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松手,安娜。”
  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爬到了他的身上去。她那两条蜜黄褐色的、健康有力的腿就在他的两侧,上衣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晃动,露出一半未曾被阳光晒到的苍白的圆润形状……他的头脑中嗡响一声,思绪一片空白,身体比理智先做出了反应——把安娜推下了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安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以说是毫发无伤,自尊心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走到床头,拿起鹅毛枕头,气冲冲地扔向谢菲尔德:“你前妻请你去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像这样推开她!讨厌你,老色狼!就知道欺负我!”
  骂完,她用劲地“哼”了一声,跺跺脚,噔噔噔地跑了。
  谢菲尔德将手搭在眼睛上,缓缓吁出一口气,许久,才从某种迷乱的、罪恶的欲望中挣脱了出来。
  ——
  安娜原本想让谢菲尔德陪她去试镜,被他推下床后,直接取消了他陪伴试镜的资格。她趴在床上,咬着铅笔上的橡皮,根据自己的理解,自食其力地写了一段台词。
  试镜时间是早上九点钟,第二天,她不到七点钟就醒了,本想去洗个澡,想到女主角两个多月没洗澡,她又忍住了洗澡的冲动。
  安娜回忆着布朗女士的模样,把眉毛刮成两道弯弯的细眉,在眼窝抹上灰蓝色的眼影,贴上厚厚的假睫毛。她旋出口红,把嘴唇涂得又红又大,又在颧骨上抹了一点儿口红——布朗女士没钱买腮红的时候,经常这样做。
  化完妆,她用发油故意把头发抹得油腻腻的,然后在沙发的缝隙里,扯出一条忘记洗的裙子。穿上后,她跑到谢菲尔德的卧室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他似乎醉得不轻,到现在都还在睡觉。她撅着嘴,暗骂了一句“老色狼”,然后从老色狼的外套里,掏出红木烟盒,抽出两支香烟,塞进裙子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本想不着痕迹地离开,眼珠一转,又悄悄爬上了他的床。
  她轻轻地、缓缓地爬到床头,比一只警惕的猫儿还要轻盈。谢菲尔德还在睡觉,没有醒来。她于是掏出口红,咬下盖子,在床头柜上写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把口红放进裙子口袋里,安娜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出谢菲尔德的卧室,跑到雅各布的房间前,“砰砰砰”地用力敲门。雅各布打开门。她直接把试镜地址塞进他的怀里:“带我去这里,别告诉谢菲尔德。”
  雅各布看着手上的地址,说实话,吓了一跳。
  正是他昨天去接谢菲尔德的地址。
  他第一反应是,安娜想去找罗伯茨大闹一番,但看着她的打扮,又觉得不太可能——哪个女孩会打扮成风尘女子的样子,去找情敌的麻烦呢?
  雅各布压下心中的诧异,试探地问道:“去这里干什么?”
  “我要去试镜一部电影。”安娜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接近八点,立刻把雅各布推进了卧室里,“别问了,去换衣服,我要迟到了!”
  ——
  罗丝·罗伯茨的副业是投资电影,安娜在表演上有天赋,这两人有交集很正常。但经过昨天的事,罗丝显然对谢菲尔德余情未了,安娜又近乎狂热地爱着谢菲尔德,要是她们发现彼此是情敌,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里,雅各布打了个冷战,决定装聋作哑,只要这两人不问,他就不说。
  把车开进酒庄,湖边已经有许多漂亮女孩在背台词。她们有的人还在读书,穿着过膝连衣裙和白色短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水灵灵的蓬勃朝气;有的人已经是好莱坞的新人,带了折叠椅和遮阳伞,一边坐在椅子上背台词,一边被专业化妆师打理造型。
  那些化妆师非常专业,为她们化妆时,既保留了她们原本的五官特点,又凸显出女主角的风尘气息。相较于她们的装扮,安娜的妆容简直有些幼稚和邋遢。
  安娜忽然发现自己想象得太简单了,这只是试镜,并不是已经确定女主角就是她,她还要经过层层比较与筛选,才能拿到这个角色。
  能收到试镜邀请,说明这些人和她一样拥有表演天赋,她们其中一些人甚至有参演电视剧或电影的经验,和这些人相比,她的天赋和经历是那么不值一提。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在车窗上看了看自己的造型,眼皮上的灰蓝色眼影已经有些晕开了,看上去就像浣熊的眼睛般可笑。
  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一个卖笑女郎哪有闲钱去买高级化妆品?安娜见过真正的卖笑女郎,她们的妆容都显得死板、僵硬,粉底是由米粉末制成,糊在脸上还会起皮儿。
  安娜以为表演需要真实,所以用的都是10美分店的化妆品,然而现在看着周围人精致的妆容,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也许那些人才是正确的呢?
  她倒退一步,下意识拽住雅各布的衣摆晃了晃,颇沮丧地问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蠢?”
  雅各布愕然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要试镜的是一个又脏又穷的卖笑女郎……我以为穿脏衣服,往头上抹发油,用廉价化妆品化妆才是正确的,可是其他人都穿得很整洁,也没有往头上抹发油,而是戴乱蓬蓬的假发。”她越说越沮丧,一只脚踢来踢去,“这部电影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要拿下来……你说,我该不该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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