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成了大佬怎么办——叶猗
时间:2020-11-04 10:19:12

  颜茴凝神正『色』道,“然而古魔至今仅存四个——”
  最初十二个元初古魔,有八个已经被驱逐或是死得烟消云散。
  如今人们口中的古魔无法被杀死,也只是指的现存的四个古魔罢了。
  在这些年里,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修士——这两方都曾有大能者与古魔同归于尽,他们尝试过先辈的方法,却毫无作用。
  苏旭还记得离火王曾经提过,最初有十数个魔门教派,如今仅剩四个,也是因为那些古魔都没了,那些教派自然不复存在。
  此时,她当然明白四道光柱象征着四个古魔,甚至光柱里的景象还能一定程度反映出古魔们的状态。
  “劫火如今前所未有的虚弱。”
  程素微微抿唇,“是否离火王做了什么?”
  是老子做的。
  苏旭暂且不去解释这个,“这阵法能让你们观测古魔,也能从此处加固它们在里界的封印?”
  两位首座对视一眼,颜茴苦笑一声,“当然不能,只是查看封印状态,若有需要再前往里界罢了。”
  “妖王们与天地合道,故此能轻易感知里界的异变,我们则做不到那种程度,唯有使些手段。”
  苏旭正在思索她们的用意,或是说凌霄仙尊为何要让她们带自己进入观天楼,仅是想让自己明白她们能看到劫火已经要完了?
  “除却劫火之外,另有一事。”
  程素稍稍犹豫,还是遵照了宗主的嘱托,脆声道:“血骨也在被削弱,过去这阵法中的骨头少说有上百根,如今只零零散散十几根,仿佛被重创了一般。”
  苏旭一愣。
  据她所知,大荒并未有任何妖族去找寻血骨,因为大家正群策群力准备将劫火送回虚空。
  而且看她们的态度,这显然也不是万仙宗的人所为。
  那么其他门派的人——
  似乎也没人有本事。
  否则早干什么去了。
  颜茴轻叹一声,闪身消失在原地,半晌,又捧着一堆书卷重新现身。
  “这是宗主所托。”
  祸斗伸手接了过来,他和苏旭凑在一起看了两眼,后者顿时从那些法阵绘图上看出了端倪,这些东西恐怕是万仙宗前辈们如何驱逐和杀死古魔的记载。
  “观天楼建有九层,”云海峰首座轻声道,“世间劫数始一终九,由此而窥天道法则。”
  苏旭心中一动。
  她自身行九,且又听过那些狐妖们频繁提起天命一说,此时心中朦朦胧胧有些感悟,只是说不清楚。
  “敢问陛下有何打算?”
  苏旭沉『吟』一声,“若无意外,万仙宗应当交至颜仙尊手中,而仙尊似乎快要进境了。”
  其实她的境界不足以看出一个化神境大能的修为如何,这话是临行前离火王说的。
  其实离火王也只是那日在仙缘台匆匆一瞥,不过这些仙尊们在她眼中几乎等同是透明的,修为深浅一眼便知。
  颜茴果然微讶,“陛下好眼力。”
  她当真对宗主之位没有半分兴趣,虽然说当了宗主也可以日日闭关——但那是在宗门里尚有高手、且不会出现魔族大举入侵的前提下。
  眼下的境况,若是在首座之位,兴许还可以放心闭关晋入渡劫境,并迎接第一重雷劫。
  苏旭也大概能猜到对方所想,“我可以寻人助仙尊渡劫,并承诺大荒绝不进犯中原——我要五十年,所有八派修士老老实实对付魔族,不要再试图进入妖族的地界。”
  至于八派之外的修士,边界上的妖族们也并非任人宰割,而且那些人还要对付越来越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的魔族们,这已会让他们心力交瘁了。
  颜茴瞬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显然是一桩交易,而且对自身而言益处极大,毕竟陨落在雷劫中的修士太多了。
  不过,她也要费些心思去和其他门派交涉,而那些掌门宫主未必能这么给她面子,在大家修为年龄所差无几,而她远远比不上凌霄仙尊的前提下。
  苏旭转头看向一旁神情微妙的程素,“见者有份,自然也不会亏待程仙尊。”
  妖族里好东西太多了。
  那些在自家仙府洞窟中陨落的大妖所剩的丹骨,还有上古时期传承的各种天材秘宝——
  她根本不需要具体说出什么东西,程素已经笑盈盈地应了下来,“大荒与九州若是能免于战火,也算是了却先师的心愿。”
  当然还有些需要详谈的计划,那就并非是她要费心之事了。
  苏旭将另外拉来虚张声势的兄姐并各种手下们都打发回去,自己隐掉灵压去了一趟桃源峰。
  此时辕灵山笼罩在万顷曦光之中。
  桃林粉白红艳、远望灿若盛霞,玉带似的溪水潺潺流过。
  亭台楼阁沐浴着晨光,金『色』镶边影影绰绰,又在蒙蒙细雨中变得模糊朦胧。
  苏旭穿过青石小径,无端感到一股砭骨凉意。
  她伸手抚上纤细艳丽的花蕾,指尖却触到晶莹的雾凇——
  红裙少女仰起头看向天空中。
  阳光不曾黯淡,天际云开雾散,细雨里的寒意却越发鲜明,甚至夹着霰雪飞霜。
  前方一条石桥横跨清溪,桥上并肩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虽然站在一处,身体朝向却截然相反,一个双手支在身后的栏杆上抬头望天,一个则是向前倾身低头望着水中凋零的花瓣。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完全置身于两个世界。
  然后,他们齐齐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一时万籁俱寂。
  “我想来接你回家。”
  苏旭望进那双清澈的澄黄『色』眼眸。
  “……”
  谢无涯的神情顿时十分耐人寻味。
  “嗯。”
  媱姬最初有些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忽然微笑起来,“我猜你们还有话说?”
  “这地方充斥着你们的灵压。”
  苏旭环顾四周,“老四和老七打赌你们俩见面会不会干架,我原想加一注的。”
  媱姬困『惑』地歪歪头,“我为何要与他动手呢?”
  也是。
  他对这个和死掉无异的前夫,也差不多是无爱无恨了。
  至于飙灵压的缘故就太多了。
  “小九,”谢无涯轻叹一声,唤回了她的思绪,“有件事你当知道。”
  苏旭看他的神情,并无半分愧『色』,才意识到他恐怕不是想解释什么,而是要讲正事。
  故此她也没有冷嘲热讽,只是安静立在原地,“仙尊请说。”
  “我也曾数次与雾魔交手,然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谢无涯停了停,“并非我刻意说得语焉不详,而是我亦无法具体描述——但韩芸娘在里界的经历无人知晓,魔族令人有孕并非第一遭,凡人直面古魔却是空前绝后。”
  苏旭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人都将她当做小孩子,或是不能够完全托付信任之人——她不知该如何揣度对方心思,也许是忌惮自己,也许认为她还不够强。
  总之,在某些正事上,谢无涯从未将她视为同等地位的人,他总是隐瞒、省略、用含糊言辞掩盖真相,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线索。
  这似乎是他头一回在此等大事上,以如此平等的口吻向她说话。
  苏旭点了点头,“他身上疑点重重——我也曾后悔过,那日若是没将他推下去,兴许能让他展现出几分真正力量,也免得我们猜来猜去。”
  谢无涯愣了一下,旋即失笑道:“然而你不愿欠他,相较之下,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事而令自己难过呢。”
  苏旭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说反话还是怎样,因为与古魔相关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无关紧要。
  “你从前不是这么教我的。”
  谢无涯面不改『色』地道:“离火王将我重创,我拿你撒气罢了。”
  “?”
  苏旭啼笑皆非,“若非她掐算到你我有段——哼,孽缘,她根本不会留你,若是真计较起来,你欠我一条命才是真的。”
  “那与我怀恨在心而报复在你身上也不矛盾。”
  谢无涯云淡风轻地道,“先师笃信九乃天地至数,承载始终,倘若有人应运而生——”
  “而你是极少数亲自与离火王交手、又活下来的人族修士,故此你感应到我们之间的联系。”
  苏旭若有所思地道:“最初你是怀疑林峤吧,听闻他跑去益州和幽山君干架,也亲自去了一趟,才发现了我。”
  至于什么母债女偿的说法,大概是半真半假的玩笑吧。
  谢无涯对她算不上极好,然而他本身也不是滥好人,他只是用他喜欢的方式,让她看清修士的世界,然后再将她推开——他没那么在意她会受到怎样的伤害,或者说,他不珍视他们之间的情感。
  不过如此。
  苏旭早就想通了。
  但她也早就不再渴求对方的认同,故此并不会感到难过,最多是感慨一句修仙修多了果然会渐渐丧失人『性』。
  媱姬一脸淡定地听完他们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的对话,看上去也并不好奇个中原委。
  黑发白角的青年走至红裙少女身边,握住后者伸出来的纤手。
  两段素白的皓腕上,垂落着相似的宽大金环,繁复龙凤纹雕镂其上。
  谢无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起伏的情绪渐渐消退,最终也没有多问一个字。
  “离火王曾说,她留你一命,是因为知道你会帮她做一件事。”
  苏旭沉『吟』一声,“然她似乎又有些后悔,觉得还不如让你的师兄来做——若是换成百里葳,会有什么区别呢?”
  沧浪仙尊微微一哂,俊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怅然,“那样你就必须要学会斩却情劫了,因为他会对你极好极好——”
  “然而他一样会飞升,我最终还是一个人。”
  苏旭垂眸叹息,“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爱上他?”
  她身边有许多人,无论关系再如何亲密无间,也终究不是爱人——因为他们并不像恋人一样爱着彼此。
  苏旭早就对所有人承诺过,他们来去自由,若有一天遇到真爱之人,或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想做,也尽管离去。
  她喜爱着他们,像是同伴和密友,能同坠极乐共享□□,仅此而已了。
  那个人却是不同的。
  谢无涯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苏旭意识到,这个人比她想象得更了解她。
  “我知道这与我无关——”
  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但我依旧有些好奇,乐水宫覆灭一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她先前暗中查了查,乐水宫在幽州也算是有名的门派,然而几百年前就人才凋零,如今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第88章 
  话音落下,  谢无涯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就像他料到对方终究会问出口,除非他们明确表示不想她知道。
  他也无所谓讲一个故事。
  尽管那是他此生最不愿提及的一段往事。
  最后一次见到媱姬时,  他在想什么?
  师兄之死引起了师父的怀疑,更遑论她数年来容颜不变,纵然他在师门编了些诸如妻子曾经被云游修士指点过的谎话,也只能瞒过一时。
  他回家时本想告诉妻子,  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他看到的是院中血流满地,凶相毕『露』的蛇妖在啃噬母亲的尸体。
  他依然记得许多年前,那条奄奄一息浑身烧伤的水蛇,  那双冰冷却澄澈的黄『色』眼眸,像是秋水映着晚霞。
  那一刻,  她獠牙毕现,  蛇鳞斑斓,眼中满是嗜血的凶光,  身上的枷锁终于压不住蛰伏多年的兽『性』。
  ——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转身离去。
  谁知当夜乐水宫的修士们就动手了,等他再得到消息时,  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蛇妖已然伏诛。
  ——媱姬在那小镇村落的一方天地中困了多年,  早就不是曾经莽莽撞撞的小妖怪。
  她将院里收拾得极干净,  乐水宫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杀了她的婆母,  他们只是为了那师兄报仇罢了。
  为了一个想要『奸』污师弟妻子的人报仇。
  只因他被妖族杀死,  只因妖族都该死。
  谢际坐在道场门口的台阶上,  夜『色』凉薄如水,许多身影在灯辉下来来去去。
  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抱怨没能挖出蛇妖的内丹、剥下她的鳞片。
  恍惚间,  前面传来一阵哭声,他看到几个同门围着一个梳着『妇』人髻的修士,他们不断安慰相劝,他听了两句,才知道是那位师兄的道侣,丈夫死在媱姬的手中。
  谢际站起身来走过去,“张师兄早年就曾当着我的面,对媱姬出言不逊,我都不知道他还有道侣——”
  “定然是那贱人勾引他!”
  那修士满面怒意地嘶声叫起来。
  “你应当知道张师兄是什么德行,”他皱眉望着她,“你当真是这么觉得吗?”
  那人的神情僵硬了片刻,旋又喊道:“她是妖族——定然早早看中他的『性』子,想要勾引他,只为吃了他增加修为!”
  这说法倒是比媱姬生『性』放浪想要勾搭男人要靠谱许多。
  ——人们看着谢际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心中暗想那蛇妖有这样的丈夫,哪还看得上别人。
  有个师妹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让他放心,说大家都知道他是被蒙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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