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梓不语
时间:2020-11-05 10:25:00

高渐离的琴音并没有问题,只不过频率与自己的心率一致,随着演奏的进行从而引发了应声,才会让自己感到心悸不适。想来,那家黑店里的七个匪徒应当也是被此法所杀!
“继续。”抬手抚琴,姬丹的声音里充满了底气。
这最后的比拼,她已胸有成竹。
高渐离不慌不忙地拨动了几下琴弦,依然还是老办法,只不过换了首曲子。
不同于之前舒缓的《高山流水》,这一次,他弹得很快,曲风也是波谲云诡、杀机四伏……而同样是相比上一次,姬丹则显得从容了许多,指尖轻挑慢捻,琴声缓缓流出、萦绕耳畔。
大概是笃定大当家的稳操胜券,众山匪觉得甚是无聊,又完全听不出什么名堂,索性坐的坐蹲的蹲。
荆轲虽也不通音律,但洞察力惊人的他很快便察觉出一丝异样。
此时早已过了霜降,深秋近尾,树梢上的枯叶飘落大半。
荆轲扫视四周,竟发现所有的树都在掉叶子,可此时并未起风!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树梢枝丫也跟着小幅摆动。
再往后,鸟雀飞起,连同两边的山峦也开始颤动,不时有碎石沿着坡道滚落……
山匪们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纷纷起身朝周围张望。
这是……地动了么?
“我输了……”高渐离倏然中断了弹奏,抬眸望向姬丹,“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世人对这两句话多有误解,想当然地以为最美的音乐没有声音,可无论什么样的音乐都是一种声音,这世上又怎会存在无声之乐?高某以为,‘大音希声’真正的意思是——最美的音乐其实包含在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中。姑娘仅凭一曲便能参悟此道,实乃天纵奇才,高某钦佩不已!”说着,行了个抱拳礼。
姬丹亦撤手停奏,气息不匀,面色有些苍白。
山体的震颤神奇般地消失,山谷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变化皆是假象。
荆轲可没心思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路小跑过去将人扶起,担忧溢于言表:“你怎么样?”
姬丹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不料,高渐离又接过话道:“瞧你这话说的!都说了是‘点到为止’,我又没下重手,她还能怎么样?!”
荆轲懒得跟他废话,生硬地问了句:“现在我们总可以走了吧!”
高渐离叹了口气,眸光扫过荆轲,心不甘情不愿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老大!”
狗屠亦不甘地想上前劝阻,却被高渐离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让他们走!”
山匪们不吱声了,眼睁睁看着荆轲将姬丹扶上毛驴。
高渐离的心情差到极点,随手将古琴丢给手下,转过身时忽闻背后传来荆轲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一回头但见姬丹闭着眼,从驴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
高渐离的黑风寨就位于山上,其实对于这个山寨的名字,荆轲是相当嗤之以鼻的,因为十个土匪窝就有八个叫这个名。
但此刻的他根本没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姬丹晕过去了,被临时安置在一间厢房内,高渐离派了医师为其诊治,自己则与荆轲一起守在房间门口。
“诶,我说你绷着一张脸到现在,累不累呀!我又不是故意的,习武之人哪个不是体格强健,我哪晓得她那么弱不禁风……”高渐离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见荆轲突然瞥过来,连忙认怂道,“好好好,都怪我行了吧。不过你放心,狗屠他媳妇儿以前是开医馆的,医术自是没的说,山寨里的兄弟无论大伤小病都去找她,保证药到病除!”
荆轲冷冷地撇过头,不予理睬。
这时,房门刚好被拉开,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女子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
荆轲急忙迎上去:“她怎么样?”
那女子一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她是不是刚生完孩子不久?”
“确实,不过数月。”荆轲老老实实作出回答。
身旁的高渐离却瞠目结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她本就底子弱,生产之后身子亏空得厉害,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养不回来。你倒好,不让她在家里好生调养,反倒带着她在外面颠沛流离……”
面对女子絮絮叨叨的指控,荆轲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满心牵挂姬丹的他并未在意,只模糊回了句:“适逢突变,身不由己。”
高渐离暗自握了握拳,只觉得胸腔中憋着一股气出不来又咽不下,踟蹰半天终忍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234章 误会一场
高渐离的突然甩袖离去让荆轲一头雾水, 不过他也没那个心思去过问旁人的想法。
狗屠的媳妇仍在喋喋不休训他:“既身不由己,当初又何必在一起?说你两句,你还找理由!你这丈夫怎么当的!”
荆轲愣住了, 随即立马意识到对方对他和姬丹的关系误解不小:“夫人误会了, 我并非她的夫君, 我俩只是师兄妹。”
狗屠媳妇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也训错了人,难免觉得有些难为情, 语气遂缓了些:“不好意思啊……那她的夫君和孩子呢?”
“数月前,我师妹不得已离开了她夫君,孩子也留给对方了。”
“原来如此……”狗屠媳妇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看来, 你这个师兄倒是待她不错。”
“自家妹子,应该的。”
“你别担心。这位姑娘只是身体虚弱, 我让她用些温补的药,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待在山寨里休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荆轲道谢后,狗屠媳妇便下去煎药了。
·
高渐离晚饭没吃, 独自一人待在主堂生闷气。
底下的弟兄们不敢劝, 便撺掇狗屠这个二当家的去送饭。
狗屠端了碗米饭,包着一只烧鸡过来时,只见高渐离正拿着茶杯在捶打着什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什么天下第一, 绝世剑客!敢做不敢当……算是错看你了……”
“老大你在干吗呢?”狗屠刚将饭菜搁桌上, 高渐离便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他只约摸看见好像是一只布偶。
“说了多少遍了, 进来要先敲门。”高渐离一脸谁欠了他钱的模样。
狗屠对此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将包着烧鸡的叶子揭开,然后又将饭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老大,兄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堵得慌,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已至此,你还是放宽心吧。实在不行的话,您就凑合凑合?”
高渐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凑合什么?”
“嗨!老大您那点心思,兄弟们再傻也看得出来。您不就是想找个压寨夫人么?那姑娘确实是号人物,聪明俊俏又胆识过人,虽说嫁了人也生了娃,可我那婆娘已经打听清楚了……”狗屠好言好语,耐心劝慰,“她和她男人几个月前不知是和离了还是怎的,反正是一拍两散了,孩子也没带走,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我觉得吧,你们俩挺合适的。当然,您要是介意她嫁过人也没啥,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们以后再为您物色一个合适的。您这么好的条件,还怕找不到不成!”
高渐离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看上人家姑娘了?我看上的分明是……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话说到这,他撕下一片鸡肉正要开吃,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你刚刚说那姑娘和离了?”
狗屠不明所以:“是啊,她那个师兄亲口告诉我婆娘的。”
“也就是说,她丈夫另有其人,不是荆轲?”
“搞了半天,原来您说的是这个!”话至此,狗屠才稍微弄明白了一点,“当然不是,荆大侠是她师兄啊!”
没想到真的是一场误会!
搞清楚了一切的高渐离心情大好,那些不爽啊郁闷啊也随之一扫而空,不光有滋有味地吃起了烧鸡,还打发狗屠去另给自己准备一壶好酒。
在这之后的一连几天,黑风寨的山匪们都能整日看到他们的大当家春风满面、笑容可掬,以至于众人都在传大当家终于找到心仪之人了,真是可喜可贺。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渐离不仅成天兴高采烈的,还隔三差五跑来姬丹房里嘘寒问暖,甚至亲自送吃送喝。
姬丹很是过意不去,又不好推辞,思及自己此前仅凭一件白鱼服就胡乱揣测别人,心里更觉有愧。
荆轲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尤其每次当高渐离不请自来,在房间里来回晃悠时,他的脸色便更加难看。
姬丹并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更对山寨里的传言一无所知,但是这些风言风语瞒不过荆轲,因此对于高渐离有事没事献殷勤的行为很是困扰。
终于,在某日姬丹午睡后,荆轲迎面见到抱着琴来到房门前的高渐离,当即拉下了脸:“我师妹已经睡了,此时不便打扰。”
高渐离不以为然,很没有眼力见地腆着脸赖在门口:“没事,我们俩去小院儿。我最近写了一首新的曲谱,既然丹姑娘睡下了,我就弹给荆兄听吧。”
“鄙人不通音律,怕是要辜负高先生一番美意了。”荆轲说完便将房门一关,高渐离就这样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狗屠不知从哪个角落贼兮兮地窜了出来,溜到唉声叹气的高渐离身边:“老大,不是我说你,像你这种方法根本不得要领嘛!”
“哦,你有什么高招?”
“要我说,您现在这样百般示好、死缠烂打基本上没什么用。人嘛,只有独处的时候才有相好的机会。你看她那个师兄,像尊门神似的一天到晚杵在门口站岗,您纵然是再有心也没机会啊!”
高渐离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嘟囔道:“要不是看在她那个门神师兄的份上,我才懒得救她呢!”
“啥?”狗屠显然没听清刚才那句话。
“没什么,你接着说。”
“丹姑娘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山寨了,到那时再好的计策也不中用了。老大,当务之急是您得快点想个法子留住他们呐!”
高渐离这时恍然大悟,禁不住把自己脑门一拍:“对呀,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失策失策!”说着,使劲拍了拍狗屠的肩膀:“想不到你这狗头军师脑子还挺灵光的嘛!既如此,你就帮我合计合计,怎样才能把人留住?”
“嘿嘿,大当家过奖了……”狗屠憨憨地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瓜,“首先,硬留肯定是不行的。门神师兄功夫了得,他若是不干,谁都没办法,万一要是把人家给惹急了,咱们整个寨子都要遭殃。所以,咱们得想清楚,他们俩如今最缺什么?最好是他们缺的,咱们刚好能给。”
“缺钱?”高渐离不假思索道。
“哎呦,我的老大!”狗屠被他搞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就凭荆大侠那武功、那身手,在江湖上随便接个单杀个人,还愁没钱赚?!”
“照你这么说,他们俩啥都不缺,我还能给什么?”
狗屠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有一样东西他们俩绝对缺,而且这样东西,只有大当家您能给的了。”
·
又过了数日,姬丹的身子已经大好,便同荆轲一起向高渐离提出辞行。
高渐离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不过提出要为他们两人办一场饯行宴。荆轲本不愿应允,然而毕竟在他人地盘上,也不好回绝,更何况黑风寨的人确实待他们二人礼遇有加。
眼看着姬丹答应下来,荆轲默认,高渐离便高高兴兴地命手下去张罗筵席了。
“你觉得,这个高渐离究竟如何?”赴宴的路上,姬丹指了指走在最前面带路的白衣男子。
荆轲抱剑走在她身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缺根筋。”
姬丹笑了:“我是说他的为人。”
“肯定不是坏人。”
姬丹点头:“你和我的感觉差不多,可我总觉得这个人罢了,毕竟帮过我们,背后不能与人是非。”
姬丹没有说的是,她总觉得高渐离的背后有些名堂,特别是那身白鱼服,她可不相信拥有此物者只是区区一个土匪头子。
饯行宴办得十分盛大,全寨的弟兄都参加了。
高渐离坐于正中间一个最大的虎皮高座上,狗屠等几个骨干头目按资历依次落座。
姬丹和荆轲则被奉为座上宾,看着琳琅满目的山珍野味,她面向高渐离举起杯盏:“小女子病体初愈,不可饮酒,今以茶代酒先敬高大当家!我与师兄在此叨扰多日,承蒙高大当家关照,明日我们便会启程离开。此去经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当后会有期,有缘再聚。”
“好,那就借丹姑娘吉言!”高渐离亦爽快地举碗一饮而尽,然后无比豪气地一抹嘴,“此番与二位结识,实乃三生有幸,不知二位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可有用得着高某的地方?”
“高大当家有心了,只是我与师妹早已约好去山下各处走走,寻处薄田盖间草屋,平日种地打猎,倒也过得去。”荆轲只当是场面上的话,何况他本不欲欠他人人情,若非姬丹的身体需要休养,他也不会在山寨里逗留这么长时间。
高渐离点头:“听上去似乎不错,不过荆兄确定你们能过得上安稳日子吗?”
荆轲微微皱眉,这人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架势,一口一个“荆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俩早就义结金兰、称兄道弟了呢。
“荆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既为黄金台第一暗卫,这位丹姑娘又是你的师妹,想必也与黄金台渊源颇深。实不相瞒,荆兄叛逃的消息已传遍整个江湖,七国之中人尽皆知。恕高某直言,像黄金台那样的组织,会轻易放过你们吗?”高渐离边说边为自己又添上满满一碗陈酿。
姬丹未发一言,陷入了沉思。
世道纷乱,确实并非他们想与世无争就能获得安宁。
想到这,她起身向高渐离一拱手:“那么还请高大当家为我们指条明路。”
高渐离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当,只是提个建议。以二位这一身本事,谋生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安身。鄙寨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胜在偏僻隐蔽,二位在此长住方为上佳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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