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栀说，以后他们慢慢了解到他以后，就会松口的。
一边看着程栀发来的信息，一边听着宋倩那边的通话，这个电话聊了很久。
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宋倩的语气就开始变得有些严肃了。
“老关，我们这都合作了十几年了，我知道，今年市场确实不好，但这件事上我们确实也没有办法做出让步。”
“这已经是对我们双方受益公平的方案了，如果要让我们再做出让步，这就很难。”
“我们的确是因为生意上的来往才有了交情，但有些事情不能反着来，这些交情，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带到生意场上。”
“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想多说，回头我让助理再发一份企划书给你。”
最后电话挂断的时候，祁纪阳能听出来，宋倩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好。
她打完电话回来坐下，一开始没说话，喝了一杯水以后才向祁纪阳看过来。
“抽空带你女朋友来见我。”
宋倩顿了顿，末了又补上一句。
“把关艺涵也叫上。”
第47章 回响
晚饭过后, 祁纪阳没打算久留。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打算直接回去，宋倩当然马上听出来祁纪阳其实是在撒谎，只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而已。
如果要说家庭关系。
他们家的关系确实是很失败。
宋倩也没有一定要祁纪阳在家里过夜, 但她见祁纪阳要走, 唤了一声。
“祁纪阳。”宋倩看着他。
不知不觉, 自己生出来的那个小东西已经长成这样的大人了, 他的眉眼很像她, 宋倩有时候看到那双熟悉的眉眼，却又觉得很陌生。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明他是跟自己长得如此像。
但不亲近就是陌生的。
甚至还没有一直在她身边的助理熟悉。
祁纪阳的脚步顿了顿, “妈。”
宋倩微微叹了口气，“你跟我来一下, 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祁纪阳没说什么, 只是点了头, 许了。
祁城吃过晚饭就先去了自己的那间书房，说是有个视频会议，工作需要处理一下。
这个家是很大, 实际上是被分为三个区域的，他们三个人的房间、书房、休息室都是各自用各自地, 就像只是在路边随便搭伙住在一起的。
祁纪阳跟着宋倩进了她的书房。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宋倩背对着他，在书柜里找着东西, 两个人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情，好几分钟都没吃饭。
最后，宋倩从书柜里抽出了一张很老的照片, 二十几年前的胶片相机拍摄的, 照片看着有些泛黄。
她把那张照片摆在桌上, 自己垂眸看了一会儿，随后一声轻笑。
“我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跟你外公外婆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弱，以后到底能不能养活啊。”
祁纪阳早产，宋倩的身体本来也算不上很好。
所以刚刚出生的时候很小只，很瘦，比隔壁床一起出生的小姑娘还要小。
“我那时候就想，我得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
祁纪阳稍微愣了一会儿。
宋倩抬头，无奈地笑笑：“但实际上，好像我在这件事上做得并不好。”
“你看我们现在这个家，你甚至都不想多呆。”
祁纪阳敛了下眸，“没，我只是习惯了。”
祁纪阳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读寄宿学校，因为父母工作忙，只能把他送到寄宿的学校。
从小学到大学，他就没几个时候是在家里住的。
所以大学毕业以后，也没有这个习惯，要住在家里，要跟家人住在一起。
对他来说，跟朋友呆在一起都要更加自在。
宋倩笑了笑，“我们好像很少关心对方的事情了，我也没有什么奢求，或许这件事已经成为了闭环。”
这个家会变成这样，已经不是现在可以挽回的事情。
祁纪阳没说话。
“我们对你的关心可能确实不够，但…”宋倩顿了顿，“你在我心中其实一直都是会令我骄傲的孩子。”
不然也不会家里来客人，第一件事就是带去看祁纪阳的获奖。
她会为祁纪阳感到骄傲。
祁纪阳抿了抿唇，说：“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
“你小时候有一次生病，那会儿妈妈在美国，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你病了，赶紧签完合同买最近的航班赶回来。”
祁纪阳也记得那次。
不过好像也是很少才会出现的情况，大多数的时候，他病了，宋倩都是叫他在医务室随便看看，不然就是叫别人带去医院。
那一次确实是个意外。
祁纪阳能感觉到宋倩其实也是在意他的，说起爱的话，宋倩对他的爱其实也不少。
“我以前想，要把我家祁纪阳培养成独立又坚强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宋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其实你是不是有怪过我？”
宋倩看得太明白了，有些事情，她甚至都不用问祁纪阳，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祁纪阳没否认，就算是默认。
毕竟谁都是从敏感脆弱的小孩儿成长成大人的，小时候的祁纪阳也会因为想家偷偷躲在被子里掉眼泪。
看到别人的爸妈来接同学，一家人甜甜蜜蜜地一起去玩。
他也是会羡慕的。
祁纪阳没说什么，他的眼神很淡，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都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他说。
不管是伤害还好是做错，都不重要了。
以前的选择已经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宋倩看着他，沉默了好几秒。
祁纪阳也不说话。
尴尬的气氛开始渐渐蔓延。
“所以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僵硬。”宋倩叹了口气，“谈恋爱的事，我也不会逼着你一定要跟关艺涵或者谁在一起，只是你之前单身，妈妈只是看着有合适的，你能接触就接触一下。”
她的手在老照片上轻轻摩挲，说：“不过你这个女朋友，我现在也不能支持。”
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在彻底了解到这个姑娘之前，宋倩也要对自己儿子的择偶负责。
不过，这样的态度，对祁纪阳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相信程栀。
祁纪阳嗯了一声，提起程栀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笑：“我女朋友很厉害的。”
“那也要我看了才算事。”
…
祁纪阳到家的时候，程栀正窝在沙发上钩针。
她前段时间在小红书上看到别的女生给男朋友用钩针钩了一个耳机套，程栀看着教程简单，自己也想做一个给祁纪阳。
平时都是祁纪阳送他礼物比较多。
祁纪阳给她送的东西，基本都是在外面买的，很多都价值不菲。
程栀知道像祁纪阳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缺什么东西，她要送给祁纪阳的，当然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这样对他来说才有特别的意义。
程栀听到他回来，转头笑着说：“你回来啦？”
就像这里就是他们俩的家。
这里才像是家。
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程栀在的地方就是家。
再宽阔的房子，再昂贵的家具。
都比不上程栀一个人。
祁纪阳嗯了一声，走过去，把她圈在怀里，抱得很紧，像是要把程栀整个人都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气息。
程栀察觉到他不开心，也没问他怎么了，只是说：“我在给你做可爱的耳机套，你要不要先看看？”
“嗯。”祁纪阳的声音闷闷的，“先抱会儿。”
“好哦。”
落地窗外的花园，月光透过窗帘铺在小石子路上，微风轻拂着小院子里的湖面。
很安静。
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最为清晰。
程栀的手上还拿着没做完的手工，她感觉到男人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
就像是，很害怕失去她的拥抱。
程栀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温热的唇贴着男人的耳廓，声音轻轻的。
“祁纪阳。”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超级喜欢你。”
一字一句吐词清晰，一遍遍地敲击着他的心。
祁纪阳就这样抱着她很久，松开手的时候，程栀抬眸去看他，两个人靠得很近，鼻尖都抵在一起。
程栀看到祁纪阳的眼底有些红。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骄傲坚强的，偶尔的软弱也不会让别人看到。
程栀抬头，小心翼翼地去吻他。
祁纪阳回家大概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回来的时候情绪才会这么低落。
程栀沉默着看了他许久，给祁纪阳很长的时间来缓和。
几分钟后，他终于轻声开口：“我妈今天找我谈话了。”
“嗯。”程栀回答得很轻松，“逼着我们分手了吗？”
她故意说得有些玩笑的意思。
为了让祁纪阳的情绪不那么低沉。
“没有。”祁纪阳说。
他垂眸，看着程栀手上的毛线团，说：“今天回去了一趟，忽然觉得你爸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程栀愣了一下。
“我妈今天跟我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知道她其实还是在对我好的。”
可是，这么多年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他几乎没有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有过怨恨吗。
当然。
但是因为知道宋倩其实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一直在努力工作赚钱，很多时候做的事情，本质上其实是因为爱他。
她的心，一定是为了他好。
但他那些年里因为没有被爱着，受到的伤害也是不能抹去的。
“我甚至不能怪她。”
“因为我知道她爱我。”
程栀轻轻地摸着他的手，安静聆听。
程山说，祁纪阳这样的家庭出来，大概没有什么家庭的概念，就算以后他们结婚带孩子了。
或许祁纪阳都不知道要怎么去维系家庭。
但是程栀相信他不会的。
“你都知道的。”程栀轻声说，“所以，这些错误的事情，我们以后就不要再做好吗？”
虽然祁纪阳是没有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下长大。
但是程栀知道，他一直在渴望温暖，他所渴望的那些东西，以后都会寄托在自己的小家庭里。
所以，他一定会把自己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爱意，全部给这个家。
程栀弯了弯眉眼，很温柔：“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父母呀，可是我们的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预先的练习和重复的。”
有的事情选择错了，就不要再回头去惦记了。
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你看我外公外婆，其实他们也很恩爱的，教育孩子也挺努力的，他们会教出我妈和我姨妈那种温柔的人，也会教出庄成君那种蛮不讲道理的人。”
庄成君真的是这个家里的唯一败笔。
不过最近稍微老实了一些，从外婆出院以后再没有做过什么大动作。
程栀也没有闲心去关心这个烂人舅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只是之前听说，庄成君之前一伙玩的有两个人贩毒，情节严重被判了死刑。
这件事对庄成君的打击似乎挺大。
他烂是烂，但还不至于犯法，也不想让自己走上那样的结局。
程栀看着他，认真地说着。
“原生家庭是很重要，但也不是全部。”
“祁纪阳，你现在至少也成长成了很优秀的人，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仅仅来源于家庭。”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我们一定能做到最好的。”
程栀把自己手上的毛线团拿起来给他看，笑盈盈的。
“未来在我们自己手里呀。”
***
去见宋倩那天，程栀在自己电脑上拷了很多文件放在U盘里，穿了一套休闲西装罩上大衣外套。
这还是程栀第一次去他本家，站在门口的时候，程栀稍微愣了一下。
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些。
程栀站在门口发愣，却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经济实力上的察觉而感到胆怯或者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只是在想。
祁纪阳还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一个人孤独地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那他一定很孤单。
想到这些就很想伸手抱抱他。
程栀和祁纪阳前脚刚到，关艺涵就到了，她是司机送来的，程栀回头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依旧是大小姐的模样。
趾高气昂。
大概是为了这次见面，关艺涵连指甲都是刚做的，程栀都看到她指甲上贴的小蝴蝶在发光了。
关艺涵没有再跟以前那样喊祁纪阳，她稍微收敛了点。
大概也是知道现在祁纪阳名草有主，她能去程栀面前提出要比赛一较高下，但是也没蠢到这个时候在祁纪阳面前舞。
关艺涵看了祁纪阳一眼，微微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宋倩今天要单独见关艺涵和程栀，她知道祁纪阳一定会送程栀来，毕竟害怕自己刁难女朋友，宋倩提前跟祁纪阳说了，让他在外面等。
关艺涵来得次数多，轻车熟路的就能找到方向。
程栀一进来就晕了，还是管家带着上去的。
宋倩这次找她们俩，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她两个人是分开见的，先叫了关艺涵进去。
