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公自宫前——暮兰舟
时间:2020-11-04 10:20:34

  更久一些。
  如此,而已。
  次日,魏采薇醒来,丁巫果然一清早就去了头条胡同忙去了。
  楼下巷子传来马蹄声和口哨声。
  是正要赶往锦衣卫衙门的汪大夏,他每天都特意走弯路,经过这里,路过的时候会吹口哨,如果魏采薇已经起床梳妆了,她会打开窗户,对着他微笑挥手回应。
  听到动静,魏采薇开窗说道:“你等会,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魏采薇下楼,将昨晚丁巫连夜烤的桃酥给汪大夏,“送给陆统领的。”
  又把昨晚丁巫留给她的桃酥分给汪大夏一个,“这是跑腿费。”
  汪大夏不肯要,“一个桃酥你早饭肯定吃不饱的,两个才够嘛。”
  哟,这觉悟,让魏采薇对他刮目相看。毕竟汪大夏这种嗜吃如命的人能够把到嘴的食物放弃,那是相当不容易啊!
  吾家有夫初长成。
  魏采薇目送汪大夏离去。
  汪大夏骑马出了甜水巷,拐到鼓楼西斜街,就放慢了马速,打开包裹——吃魏采薇的早餐他舍不得,但是偷吃陆统领的点心他是一点都不会犹豫的!
  魏采薇还是对他过于自信了。
  汪大夏打开了包袱皮,里头是熟悉的油纸包,油纸包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许偷吃”四个字。
  是丁巫写的,他料事如神,晓得汪大夏目无上司,会偷吃陆缨的桃酥。
  不过,这并不会阻碍厚脸皮的汪衙内“作案”。
  东西是我送的,陆统领不知道里头有几个,我稍微偷吃两块她又看不出来,何况丁巫也不可能为了这一点小事去问陆缨你收到几块桃酥!
  所以汪大夏还是打开了捆扎的红绳,打开油纸包,居然还包着一层油纸,上面还写着八个字,“桃酥一包,共计八个”。
  丁巫的字迹是漂亮的瘦金体,汪大夏模仿不来。况且纸上还有丁巫那枚不离身的小印章,篆刻的“巫“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丁巫太了解汪大夏的德行了,晓得第一张纸条无法阻止他肚子里的馋虫,还有第二道防备等着他。
  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他的心意完完整整的被陆缨收到。可不能被汪大夏分了去。
  一块都不行。
  汪大夏绷着脸,就像个莫得感情的送货机器,将桃酥给了陆缨。
  陆缨交代今天的任务,“你把锦衣卫历年所收集的白莲教教徒画像全部找出来,要画师统统临摹一遍,晚上带给头条胡同们的暗探看。”
  锦衣卫的画师们是最有名的,连宫廷画师都是挂在锦衣卫名下领俸禄,所以一天临摹整个白莲教露过脸的教徒不在话下。
  汪大夏下去办事。
  陆缨打开油纸包,分给父亲一半,命人送给陆炳。
  若平时,陆缨一定亲自去送,但自从上次陆炳在吃了丹药后情绪暴躁训斥了她几句,陆缨就一直避免和父亲面对面,父女关系有些僵。
  陆炳看到女儿派人送的小点心,连连叹气摇头,这个丫头的脾气和我太像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我若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另一个父亲也为儿女发愁,是父愁者联盟,正是汪千户。
  汪千户那天得到了多斯还的两千两银子,这是原配妻子的嫁妆田换的银子,理应交给汪大夏,去把三里屯的嫁妆田重新买回来的。
  汪千户是有原则的,如今汪府过紧日子,他也不会拿着妻子嫁妆去填家里的大窟窿。
  但是汪千户担心银子一旦交给汪大夏,他又胡乱拿去败家,所以汪千户把银子留下,去了朝阳门外的三里屯,想找到当初的买主,把原配的嫁妆田赎回来。
  到了地点,汪千户几乎以为自己记错了,昔日的良田被围墙或者篱笆给圈起来了,建了房屋、祠堂等等,西北边还有好几个大馒头般的坟墓,坟包上还没有长草,四周都种植着有些年头的青松。
  原来嫁妆田被改造了成坟地和配套的祭田,祭田祭屋等等即使被抄家,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都属于免除之列,可以不用被抄没充公。
  所以有风险意识的大户人家一般会置办祭田祭屋,以防万一,将来子孙们有个退路,片瓦遮身,当做栖身之所,不至于一败涂地。
  汪千户一看,就晓得这块地是不可能赎回了——人家都改成祭田,坟都迁过来了,怎么可能还给他!
  唉,这个败家子,覆水难收啊。
  虽然田是无法赎回了,但是汪千户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买了原配的嫁妆田,于是走到墓地看墓碑,分别写着“诰赠一品夫人吴氏之墓”、“诰赠一品夫人黄氏之墓”、以及“诰赠一品夫人张氏之墓”、以及“亡妻赵氏之墓”。
  居然有三个一品诰命夫人,这是京城那个豪门贵族?
  正思忖着,身后响起守墓人的声音,“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的家族墓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第69章 还有这等好事!
  当初汪大夏被卷进陈大郎被杀的案子, 当做嫌犯在顺天府衙门审问时,购买这块地的张天师以背后买主身份不一般为由,不便当场说出名字, 后来写在纸条上, 给苦主陈千户和顺天府尹王泥鳅过目, 并阅后即焚。
  当时汪千户心想一定是陈千户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陆炳。
  陆炳娶过四个老婆, 明朝礼制, 为妻子请封诰命仅限于原配和继室,第三个老婆就无法得到诰命了。
  但是陆炳身份特殊, 朝廷屡屡为他开先例, 而且他第三个老婆张氏是安定伯张容的女儿, 名门淑女, 父亲安定伯也走了门路, 为女儿求诰命,娘家夫家都地位高、硬气,所以礼部破例同意了陆炳的请封, 也给张氏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到了第四个老婆赵氏,赵氏的父亲赵祖鹏是翰林院编修,还曾经是陆炳的儿子陆绎陆彩的启蒙老师。赵祖鹏官职不高, 且风评不佳,仗着女婿是陆炳,肆无忌惮的贪污受贿、仗势欺人, 类似《红楼梦》里头的给林黛玉启蒙的贾雨村,得志便猖狂。
  赵祖鹏所作所为得罪了礼部的人,陆炳为赵氏请封时被拒绝了,由于岳父不着调, 总是给陆炳惹麻烦,所以陆炳在被礼部拒绝后也没有坚持,就放弃了。
  所以,墓碑上三个老婆都有一品诰命,唯有赵氏是简单的“亡妻赵氏之墓”。
  四个老婆在一处,刚好凑成一桌麻将,都不寂寞。
  原来陆炳在第一次小中风之后,感觉到了危机,他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就提前邀请张天师为他择一处阴宅冲一冲。
  张天师精通风水阴阳,拿着八卦在京城郊外测算,在朝阳门外的三里屯选中了一块地,正是汪大夏母亲的嫁妆田。
  张天师说这块是风水宝地,能够庇佑子孙后代。
  陆炳不方便出面,因为如果他以真身去买地,不等他开口,地主必定不要钱的将田地双手送上,以攀附权贵。
  陆炳又不缺钱,不想因此还人情债,所以他躲在幕后,就要张天师和汪大夏做交易,出面买下了三里屯的田地,改造为阴宅。
  坟墓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何况陆炳娶了四个老婆,都要一一迁葬过去,加上陆炳在一个月后再次中风,一度动弹不得,陆炳就催促阴宅的工期,把后世准备好,冲一冲,如果冲不过去,至少子女给他办丧事的时候从容不迫,抬过去埋了便是。
  李九宝的父兄世代都是瓦匠,父亲李伟还参与过陆炳现在所居豪宅的建设,他手艺不错,所以陆家在三里屯急需用人时,就把李九宝的父兄都招过去了。
  如此说来,李伟还是陆炳的掘墓人。
  汪千户被守墓人赶出去了,没得办法,原配的嫁妆田成了陆炳的阴宅,肯定赎不回来了,就托了经纪打听京郊何处有地出售。
  最后汪千户看中了正阳门外头五里屯的一块地,花了两千两百银子买下来——自己还往里头添了两百两,地契上写的是汪大夏的名字。
  待汪大夏下了衙门回家,汪千户把新地契给了儿子,“莺莺姑娘还的银子,我替你收下了,怕你拿了银子胡乱花用,就做主买下了正阳门外五里屯的田地,你收好。原先朝阳门外三里屯的地已经被买主改成墓地,赎不回来了。”
  汪大夏一看地契,毕竟是亲爹,如今家里如此困难,父亲还掏了两百两银子的私房钱贴进去给他买田置地。
  汪大夏有些恼火父亲总是打着为他的名义替他做主办这办那的,总觉得他是个败家子,手里一有钱就立刻撒出去。
  父亲在困境里还贴补了两百两银子,应该是对他好,可是父亲明明做着好事,嘴里却没有一句好话,总是打压他、贬低他,就像仇人似的——父亲和外人说话还知道客气、照顾别人的情绪呢,为什么对亲儿子我就总是一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做好事,放狠话,图什么呀?
  汪大夏收下地契,说道:“五里屯田庄每年的出息就要管家去收,用来贴补家用,不用给我。”
  汪千户心下宽慰,儿子终于有些担当了,不过还是板着脸说道:“你如今有了差事,难道还在家里白吃白喝?我秋天就要被革职了,你要担当起养家的责任。”
  王大夏一噎,若不是今晚他还有事情,估摸会当场与父亲吵起来。
  家道中落又不是我搞出来的!
  汪大夏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汪千户:“天都黑了,你要去那?又去找邻居小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最近已经有很多不好听的谣言,你收敛一下。”
  汪大夏忍不住驳了一句,“父亲都知道是谣言了,理他作甚?好好的一个人,岂能被谣言所左右?当谣言的奴隶?”
  汪千户说道:“男人成家立业,方能顶门立户,你将来要说亲事、迎娶名门淑女的,现在关于你和邻居寡妇的谣言满天飞,岂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你?”
  汪大夏哈哈大笑,“哎哟,还有这等好事?正合我意!”
  言罢,汪大夏扬长而去,心情突然好的不得了!
  “你给我回来!”汪千户简直要气的中风了,“逆子!逆子!”
  还是木百户过来安慰他,“别生气了,大夏就这样了,好好管教老二大秋,一切都来得及。大秋现在没有母亲了,千户要多关心他啊。”
  汪大夏赶去头条胡同,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从后门进了正在装修的药铺。
  陆缨今晚来到了这里,召集手下们议事。
  药铺仓房灯火通明,南墙上挂满了一张张白莲教教徒的画像,其中有一副画像用朱笔画了个圈,旁边还写着“吴典用,传头”。
  白莲教等级森严,从上而下,分别是一个教主、四个传头(也叫老官,卦主)、八个香长(也叫坛主),以及最底层的教徒,男教徒叫做大众,女叫做叫做二众或者二道——纵使是邪教,也是女人地位最低。
  大众和二众之间互相称呼道亲。
  陆缨指着吴大用的画像,“他是白莲教四大传头之一,地位很高,画像是锦衣卫十年前庚戊之乱时,锦衣卫暗探看见他给俺答汗的军队带路,由画师描下来的。”
  “此人左边眉毛中间有颗黑痣,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万货商行的掌柜吴典用有一样的特征。但吴典用比此人要胖大,且留着络腮胡,小半张脸都覆盖着胡须,不能十分确定。”
  汪大夏说道:“都十年过去,中年发福了呗。”
  丁巫说道:“我去给万货商行老板送礼物的时候,吴典用就在场,看来是王老板的心腹。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吴典用管着库房进出,并不会在铺子里出现,每次有大宗货物入库的时候,他都会去亲自抽查清点。”
  陆缨说道:“去查一下这个王老板的底细,如果吴典用确定就是四大传头,那么王老板的地位应该不会低。”
  丁巫说道:“我最近和头条胡同的几个商铺的老板送礼搞关系,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个王老板一年到头在万货商行的日子并不多,总在外头跑,在济南、天津等地方都有产业和商铺,生意都做到山海关以外了,平日在各地的铺子巡视,基本上每隔季度回来一次,盘一盘账目,住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走了。”
  “这一次王老板大概是八天前来的,他每来一次,都必定去头条胡同尽头的湖畔酒家吃湖八鲜,必点糖醋鱼,舍得给赏钱,伙计们都争着伺候他,这是酒家掌柜告诉我的。”
  丁巫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到处打点,还抽空烤桃酥送人情,迅速的打开了局面。
  汪大夏笑道:“好一个包打听,幸亏丁大哥没有去看锦衣卫仓库,我看你分明是干锦衣卫探子这块料,我们锦衣卫需要你这样人才啊。”
  这话说道陆缨心坎上去了,丁巫确实表现优秀,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感觉陆缨的目光,丁巫表面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其实内心很激动:她在看我,她终于正眼看我了,幸亏我今晚出门前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没有一身汗臭。
  陆缨说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按照以往规律,两天后王老板就要走了,他在白莲教的身份应该至少在传头之列,但是地道至少需要五天才能挖到万货商行,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这条大鱼,得想办法拖住他。”
  汪大夏说道:“一路跟踪他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缨摇头,“京城还可以,京城之外,天南海北,就不好跟了,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
  汪大夏脑子转的飞快,“我们设个套,去碰瓷,找个理由拖延他几日……”
  汪大夏最擅长坑蒙拐骗,很快就想了一个法子。
  次日,商行王老板果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按照往日习惯,去了湖畔酒家吃最后一顿湖八鲜。
  当日早上,由锦衣卫暗探打扮的香料商人和万货商行做了笔交易,将两车西洋的香水卖给了商行,商行给了二百两银票,当场验货入库,银货两讫。
  下午,顺天府衙门的武都头带着差役们来到商行,说道:“有人在顺天府衙门告状,状告你们用假银票。他们拿着你们给的银票去三通钱庄兑银子,当场就被识破了,被钱庄赶出来,还告到衙门里,他们大呼冤枉,说银票是你们万货商行给的,还说可以和你们当场对质,两百两银子是大数目,请你们老板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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