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鸨母嘿嘿一笑,“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呀,这就去给您把梅香姑娘叫下来!”
“劳烦妈妈了。”
鸨母一走,被玲珑揽在怀里的两个花娘就不依了:“瞧公子您,有咱们姐妹陪着还不够,还非要梅香,难道咱们姐妹就不美么?”这说着,纤纤玉指还从玲珑的脸蛋儿跟胸口抚过,内心咋舌,这位小公子可生得真好,就连这皮肤都细嫩光滑,宛若那新剥鸡头,吹弹可破。虽说身形小了些,但毕竟年幼,别以为只有男子好美色,女子也是如此,能伺候这样的小公子,谁乐意去陪那群大老粗?
“美,否则你们也没这荣幸坐爷的腿。”玲珑轻笑,握住一只美人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波流转间,真如同那仙人下凡,大厅里客人不少,可唯独这一桌,叫人看了,不觉得是男子占便宜,反倒是花娘们有福气,其他桌子的花娘一瞧人家桌上的小公子,再看看自己的客人,顿时生出一种辣眼睛的感觉。
殷无垢从楼梯上下来时,恰巧见到玲珑伸头进一名花娘半露的胸口轻轻一嗅动人女子香,偏生她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半点不猥琐,反倒风流至极。不过殷大人那张面无表情惯了的脸瞬间就黑了,黑的如同玲珑做饭时二狗哥帮忙烧的锅底,那叫一个黑啊。
他大步走过来,不习惯说话,却沉默地、冷冷地盯着玲珑。玲珑眉头一挑,对他视若无睹,而是看向他身后,鸨母带来的红衣美人:“这位便是梅香姑娘,果真是美若天仙,来来来,到小爷这儿来。”
梅香可是花魁,一般人能见着已是福气,若非玲珑相貌出众气质高贵又出手阔绰,鸨母在风尘中打滚数十年,一眼就瞧出她身份不凡,便存了讨好之意,否则她哪能在这大厅里看到梅香?
殷无垢看到别的女人坐在玲珑腿上,眼神极冷,他握住玲珑的手腕,可她却拿起扇子抽他,轻笑:“殷大人这是做什么,美人面前,可不得给我留些面子?我这小身板儿可禁不起殷大人这一下。”
殷无垢知道她怕是生气了,想来自己有了她又跑来这种地方,确实是理亏,有心解释却又不能说出口,只得低声道:“跟我回去。”
玲珑又是一扇子抽在他手背上,很用力,但殷无垢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玲珑眯起眼,“殷大人,我只是要梅香姑娘来陪陪我,喝个小酒唱个小曲儿,你不至于这样小气?倘若对人家梅香姑娘有意,倒不如赎身娶她为妻,否则便不要这样小心眼。”
饶是殷无垢再不解风情,也知道她是为何生气了,“我会解释。”
“哦。”玲珑抽出一张银票,笑盈盈地塞进腿上美人的肚兜里,还在人家的酥胸上揩了一把油,美人娇嗔,“公子你好坏呀~”面上却没有丝毫恼怒,在这行做的,谁不是阅人无数,能与这样的小公子共赴巫山,可比伺候旁人好多了。要知道这张桌子本来花娘并不多,可小公子他不仅容貌俊俏气质高贵,嘴巴还特甜,看着他,花娘们都小鹿乱撞,只想朝这张桌子来,哪怕跟他说说话也好的。
小公子可不比其他的臭男人,来嫖她们,还要觉得她们下贱肮脏,小公子看着她们的眼神可宠爱极了,又尊重人又会*,再过个几年长开了,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姑娘家的心哟!她们这些风尘里打滚的都把持不住,更何况是良家子?
更别说,人还出手阔绰呢!若是能在小公子腿上坐个片刻,别说他还给钱,就是她们倒贴也乐意!
“你要解释,我却不想听。”玲珑轻轻一笑,懒得看殷无垢一眼,他站在那儿,浑身冷极,连带着之前人声鼎沸的大厅都安静了许多,没人敢大声说话调笑,唯独玲珑视若无睹。“我觉着这天香楼啊,是人美酒香,不玩个够,我是不会走的。听说一会儿还有美人宴,殷大人可以先走,我却是要玩个痛快。”
殷无垢:……
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看她与女子亲近都觉得难受,便想使用武力把她带走,谁知玲珑一眼瞧出他的意向,水灵灵的眼睛一眯,殷无垢也不知怎地,在权势滔天为人狭隘的平阳王面前都不曾有丝毫畏惧不安的他,居然什么都不敢做,只能老老实实看着。
玲珑对他伸出手,他还以为她愿意跟他一起走了,正高兴呢,她却努努嘴,殷无垢秒懂,他傍晚刚领了这月的俸禄,但是为了要见梅香已花了一些,这会儿也不能说什么,尽数掏了出来。
最后,他眼睁睁看她嫖了一晚上。
真的是足足一晚上。
如鱼得水啊,老神在在啊,驾轻就熟啊,那些花娘拼了命地朝她身上蹭啊!就连那莺歌燕舞梅兰竹菊八位姑娘,都对她一脸向往!殷无垢跟梅香认识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娇羞的一面,平时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居然也满面飞霞的坐玲珑腿上喂酒!
殷无垢抱着他的刀剑,站在角落里,死盯着玲珑。她却浑然未觉,直把一众美人哄得是眉开眼笑含羞带怯,连那徐娘半老的鸨母都围绕在她身边不舍离去。
他……亲自掏钱让她嫖了,还给她站岗守卫。
殷无垢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一点都不觉得玲珑是占了便宜,反倒觉得是那些花娘在揩她的油!摸脸拉手蹭胸的什么都有,这群女人都成精了,难道看不出她是个姑娘家?
让殷大人失望了,她们还真没看出来,龙本身就没有性别,玲珑做男子打扮便毫无女子气,她又容貌出众又体贴风流,嘴巴甜气质好还格外温柔,换作哪个女子不喜欢?尤其是在这地方生存的女人,那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了。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没人把她们这些妓子当人看,无非是个玩物,可这位小公子却不然。
怎能不喜欢?
还想叫她再来呢!不要钱!
她愿意来就行!
至于其他花了钱有美人陪伴的男人们,可把玲珑恨到了骨子里,这小白脸,一晚上他们身边的美人个个心不在焉朝那贵宾桌子上看,恨不得扑上去一般,陪他们就是百般不情愿!
那小白脸,最好再也别来了!
最可气的是,玲珑居然还想留宿!这时候殷无垢的脸彻底黑了,他浑身像是结了冰,大步过来,这回玲珑瞪他也不怕,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去看她,不看她就不怕,这是殷大人在角落里站了很久后想到的唯一一个主意。
他扛起玲珑迅速就走,连声招呼都没打,活似身后有人在追一般。
玲珑在他身上踢他踹他掐他拧他累得气喘吁吁,殷无垢闷不吭声的都受了,离天香楼远了,才将她换了个姿势抱在手中。这会儿路上无人,可恰好遇到个打更的更夫,一瞧俩男人抱一起,下巴险些掉下来,殷无垢从他身边走过,还听到他捂着眼睛念叨着世风日下不成体统。
“……我可以解释。”
这是他们回到三法司后,殷无垢说的第一句话,玲珑坐着他站着,站得极为老实,活似军训小学生。玲珑二郎腿一翘,“哦,那你解释啊。”
她不吵不闹听解释,殷无垢反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玲珑觉得自己很讲理,她说玩够了再听他解释,这不是说话很算话吗?“快说呀,再不说我要睡了,难道你想我陪你站到天亮呀?”虽然现在的床已经很软,可还是跟玲珑想象中的没法比,谁叫殷无垢俸禄少没有钱呢?
唉,没钱,是他最大的缺点了。
第118章 第十一片龙鳞(八)
说真的, 殷无垢当捕头这么多年,什么奇葩都见过,跟他耍赖撒泼,那他真是一点都不带怕的,甚至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玲珑认认真真跟他讲道理,他就蔫儿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算了。”玲珑也不想为难他,想必有些东西他也不会告诉她, 说真的,她好奇心虽然重,但也没有硬逼人家告诉自己的爱好。“我来问,你回答我就好了。”
殷无垢点头。
“你喜欢梅香姑娘?”
摇头。
“那你讨厌梅香姑娘?”
摇头。
“你这个人心里头只有案子, 上头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也没别的心思,但是既然能跟梅香来往三年,想必是牵扯到一件大案子里了,是不是?”
殷无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你自幼父母双亡,被当时身为三法司捕快的义父收养,义父与你父母是朋友, 所以你身上, 自然没有背负什么大案子, 对?”
点头。
“那就是梅香了。我听说天香楼里的姑娘大多出身高门, 只是家族倾覆, 才沦落风尘成为贱籍,梅香是吗?”
殷无垢先点头,后摇头,这玲珑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露出带着恳求的眼神:“我不能告诉你,玲珑,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
“你以往都是一个月去见梅香姑娘一次,想必是有消息互通,可我们从潍城回来后,你隔三差五就去一次,我都问过了,所以……如果梅香身上有大案,以你的人格,必然会捉拿她归案,可你没有,就说明她身上的是冤案。”
殷无垢一直以为这小姑娘虽然狡猾,可也天真单纯,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哪里是傻,她分明是懒,你看她只要愿意去想,只凭借他摇头点头,就要把事情抽丝剥茧的清清楚楚了。一时间,殷无垢也不知要如何再与她说,他是捕头,破案并不归他管,但梅香事出有因,他又无法弃之不顾。
忠君爱国,匡扶正义,这是义父自小教导他的,殷无垢誓死捍卫这八个字。
玲珑舔了下唇瓣,“你真的不跟我说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平阳王,他给我买了这身衣服,又给了我一万两的银票,所以我才去天香楼玩去了。”
一听到平阳王三个字,殷无垢浑身一僵,玲珑用折扇敲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道:“他对我有些过分关注呢,虽然说我是聪明可爱又漂亮,但他分明别有所图。我去给你送饭,你们之间的氛围就怪怪的,所以我跟美人们玩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位平阳王曾经还是摄政王啊。虽然这几年皇帝看似有了言语权,可跟平阳王比起来,还是弱势许多。你既然忠于皇帝,就必然与平阳王不合。若是普通冤案,你早上奏上司或是皇帝了,然而你没有,还藏着,这就说明对方是个大人物,你没办法,梅香也没办法,那肯定不会是皇帝咯。我问过了,梅香姑娘十年前进的天香楼,皇帝可是五年前才揽政。”
“如果是跟平阳王有关,那就解释的清楚了。他为何对你一个小小捕头如此在意,又为何看似对我有所图。于是我就又打听了一下,你还真别说,妓院这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尤其是那鸨母,可谓是个万事通,她跟我说,十五年前先帝驾崩,摄政王大权独揽,朝中许多不愿效忠的大臣死的死亡的亡,最终肃清一空,只留下了愿意为他效劳之人。死了满门的也就三户人家,梅香姑娘……是哪一家呢?”
玲珑问完这最后一句,瞬间嫣然一笑,“无垢哥哥,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回答我?我也想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殷无垢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瞒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小姑娘,大概是成了精了。
玲珑笑出声:“我告诉你呀,那个采花贼,你有没有好好审?”
殷无垢一愣。
“我之前刚来的时候就是从潍城过来的,在那遇到那色中饿鬼,他想采我却被我玩了一通,后来我被他缠烦了,就装成小乞儿跑到京城来,你没发现我跟他是老熟人么?要知道男人,尤其是好色的男人,从来不懂得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只要你哄好了,他什么都乐意说。”她努努嘴,“你不如去问问他,可认识平阳王?再不去,一旦被平阳王得知色鬼被抓,说不定会派人来灭口呢!”
说起来那个色鬼也是聪明,十五年前作为走狗,知道平阳王怕是容不下自己,一旦大局已定,得知太多秘密的自己便要被灭口,于是先一步逃走,隐姓埋名,只可惜好色的天性改不掉,还成了个出名的淫贼。平阳王可能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心思缜密的属下,有朝一日居然因为采花误打误撞被殷无垢给抓了。
但他肯定是知道了,否则不会来见殷无垢,还试图收买他。
能从采花贼嘴里撬出什么东西,就看殷无垢的本事了,跟玲珑可没关系。
殷无垢浑身一震,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就要走,却被玲珑叫住:“无垢哥哥!”
她噘起粉嘟嘟红艳艳的小嘴儿,“我要亲亲作为奖励。”
殷无垢那张英俊又冷淡的面容,突然爆红。他轻咳了一声,走过来,有点迟疑,然后快速在玲珑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像是后背有人在追赶一样立刻走了。
这家伙就不能等到天亮么?有他的手下看守,那淫贼又聪明得很,平阳王想下手可不容易。
要不下次再去见见平阳王好了,玲珑扇着扇子心里这样想,反正无垢哥哥穷得很,她需要银子来过奢侈的生活。天香楼多好啊,还有许多美人儿,可以玩亲亲抱抱举高高,女人可比男人软多了香多了。
她在想什么,殷无垢是完全不知道的,如果知道……大概脸又要黑了。
玲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但一整天没见着殷无垢人,直到晚上他才回来,风尘仆仆,他一向是个面无表情的,所以也没法从他脸上看出事情怎么样,但就玲珑对他的了解,看他那乌黑的眼睛,大概就知道,“……没结果啊?”
殷无垢点了下头。“口风很紧。”
“那当然,随便说出什么来,可是要掉脑袋的,他还想继续当个淫贼呢。”玲珑掩嘴而笑,“你没试过用刑?”
“我从不用私刑。”
玲珑从床上跳起来,本来她已经打算继续睡了,烛光下她猛地凑近,雪白娇嫩的小脸蛋毫无瑕疵,吹弹可破,但笑容却又坏又可爱。“要不要我帮忙?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成。”
“你有办法?”
玲珑神秘一笑。
半柱香后,殷无垢臭着脸背着她出门了,看守牢房的捕快一看到他俩顿时惊呆,还以为殷大人又要把小娘子给关进牢里,这两口子吵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进了那采花贼的牢房。
这……
采花贼一见玲珑,激动的不能自已,本来还瘫在稻草上翘起二郎腿,一闻到香气,瞬间人模人样的蹦起来立正站好,结结巴巴道:“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