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詹的身份,剧组有人知有人不知,不过见总制片如此殷勤,就算不知道眼前是哪位大佛,总之是个大佛就对了。
不少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赵副导跟在总制片旁边,表情讪讪地冲景詹笑了笑。
自打上回看出景詹的“不轨之心”,林助向他要剧组的飞页,让他找借口给拒了。
现在见着景詹,自然是有些尴尬。
上回景詹来,只在现场待了片刻就走了。宁蒙清只知道是个投资方,此时不免好奇,回头跟助理问:“这谁啊?”
“不认识,我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吧。”宁蒙清年长,经验也丰富,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多结识一个投资人,就多条路。
她这边放下茶杯正要过去。
景詹对总制片的热络邀请无甚兴趣,清淡的嗓音拒绝:“不用了。我来等桐桐。”
——我来等桐桐。
不是找。
而是“等”。
桐桐……
周边静了一瞬,整个片场的声音好似都随着这句话消音。
景念桐正听导演说戏,没正眼瞧,知道景詹来了。
原本若无其事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她身上,有吃惊,有怀疑,有八卦,难以言喻。
有反应快的,立刻将目光扫向魏采,带着复杂的意味在三人之间流转。
魏采跟景念桐关系好,在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他近来和剧方合作,借机光明正大地每天来看景念桐拍戏,出现在剧组的频率比某些演员还高。
他对景念桐的穷追猛打,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这猛地又来一位“竞争者”,还是个财力雄厚的投资方,一下子让剧情更精彩了。
景詹的简短五个字,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既表明他和景念桐有私下关系匪浅,又暗示他们提前有约。
魏采没理会投向他的那些视线,看了眼景念桐,然后拧眉盯着景詹。
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紧绷,魏采抬脚走到景詹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也来等姐姐。一起?”
宁蒙清先是表情有些古怪,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昨天还说呢,咱们念桐魅力就是大,这又是有人天天送花,又是魏大才子天天等你收工,现在又来一位帅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念桐。”
这下,就连导演都放下剧本,对景念桐说:“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景念桐往并排而坐的二人扫了一眼。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气焰乖张。
懒得搭理,她笑着回宁蒙清:“赵副导给清姐介绍吧,我正拍着呢。”
赵副导被拎出来,只好去给宁蒙清介绍了一下。
宁蒙清撇了下嘴,嘀咕:“都胖成这样了,还这么招蜂引蝶。”
“你说什么?”赵副导没听清。
“没什么。景念桐跟他什么关系啊。”
赵副导心里也没谱,打着哈哈:“这我哪儿知道。”
-
这一下午,片场史无前例的安静,拍摄间隙的闲聊少了,工作人员的插科打诨少了,效率都比平时高了一截。
实际拍摄的过程和剪辑之后播出的成品大相径庭,一个镜头需要重复许多遍,冗长反复的过程毫无趣味可言。
魏采却看得津津有味,拿着手机抓拍专心工作的景念桐。
“詹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他一声自然的“詹哥”很不见外,引得景詹看向他。魏采举着手机,也不看景詹,边拍边闲闲道:“我跟姐姐认识好久了,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给她探过班。”
景念桐的剧组,魏采每个都报过到。
他确实没见过景詹。
景詹也确实没给景念桐探过班。
魏采的刀子,一扎一个准。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景詹问。
魏采转头笑了一下。“四年九个月,一千七百四十五天。”
景詹不动声色,将刀子拔出来,再还回去。
“没听她提过。”
一来一回。
一个平手。
魏采的笑在脸上维持得很好,不乏挑衅地轻挑眉。“我们的关系不用提啊。跟你不一样,我呢,喜欢她从来不藏着掖着,全天下都知道。”
是的,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魏采和景念桐私交甚好,景魏cp还拥有一批数目不少的姐弟cp粉。
而景詹,无人知晓。
情敌间的攀比幼稚又无趣。
景詹垂下眼睑,手指扣着玻璃杯边缘轻轻一转。
“她自己知道。”
-
两尊神在剧组干扰人心,导演提前收工,结束了拍摄工作。
景念桐卸妆换好衣服,素颜走出化妆间,景詹立在不远处,正单手插在口袋接电话。他的视线落到景念桐身上,结束通话朝她走过来。
天已经半黑,剧组炽亮的灯从斜侧投射,他的身形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膜。
魏采的手从斜刺里伸来,勾着景念桐的肩将她带向自己。
“仙女姐姐下班了。”
景詹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半秒。
跟在后面的小满不忍心再围观这个修罗场,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景念桐的外套在她手里。
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夜里起风颇冷,景詹脱下西服给景念桐披。
魏采再一次捷足先登,抢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景念桐身上,笑眯眯道:“今天降温,晚上冷。”
景詹做到一半的动作停住,眉头微压。
小学鸡争风吃醋,幼稚。
景念桐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丢给魏采。
魏采接住外套,却还是盯着景詹,谨防他趁自己不备成功。
景念桐瞟了瞟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想给别人披衣服,要么你们互相换着披吧。”
“……”
魏采一阵恶寒,把自己外套穿好休战走开,“回家吃饭。”
景詹的西服没再穿,挂在手臂上,和她并肩。
“今天这么闲?”景念桐问。
“这几天休息。”
景念桐想起上回他说“下周休息”。
工作狂人景总休息的次数很少,即便休息,也从未干过在剧组等她一下午这种事。
简直稀奇。
回到酒店,魏采正要跟着上楼,被景念桐赶客:“今天自己吃饭吧,乖。”
“为什么?”魏采脚步立刻顿住。
“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
换作平时魏采会乖乖听话,让她休息。但今天不行。
累了就累了,凭什么只赶他不赶别人。
“为什么他可以去?”他不爽地抬下巴。
景詹瞥他一眼,神色看上去很淡,但细想却又像有点什么。
“我来看又又。”他淡淡地说。
魏采将其理解为得意。
“我也看又又。”
他理直气壮地自己推开门进去。
景念桐:“……”
第56章
情敌的争斗并未就此罢休。
正在经历断奶的又又变得不太乖, 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闹。
魏采拍拍手:“又又宝贝儿,来,干爸爸抱。”
又又的哭闹声停止, 皱着小眉头, 看清是他也不闹了, 举着手臂要抱抱。
景念桐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耸了下眉毛:“不用看我,跟我没关系。”
前面都是小打小闹,谁能赢得又又的心, 才是最终胜利。
自封的干爸爸魏采对于自己的魅力大过景詹相当愉快, 笑出一脸慈祥, 伸手接又又:“干女儿真乖……”
边别有深意地扫了眼景詹:你女儿更喜欢我呢。
又又的手臂伸到一半,忽然转了方向, 盯着魏采的身后,眼睛都亮了, 咿咿呀呀地叫, 身体一动一动迫不及待想过去。
魏采脸上的笑僵了一半, 半转身看向后方。
又又朝着景詹的方向,开心地喊。
看起来,亲爸爸战胜了干爸爸。
被女儿宠幸的景詹抬脚向前走,眼神和魏采有短暂的一瞬交汇。
魏采确定,他从景詹眼里看到了一丝嘲弄, 尽管这人装得一脸冷淡。
他的脸拉下来,扯了一个冷笑。
景詹从魏采面前走过,那步伐稳健、从容,隐隐约约还透着比拍摄财经杂志封面更意气风发的自信。
谁都没有说话,微妙的剑拔弩张如同实质, 连保姆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景念桐几乎想翻白眼,她倒是从来不知道,景詹这么幼稚的。
景詹走到又又跟前,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显出柔和。
他温柔地朝又又伸出手。
——被又又一把挥开。
她被挡住视线十分焦急,在保姆怀疑使劲挣扎。
景詹的动作顿住。
景念桐无语地走过来,又又嗷呜一下扑到妈妈怀里,拿脸拱她的胸口。
亲爸爸和干爸爸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惜又又只想要妈妈。
景念桐把她抱走,剩两个男人在原地。
片刻的沉默,谁也没看谁,若无其事各自走开。
开饭又是第二轮争锋。
景詹和魏采不约而同都订了餐,魏采订的日料,景詹则是让人从景念桐钟爱的一家私房菜馆,送了几样她最爱吃的菜。
方桐回老家省亲了,保姆哪个都不敢怠慢,将两份餐都整整齐齐摆上餐桌。
人不多,这顿晚餐倒是丰盛极了。
景念桐先喝了一口景詹带来的虫草乌鸡汤,魏采便不甘示弱地给把鹅肝手握推过来:“尝尝这个,强烈推荐。”
景詹剃了块鱼肉,刚搁到景念桐碗里,魏采扔了一只剥好的虾进来,把鱼肉盖住:“多吃点。”
“……”
景詹不紧不慢地将那只虾仁捡出来,对景念桐说:“注意卫生。”
魏采:“……”
说谁手不卫生呢?
“詹哥喜欢吃虫草?上了年纪就是这样,身体机能退化,就得开始养生了。我爸跟你一样,喜欢吃这玩意,还给我寄了不少名贵虫草让我吃。不过我还年轻,用不上,改天给你带过来,詹哥工作那么忙,身体估计亏损得厉害,多吃虫草补补挺好。”
“你爸说得对。”景詹说。
魏采:?
景詹接着补了后半句:“新鲜虫草对补脑很有功效。”
“……”
你才需要补脑!
魏采挤出一个假笑:“我更不需要了,我智商280。”
“那你们两个加起来刚好500。”景念桐边吃边接了一句。
魏采对她不设防,顺嘴就问了一句满带怀疑的:“他有220?”
景念桐给他一个怜爱的笑。
被损了这么一遭,景詹似乎终于醒悟过来,跟魏采这样争风吃醋斗嘴争宠有多掉身价。
他放下筷子,看着景念桐。
“我说的不对吗。”景念桐反问。
景詹顿了顿:“今天先饶了你。”
说完起身,抱着又又到一边去玩。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魏采被他们之间让人嫉妒的默契酸到,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忙着嫉妒以致反应更迟钝,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景念桐说他们俩是两个二百五。
“你骂我呢?”他啧了一声。
“多吃点虫草吧。”景念桐拍拍他的头。
“……”
-
一大早打着呵欠到景念桐家,保姆正在给房间消毒,消毒水的味道呛得魏采打了个喷嚏。
“我干女儿呢?”魏采四处瞅瞅。
“景先生带又又出去了。”
“……艹。”
魏采舔了舔牙。
他这辈子都没起这么早过,没想到情敌起得比他更早。
“去哪了?”他问。
保姆拿着消毒水一脸为难:“我也不知道……”
“那我在这等着。”魏采往沙发上一靠,抱着手臂盯着门口。
保姆委婉地说:“我正消毒呢,味道太呛,要不您先回去,等景先生带又又回来,我通知您。”
“没事儿。”魏采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你忙你的。”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
打破生物钟的后果是要命的困倦,魏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又又趴在他胸口上,小肉手正在拍他的脸,看到他醒来一开心,啪啪拍得更起劲了。
“……”
魏采懵了几秒,抓着她的小手臂坐起来:“你个小混球儿。”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
“我睡了这么久?”
保姆笑着说:“又又都睡完一个午觉了。您中午没吃饭肯定饿了吧,厨房有吃的,我给您热一热。”
魏采抱着又又起来玩,随口问:“姓景的呢?不带你玩了?”
又又哪听得懂,捞着自己的玩具一心玩耍,保姆在厨房回道:“景先生去陪念桐小姐拍戏了。”
再次被甩开一步的魏采呵了声:“他今天倒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