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陆遥跟顾相做同桌, 她经常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被门外的其他妹妹拦下来。
有慕名来看本尊的, “欸你好, 请问一下哪个是顾相啊？”
有委托陆遥递情书的，“同学, 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顾相吗？”
还有爱装逼的，在门口晃悠，假装自己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假装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一点都不在意顾相的存在, 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会提高分贝。
那时候他们宿舍四个人都挺经常被人追的。
林灏总是连情书都不接, 义正言辞地说禁止早恋, 祁纪阳偶尔看看，看完丝毫不在意地去打球, 而许让甚至懒得看。
只有顾相会认真看。
他当年就是这么一个臭屁、自负、爱炫耀的人。
某次晚自习, 顾相又把今天收到的情书递给陆遥看，脸上就写着：看到了吗，我多受欢迎。
陆遥：……
就没见过这种人, 像几百年没收过情书似的。
“你看那么认真干什么？难不成喜欢哪一个觉得不错，想试试？”
“随便看看而已。”
“那你要是真的喜欢呢？”
“那就追啊。”
顾相的喜欢是直接的，他从不拐弯抹角，“我不喜欢玩什么先做朋友的小伎俩，也不爱玩这种慢慢靠近的手段。”
“喜欢就追，追不到就继续追。”
这一点倒是真的，顾相玩笑归玩笑，不像其他人那样拒绝，甚至会认真看情书，他看起来放荡，遇到喜欢的人确实会追。
顾相确实追过别人，也跟别人谈过恋爱，当着陆遥的面追的，当着陆遥的面谈的。
陆遥也从未在意过顾相跟谁谈恋爱，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谈恋爱是很容易分手的，但作为朋友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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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是现在。
顾相当面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机会，陆遥转头，看着他。
车上放着悠长的音乐，开了空调对着吹有些凉，她看了顾相好几秒，最后笑出声，问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以当做是我。”顾相依旧冷静，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
“我只觉得你挺好笑的。”陆遥用气音小声说，“在这种时候说喜欢我？”
“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喜欢我了？我们以前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没有走到这一步，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跟别的人谈恋爱，到这种时候你说你喜欢我？”
“……”
顾相沉默了会儿，等陆遥发泄完。
“我跟闻池本来好好的，你突然回来掺和一下，现在我们分手了，你觉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顺了吗？”
“不是我掺和的。”
顾相看着前路，“你和闻池的事情我没有插过手，你说有男朋友所以我保持了距离，还让其他人别开我们的玩笑。”
虽然这件事直说很伤人，但顾相依旧没有掩饰。
“你和闻池分手是你们之间的事，他坚持不下去了所以跟你提了分手。”
陆遥突然被顾相气笑了。
顾相回来以后，她其实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来自她也来自他，他们都很自觉地保持着一个距离，中间隔着厚厚的墙。
再加上确实很多年没说过话，陆遥也没有跟顾相好好谈谈，可现在这么一谈话，陆遥发现顾相还是那个顾相，始终没变过。
“分手了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有机会。”陆遥说，“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顾相拐过某个街角，停了车，他转头认真看着她。
“你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现在的感情都是愧疚，或者是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以后的占有欲？”
陆遥当然会这么想，因为顾相自己也考虑过这一点，他想了很久，也认真审视了自己的感情许久。
在确定下来的时候，顾相就没有打算跟她拐弯抹角，他是个很直接的直球选手。
“都不是，我就是喜欢你。”顾相舔了下唇，“以前就喜欢过你。”
以前喜欢过，现在算是又死灰复燃。
他以前对陆遥有喜欢的时候，一次次被陆遥的“朋友说”挡了回来，年少的喜欢有时候其实没那么深刻，并不是非得到手不可。
年轻的时候谁都容易见一个喜欢一个，其实那都不是真心的爱，只是情窦初开时异性之间的互相吸引，只有最后长成大人了才知道自己到底对谁是真的爱情。
“你怎么样骂我都可以，觉得我以前太渣也没关系，但是陆遥……”
顾相的神色认真。
“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陆遥实在无法相信他话里的真假，也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份真假，如果是几年前的顾相这样真情实意地跟她表白，说喜欢她，那或许自己会考虑一下吧。
但现在顾相喜不喜欢她，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了。
“现在说喜欢我说得挺确定。”陆遥说，“当年走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坚定吗？”
“……”
陆遥说完，又垂眸，说了句：“抱歉。”
她刚才一时口快。
这件事她提出来其实是同时揭开了两个人的伤疤，陆遥因为顾相的离开而变得敏感和再也难以相信有永远的陪伴，因为他背叛了对自己的承诺，他把自己一个人抛下，留在这里。
可顾相的离开，也是无可奈何，陆遥无法对他的选择感同身受，但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的确是我抛弃了你。”顾相突然握紧方向盘，“不管是什么理由，那件事里我确实对不起你。”
“她原谅你了吗？”陆遥突然问。
“嗯。”
“那就好。”陆遥转头看向窗外，“让你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如果能放下就好。”
陆遥跟顾相谈过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质问顾相，会有很激烈的反应，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那件事不管怎么看，顾相那么走了也没错。
顾相对不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对不起她一个人，总比对不起别人都要好。
顾相又重新启动了车，陆遥沉默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快到家的时候，顾相忽然缓缓开了口。
“当年的事让我觉得自己背负了一条人命，很自责很愧疚，你知道我这个人…”
“我知道。”
这些其实不需要解释。
“我知道的顾相是骄傲的，所以他无法接受自己跟朋友出去的时候，开车出了车祸，并且，你是驾驶座。”陆遥看着他，“我都知道，我也都理解。”
顾相那年突然出了事，那天跟两个青梅竹马的发小出去玩，正好那两个人又是一对，顾相过去是帮忙求婚的，原本一切都是顺利的，但变故也是来得很快。
顾相开的车，没有超速，但确实开得很快，他们出了事。
另外那个男生的右腿在那次事故中被压坏死了，那位是个极其骄傲的人，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后来留下一份遗书跳楼自杀了。
女生把所有的情绪、不甘、愤怒全部施加在了顾相身上，他们都觉得顾相是个罪人，就连顾相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女生让他滚回英国去，这辈子都不要回到国内。
顾相答应了。
“我理解你的骄傲，理解你的负罪感，也理解你离开我们。”陆遥说，“但这跟我觉得自己被你抛弃了，没有任何关系。”
“顾相，你应该明白，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
“是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机会。”
感情是自私的，人类永远难以互相理解，人类的悲喜永远不共通。
陆遥理解顾相不代表她就能原谅顾相当年的做法，她有时候觉得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最后还是走了这条路。
她始终会在这场故事里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遥遥。”顾相的手收紧，“这些事情不能过去吗？”
“不能。”陆遥很决断，“有的事情不是你说过去就可以过去的。”
“那我现在弥补呢？”
“我从来都不需要弥补。”
“我们最好，最好就是到此为止。”陆遥说，“顾相，我们之间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作为朋友？”
顾相没说话，前面就到了她家，他停稳车后，却在陆遥下车之前压住了她的手腕。
“又是这句话。”
“作为朋友。”
“你用这句话堵了我多少年了？”
“……”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顾相敛了下眸。
誓不罢休的样子跟当年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刚才顾相问她他们之间有没有机会的时候陆遥就知道。
顾相不是来征求她的同意的。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最了解顾相的那个人，她知道顾相会直接表达，也知道顾相不会因为她说没有机会就放手。
他还是那个骄傲又蛮横霸道的小少爷。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至少，不要那么狠把我推开好不好？”顾相的语气有些卑微，“只需要这样就好。”
“我对你好，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只要你不恨我，只要你…站在原地不要再后退了。”
陆遥看着他浅色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染上深意。
“随便你。”毕竟她也不能控制别人不喜欢她。
陆遥抽开手，只是淡淡地给顾相留了一句话，绝情又冷淡疏离。
“那你要做好这辈子都不会被我爱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重要：明天不更新!!!!!!!!!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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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你爱咋滴咋滴吧。
顾相：……好的谢谢老板。
…就，就，确实青春期跟别的女孩儿谈过恋爱嗷，不过后来就没有啦，也不要伤心，谁，没谈过几个恋爱呢，再说了，青春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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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写《顾相卑微日记》了
不过我还挺喜欢顾相打直球的，喜欢就是喜欢，比隔壁那个许让老玩“好朋友游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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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吵架！不要打起来！友好相处！！喜欢谁都可以！谁都不喜欢可以喜欢酥皮泡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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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陆遥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管顾相说的话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 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想被这样纠结的感情绊住了脚根。
下周需要去一趟警察局, 跟警察那边交流一下那个强.奸.案证据的事情。
她回书房去整理资料，忽然想起之前说要抽空整理电脑上的东西，陆遥坐在电脑面前, 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上次贴在电脑上的便签被人撕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电脑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只有可能是闻池动过。
陆遥打开电脑, 看了一眼被他整理过的东西, 看到了自己电脑上的那个文件夹，她不点进去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陆遥的眸光凝了凝，却依旧没有把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删掉。
她已经可以坦坦荡荡地面对自己曾经对顾相的感情。
现在已经不是一段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她真的没有恨顾相，只是再也无法去爱他, 因为曾经深沉的喜欢没有结果, 虽然在那场故事里, 她也有错, 但是陆遥承认自己的自私，因为她真的太缺爱了, 太希望有一个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了。
顾相刚走的时候她很自私地怨恨过, 但是后来再也没有了。
曾经的那场喜欢，她也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别人，甚至现在顾相来问她, 她也会承认的。
陆遥点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眼眸微微颤了下，她大概知道闻池看到了些什么，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并没有看到闻池在这个家里留下痕迹，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当是自作自受。
陆遥整理完资料以后去浴室洗澡，她看到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一些痕迹没有完全抹去，那天分手，她蹲在地上狠狠地挠自己的脸和脖子，没有修建平整的指甲甚至把脖子某个位置的肌肤都抓破，流了血。
现在结痂了，一点小疤痕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特别明显。
陆遥最近一周时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分手的一瞬间她是难过的，但也不是完全为了闻池难过。
她看着镜子，打开水龙头，水还没放热，她伸手让冷水冲刷着自己。
“陆遥。”陆遥低着头，“你可也真是个人.渣啊。”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陆遥保持着的判断力和理智，让她明白自己对闻池的感情确实不算深，但不能说完全没有，分手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